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相合歡

第二百二十九章:相合歡

兩人踩着劍靈離開禁閉之谷往外圍空寂聖地飛去,封印之地的陰寒之氣在漸漸衰弱,但是腳下的土地卻好像被一隻巨獸的手生生撕裂,整個紫色的森林四分五裂,巨大恐怖的裂縫深不見底,幽暗的地底依然時不時傳出沉悶的炸響,彷彿地基深處仍在遭受無法預估的損傷。

蕭千夜本想挪開目光,卻感覺身體僵硬不受自己控制,受到帝仲神息之術的影響,他也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困意襲來。

沒過一會,劍靈在一處空地停下,雲瀟率先跳下去,她小心的檢查了一圈,然後才對着蕭千夜伸出手:「這一片土地看起來還算完整,就在這裏稍作休息吧。」

「嗯。」蕭千夜接過她的手,從劍靈上大步躍下,環視了一周,空寂聖地原本就是個人煙荒涼的地方,因為常年被瘴氣籠罩,除了一些罕見的凶獸以外也很少會有異族踏足,此時封印地遭到破壞,這裏雖然沒有被寒冰覆蓋,但是溫度也已經降至冰點。

他的面前有一條小溪流,水位已經快要見底,並且泛出渾濁的色澤,原本生長在兩岸的茂密草叢變得枯朽,一腳踏過就好像踩在一灘爛泥上。

蕭千夜眉間一動,目光卻情不自禁的順着這條小溪的流向望向遠方,腦中突兀的想起遙遠的記憶,讓他不由自主的轉動腳步,沿着溪流一路往下走去。

「你要去哪呀?」雲瀟牽着他的手,生怕他再出什麼意外狀況,蕭千夜卻有些興奮的抬起手,驚喜的道,「我想起來了,那一年帝仲帶着那隻窮奇路過此地,就是沿着這條小溪一直往下走,它的盡頭處應該有一片仙草地,叫月夜芽,是一種凶獸們特別喜歡的美食,可以緩解血脈里的冰涼。」

雲瀟暗暗吃驚,瞪大眼睛不動聲色的跟着他,這顯然不是屬於蕭千夜的記憶,即使在帝仲以神息之術陷入沉眠之後,他也依然可以想起那些過往了嗎?

然而一直往下走,蕭千夜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失望之色顯露無疑,溪流在一點點乾涸,沒走多久就徹底沒有水了,原本那片茂密富饒的仙草地受到碎裂的影響,此時也已經全部陷入泥土中,巨大的裂縫成南北走向,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終於阻斷了兩人繼續前行的腳步。

雲瀟擔心的看着他,不敢多說什麼,蕭千夜只是獃獃看着眼前的廢墟,先前的欣喜轉瞬就被灰暗取代,他默默握緊手裏的古塵,站在這條裂縫的邊緣往下望去。

月夜芽的殘花還零零散散的貼著裂縫,那種藍色如月牙一樣的仙草,此時就像一道刺人心扉的利箭,讓他的心重重疼了一下。

「會重新長出來的。」雲瀟緊握着他的手,強自把他從裂縫的邊緣拉了回來不讓他繼續看,她歪著頭笑了一下,目光遊離的在這片廢墟里飛速尋找着什麼東西,然後眼前一亮,連忙拉住他一起跑過去,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那朵還算完整的月夜芽,輕輕抹去上去的泥土,遞到蕭千夜眼前,「仙草、仙草嘛,都說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仙草肯定也能再長出來的!」

「呵……」蕭千夜被她逗笑,一下子心情舒坦了不少,但他還是認真的解釋道,「月夜芽並不常見,也很難種植,紫蘇在厭泊島嘗試多年都沒有成功,帝仲帶着那隻窮奇走過很多很多的地方,也僅僅在箴島這一處發現了野生的月夜芽。」

