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章 道不同不足為謀

曹操又做起夢來，這人做夢，總是夢見最需要的東西。

這時曹操就夢見自己在吃熟牛肉，喝杜康酒。

他抓起拳頭大的一塊醬牛肉，兩口吞了下去，接着舉起一罐杜康酒，一起喝下了一半，這樣，就感到心裏有了底，兩片嘴唇就一個勁的嗒起來。

但是，耳旁卻清清楚楚的聽見有人在喊：「主公，主公，快起來，快起來。」

曹操猛然驚醒，眯着眼看時，只見曹洪身邊圍着一群士兵，正低着頭呼喚他。

曹操急忙爬起來，曹洪催促道：「主公，快快！涉水過河，呂布的兵追過來了。」

原來曹洪帶兵把追兵擊退後，急忙回來尋找曹操，卻是不見了蹤影，就順着河岸往前找，在樹林外邊看見馬匹在啃食草根，曹洪就和士兵分頭找尋，順着鼾聲找著了，便過來呼喚。

曹操坐起來后問：「把呂布殺退了嗎？」

曹洪想：「你問的倒輕巧！是那麼容易的事嗎？先不用想着殺敗呂布，自己能逃出命去就不錯了。」想到這裏就隨口應道：「殺退了。但是，這傢伙真是??????一會就要追過來。主公快走，上馬過了河再說。」

