第380章 是真是假

京城之外，官道左旁，一輛馬車安安靜靜停在那裏。

馬車周圍一片死寂，十多個人或騎馬，或站立，仿若雕塑一般呆在那裏一動不動，就連眼珠都沒有轉上一下。

而馬車車廂內外最近的那片空間，已經完全是兩重截然不同的景象。

裏面是大片慘綠色鬼火翻滾瀰漫，外面則是猩紅火焰熊熊燃燒。

但是，在涇渭分明的兩色火焰分界處，正有隱隱約約的綠色星點迅速滲入到紅炎深處，並一點點朝着紅炎最濃烈之處匯攏聚集。

在紅炎最盛處，顧判眉心正中，所有滲入進來的綠色星點已經融合在了一起，並且在不停變幻著形狀，逐漸包裹住了他的整個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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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判從一片黑暗中猛地睜開了眼睛，揉搓著隱隱有些作痛的眉心，讓自己從眩暈之中能夠更快地清醒過來，而後他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眼前是一片並不刺眼的柔和白光，但讓他倍感驚訝的是，竟然還能夠重新讓他感受到這種原本不應該存在於大魏王朝之中的，這種至少是第二次工業革命之後才有存在的熾白光芒的照射。

顧判一邊想着，迅速扭頭看去，只見身側木桌上一盞節能枱燈正散發着淡淡的白光，在節能枱燈旁邊，一台破舊的筆記本電腦嗡嗡作響，還在不屈不撓地艱難地運轉着。

這是一間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間，裏面除了一桌一椅一床外再沒有任何的傢具，顧判此時便是剛剛從凌亂的床鋪上坐直身體，沉默片刻后忽然間低低笑了起來。

這還真的是已經很久遠的，幾乎被他遺忘的記憶啊。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床鋪，還是桌椅，甚至是枱燈和電腦，自從他起床「起床」恢復意識后，迅速從虛幻模糊變得真實起來，直到它們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真實，就連最細微的紋理都清晰可見。

他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頭，伸手觸摸了一下那台嗡嗡直響的筆記本電腦，那真實的觸感和微微發燙的溫度似乎一直都在提示着他，這是真實不虛的現實，而不是他自以為的幻境。

或許要得益於他「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思路，因為在察覺到自家的精抗能力太低，非常容易就會被幻覺所支配，落入到擅長此道的敵人的窠臼之後，他便一直在着力解決這個問題，也為此付出了相當程度的努力，所以才能夠保持住清醒的意識，沒有完全陷入到此情此景之中，將一應的虛幻盡皆當成真實。

不過，能夠將他意識最深處的隱藏記憶以這樣直白的形式展現出來，貓臉女人在這方面的能力當真是超出了他的預料範圍。

而且，他隱藏最深的秘密也許已經被貓臉女人所觸及，同樣有可能暴露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他思索著，便又笑了起來，其實現在根本就不需要去考慮這些個問題的答案，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將那隻不知道隱藏在什麼地方的貓女找到，然後一斧頭砍死就算完事。

但是……

顧判心中忽然冒出一個無法遏制的想法，他便很快從床上下來，光腳踩在地上走了幾步，感受着和發燙電腦截然不同的冰涼地磚，來到桌子的另一頭，拿起了一直擱置在那裏充電的大屏手機。

指紋解鎖后，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卻又陌生的圖標，他深吸口氣，忽然間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下一刻，顧判緩緩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那個曾經以為再也無法看到的遊戲圖標上面。

如果連這個也能運行的話，他就有必要來重新審視一下

他默默等待着，直到十數個呼吸時間過去，手機屏幕上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然後他有些失望地將手機丟到桌上，晃動滑鼠點開了隱藏在桌面角落裏的那個播放器。

那裏面存放着他的很多「雲女友」，和小左小右一起，在不知道多少個清冷的夜晚，幫他解決過空虛寂寞和冷的難題。

很可惜，播放器圖標被點了之後，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顧判捏住眉心，再次陷入思索。

由此看來，貓臉女人所能做到的極限便是如此，能夠通過他的記憶製造出相應的幻境，但卻只是一層表皮，並不能達到更加深入的層次。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是相當可怕的能力，因為哪怕是當初同樣以精神攻擊強悍詭異而著稱的計喉，都沒有能力突破他的靈魂血腦屏障，真正窺探到他的內心深處。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貓臉老太的實力明顯要比計喉低了一個層次，而他現在比當初與計喉第一次碰撞時，精抗又有着大踏步的提升，所以就算是她擁有着特別的秘法，那也不應該如此輕易便能夠突破層層防禦，直接做到如此令人驚訝的程度。

不對，也許需要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分析考慮問題，那就是貓臉女人並沒有真正刺探到他的意識深處，她所擁有的能力也並非如此，而是類似於一種牽引誘導的能力，讓被施術者本身來製造幻境，從而將之陷入其中。

如果這個推測正確的話，她定然還有着後手存在，那便是不知道會從何時何處突然爆發出來的殺機。

他此時需要做的便是找出來隱藏的殺機到底存在於什麼地方，同時循着這一絲線索抽絲剝繭，再將那貓臉女人給揪出來，或者是讓自己從這方幻境之中脫離出來。

吱呀……

顧判推開了單身宿舍的房門，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他轉了個彎，看到了依舊熟悉的樓道，下樓后同樣熟悉的門廳，甚至門口那兩隻大花瓶都與他記憶中絲毫無二。

顧判推開玻璃門，嘈雜的人聲和刺眼的陽光同時鑽入他的耳膜與眼睛。

「這……還真的是讓人難以相信啊。」

「縱然是幻境，縱然看起來還是很粗糙的畫質，但能夠將上一個時空的景象能做到如此的程度，也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他悠悠嘆息著，看向了外面是繁華的街道，密集的車流，高大的樓宇，以及熱鬧的人群。

在門廳出口默默看了片刻，他緩緩走下台階，融入到了人群之中，就像是一滴水匯入河流。

穿梭於行人之中，顧判眼中映滿了男女老少的笑臉，耳中聽到的是各種各樣的歡聲，他一直向前走着，直到走出不知道多遠去，卻都沒有遭遇到任何的攻擊。

一切都顯得是那樣的正常，完全就是某個大城市普通一天的普通日常。

但越是看起來正常，其實就越不正常。

他隨意走在介於半虛幻和半真實的街道人群中間，看似無所事事地閑逛，暗中則早已經高度警惕，時刻戒備着可能降臨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