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絕望

第383章 絕望

第383章絕望

「好」賀靖遠揮舞下拳頭,轉身吼道:「兄弟們,打起精神來,終於輪到咱們了,老子告訴你們,不要吝嗇手裏的炮彈,督師早下了嚴令,不惜成本的把炮彈儘可能的傾瀉到流寇頭上去。」

山谷不遠處,一支龐大的騎兵正以三個陣型慢慢向著磨盤營靠攏。如果高迎祥能看到這一切的話,他一定會驚恐的趕緊讓李自成等人撤兵,因為這些騎兵就是可怕的雲府鐵騎。這支雲府鐵騎,繞過了輜重車隊沒法行走的東部小路,終於趕到了九華山磨盤營戰場。

二十里地,十里地,五里地........周定山默默地計算著距離,終於,揚起了手中的指揮刀,「傳令各部,檢查裝備,一盞茶時間以後發響箭,突襲磨盤營。此戰必勝.......」

「嚯嚯嚯......必勝.....必勝」騎兵們揚起手中的騎兵刀亦或者火槍,咆哮聲震徹天地,遠在山谷中的炮兵也聽得真真切切,深受感染。

轉眼間一盞茶工夫便飛逝而過,三發響箭衝天而起。看着天空暗淡的紅芒,賀靖遠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各隊準備,三段連射,為騎兵打出一段空間來。」

而此時,早已在不遠處集結的雲府鐵騎已經朝着磨盤營衝去。兩萬多雲府騎兵,黑與白交織在一起,萬馬奔騰,猶如狂怒的海浪。大地被踩在腳下,有那麼一瞬間,彷彿要碎裂了一般。迎著這支毀天滅地的浪潮,天變了顏色。從高處望去,那平坦的大地上,滿是衝鋒的身影,連綿不斷,有着吞噬一切的毀滅力。

雲府鐵騎真的很厲害,可以說督師從一名小小的把總,成長到今天的地位,甚至張北名震北國,這支騎兵立下了汗馬功勞。每每提起雲府鐵騎,哪怕是盤踞在遼東的后金騎兵都要打個哆嗦。他們很厲害,甚至讓人羨慕,可是賀靖遠心裏同樣有些不服,雲府鐵騎名震北國,但同樣,烈火營也不差,只不過烈火營不怎麼出現在眾人視野內罷了。

磨盤營,這一刻就像曾經完好的鎮子,彷彿破落的篩子,到處都是漏洞。風雨飄搖中的磨盤營,還能撐多久?曹文詔、趙率教以及秦良玉也上了戰場,可以說眼下整個磨盤營沒有一個閑着的人,所有人都在跟流寇拚命,可即使如此,流寇的腳步依舊在一點點往前移動。

曹文詔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有些無奈的看着周圍的局勢,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如果還讓流寇逃出去,那隻能說是天不遂人意了。而另一邊,李自成將佩刀杵在地上,眼神中露出一絲興奮。在磨盤營鏖戰這麼久,終於要破關了么?哪怕是久經戰陣的他,依舊會忍不住激動,因為這一仗或許是自己這輩子碰到的最為艱難的戰鬥。

磨盤營已經變成了一座血與肉的屠宰場,每一個人似乎都忘記了自己是誰,只是在機械的砍殺着。李自成那厚厚的手掌,輕輕地摩挲著刀柄,良久之後,目視着磨盤營,聲音變得森然恐怖,「把後邊的派上去,現在官兵已經撐不住了,只要再加把勁,磨盤營就是我們的了。告訴王岩那些人,曹文詔、趙率教等人就在陣中.......」

這道命令傳下去,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勝利在握的農民軍會變得更加瘋狂。尤其是曹文詔以及趙率教等人的人頭,那可是最好的功勞簿,誰不眼紅呢?李自成已經下了狠心,他要把這支官兵埋葬在九華山下,趙率教、曹文詔還有那個秦良玉,誰也別想跑。

不知為何,李自成可望這場勝利,誅殺曹文詔等人,一定會讓他李某人名動天下。李自成心中激動,卻沒留意到身後的牛金星露出複雜的眼神。牛金星一直在留意著李自成,亦或者說,打從吳延貴覆滅,李自成投靠高迎祥開始,便已經在暗中觀察李自成了。