曹操一聽說過河，就感到身子一邊透心的涼，知道自己在凍地上睡覺受了寒氣。

轉臉望望河面，只見初春的河面上，還有薄冰飄着，寒風輕輕過來，就打了幾個噴嚏。

曹操揉着鼻子急忙站起來時，聽見西邊又傳來喊殺聲。

曹洪囑咐道：「主公快走，我回去阻擋一陣。」說罷吩咐兩個士兵：「一個牽着馬，一個扶著主公，趕快過河。」喊罷自己返身迎著追兵殺回去。

但是，追兵太多了，分成十幾隊往河邊衝殺過來，曹操見了罵道：「娘的，看來這些亡命徒非要了我的命不可啦！」罵罷縱身跳下河中，踏着齊腰深的冰水，往河對岸奔去。

岸上這西涼兵卻是不下水吃這挨凍的虧，他們也不知道跳在水裏的三個人是誰，只管拿起弓來朝着他們一頓亂射，看着這三個人都倒在了水裏，便沿着河岸追趕曹洪他們去了。

卻說曹操被河水凍得下身針扎般的痛，急急往河對岸奔時，只聽的那箭鏃就像雨點似的落在前後水中，又覺得後背好似挨了兩錘，轉臉看時，旁邊的兩個士兵都倒在水中。

曹操自覺站立不住，眼前一陣發黑，急忙抓住馬尾巴，這馬也中了箭，熬不過痛，一高竄到河岸上，撲地便倒，就把曹操帶上岸邊。

曹操到了岸上，卻是不敢躺下，因為脊樑上背着兩隻箭鏃，就只好在地上活動着爬，好像一匹卧地梅花鹿。

這是曹操下生以來最倒霉的時刻，倒霉透了。

曹操來回爬了一會，覺得身上不那樣打寒顫了，就再也支持不住，撲哧一下臉面朝地躺下，牙幫骨一個勁的??響。

曹操?有一絲神氣，嘟噥道：「要是有一壺熱酒，就能救了我的命。」

這麼想着，就昏死過去。

此時太陽已到中天，曹洪擺脫西涼兵的追趕以後，帶着幾個殘兵敗將沿河岸找尋下來，發現了曹操，急忙背到遠處隱蔽地方藏起來。

看看四下沒有追兵過來，曹洪就動手給曹操解開盔甲查看傷處，只見脊樑上三處箭傷，好在有盔甲隔着，傷得不重。

此時陽光照着曹操的身上，有了一些暖意，曹操漸漸睜開眼來，還沒顧得說話，河上游又傳來一陣人喊馬嘶，曹洪急忙起身看時，只見夏侯?曹仁帶着三十幾名騎兵沿河趕了下來。

曹洪急忙起身招呼，夏侯?過來看見曹操，十分歡喜，急忙將馬背上捨不得喝的老酒取下來，打開酒囊，湊在曹操嘴邊。

曹操一聞到酒味，馬上睜開眼睛，雙手緊緊抓着酒囊，急促的灌了幾口，那臉色就漸漸紅潤起來。

這時後邊又是一陣人喊馬嘶，夏侯?抬頭看時，見是董卓部將徐榮帶兵追殺過來。

夏侯?對曹操說：「主公自管在這裏安歇，我去殺了徐榮！」

曹操大喝一聲：「我來！」飛身上馬，手提寶劍俯身在馬背上，如一道閃電直奔徐榮而去。

徐榮和幾員副將看見時，曹操已經到了跟前，揮劍將徐榮從頭到肩斜劈下來。

徐榮幾員副將還沒有反應過來，夏侯?曹仁李典樂進就帶兵一齊衝殺過來，殺得董卓之兵滾滾而逃，瞬間消失在山谷之中。

曹操見了，長舒一口氣，笑道：「這口氣終於出了，回洛陽。」

於是，一路上收容著散兵敗將，緩緩地走着，兩天以後回到了洛陽。

曹操進了自己的舊軍營，王元接着，曹操問王元：「文昌，我去追殺董卓來回十幾天，袁紹是否曾經過來相問？」

王元苦笑回答：「主公，不止是袁紹沒有過來，其他幾路大軍首領也是沒有一位過來問候。各家駐軍來回互相邀請喝酒取樂，全把陳留起兵時的誓言忘記了，哪裏還記得有一個董卓脅迫天子遷都長安去了。」

曹操聽了，雙眉緊鎖，沉思好一會也不說話。

又住了一會，吩咐王元出去找了軍中醫官，給自己把背上的箭傷敷了金瘡葯，然後吩咐眾人出去，自己合眼大睡一場，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午飯後，曹操梳洗了一番，就帶着王元來拜見袁紹。

此袁紹正和韓馥、袁術、王匡、袁遺等說話，見曹操進來，急忙站起來迎接，連聲問：「孟?追殺董賊可是大獲全勝？」

曹操面色冷峻的坐下道：「若是諸位有一人與我同行，何許就將董賊活捉！」

幾位聽了，滿面羞慚，低頭不語。一時帳中氣氛很是尷尬。

袁紹見了就吩咐：「安排酒席，我為孟?接風。」

一會酒席擺好，大家入席坐定，曹操舉酒道：「初時，董卓焚燒宮室，脅迫天子西竄長安，引起天下震動。

我們集義軍討無道順應民望，若是大家齊心協力，其事必成。

但是，諸位畏於董卓實力不敢行動，雖有曹某自己奮力追殺，卻是難置董賊於死地。

曹某有心討賊，無力回天，萬分焦急卻是無可奈何。

諸位既然如此行動，當初何必舉義兵？徒增天下笑話。」

袁紹等人聽了，見話不投機，就顧左右而言他，袁紹問韓馥道：「聽說幽州刺史劉虞品行高尚，政績斐然，處理胡人與內地關係十分妥帖，深得匈奴與漢人擁戴，你是否知道？」

韓馥還沒有回答，曹操知道袁紹要岔開話頭，便緊接着站起來加重語氣說道：「眼下董賊已過潼關，進駐長安。雖然倒行逆施，但是，時日一長，挾天子以令諸侯，必成大患。依我看來，諸位一起努力，尚有清除董賊匡扶漢室的機會??????」

