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釜底抽薪

()就在保羅被沉重的壓力折磨的快要發瘋的時候，江烈適時發言挽救了保羅的危難。「利奧修士，您來大宋也有十幾年了吧，您是否聽說過釜底抽薪這個成語，並理解它的含義？」

「是的，我知道這個詞的含義。大義是說把柴火從鍋底抽掉，比喻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不知我理解的可否正確，還請江帥賜教。」保羅這十幾年也不是白待的，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包括東方人謙虛謹慎的言行方式，也多少受到些感染。

「呵呵，不敢當，您理解的非常透徹。我們不如返回剛才的話題，經過您的傳達，我們了解到您的祖國有和我們結成盟友的良好願望，這其實是非常令我們感到欣慰的。我們可以相當自信的認為，我們華夏民族是個熱情好客，喜歡交朋友，與鄰為善的民族，孔聖有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正是此意。當然，我們也是非常講究對等原則的民族，所謂『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作朋友是需要誠意的，如果沒有誠意，那麼我們就有理由考慮我們再付出誠意是否是明智的。您在聯邦生活佈道了十餘年，您被我們的政府和人民稱之為異教徒了嗎，您受到過我們的歧視和迫害了嗎，您所代表的宗教在聯邦受到超過其它宗教額外的律法限制了嗎？沒有！這就是我們的誠意啊。

誠如總理和趙部長剛才所講的，你們事實上已經在思想和律法層面把我們划入了敵人的範疇，在這個基礎上來和我們談交朋友的問題，您能告訴我你們的誠意在哪裏嗎？剛才我講到了我們民族遵循的對等原則，我們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並在您這裏具體體現了出來，那麼，我們需要見到你們也拿出足夠的誠意。釜底抽薪可以在這個地方用到了，先把我們從你們的思想和律法層面上的敵對勢力範圍清除掉，接下來一切都好談了。如果連這個根本性的問題都解決不了，那麼其它的都沒有談論的必要。」

江烈這一大段說下來，條理卻非常清晰，保羅已經很透徹的認識到了問題的根本所在，並被明確告知了解決方向。問題不但出在自家這邊，而且完全出在自家這邊，不先想着如何解決自己的問題，而只顧想當然的讓對家跟着自己走，那根本就是扯淡，更何況這還是在求人家。

解決問題的方向是搞明白了，不過，接下來具體如何解決問題又成了問題，以保羅那點可憐的政治頭腦，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最主要的是不知道自家應該做些什麼，做到什麼地步，在宋聯的眼中才算是有誠意。

看着保羅眼中的茫然和焦急，統帥部的一幫大佬真是有點鬱悶，難怪說和聰明人說話不費勁，和蠢蛋……好在耶律跌哥前番已經給保羅做好了定位，就是一個傳聲筒，統帥部的大佬們可以直接把條件挑明了，讓保羅捎話過去就行。

趙桓終於開口了，「利奧修士，不如這樣，我請您將我的原話帶回到您的家鄉，並轉達給羅馬皇帝陛下如何？」

「當然！能為殿下服務，我感到無比榮幸。」

「謝謝。請轉告尊敬的約翰*科穆寧皇帝陛下（拜占庭帝國皇帝約翰二世，正史在位時間公元1118－1143年），我趙桓，以大宋帝國人民民主自治聯邦元首的身份，向您和您的國家通告聯邦就貴我雙方結成同盟關係所持的正式立場和態度。

聯邦認同並讚賞由貴國提出的結成同盟關係的倡議，但為確保結盟中雙方平等之地位，關係之長遠，我方希望貴國達成以下條件並將之作為雙方結盟的先決條件。

一，將貴國世俗律法中所有關於歧視、打壓『異教徒』的條文祛除，或者在法律中明確大宋帝國、大遼帝國、女真王國全體公民不在『異教徒』之列。

二，轉請君士坦丁堡牧首閣下將正教教義和宗教法典中所有關於歧視、打壓『異教徒』的條文祛除，或者在宗教法典中明確大宋帝國、大遼帝國、女真王國全體公民不在『異教徒』之列。