「這樣啊。」雲瀟嘀咕了一句,為了不讓他失望,還是趕緊扯出一個笑臉,「沒關係,我把這棵草帶回去,說不定就被我種活了呢?」

蕭千夜噗嗤一笑,看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知道她只是在找借口安慰自己,他溫柔的摸了摸雲瀟的臉龐,嘴上卻一點不客氣:「算了吧,你小時候養的那些花花草草,可沒一樣種活了,與其被你帶回去浪費,倒不如……你嘗嘗它的味道,我記得應該是甜甜的,很溫暖。」

雲瀟尷尬的看了他一眼,瞥見他臉上揚起的笑意才稍微放了心,又將月夜芽端到眼前看了又看,那是一種藍色的小花,從花瓣里透出細閃,就好像月光一樣皎潔,她自言自語的道:「這東西還能吃嗎?哇……這種顏色看起來不像好吃的樣子。」

「試試不就知道了,又不會中毒。」蕭千夜嘆了口氣,找了一棵樹背靠着坐了下去,雲瀟緊挨着他一起坐下,將手裏的花一分為二遞給他,樂呵呵的道,「那你也試試。」

蕭千夜接過那半朵月夜芽,神色有幾分古怪,雖然還能記起凶獸對仙草的渴望,可生而為人會有這種奇怪衝動還是讓他有些尷尬,雲瀟湊近他耳根吹了口氣,調侃道:「真的沒有毒嗎?我怎麼看你這幅表情,好像自己都不敢吃的樣子?」

「哼,真的沒毒。」蕭千夜好笑的哼了一句,隨手就將半片月夜芽塞入嘴裏,那種花瓣是入口即化,像一灣溫暖的清泉,瞬間自喉間涌遍全身,蕭千夜張開雙手用力捏緊,然後又輕輕鬆開,果然感覺冰冷的身體久違的溫熱起來,情不自禁的望向雲瀟手裏的另一半,心中有種想直接奪下再嘗一口的衝動。

「啊……」雲瀟發出一聲驚詫,隨即笑呵呵的將手抬高,「怎麼了,還想要我這一半嗎?果然像只饞嘴討食的小奶狗,難怪連上天界的戰神都當初都總喜歡逗著玩,你求我,我就給我。」

蕭千夜憋了一口氣忍着沒發作,面上一紅,被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衝動感到有些羞恥,雲瀟卻越笑越張揚,她將手裏的半朵月夜芽來回在蕭千夜鼻尖前晃蕩,那種誘人的香氣頓時勾起他骨子裏凶獸的本能,就算他還能理智的壓制身體不去搶,眼睛卻怎麼也無法從她手裏的花朵上挪開。

「咦……真的不要了嗎?」雲瀟還在繼續挑逗著,自己也緊緊粘着他上躥下跳,仙草的溫熱之氣和靈鳳之息的雙重吸引讓蕭千夜面頰通紅,終於忍不住伸手一把拎住雲瀟的脖子,強迫她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身邊不要再亂動了。

雲瀟被他按住,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哪裏來的這麼大力氣,真的讓她完全動不了分毫,又趕緊賣慘求饒:「好了好了,我給你就是了,我本來身子就很熱了,才不要吃這種會更熱的東西呢,來,張嘴,我餵給你。」

「不要。」蕭千夜冷漠的一口回絕,要強的拒絕。

「不行。」雲瀟根本不理他,面上含着三分不懷好意的笑,趁着他分心之際又一下子鑽到懷裏,一隻手捏住他的臉頰,另一隻手眼疾手快的將半朵月夜芽塞到他嘴中,蕭千夜拿她沒辦法,又不能真的用勁弄疼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另外半朵月夜芽入口之後,舒適的溫馨再次席捲全身,甚至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細細享受這一瞬間的寧靜。

「你真的很喜歡這種仙草呢。」雲瀟在他耳邊幽幽吹氣,嘆道,「那我還是得嘗試自己種一種,萬一成功了,你不就可以隨時嘗到這種美味了?」

她自言自語的念叨著,目光已經在周圍不斷尋找,試圖能在一片狼藉的土地里再找到一朵,又道:「這邊好像沒有了,要不我們在往前面走一走,那一塊的土地還算平整,也許有殘留的也不一定……」