在李自成身上,牛金星感受到了一股野心,那野心是連高迎祥也不曾擁有的。高迎祥與李自成,有着本質上的不同。高迎祥也有野心,可他的野心是一點點滋生的,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可是這個李自成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心裏就藏着一股野心,他想要的比高迎祥還多,這一點就連李自成自己估計也沒覺察到。但是,牛金星感覺到了,因為牛金星看人,從來不聽對方說什麼,只看對方做了什麼。

就拿眼前的磨盤營一戰來說,闖王的命令說得很明白,打通磨盤營,讓大軍順利通過即可。但是李自成是怎麼做的?當勝利在望的時候,他下了一個大膽的命令,竟然想一口氣吞了曹文詔等人。這是一張血盆大口,可想要吞下曹文詔等人,依舊會付出慘重的代價,不過李自成一點猶豫都沒有。

李自成到底想幹嘛?一旦一切如李自成預想中那般,那麼李自成的聲威將更上一層,甚至蓋過闖王。野心,潛藏在暗處卻不斷膨脹的野心。

牛金星似乎看透了一切,但他什麼都沒說,依舊站在後邊,耐心的等待着戰事的結果。其實,這兩天的戰事已經跟牛金星沒多大關係了,可是他依舊執意留在這裏。牛金星有自己的打算,只不過心中的事情,不同對外人說罷了。

隨着李自成的命令下達,結果可想而知。對王岩以及徐北川來說,還有什麼比那幾顆人頭更誘人?尤其是徐北川,經過銅陵城一戰之後,他在高迎祥眼中地位直線下降,急需一份功績來穩固自己的位置。彷彿商量好了一般,左右兩路人馬全都加強了進攻,徐北川更是親自上場,提着刀帶頭沖。

「找到曹文詔和趙率教,兄弟們,咱們一雪前恥的機會到了,誰能砍下曹文詔等人的腦袋,賞黃金千兩」徐北川一聲大吼,周遭的嘍啰們一個個神情振奮,激動得嗷嗷直叫。

農民軍加強了進攻力度,顯然是想一舉解決戰鬥了,曹文詔也沒什麼好辦法了,只能報以苦笑。看來流寇們是一心想要他曹某人的腦袋了.......

徐北川已經看到了曹文詔,他相信只要帶着人衝上一陣,不需一刻鐘就能把曹文詔的腦袋剁下來。正要衝過去,斜刺里一名年輕人持着鐵槍撲了過來,此人身材魁梧,一身盔甲早已破破爛爛,「賊子,休要傷我叔父,有本事,跟小爺打.......」

「曹變蛟......」徐北川瞪着眼,嘴角滿是冷笑。放在平時,還真會忌憚曹變蛟的本事,可是現在嘛,曹變蛟再能打又有什麼用?既然如此,那就先剁了小曹,再殺老曹,「兄弟們上,宰了他.....」

「喝啊啊.....殺曹變蛟.....」幾十名農民軍齊聲大叫,一窩蜂的朝着曹變蛟撲去。曹變蛟已經惡戰一個時辰有餘,此時體力已經是強弩之末,又如何抵擋得住農民軍的瘋狂進攻。沒多久,身上就多了幾處傷口,雖然不致命,可看上去卻駭人的很。

曹文詔急的大聲呼喊,帶着人迎了過來,「走,快走......去找督師,總有機會替老夫報仇的.....」

「不,侄兒不走,今天要麼一起走,要麼一起埋在這裏」曹變蛟退後幾步,眼中充滿執拗。曹文詔苦嘆一聲,沒有再勸。可是一想到侄兒要隨着他葬送於此,心中總覺得愧對兄長。

「曹文詔.......你們叔侄誰也走不了」徐北川內心裏很佩服曹家叔侄的,可是戰場之上,各為其主,只能分個生死了。

一會兒的功夫,更多的人已經靠攏了過來,徐北川渴望軍功,王岩同樣也渴望軍功。王岩深怕曹文詔等人的腦袋落在其他人手中,便一下分了一半兵馬往中路靠攏。見到這種情況,曹文詔眼中充滿了絕望,看樣子他曹文詔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王岩很想笑,義軍縱橫北地這麼多年,要說最恨誰,那除了活閻王,便是眼前的曹文詔了。不知多少農民軍頭領葬送在曹文詔手中,各頭領對此人可是恨得咬牙切齒。若是割下曹文詔的腦袋,那會怎樣呢?一定會受到許多人的讚譽吧。

