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陷阱

第一百五十九章:陷阱

蕭千夜站在內城以前的城門附近,一直等到雲瀟匆匆追上來才鬆了口氣。

雲瀟喘了口氣,她是一路小跑才追上,臉色發紅滲出細汗,見他一直在原地沒走,問道:「你特意在等我嗎?」

「嗯。」蕭千夜輕輕擦去她額頭的汗,感覺她的臉上又是熱的反常,頓了頓,只是蹙眉低聲,「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和我一起從縛王水獄里逃出來的人嗎?他身上有一種名為『竊魂』的東西,高成川可以通過那個東西用他的眼睛和耳朵觀察周圍一切,那時候情況緊急我只好動用封十劍法強行封印了他的視線和聽覺,但也不清楚此舉是不是真的能有用。」

「竊魂?」雲瀟暗暗心驚,抓着他的手急問,「是魂系一脈的術法,還是類似蠱蟲之類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蕭千夜搖搖頭,焦急之色湧上眉峰,「所以我才要帶上你一起去找他,竊魂的解藥名為融魂,在高成川的心臟里,一旦和心臟完全融合,那個老東西似乎就可以直接獲得他的身體,以這種方式重生。」

「有這麼奇怪的東西嗎……」雲瀟托著腮思索,緊跟着蕭千夜往軍閣方向走去,喃喃,「中原的蠱蟲術,雖然也能操控中蠱人的思維行動,但是我好像沒有聽說過有這種能直接搶奪身體的蠱蟲為自己所用,要是以你這種說法,大概還是某種惡毒的術法,有一點點類似於……借屍還魂?」

兩人神情古怪的對視了一眼,雲瀟尷尬的吐吐舌頭,小聲嘀咕:「這麼說好像也不太合適,那個人不是屍體,高成川也還活着,也就是一個垂暮的老人,想要搶奪一具年輕的身體吧?」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蕭千夜點點頭,認真的想了片刻,接道,「他被我用封十劍法封印了視線和聽覺,我想讓你試試能不能和他交流,至少得讓我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可我不會解封十呀!」雲瀟絞了絞手,抱怨著,「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不會解,下手還沒點輕重!」

「我也是……一時情急。」蕭千夜狡辯了一句,目光一亮,趕緊接着問道,「上次你不是說師父來信了么,你有給他回復嗎?」

「還沒呢,本來就是想等你回來再給他回信的。」雲瀟眼神閃爍的盯着他,挑高了語氣,「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求師父吧?我不去,你自己去求師父來幫你解封十。」

「……」

「要挨罵的!」雲瀟嘀咕著,眼神遊離,「封十劍法本就晦澀難懂,常人耗費半身心血也未必能完全學成,你倒好,學了一半就跑了,現在想起來去求師父了?我才不去,一會師父心情不好,連我一起罵了。」

蕭千夜尷尬的撓撓頭,在外人眼裏的師父無疑是個深入簡出的世外高人,但是在他門下親傳弟子的眼裏師父真的只是一個嚴厲的老頭子,訓起人來完全不留情面。

他在崑崙十年,挨過各種訓,一句話都不敢還嘴。

「你知道我不懂這些的。」蕭千夜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攤開手,「縛王水獄的資料被毀了,現在也查不到他們到底都在做什麼實驗,但是剛才那個無面人……那是我爹的老將,我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他的身手很不錯,如果連他都被暗部抓走成了試體,我真的很難想像四大境還有多少無辜的人遭遇了毒手。」

「你真的認識那個人?」雲瀟的眼眸一下子暗沉起來,低道,「我剛才嘗試用崑崙的往生術超度他,發現他已經死去多時,是、是魂飛魄散的那種。」

「……」

「我聽你姨娘說,飛垣人不相信輪迴轉世,死亡就是一切的終結,但是在中原,大多數人還是信的。」雲瀟緊握着他的手默默收緊,難過不已,忽然眼眸里微微一閃,抬頭看他,「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偷偷溜出去玩,曾經走到過一處種滿紅梅花的天池附近嗎?」

蕭千夜點點頭,印象里那是一處幽深的雪谷,靈氣如煙霧一般飄散。

「那是昆崙山腳下一個叫『無言谷』的地方,據說是西王母座下一位仙人所建,只有機緣將至的時候才能入谷,所以那時候我們只能在附近遊玩,怎麼也找不到雪谷的真正入口。」

「哦……那是什麼地方?」蕭千夜奇怪的看着她,也沒想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說起昆崙山的事。

「無言谷就有魂系一脈的術法,按照他們自己的說法,是當年西王母時期流傳下來的。」雲瀟認真的看着他,解釋道,「提取新死之人未渙散的魂魄煉鬼,是為『煉魂』,控制活人的心魄行動,是為『控魂』,封印一個人的思維生命,是為『封魂』,打碎一個人的三魂七魄,是為『滅魂』,暗部那些無面人所遭受的,似乎就和無言谷那種滅魂有些類似。」

蕭千夜低着頭,雪亮的目光嚴厲的盯着手裏的白色劍靈——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這麼惡毒的術法,雲瀟和大哥分離出來的魂魄會不會也有被打碎的危險?