她一邊說話,一邊想從他身上爬起來,還沒等站起,又被蕭千夜一把拽了回去。

「咦……」雲瀟眼皮輕抬,微微掃了一眼,發現眼前人紅著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反倒把她逗得咯咯笑起,用手輕輕一戳他的額頭,「快放手,要不然找不到好吃的了。」

蕭千夜獃獃看着她,話裏有話的脫口:「他不在。」

「啊?」雲瀟一臉茫然的愣了一下,神情一頓,立即恍然大悟那個「他」指的是誰,臉上一紅,連忙奮力從他手裏鑽了出來,支支吾吾的道,「跟他有什麼關係,你、你不許占我便宜。」

「只許你占我便宜嗎?」蕭千夜隨口接話,他的嘴角掛着一絲懶懶的笑容,雲瀟眼睛一翻,發現這個人的性格真的已經在潛移默化間被帝仲所影響,放到從前,他從來也不會說出這種話,這想起來自己片刻之前還在他身上上躥下跳的挑逗,雲瀟終於感到有些羞澀,立即伸手捂著臉,嘴裏狡辯起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找這些花里胡哨的借口。」

蕭千夜微微聳了聳肩,一抬手又將她又緊緊摟在懷裏,對她嘴裏的碎碎念充耳不聞,只是淡淡的、自言自語的說道:「阿瀟,謝謝你。」

「謝我?」雲瀟停下掙扎,這才回過神兒,聽見那一聲發自內心的「謝謝」,有些恍然若失。

「嗯,謝謝你。」蕭千夜將她抱緊,再次重複了一遍,身體往後揚倒,目光空茫的望向一片昏暗的天空,「只有你會在這種時候,還對我笑了。」

雲瀟伏在他身上,感覺着他起伏的心跳,一聲又一聲,平靜而沉重。

兩人同時沉默,空寂聖地這麼人煙罕至的地方受損都如此嚴重,那麼更外面的城市此時又會如何?

「我什麼都知道。」許久,她目光深邃,低吟,「所以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那一天到來。」

此時的蕭千夜還不能理解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只是獃獃看着她,一言不發。

雲瀟用雙手撐著身體,因為是在被他擁在懷裏,正好能和他面對面,四目相對,蕭千夜仰著臉看着她,反而是雲瀟率先笑起,出乎意料的主動吻下去。

蕭千夜眼眸在劇烈的顫抖,然後在她溫柔的吻里一點點平定,輕輕閉起,順勢翻了個身將她按在身下。

她的氣息比月夜芽熾熱千百倍,讓他越來越寒入骨髓的身體情不自禁的用力,欲罷不能,似乎想將懷中的女人徹底揉入,和自己融為一體。

他的指尖終於不再顫抖,輕揉的拂過雲瀟身上巨大的劍痕創傷,也清晰的感覺到身下的女子微微一凜,沒有拒絕。

無論這份緣起是因為誰,曾經的過往都是他們一起經歷的回憶,誰也不能奪走。

雲瀟用力環著蕭千夜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胸膛,忍住眼中的隱隱淚光,生怕他察覺到自己的臉色正在從紅潤一點點轉為蒼白,額上冷汗涔涔,整個身子都發抖,身體各處傳來撕裂的劇痛,那是靈鳳之息在本能的排斥外族。

她本不該迎合,她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血脈的獨斷強悍,可她還是無法拒絕這個深愛了多年的男人。

蕭千夜稍稍一頓,想看雲瀟,卻被她刻意的躲閃了視線,身子輕震了下,依然只是一頭扎在自己懷裏,輕輕喘氣。

「我弄疼你了?」他溫聲問了一句,雲瀟緩了口氣,心間的疼痛才緩和一些,想開口,又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只好微微搖了搖頭。

蕭千夜眼中神色幾變,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是雲瀟不說,他也不好多問,只是微微用勁將她擁在懷裏,不肯放鬆分毫。

周圍的溫度是冰冷的,兩人的心卻是熾熱的,不言不語,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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