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黑色幽默：越活越寂寞3

那位乘客猶豫了幾次，終於對司機說道：「師傅，我說你能不能開的快點？趕不上時間了。」早上的時間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彌足珍貴，尤其是從被窩裏掙扎著起來的那會兒，更是讓人留戀，多躺一分鐘都是一種幸福，情願在路上做個狼狽的行者，也要換取那愜意的幾分鐘，單身漢如此，更別說卿卿我我的那些情侶們。城裏的人們，的確太累了，太需要休息。

司機操著北京人慣有的腔調：「開快了，後面那丫的還會追嗎？」

車子前頭幾位乘客笑了起來。

司機看了看倒車鏡。倒車鏡里，後面的「孫悟空」還在執着地追趕着。

那位乘客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你這師傅真夠可以的。車上乘客大部分是上班的，都趕着時間，你快點行不行？」

司機不耐煩地回道：「我也想快呀，路堵成這樣，快得了嗎？坐飛機快，還不堵。」

那位乘客急了，指了指車上的標語，說道：「你怎麼這樣說話？就這樣做公交文明使者的？」公交車上貼著「爭做公交文明使者」的字樣。

司機不再言語，也指了指車子前方貼著的標語：請勿與司機交談。

馬路上的行人匆忙地趕着路，連背著書包的孩子們也是急匆匆的。也有悠閑的，不是提着鳥籠的老大爺，就是帶着小狗蹓彎的老太太。

柳青越過吳耐的胸前，從車窗探了探頭，一陣淡雅的香氣從吳耐的鼻尖無聲地沁入心脾，飄動的幾根發梢不經意地撩在了吳耐的臉頰上，吳耐心頭痒痒的，每個毛孔都要張開了似的，周身舒暢，生理上不爭氣地起了某種反應，心中那匹沉寂了的劣馬，在寬廣的草原上得得地馳騁起來……有位佳人正在遠方，默默地守望，吳耐勇士般騎在馬背上，不停地揮動着長鞭，馬兒啊，你快些吧，快些吧，快些奔到佳人的身旁，她在守候着勇士的熱烈和粗獷！

吳耐很久沒有和女人如此親密接觸過，自從和女朋友分手后，就沒有過。

公交色狼似乎就是在這種衝動的瞬間煉成的，大抵說來，也是自制能力差的緣故，抵制不住誘惑。沒有誘惑，哪來的犯罪？吳耐的自制力雖不是很強，比如，總是戒不了煙，嘴巴饞，見到好吃的總忍不住要買點，但總還是有些理智，一本正經地坐着，他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事丟人，什麼事不丟人。

好奇地看了幾眼，柳青便坐正了身體，側過頭，笑着對徐靜說：「天啦，這廝還在窮追不捨。」

徐靜的目光穿過人群的夾縫，向後看了看，又轉過頭來，笑道：「真夠執著的！」

柳青感慨道：「鍥而不捨！現在的男人追女人，缺的就是他這股子精神。」

徐靜納悶地說道：「圖的什麼呀？真要是有重要東西丟在車上，打車追嘛。一根筋！這社會真沒法說，一個個的，看上去橫高豎大，猴精猴精的，骨子裏，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柳青咯咯一笑：「眾人皆醉，唯你獨醒，行了吧？」

徐靜得意地說道：「那是自然！」

吳耐苦笑着搖了搖頭，感覺有些咯腳，低頭看了看，腳底正踩着一個手機套，吳耐挪開了腳掌，用腿碰了碰柳青，柳青穿着一條洗得乾乾淨淨、褪了色的仔褲。

柳青故意皺起眉頭，語氣略顯嬌嗔：「幹嘛呀？」

吳耐兩隻胳膊抱在胸前，用下巴指了指地上：「幹嘛？學雷鋒做好事。你的手機套掉了吧？」

柳青低頭一看，臉色微微一紅，低聲道：「真要是有學雷鋒做好事的決心，幹嘛不付諸行動，幫我撿起來？」

吳耐把頭轉向窗外，「愛撿不撿。」

柳青費力地彎下腰，腦袋貼住了吳耐的大腿，吳耐似是僵住了，一動不動，柳青把手機套撿了起來，抖了抖。哪知彎腰的時候，背包歪斜了，口上的拉鏈沒拉上，錢包從裏面掉了出來，無聲無息地落到了地下。撿了芝麻又丟了西瓜。柳青沒有發覺，吳耐也沒有注意到。柳青從包里拿出了一張紙巾，把手機套細細地擦了又擦，手機套是用黑色絨布縫製的，上面綉著幾片青色的竹葉，一端拴著一隻可愛的乳白色的卡通兔子，看得出主人的活潑和純真。柳青一邊擦著一邊對吳耐氣哼哼地說：「看，讓你踩的！」說話間，不滿地皺着眉頭。

吳耐把頭轉向了柳青，戲謔地說道：「是呀，要是不踩，我怎麼知道下面有地雷呢？」

柳青又氣又急，忿恨地說道：「好好的怎麼會掉你腳底下？」

吳耐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答了一句：「鬼才知道！」

柳青惡狠狠地說：「我看也是！」

吳耐心裏壞笑，卻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索性不做聲。他看了一會窗外，又轉過頭來，無聊地看着自己的膝蓋，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地上的錢包，剛才還沒有，他估摸著可能是柳青撿錢包的時候掉的，他用膝蓋碰了碰柳青。

柳青把腿往旁邊輕輕一閃，說道：「又想幹嘛？」

吳耐心中想着，好，讓你凶，一會兒老子也讓你學學後面的孫悟空，便陰陽怪氣地回道：「沒什麼，老毛病了，老年性關節炎犯了。」

「我當是抽了呢！」柳青想笑，又忍住了。徐靜面帶微笑，狡黠地看着二人，一言不發。

公交車上的語音提示：「前方到站，人大。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