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龍祖的奮（受）斗（難）史！

「終有一日！」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

「我要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

「我要那眾生，都明白我的意！」

「我要那漫天仙神妖佛，都煙消雲散！」

亘古的山河間，是最滄桑的龍吟在迴響。

龍吟聲中，幾許悲涼，幾許惆悵，說不清，道不明。

踏過漫天的血雨，有古老的神聖邁步走來，眉宇間是無盡的動容。

「祖龍，剛烈至斯！」

他在嘆息，為一尊無上大能的落幕而感嘆。

「如果不是這樣的剛烈，那也就不是那血戰了一個又一個時代的祖龍了。」

另有帝者大步走來，「可惜，時也命也！」

「蒼，他撞破了不周，也絕不回頭……這份勇氣可嘉，令人震撼，卻不過是走在一條絕路上。」

「這是第幾次了？」

帝者垂詢。

「第五次了。」

先前的那位大神通者說道，面露不忍，「血戰連天，祖龍終究是敗了。」

「敗在那函谷關！」

「函谷關。」帝者輕語，眺望遠方，血色連天，謂然長嘆，「道德天尊啊……」

「沒想到，如今後來者都居上了。」

「是啊。」那尊大神通者默默點頭，「道德天尊，道門……真的是成了氣候。」

「這一戰後，天下何人還敢輕視於他？」

「這位天尊，無為而無不為，天下間諸般道統合流於其身，連須彌山的那位佛祖都默然不語，佛本是道！」

「道德天尊挾大勢而動，對弈祖龍，終究是讓龍祖無力他顧……沒有了最巔峰戰力的鎮壓，敗局已定。」

「的確。」

帝者點頭，又搖頭，「說到底，道德天尊只是被推出來的代表。」

「這背後的彎彎繞繞，哪裏是三言兩語能說盡的呢？」

「舜那一脈，掀起風雲。」

「太一道統，生死無畏。」

「剩下諸脈，趁火打劫，一路打破雄關。」

「要怪，就得怪祖龍失了算計……太一的道統傳人，之前看起來挺廢的，生死關頭，卻也很有膽色，抗住了壓力。」

「祖龍自滿，輕視了他人，到頭來遭到了最大的反擊……家門口都被揚了，防線崩塌，近乎國破家亡。」

「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帝者臉上露出玩味笑容，「怎麼就不長教訓呢？」

「現在，就看大家怎麼對他放血割肉了。」

「走吧……我們回去看戲去。」

帝者輕語，悄然間離去了。

那大神通者遙望殘破的戰場，屍骸無盡，引得地府行動，四處洗地，感慨實多。

最終，一聲輕嘆，隨風而逝。

……

蒼龍大聖，他又雙叒叕失敗了。

不過，再大的風雨，也沒有打垮他的脊樑，沒有摧毀他的意志。

殘破的甲胄披在身上，陰陽二氣的清凈道韻長久不消，破碎血骨，但他依舊挺拔身形，戰鬥到底。

古老的神朝，尊以「秦」的國號……它踏破了無數艱難險阻，從最偏僻的山河起家，歷經諸多磨難，逐一壓服種種尚未完全歸化的氏族，迎合了人族的最高戰略，冥冥中受到追封加持，終於得以立國。

一路走來，犧牲、血火、砥礪，直到昌盛。

到了如今的地步，本來已經足夠了，漫漫山河，無人能不敬……除卻上古聖朝跨越時光降臨，禹夏、殷商、天周，還有什麼能勝過他？

縱有天庭，俯瞰諸天，把持天綱……都不願攖其鋒芒！

這不是做好好先生做來的，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但，祖龍的夢想，從來不止於此。

他想要的更多！

可，這並不容易。

當他踏入了雷區，遭到的便是狂風暴雨的打擊……本來平衡的局勢，因為他的出類拔萃，因為他的大一統天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樣的政策，踩到了許多古老神祇的痛腳。