袁紹見曹操執意要說下去，就附和著說：「孟?但說下去來看。」

「以現在的形勢可以這樣來布兵――袁本初屯兵孟津；

張邈、橋瑁、劉岱等駐軍酸棗共守成皋，據敖倉，塞軒轅，太谷，全制其險；

使后將軍屯丹、析，入武關，聚三輔。

屯兵以後，大家都高壘深壁，堅壁清野，不與董卓之兵接戰，以為疑兵，震懾董卓三軍，使其不得安心治理關中之地。

時日一長，觀察天下形勢，等待有利時機，起兵進討董卓，以順討逆，必定成功。」

曹操說完轉臉望着袁紹問：「本初以為如何？」又抬頭望着眾人問：「諸位是否有意這樣做？若如此，天下不難定也。」

袁紹吱吱嗚嗚?沒說出話來，韓馥道：「董卓兵力正盛，又佔據潼關。我軍兵疲力竭，不可與之爭鋒。只宜休養。」

曹操怒道：「如此下去，則是養虎為患。恐怕數年之後，董卓在長安站穩腳跟，派呂布為先鋒，帶兵殺出潼關，假朝廷名義，討伐我等為反賊。到那時，諸位後悔晚也！『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諸位難道不知？」

王匡見曹操這樣問話，心中就有幾分厭惡，出言頂撞道：「孟?既有先見之明，為何身中三箭？不必在這裏饒舌，趕快再去追殺。」

曹操大怒喊叫：「諸位既然如此卻前咋后，當初何必起兵？」

韓馥道：「都被曹公檄文所惑！」

曹操見眾人各為自身，不以國事為重，知道難於共事，便起身就要離席而去。

袁紹急忙拉住道：「孟?小坐，我有一事不明，還需向孟?請教。」說罷，執意留住曹操坐在身邊，然後親自篩了一杯酒遞與曹操，又給自己篩了一杯放在面前，抬頭對曹操說：「剛才我說到幽州刺史劉虞，孟?沒有聽進去。我且問你，孟?，你是否熟悉劉虞？」

曹操想了一下回答：「見說其人，未曾謀面。只聽說在幽州一地政績斐然，細節卻是不知。本初為何反覆提起此人？」

「時下獻帝年幼，被董卓脅迫到長安。據我看來，董卓實力強大，關東一地沒有人能與之爭鋒，恐怕將來朝廷就得董卓掌控。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另想出路，另立新君――董卓可以任意廢立，我們為什麼就不行？

我們也立一位新君在洛陽，與董卓分庭抗禮。

時間一長，天意自有選擇，焉知誰立的皇帝是真龍天子？」

曹操聽了吃驚問：「本初欲立誰為新君？」

「幽州刺史劉虞。劉虞也是皇室苗裔，為人性情寬和，主政幽州期間，極力推使懷柔政策，善待邊民，鼓勵農桑，對胡人和內地人民一視同仁。所以雖然飽經戰亂，幽州一地卻顯示出繁榮景象，內地居民多有向幽州遷移定居者。

像劉虞這樣睿智仁和的皇室苗裔不多，若立劉虞為天下之主，也是眾望所歸，天下黎民之福。」

袁紹說完，手裏把玩著一枚精巧的玉璽，時時有意朝着曹操顯擺。

曹操沉思一番說：「我等舉義兵討伐董卓，天下響應，此是義舉。

但是，獻帝年幼，沒有過錯，我們一時截然廢止，必定引起天下驚恐，誰會響應？

這如董卓隨意廢立真沒有什麼兩樣之處，徒遭天下之人唾棄！我決不為之！

諸位勢必要新立劉虞為帝，我曹某阻止不了，但是，若有一天諸位立劉虞成功，那麼，諸位面北，我自朝西。」

袁紹見曹操說得這般堅決，一時想不出適當措辭應對，就擺弄手中玉璽問：「孟?可知此璽是何人掌中之物？」

「曹某實在不知。」

「此乃虢國君王之璽。孟?是否喜歡？」袁紹言語中流露出羨慕帝王之意。

曹操心中十分厭惡，佯笑答道：「曹某從來不置印記，不知璽為何物。」言罷起身告辭。

路上曹操怒氣滿面，對王元說：「天下不幸，豺狼擋道，魑魅魍魎，牛鬼蛇神都想面南稱帝。我與他們勢不兩立。」

王元隨口應着，心想：「時候不到，時候一到，恐怕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心裏這樣想着，口裏說：「對！主公，我堅決跟着您和他們血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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