「殺,幹掉曹文詔」王岩眼珠子已經紅了,現在他看不到別人,眼中只有曹家叔侄。他更不容許別人搶,徐北川也好,李自成也罷,都給老子滾一邊去。

唾手可得的軍功,王岩已經想到該怎麼慶祝了。人群向前涌去,或許再眨眼,就會看到曹家叔侄的腦袋放在自己眼前。忽然,有什麼聲音從遠方傳來,撲通撲通,就像有人在輕輕地敲著鼓。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王岩瞪起了眼睛,嘴巴張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沙啞的咔咔聲,就好像嗓子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徐北川同樣滿臉驚駭,不過他比王岩好多了,片刻之後,大聲呼喊起來,「快,快通知後邊的人,撤啊.....是雲府騎兵......活閻王的騎兵來了......」

活閻王明明在半壁村,明明剛剛抵達九華山南部,為什麼他的騎兵會出現在磨盤營?高迎祥以及李自成一定是隱瞞了什麼。可惜,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往後撤。不過撤退哪是這麼容易的?哪怕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依舊沒能剿滅農民軍火熱的心。

為了一舉拿下磨盤營,李自成幾乎將各部兵馬全壓了上來,而徐北川以及王岩等人為了眼前的軍功,也毫不保留的把兵馬派了出來。此時磨盤營南部人潮如海,農民軍猶如波浪一般,一波一波的緊密相連。人太多了,多如螞蟻,有的人往前沖,有的人向後跑,甚至於,在後方,很多人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個勁兒的悶頭往前沖。

人滿為患,這就是現在的磨盤營。如果進攻順利,這人海能瞬間把曹文詔等人的大軍淹沒掉,可要是出了變故,同樣會亂套。

撤,這就是李自成的第一個反應,可是他的命令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聽到刺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緊接着轟的一聲,前方一里的地方盛開一股黑煙,哀嚎聲隨之響起。

啪嗒,李自成雙手一顫,只覺得心中某個地方碎掉了。是活閻王的炮兵,是可怕的新式火炮。完了,全完了,炮火覆蓋,騎兵衝鋒,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用屁股想也能想出來。

火炮的可怕,李自成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正因為見過,才曉得炮火覆蓋的可怕。最慘的是,磨盤營一帶,義軍為了迅速打開通道,根本沒想過防守,更不會想到炮兵會藏在這裏,所以,沒有任何防禦,甚至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轟轟轟......一連串的爆炸聲不斷響起,炮火就像爆發的火海,從近到遠,一點點蔓延開來。一發炮彈落下,幾名農民軍被掀上了天,落地時,全都口吐鮮血,雖然還未死去,但已經動彈不得。好多人被炸蒙了,忘記了抵抗,也有一些人,稀里糊塗的葬送在了炮火之中。

炮火一點點延伸,而騎兵越過磨盤營大陣,朝着南邊衝殺過去,鋒利的騎兵刀略過,鮮血飛濺,慘叫聲不絕於耳。

一名漢子眼睛突兀著,他拼了命轉身要跑,卻被地上的屍體絆了一跤,在爬起身,身後的騎兵已經殺來,馬蹄揚起,只覺得後背幾乎碎裂,重重的栽倒在地。

另一邊,一名騎兵持着火槍,瞄準之後,砰地一聲,遠處一名縱馬狂奔的賊兵頭領栽了下來。

炮火與騎兵,成了這片戰場上的主宰,面對這種新式的打法,面對這瘋狂的衝擊,橫在磨盤營南部的幾萬農民軍頃刻間崩潰,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很多人眼中儘是絕望,不是他們不想反擊,不是他們膽小懦弱,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局面。這樣的戰鬥,誰碰到過?炮火延伸,騎兵居后衝殺.....這是活閻王的催命符......

磨盤營大陣,曹文詔靠在一處斷牆後邊粗重的喘息著,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立刻睡一覺。

娘的,周定山那幫子人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了,還有那可怕的炮火。

炮火延伸打擊,騎兵趁勢衝殺,這種古怪的戰鬥方式,聞所未聞,還是第一次見。莫說是流寇,便是他曹文詔碰到這事,估計也只有慘敗的份。哎,這場仗高迎祥和李自成輸定了,也算他曹文詔等人沒有白在這裏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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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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