更重要的是。

「終有一日，我要清算！」

祖龍曾站在天庭中，如是而言。

平靜的語氣。

但所有在場的大能，都沒法平靜。

清算？

清算什麼？

你這個鐵頭龍，還沒有盤古呢，就瞎雞兒說些心裏話？！

霸氣側漏，找死！

諸神震怒。

——你說你要是已經盤古了，搞一場大清算……我們也認了。

——當年不就這麼湊活過來的？

——開天戰場，有盤古眼角含淚，嘴角帶笑，把我們所有人當混沌魔神砍的那叫一個歡快……認了認了，我們認了。

——巫妖終末，有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黃帝，提着大寶劍，逼迫我們女裝，只為了清洗他自己的女裝污點……我們也認了，扭扭捏捏穿女裝。

盤古橫掃時代，霸凌諸神，大家給個面子，低頭伏低做小什麼的……不寒磣。

生活嘛！

就是這樣的。

大家拿得起，也放得下。

可你蒼龍……現在還不是最強呢！

竟然敢大放厥詞，要搞清算？

有的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說！

就算說，也得成功了，才可以提。

不然，那下場只有一個……

打！

打死！

往死里打！

群情激奮。

許多大羅都很激動，擼起了袖子，要把祖龍給打得兩頭淌。

太易至尊又如何？

這年頭，盤古都有好幾位……誰還沒見過世面？

最終。

慘烈的血戰爆發。

還不是一次。

秦，幾經興衰，在生滅的邊緣徘徊。

可祖龍，自始至終沒有放棄，沒有低頭，沒有服軟。

「我，我的族，我的國……不可以彎下脊樑。」

又一次血戰了時代的祖龍，蹣跚著身軀，為自己的落幕找好葬地。

這一個紀元，他又失敗了。

縱天一戰，看起來打的對手就那麼一個，但是……幕後有太多的黑手了！

最孤獨的勇者，他近乎是獨戰大半個洪荒！

可祖龍沒有後悔。

他衝殺在第一線，直到生命的火光熄滅。

一點殘軀，回到了故土。

哪怕是這一刻，他也仍舊堅定如初。

「脊樑彎下去很容易，再挺起來，就很難了。」

「跪的太久，腿會軟，會生根的。」

祖龍夢囈著說道，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別人聽。

畢竟，這裏還有另外的人。

轉過拐角，路過一座偏殿，有人倚靠在門扉處，看着祖龍沉靜無聲。

那略顯無奈的眼神，彷彿在質疑祖龍這麼多年的瞎折騰，究竟在圖啥？

直到這一刻，祖龍道出了心聲。

「唉。」

同為龍祖的應龍嘆了口氣。

「你安心的去吧。」

「秦……我會給你收拾好手尾的。」

「不會亡國，不會滅種。」

「齊和楚，帶頭鬧騰了那麼久，也夠了。」

「諸脈攜手，伐你秦國，各自都有小算盤……看起來人多勢眾，卻也不過是烏合之眾。」

「在你已經敗亡的情況下，只需計策得當，可以讓他們的聯盟分崩離析。」

應龍胸有山河之險，相比曾經的稚嫩青澀，卻是成熟的太多。

祖龍無神的目光看着她，許久許久，「那就交給你了。」

「我要去長眠了……」

「等我歸來……該清算的，終究會被清算……」

「嘶……」應龍倒抽了一口冷氣，有些許的無奈，「話說……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的倔犟呢？」

