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煌焰

第五十三章:煌焰

那一劍擊出的同時,蕭千夜就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不是飛垣人,劍光來勢如電,透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貼着他的衣襟滑落,再轉而,對方大跳而起,足尖猛踏!

瀝空劍也迅速回擊,那一腳踢在劍身上,震得他手臂痙攣,吃驚的退了一步。

「退了?」少年眉峰微蹙,似有不滿,「再退,下一腳可是要連劍靈一起踢碎了。」

這人好大的口氣!

蕭千夜沒有回應他,手腕開始微動,少年眼疾手快,連續避開兩個方向同時落下的劍氣,手中赤色長劍再動,竟直接抵在了瀝空劍上!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來跟你玩的吧?」他暗暗壓低了聲音,手上的力道也逐漸加重。

兩人只是看似平靜的站着,而那是外人無法察覺的暗鬥,稍有不慎就會被凌冽的劍風割傷!

「你是沖我來的……」蕭千夜心中疑惑,少年的臉龐已經湊到了眼前,那張臉上掛着張揚的笑容,嘴角咧到最大,「你該不會不記得我了吧,帝仲?」

「帝仲……」蕭千夜赫然逼退他,再出手已是崑崙絕學封十劍法!

對手並不畏懼,赤色雙瞳甚至寫滿了不屑:「呵呵……人間的劍術,可是贏不了我。」

然而封十的劍氣並未直接攻擊他,而是一道連接着一道,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將兩人圍住,隔絕了外界的聲音,煌焰這才反應過來,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嘆道:「唉?這是做什麼,你不想讓別人聽見我們說話嗎?」

「哇!看不清楚哎……」觀戰台上,三郡主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眉頭皺成了一團,那些帶着金色刻印的劍氣,明晃晃的擋住了視線,她只能依稀的看着兩人相對而立,似乎都沒有動手。

明姝公主小心的把她拽回來,責備道:「小心點,別摔下去了。」

另一邊,高總督意味深長的撫摸著鬍鬚,也是不太看得懂眼下的形勢。

這種來自崑崙的劍法是他沒有見過的,到底是真的會阻斷視線和聲音,還是軍閣主故意要隱瞞什麼?

蕭千夜沒有理會外界的疑惑,開門見山直問道:「你也是上天界的人?你與夜王是什麼關係?」

「夜王?」煌焰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擺手,「你喊他夜王?這麼生疏的嗎?直接喊他奚輝就好了嘛!我們可是同修,雖然……嗯,雖然九千年沒見了,也不必這麼生疏的。」

「我並不認識他。」蕭千夜冷冷回了一句,「夜王也好,奚輝也罷,我也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哦?」煌焰凜然神色,收劍站好,直勾勾的盯着他,又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

「夜王在哪裏?」

「嗯?你找他有事?」

蕭千夜暗暗咬唇,卻不敢直言——鳳九卿說了,夜王具有統領萬獸的能力,他依舊是距離不死鳥最近的人!只有找到當年那隻不死鳥,雲瀟才能擺脫靈鳳之息的詛咒!

但是理智告訴他,這些事情不能對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明說。

「他應該還在上天界修補殘魂吧。」煌焰倒也不隱瞞,更不追問,對這些事情根本沒有一點興趣,他隨意指了指天空,「這世間萬物,除去天地,就只有海洋的神力最為深厚,他大費周章的營救海魔,奪回海之聲,現在肯定還在忙着修補自己的殘魂吧。」

「修補殘魂……」蕭千夜默念着他的話,確實和鳳姬所言如出一轍!

「他一時半會應該不會來找你。」煌焰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眼裏放着光,「喂,你現在該擔心的不是奚輝吧?難道我不能引起你的興趣嗎?你這樣我可是會生氣的。」

「我應該沒見過你。」蕭千夜默默回了一句,「但我感覺我應該認識你。」

「你確實應該認識我的,雖然我也沒見過你這張臉,但你就是他,帝仲,你我從未分出過勝負,我卻因黑龍一戰輸了半招而被所有人無視,你成了唯一的勝者,上天界唯一的戰神,我卻永遠只能屈居第二,甚至被人遺忘!我不信你會死,就算只有一點點血脈傳承,我也要你親自站出來,和我一決勝負!」

蕭千夜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在念念叨叨的說些什麼,只是有些模糊的記憶在他的聲音里匯聚成河,逼着他不由自主的按住腦門,神色痛苦。