三，轉請羅馬教皇陛下將公教（即天主教）教義和宗教法典中所有關於歧視、打壓『異教徒』的條文祛除，或者在宗教法典中明確大宋帝國、大遼帝國、女真王國全體公民不在『異教徒』之列。

四，通過律法明確承認大宋帝國、大遼帝國、女真王國律法認可的所有正式宗教在貴國的合法性，確保這些宗教在貴國境內傳播的自由，確保這些宗教所屬信徒的人身財產安全，就如同宋聯對待在宋聯轄地中的正教和公教一樣。

五，轉請羅馬人民的國王，通過律法明確承認大宋帝國、大遼帝國、女真王國律法認可的所有正式宗教在（西）羅馬帝國的合法性，確保這些宗教在（西）羅馬帝國境內傳播的自由，確保這些宗教所屬信徒的人身財產安全，就如同宋聯對待在宋聯轄地中的正教和公教一樣。（此時還不叫神聖羅馬帝國，東、西羅馬帝國都自稱羅馬帝國，區分起來很討厭啊。此時的西羅馬帝國，實際上是類似東周列國的那個狀態，只不過沒有周王室罷了，皇帝是輪流做。名義當家人有兩套程序走，所謂的「羅馬人民的國王」是在各方諸侯老大中選舉出來的，被教宗加冕了才能稱為羅馬皇帝。至於如何才能加冕相當搞笑，就是把意大利海扁一頓，證明是強者了，教廷才會給他加冕。意大利以後那麼軟蛋，我想很有可能和這段時期內一直被大夥當沙包打習慣了有關係。）

關於第四和第五兩條需要特別說明一下，我們尊重貴國以及（西）羅馬帝國政教相攜的制度，也無意幫助其它宗教謀求同等於基督宗教在兩國中具有輔政或領政的特權和地位，我們只是為了確保這些宗教在兩國自由傳播，不受歧視和打壓的合法地位。這是對等原則的體現，我們允許基督宗教在我們的轄地範圍內自由傳播，保護其合法權益不受侵害，我們同樣希望源自東方的本土宗教也在兩國轄地內享有同樣的權益和地位。這是維持雙方在同盟中平等地位的基礎。

六，同盟攻略目標需要事先劃定，原則上我們認為，以底格里斯河到黑海西部海岸以及由此派生出的延伸線為界，貴國以及貴國西方盟邦勢力不得越過該界線以東範圍，而我方亦保證不越過該界線以西範圍。

七，盟約若成，雙方必需以法律的形式將盟約公諸於世，接受世人的監督。

最後，順祝約翰*科穆寧皇帝陛下安康，並請轉達我對君士坦丁堡牧首閣下，羅馬教皇陛下以及羅馬人民的國王陛下最誠摯的問候。」

保羅*利奧的腦子早就蒙了，當趙桓報出條件的前幾款時就已經讓他的腦子變成了一片空白，後面的根本就沒聽見說的什麼。好在會議的書記員把趙桓的話一字不差的記錄了下來，整理好后交由趙桓簽章就行了。

這樣的條件，怎麼可能實現？全面摒棄教義、宗教法典、世俗律法中對「異教徒」的定義和打壓精神，這幾乎是對整個西方基督宗教教義的顛覆。承認並給予其它宗教在西方世界自由傳播和受保護的平等權力，即使說的再冠冕堂皇也是實質的動搖和挑戰基督宗教在西方世界的統治地位，更為嚴重的，這是在動搖基督宗教左右世俗政權的權力的基礎。可以毫無疑問的得出結論，羅馬教廷是絕對不會接受這個條件的。但從公正的角度上說，宋聯提出這樣的條件，又實實在在擁有合理充分的正當理由，而且一點都不過分，因為這就是雙方走向同盟遇到的最大障礙的根本癥結。是啊，你一邊要堅持把人家划入敵對陣營，一邊又要求人家把你當朋友，這樣的想法簡直可笑到悲哀的程度。