「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就算不退……你好歹嘴上有個把門的啊！」

「誰都喜歡打擊報復，但是宣傳的那麼到位的，真就只有你一個……」

「就連媧皇陛下，當年在伏羲陛下面前，自知力有不逮，也是裝的跟乖寶寶一樣……你學學人家！」

「她五十步，我一百步……你這個例子舉得不恰當。」祖龍指出應龍說辭中不準確的地方，沉默了一會，才又道，「神生在世，總得有點追求。」

「早晚有一天……」

「我要看到那些人，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這是祖龍的夢想。

——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

——但有關係嗎？

——我就是要橫著走！

——現在打不過你們沒關係。

——可早晚有一天，我會變強到你們誰都奈何不了我的地步！

——然後……把你們全鯊了！

「今天跳的最歡的那群人……」

「有朝一日，都要被拉清單……」

祖龍艱難的轉身離去，只有最後的餘音裊裊，傳到應龍的耳畔。

「齊要滅。」

「楚要亡。」

「諸國，都要成為夢幻泡影，葬在歲月中。」

「山河踏盡仙神骨！」

「周最後的宗室，要被斬斷法統。」

「那個在胡說八道的史官一脈，所有的痕迹，我都要將之絕滅，焚盡書稿……」

血跡，隨祖龍的遠去而遠去，徒留一道痕迹，落在應龍眼中。

「三皇。」

「五帝。」

「不過是歲月中的一道痕。」

「我終會將他們覆蓋，獨斷萬古！」

祖龍有志。

或許荒誕不經。

但他一直在向著那個方向去努力。

別人或許會嘲笑他，覺得他不自量力。

可奇迹……往往就是這樣的人物創造出來的！

「這條路上，你會死很多次的！」

應龍大喊。

「那又怎樣？我死習慣了。」

祖龍切開了歲月，埋葬了自己。

臨終前，只有最平靜的一句話傳來。

他不畏死。

只擔憂夢想不能被實現。

他承載了龍族最堅韌、最堅定的鬥志。

別的人或許會屈服於大勢，但他……永遠不會！

……

「蒼他又失敗了啊。」

火雲洞中，風曦嘆氣。

打倒了在龍生道路上踩死油門的祖龍，許多古神彈冠相慶，覺得很開心。

可卻也有人，對此很傷感。

風曦憐憫其遭遇，同時帶着一點自己的小心思，「他不成功，我的接班人在哪裏？」

「我都已經評了三千多屆勞模了！」

他悲傷的望向牆壁，那裏貼滿了天庭頒發的勞模錦旗——感謝風曦同志多年來的任勞任怨，身合人道，為時代的發展主動添磚加瓦。

從始至終，風曦延續初心……一尊盤古，被塞進來當工具人，這可謂是前無古人了。

當年的天道精，雖然剛出生就開始上班了，但人家也就是辛苦了兩個半時代，就找到了頂崗的繼承人不是？

而且，從巫妖時代起，就有自帶乾糧的志願者了……天道聖人，雖然越來越不聽使喚，但是幹活的效率還是挺不錯的。

哪像火雲洞這裏？

世人都說火雲洞有三皇主持，有青帝，有炎帝，有黃帝，實質上是人族最正統的一家子，相親相愛一家人……但是吧！

這裏面，只有黃帝自己一人在幹活！

剩下的？

都特么是大爺！

青帝時不時的就去鳳棲山養老，女媧則置辦了媧皇宮豪宅……一年到頭都不回來幾次。

到頭來，許是伏羲良心發現，幫着累成死狗的小老弟分擔了一些工作。

可女媧……早已經玩瘋了。

其實單純的工作不算什麼。

但，在你工作的時候，有人在瘋玩……那心情就不怎麼美妙了。

萬般無奈之下，長兄幼弟，眉來眼去，達成了沆瀣一氣的不可見光交易。

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又一次舉行了女神晚會的媧皇，被兩位蒙面高手聯手敲了悶棍，五花大綁，逼迫着簽訂下了屈辱的不平等協議。

從那以後，女媧……她連過自己的生日，都要往火雲洞一行，簽到打卡！

——每年三月十五日，女媧降誕，往火雲宮朝賀伏羲炎帝軒轅三聖！

這是家規！

女媧連桌子都拍爛了，卻終究無可奈何。

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

風曦覺得，是時候忽悠……啊不，將建設人道的偉大事業，分擔一部分出去，給洪荒天地間有夢想的有志神聖了！

可惜……

這些年，頭鐵……啊不，有志神聖，總是屢遭磨難。

他曾看好靈寶天尊……這位天尊，其曾怒戰天下，都喊出了換過地水火風再來的口號，結果遭了毒手……順帶着連累了誅仙劍陣，幫其將妨主的名聲落實。

風曦神思渺渺，想到了昔日的那一場大戰，嘴角就是一抽。

誅仙劍陣，終究是沒能盪盡仙神。

靈寶天尊，喋血山河，最終悲涼落幕。

「所以……誅仙劍陣，是不是真的有毒？」

風曦不著調的想到，「羅睺拿過它，羅睺栽了。」

「我也用過它，到頭來我自斬天命，進了火雲洞。」

「靈寶也提着它，大殺四方……最終，輸的老慘了，底褲都輸沒了……」

「唉……」

歲月潺潺，拂過了古老的宮闕，翻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