煌焰咧嘴一笑:「看,我沒說錯吧?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麼?」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提示他,眼前這個叫煌焰的少年,是自己曾經的戰友,他們曾經並肩作戰,卻最終分道揚鑣。

「還是讓我幫你一把吧。」看見着他又要陷入混亂的記憶,煌焰不耐煩的嘀咕,「早就告訴過你們,凶獸永遠都是畜生,你們卻偏偏不信,到頭來全部栽在凶獸手中……」

話音未落,瀝空劍本能的出手,蕭千夜感覺身體里一陣無名的怒火,劍光瞬間擊破封十的屏障,直掃身後觀戰台!

「呀……」煌焰卻是興奮了起來,順勢借力,赤色長劍推波助瀾,兩道劍光對撞,觀戰台一角轟然崩塌!

「糟了……」蕭千夜心道不好,觀戰台發出驚恐的尖叫聲,轉眼就將前排的幾人埋在了下面。

「五公主!三郡主!」禁軍總督高成川驚變了臉色,高呼出口,與此同時,慕西昭電一般的沖了出去!

朧月郡主掙扎著從廢墟里爬出來,沒來得及喘了口氣就發現身邊的五公主不見了!她慌張的用手撥開被壓碎的枱子,發現雖然慕西昭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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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非常迅速的用身體護住了明姝公主,但兩人還是一起被壓在了廢墟之下!

「明姝!」明溪太子赫然起立,未等他焦急的走下來,公孫晏已經不用聲色的按住他,指了指比武台。

怎麼回事?比武台上的兩個人分明只是在對望着,為何忽然劍氣暴走擊碎了觀戰台?

「提及凶獸你會生氣嗎?」煌焰樂呵呵的調侃著,不讓他前進分毫,又想起了瀲灧的話——帝仲是自願被凶獸吞噬的,眼前這個人雖然繼承著帝仲的血脈,但更多的是來自凶獸的本能。

蕭千夜冷眼看着一片混亂的觀戰台,軍閣的秋選原本也只是例行選拔而已,偏偏這群帝都皇貴們閑的無聊總喜歡過來圍觀,甚至變本加厲的在旁邊架設觀戰台,如今終於出了意外。

但是,剛剛那一劍並不是他所想的,在提及凶獸的那一刻,身體里有一種莫名的憤怒,本能的擊出那一劍。

那像是來自凶獸的不甘,更像是來自帝仲的怒氣。

畢竟,那隻凶獸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救命的朋友,即便傳承九千年,他依然會被對方無禮的言論激怒。

蕭千夜赫然冷笑,望向煌焰:「他生氣了……他為什麼會生氣?你怕是永遠不能理解吧,冥王煌焰。」

煌焰一動不動,張揚的笑容已經收斂,看着對方冰藍色的雙眸里隱約出現的冰火雙色紋理。

他不能理解,他從來都理解不了自己的那位戰友,他能斬惡龍,屠異獸,又會莫名其妙對一隻受傷的小兔子手下留情,他上一刻還在戰的昏天暗地,下一刻就會溫柔的為斷翅的小鳥包紮傷口!

他們耗費了萬年的時間才一路走到上天界,成為了天空的主人,統治著萬千流島,被所有人畏懼,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一點也不開心,甚至不願意在上天界久留?

帝仲是厭倦了上天界外圍不斷湧來的挑釁者嗎?既背負戰神之名,又為何選擇逃避?

想到這裏,冥王的臉龐逐漸扭曲,生出難以言表的恨意——那是帝仲最為厭倦的東西,卻是他冥王煌焰求而不得的東西!

眼前那個年輕軍人的臉龐,輪廓分明,那分明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卻是透出了他最熟悉也最厭惡的目光。

終於,他收斂了全部的表情,大步走向蕭千夜,緊緊的握住長劍,低道:「我可真討厭你這雙眼睛……就像極晝里那隻惡龍一樣,讓我討厭。」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直穿耳膜,透出驚人的震撼力,彷彿要將這數萬年的不甘傾述。

蕭千夜忽然將瀝空劍換到了左手,身體微斜。

「左手……」煌焰沉聲,冷笑,「沒錯,就是這樣的姿勢,帝仲,是左手持劍。」

話音未落,兩道劍光已經交織在一起,比武台承受不住這樣驚人的力道,咔嚓咔嚓幾聲之後,再度倒塌!