「滅魂之後就無法轉世了,這個人就是真正的死了。」雲瀟的語氣赫然收緊,一貫清冷的容顏罕見的露出幾分鋒利,「所以魂系一脈術法在無言谷被列為禁術,只有谷主才能學。」

蕭千夜手下一抽,不動聲色的將情緒壓了下去。

不遠處軍閣的前方,暮雲看見兩人並肩走來,連忙迎上去,奇怪的問道:「少閣主,您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慕西昭呢?」蕭千夜開門見山的詢問,暮雲愣了一會,一時還沒把這個名字和人對上號,隔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哦、您說那個人啊,之前您的兄長把他交給我,讓我帶着他熟悉一下軍閣,可是……可是他眼瞎耳聾完全無法交流,我只能將他暫時安頓在丹真宮,我聽喬宮主說了他身上有很多傷,需要長時間的調養才能好,您現在就要找他嗎?」

「丹真宮……」蕭千夜轉過身,臉色明顯鬆了口氣,目光望向皇城的另一端,「他最近有什麼異常沒?」

「異常倒也說不上,反正是不太正常吧。」暮雲尷尬的嘖嘖舌,抓了抓腦門,「看起來很正常,可我總覺得他有時候的舉動挺怪異的,好像身體無法平衡協調一樣,走路搖搖晃晃的,看他年紀也就跟我差不多的樣子,怎麼說話的語氣像個……像個老頭子一樣。」

「千夜!」雲瀟警覺的握緊他的衣袖,果然見蕭千夜臉色微微一變,眼裏有一抹陰影掠過。

果然,即使是用封十劍法封住了對方的視線和聽覺,但是竊魂的藥效依然在繼續,高成川那個老東西還在嘗試奪取慕西昭的身體!

「走。」蕭千夜低吟了一聲,直接就轉身往帝都城西大步走去,暮雲也連忙跟了上去,小聲警惕的接道,「少閣主,高總督明裏暗裏來要了幾次人,都被喬宮主以療傷為借口推辭了過去,但是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他畢竟還是在禁軍的編製內,我們沒有理由長時間扣著禁軍的人不放,會、會和高總督起衝突的。」

「不能轉過來嗎?」蕭千夜眉峰緊粗,腦子裏這才回憶起帝都三軍的編製規定——為了防止獨攬大權,重要的將領如果要調遣其它部門,需要得到雙極會和聖上的雙重批准。

「這個……高總督不放人的話,確實不好辦的。」暮雲的語氣越來越低,作為軍閣常年駐守帝都的將領,他對這些繁縟的條例知道的更加清楚,先不說聖上的意思,單是雙極會裏就有至少半數的席位是偏向高總督,軍閣沒有十足的理由從禁軍手裏調人。

「見到他再說吧。」蕭千夜神色嚴厲,心裏卻異常煩躁。

「咦,那是……」暮雲還沒來得及接話,只見遠方神色匆匆的跑過來一個人,「葉卓凡?他怎麼也來了?」

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葉卓凡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臉上青白恐怖,明明是清爽的日落時分,他的額頭卻有豆大的汗珠不住滾落。

「出什麼事了?」蕭千夜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安,葉卓凡驚恐的看着他,倒吸了一口氣,「少閣主,出事了,風四娘……風四娘被人殺了,就在您的天征府附近。」

「四娘死了?」蕭千夜和雲瀟異口同聲的低呼,不可置信的互換了眼神。

「屬下原本是去天征府接您和瀟兒來家裏吃晚飯的,才靠近就發現周圍擠滿了人,風四娘隻身一人死在那裏。」葉卓凡心裏發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沉了口氣冷靜了分毫,繼續說道,「我已經問過當時在場的人了,都說四娘的屍體是突然憑空出現的,他們前腳走在路上還很正常,後腳一回頭就發現人靠在牆邊,已經斷氣了。」

蕭千夜按住額頭,眼裏的金銀異色控制不住閃爍起來,風四娘被殺了?她片刻之前還能在天征府趾高氣揚的和自己過招,怎麼會這麼快就被殺了?

一定是高成川的命令吧,一定是暗部的人乾的吧,只是因為那個能開啟二次試藥秘密基地的檀木令被弄丟了,所以暗部這麼快就要殺了她?

他赫然將嘴唇抿成一線,目光悄然轉變成鋒利的殺氣,將手心的劍靈捏的生疼,呼吸也變得急促,心底的憤怒像漫出的洪水崩開了堤口,勢不可擋的咆哮著。

「少、少閣主?」葉卓凡被對方身上的怒意嚇了一跳,他和蕭千夜雖然是以上司下屬互稱,其實也是自幼相識的好友,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人這麼怒不可竭過。

「四娘現在人在哪裏?」隔了許久,蕭千夜仰頭看着血色的晚霞,表情複雜,似乎還有些走神。

「已經被人送去了丹真宮,要等待宮主進一步檢查了。」葉卓凡小心的接話,緊張的勸道,「現場不像是有打鬥廝殺過的痕迹,甚至屬下看風四娘的表情都非常的祥和,就好像完全放棄了抵抗一樣,少閣主,此事已經通知了風家,風老爺子可能一會也要去丹真宮等結果,要不您、您還是先在軍閣等著,免得跟他們再起衝突。」

明顯是知道兩家人複雜的關係,葉卓凡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卻見蕭千夜微微失神,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八年前天征府滅門案后,外祖母受不了小女兒被殺的刺激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而外祖父則是自始至終都沒有那件事詢問過分毫,就好像一個陌生人,不會像兩個舅舅姨娘一樣刻意針對過他,但也沒有給過他任何的關心。

雲瀟拉了他一下,有些擔憂。

「不,我必須親自去看看。」蕭千夜淡聲拒絕了葉卓凡的建議,陰沉着臉大步往丹真宮方向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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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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