以保羅的理解來看，這其實是讓西方基督宗教世界陷入了一個悖論的怪圈，打擊塞爾柱帝國的思想號召基礎就是消滅異教徒，而要和以宋聯為首的東方強大勢力結成盟友，又必需摒除異教徒是邪惡的，必需加以消滅這個定義，兩頭總是抓不到一頭啊。很明顯，作為主職為宗教人士的保羅，不客觀了，陷入了認識誤區。打塞爾柱帝國沒有消滅異教徒的思想號召就打不成了嗎？扯淡！撕掉所有虛偽，直接把搶錢、搶人、搶地盤喊出來，照樣是大把的人一擁而上。更何況，這裏面又不是不可以變通的，比如把異教徒拆解區分為邪惡的和友善的不就行了？誰說西方人直率，不好面子？粉飾冠冕堂皇的本事一點都不比東方人差的。

見到保羅彷彿痛下決心準備反駁的樣子，趙良嗣先行發話攔住了他，「利奧修士，作為一個獨立的宗教人士願意為宋羅兩國構築友誼橋樑起到信使溝通的重要作用，對此我們再次向您表達誠摯的敬意和感激。」一句話就讓保羅收了口，你只是一個信使，就不要代你老闆做決定了，你在這裏亂說一通不但是浪費口水，還會給我們添麻煩。

見到保羅收下了根據趙桓剛才所講擬定的正式文書，薛弼對保羅說道：「利奧修士，如果您能在8月15之前趕到銀川的話，我們軍方倒是可以給您回歸家鄉的行程提供一些便利。禁衛軍在銀川附近集結的一支部隊，將於八月十六號啟程前往大遼，進行軍事交流，他們可以護送您一直抵達大遼忽章河（今錫爾河，中亞最長河流，源起天山山脈，最後注入鹹海）中段的大遼苦盞市（今塔吉克苦盞市，蘇聯時名列寧納巴德）。然後您可以順着忽章河順流而下直抵花剌子模海（今鹹海），這一段流域比較安全，全在大遼的疆域範圍內。到鹹海后，我們建議你從鹹海北邊繞過花剌子模的轄地，在鹹海北邊的部分區域，已經被我們的另一個盟友女真國佔據，他們會負責把你護送至基輔羅斯公國，到了那裏，你再轉道回君士坦丁堡就方便的多了。這是我們為你歸國擬定的最便捷也最安全的路線。同時，在後續你我雙方交流溝通的渠道也可以利用這條通道，電報線路已經鋪設到苦盞，你們只需把情報和信息傳遞到苦盞就可以和我們進行交流了。」

保羅的腦袋又有些當機，結結巴巴的說道：「將軍，我可以問那支將要去往大遼的禁衛軍部隊有多大規模嗎？」

「呵呵，告訴你也無所謂，是一個整編快速反應旅。此外還陸續會有幾支大致規模的部隊前往大遼。」

「啊！你們這麼快就要在西邊展開行動，不打算等我們了？」

「我們本來就沒有和你們聯合行動的計劃，即使現在知道你們也想摻和一把，我們也認為沒有必要改變我們的計劃安排。其實，時間上要看突厥人，他們要何時動手我們就何時開打。據總參的判斷，明年入秋後是個不錯的開戰時機。所以，您可能還有時間。另一方面，我們展現一下實力，是不是會對我們最終結成盟友更有幫助，您說呢？」

不用再扯淡了，聯邦的態度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他們對羅馬帝國能否成為他們的盟友一點都不在乎，這同樣可以理解為他們對羅馬帝國成為他們的敵人也不在乎。

「上帝啊，我必需儘快趕回去，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說服祖國的當權者們和大宋結成朋友，絕對不能和他們為敵。薛將軍說的對，讓帝國的統治者們看清東方人的實力，他們就能更清醒的面對現實了。」

在保羅*利奧帶上的趙桓開出的條件整理成的文件中，還附有一張地圖做說明，那是一張大概意思的歐洲和西亞、中亞示意圖，趙桓開出的那條勢力分界線很是無恥的向北一直延伸，直抵勘察加半島，生生把東歐全部給劃到了界線之東，也就是說，宋聯捎帶手的把東歐划給了女真國的勢力攻伐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