兩人同時跳起,不等落地,劍光已經在半空中難解難分!

蕭千夜步步為營,那是沉睡在身體深處的記憶,藉著他的手臂揮出他從未見過的招式,瀝空劍的劍身發出刺耳的尖鳴。

即使是崑崙的劍靈,也無法承擔戰神覺醒的神力!

冥王卻已經被激起了戰意,他絲毫不退,更是步步緊逼,赤色的長劍原本就有裂縫,在幾次劇烈的撞擊之後,裂縫沿着劍身一路攀爬到劍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還是不盡興,「這不是你該有的力量!太弱了!太弱了!」

緊接而至的攻擊更加瘋狂,蕭千夜赫然皺眉,感覺額上冷汗直冒,有一種冰涼的感覺自心口不斷湧出,硬生生壓制住了他。

「嗯?」冥王也很快發現了異常,他頓步停手,忽然靠近一把抓過蕭千夜,果然他的肩上有傷,傷口上還有一個他並不陌生的咒印。

「是奚輝乾的……」煌焰冷哼一聲,雙目瞬間變得無趣起來,頓時喪失了所有的興緻,「你身上有傷,還被奚輝強行封住了戰神的力量,我勝之不武,不如不勝。」

蕭千夜也同時落回地面,身體里的冰涼在這一刻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在他旁邊,五公主明姝被丹真宮的人從觀戰台下挖了出來,秀麗的臉龐滿是血污,幾個大夫慌張的跪在她身邊。

「阿姝姐姐!」三郡主嚇得連聲音都走了調,也無暇顧及自己身上的傷,慌忙幫着一起將她平放到了一旁。

「五公主!」慕西昭忍着疼,他的手臂已經被觀戰台壓碎,可即使這樣也沒能完全護住五公主!

那一襲華麗的宮衣被刮破,五公主已經不省人事。

丹真宮主喬羽也終於趕到,神色一沉,伸手按了按明姝公主的雙腿,冷汗直冒——壓斷了!如此重傷,恐怕再也接不好了!

就在此時,禁軍總督高成川一聲令下,「抓住那個叛賊!」

叛賊?

蕭千夜冷哼一聲,觀戰台是他和煌焰一起震塌的,高成川如此說辭,豈不是把自己也列入了叛賊?

但無論如何,秋選鬧出這麼大的簍子,他這個軍閣主責無旁貸,原本北岸城就是靠明溪太子強行壓了下來,如果五公主有什麼三長兩短,只怕要再生事端!

「我可不能讓你走了,煌焰。」他終於轉過臉,望向對方,煌焰收起了長劍,擺手,「現在的你留不住我,留住我對你也沒好處,畢竟……」

他語氣一低,身形瞬移到了蕭千夜耳邊,笑道:「奚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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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堅信着瀲灧的那句預言,所以他忌憚你,即使知道了你的身份,還是對人類的帝王隱瞞了下來,可我不一樣……我和奚輝可不是一路人,我從來都不信預言的,我可不在乎你的身份暴露了會怎麼樣,不過呀,你也不想自己古代種的身份這麼快曝光吧?」

「那你大老遠的跑來是為了什麼?」蕭千夜暗暗捏了把汗,隱藏在骨子深處的直覺清楚的提醒著自己,這個人說的是真的,他是真的根本不在乎。

「我只想贏你而已。」煌焰如實相告,「真的就這麼簡單而已,但是現在的你毫無價值,你記不清自己的過去,又被奚輝封印了神力,我對現在的你毫無興趣,但我會繼續等着你,等你清醒的那一天……等你重回上天界的那一天。」

「站住!」眼見着他想抽身,蕭千夜劍光再動,攔下對方的腳步,與此同時,禁軍的駐都部隊已經將兩人團團圍住!

煌焰一躍而起,竟是站在了半空中,掌下洶湧的靈光帶着來自冥界的神力,逐漸將整個三閣籠罩。

高成川不由得心生疑惑——那是什麼人?為什麼能站在天上?

眼見着那個人想走,禁軍總督也來不及再細細思考,他抓着一匹戰馬翻身躍上,赫然抽出炎帝劍:「跟上,別讓叛賊跑了!」

駐都部隊聽令出擊,蕭千夜跳上劍靈,以御劍術迅速追上。

「嘖……」看着蕭千夜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視野里,高成川不由得有些惱火,天域內城是不讓天征鳥進入的,可他還有來自崑崙的御劍術,確實比禁軍要更容易追上那個天上的人!

慕西昭拖着完全骨折的手臂,也是騎着一匹戰馬追上了高成川,彙報道:「總督大人!五公主傷勢嚴重,丹真宮主說……可能會落下殘疾。」

「你們怎麼搞的!」高成川本就心情不好,一聽這消息更是不由分說的怒罵,「讓你親自監督,竟然還讓比武台和觀戰台一起塌了!讓你保護五公主,你偏偏還是慢了一步!你到底怎麼辦事的!」

「屬下無能!」慕西昭不敢抬頭,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那一劍分明是軍閣主手上擊出來誤傷了觀戰台,他已經儘力想要保護公主,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這樣的後果!

高成川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道:「那個少年是墨閣報上來的,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墨閣自己擔這個責任!你趕緊去盯着軍閣主,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一早就串通好的。」

「屬下遵命。」慕西昭只能硬著頭皮領命,他是個葯人,這點傷確實要不了他的命,可是這隻手如果不及時救治,恐怕也會就此殘廢。

然而,他不敢對總督大人有絲毫違抗,在那個人的眼裏,自己這隻手又算得了什麼!

另一邊,蕭千夜追着冥王煌焰已經來到了城外的烽火台,那個人在天征鳥邊停了下來,奇怪的是,一貫只聽他一人命令的天征鳥,此時竟溫順的低着頭,任由他撫摸著羽翼。

冥王和戰神一樣,都具有徵戰之力,這才讓同樣以征戰為生的天征鳥如此聽話嗎?

「這是你養的吧?你還是和奚輝一樣,喜歡養這些奇怪的東西。」煌焰嘆了口氣,掃了眼他手上的劍靈,不解,「御劍術難道不是比天征鳥更高更快更方便嗎?」

「御劍術是崑崙的劍法,我不喜歡展露崑崙的東西。」蕭千夜走上前,天征鳥發覺主人回來,開心的展翅飛起。

「哦。」煌焰若有所思,「崑崙我倒是略有耳聞的,在我來之前,也稍微打聽了些事情,你好像有一位十分在意的姑娘,也是崑崙出身?」

他在說話的同時悄無聲息觀察著對方的表情,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呀……被我猜中了嗎?沒想到帝仲九千年前栽在了一隻凶獸手上,九千年後又栽在了一個女人手上,可真讓我大開眼界。」

「我不是他……」

「嗯,至少現在不是。」煌焰點點頭,「但你必須是他。」

「你有病嗎?他早就死了,你追着我找一個死人有什麼用?」蕭千夜不由得一陣無名的心煩,無論是那個在他記憶里反覆出現的戰神帝仲,還是眼前的冥王煌焰,甚至碧落海上的夜王奚輝,都讓他心煩不已。

煌焰的眼睛一點點沉淪,透出難以言表的情緒:「我有病嗎?哈哈哈哈哈……或許我就是有病,畢竟上天界的生活太無趣了!我告訴你,我就是要找他,如果你自己不想成為他……那就我來逼你。」

隨後,冥王又像喪失了所有的鬥志,喃喃叨念:「古塵……他的刀名為古塵,至今還插在魘之心上,你去找回那把刀,就能找回他的記憶。」

「魘之心!」蕭千夜一驚,這不是大哥之前說的要去尋找的東西嗎?

「帝仲,我很想你啊……」煌焰無聲的冷笑,伸手摸著蕭千夜的眼睛,「你死了我就再也無法戰勝你,我怎麼可能贏得了一個死人……但我相信你的血脈會有蘇醒的那一天,我可不管什麼帝星起、帝星墜,我只要極晝里那隻讓人心煩的黑龍親眼看看,我從未輸給過你!」

蕭千夜凜然神色——這個人,好深的執念,透著深入骨髓的孤獨和寂寞,又隱藏着無法訴說的憤恨和不甘。

這哪裏是成了神,分明是入了魔。

「有人追來了。」他換了種口氣,看着遠方平治而來的戰馬,咧嘴一笑,「我可是要溜之大吉了,要是這時候壞了奚輝的事,回去要被他嘮叨好久的,你可別忘記了,古塵。」

話音未落,冥王化成一道火光,消失在天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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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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