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大結局二

第136章 大結局二

她顯得有些錯愕和不解,「什麼?」

他伸手將懷裏的匕首慢慢的放在她的手裏,「這不是你一直的心愿嗎?即刻殺了我,然後回到北涼去。」

她的手緊緊的攥著那冰冷的刀,那尖銳的刀鋒直抵着他的脖頸。

他慢慢的道,「連枝兒,回到北涼之後,你要做回那騎在馬上天真無暇的女子,如此我便此生無憾了。」

說完他已經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只等着她一刀下來,自己便可以一了百了,能從從無盡的苦難中解脫出來了。

連枝兒忽然感覺喉頭一陣陣的酸澀,明明她恨極了他,但是她的指尖還在不斷的顫抖著,明明很輕的匕首卻怎麼也不穩。

冰冷如霜的月光照在北涼的草地上,她逼迫着自己想着那日自己在這裏瞧見的景象,她的弟弟被釘在了城門中,遍地都是北涼人的鮮血。

她手裏的匕首終於刺了下去,剎那便割破了他的脖頸,血順着他的脖頸落下,蔓延到他錦緞的袍子上。

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那樣的溫柔,仿若初見時候,那圍院裏不了一世的世子殿下。

兩個擁有一切的人,只糾纏在了一起,卻最終只剩下孑然一身,凄涼收場了。

她在最後的一剎那還是收手了,她不忍再刺下去了。

他睜開眼睛看着她,卻見她細白的臉上滿是淚痕,一雙如水的眸子裏滿是痛苦。

他唇角上揚。似乎想笑,但卻扯住了脖頸上的傷口,血流的更加的多了。

「你永遠都是這般心善,哪怕是對待我這般十惡不赦的人。」他看着她,然後慢慢的接過她手裏的匕首。

那沾染着他猩紅的血的匕首,很快便再次對準了他的喉嚨。

「我會了結我自己,結束我這充滿罪惡的一聲,就讓我的鮮血,祭奠那些戰死的北涼人。」

說完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橫刀便要自刎。

連枝兒剎那間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因他的力氣極大,她用了兩隻手死死的拽著,額頭也靠在了他的臂膀上,才勉強的拉了回來。

她的聲音哽咽,「阮祿,我要你活着,我要你長命百歲的活着,我要你的受盡所有的煎熬之後死去,我不讓你死的砧這般的心安理得。」

他慢慢的收起了匕首,良久才慢慢的道,「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便成全你。」

連枝兒只是慢慢的轉身走,她瘦弱的背影在秋風蕭瑟中越發的嬌小,而她的影子卻被拉的很長很長。

他一步步的往前走着,她能感覺到後背處是一道炙熱的目光,她知曉定然是他在看着自己。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而就在這時,卻忽然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手裏的弓箭緊緊的拉着。很快便要射出去了。

那人卻正是她的表妹連嫣,卻見她已經瘦弱的不成樣子,而那雙眸子裏卻滿是恨意的望向連枝兒的身後。

很快,便聽「錚」的一聲,那冰冷的箭已經從她的身劃過,直衝着她的身後而去。

她錯愕的轉過頭去,卻見那冰冷的箭已經刺穿了阮祿的胸口,血噴濺出來,濺到他慘白的臉上,而他依舊在看着她,眼中帶着無盡的眷戀。

他動了動嘴唇,他聽不見半點的聲音,卻看的懂他的唇,他說,「保重。」

而此時遠處的侍衛早已發現了他受傷了,只趕緊飛奔而至,不由得大呼道,「王爺沒有氣了,快抓刺客。」

連嫣看了一眼連枝兒,眼中卻也帶着恨意,然後再次的搭弓拉箭,只對着連枝兒的脖頸。

連枝兒沒有跑,也沒有呼救,甚至連求饒的話也沒有,只是看着她,視死如歸。

然而連嫣最後還是沒有將箭射出去,見中原的人已經追來了,只趕緊騎馬狂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北涼的夜色中。

連枝兒轉身遙遙的看着阮祿躺在血泊之中,那樣的安靜,好似睡著了一般。

終於中原的將士將她眼前的門給慢慢的關上,直到最後的一絲縫隙消失不見,她才不知所措的收回了眸子。

她漫無目的的在北涼的草地上走着,周圍是那樣的安靜,安靜的她什麼也聽不見,連蟲蟻的叫聲也似乎淡了。

她走啊走,卻不知自己要去哪裏,如今王庭已經不再,她也不知要去哪裏,她連家也沒有了。

連日的奔波,加上城門處的驚嚇,她直走到東邊的天際隱隱有一絲霞光,她才摔倒在冰冷的草地上,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還是北涼那個單純的郡主,那天他的父親北涼王穿着一身的鎧甲,鎧甲聲的獸頭面目猙獰。

她死死的拽著父親的韁繩,只說到,「阿爹,你不準走,中原很危險的,哪裏都是野獸。」

北涼王笑着摟着她的肩膀,大聲的笑道,「父親是去北涼平叛的,哪個野獸敢傷我?」

她卻死活不肯撒手,死也不肯。

可父親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她拚命的想要追上去,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連背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卻是在一個營帳內,她抬眼便看見了一個半大的孩子在自己的床榻邊玩著,烏黑的發上梳着幾條油光的小辮子。

連枝兒不由得心下一緊,「阿空。」

那孩子聽見了動靜,忙不迭的抬起頭來,卻見已經睡醒了的連枝兒,便匆匆忙忙的跑開了,卻是出去尋人了。

不是她的阿空,不是她的兒子。

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匆匆忙忙的進來,手裏還端著烏黑的葯,冉冉的冒着熱氣。

「阿婆,這是哪裏?」她聲音暗啞乾澀,好似一把尖刀插進了她的喉嚨里,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是那樣的艱難。

「這是北涼啊,你這丫頭傻了不成?我夫君去打獵的時候,見你躺在草地上,一直昏睡不醒的,便將你帶了回來,誰知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如今下醒了。」

她這才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似乎散了架子一般,疼痛難忍,這才勉強的支撐著身體,慢慢的坐了起來。

她這才勉強將那碗湯藥給喝了,然後慢慢的說道,「婆婆,這些時日可發生了什麼沒有,或是中原,或是北涼。」

那婆婆似乎想了想,這才說道。「聽說中原的攝政王因為謀害皇帝被誅殺了,大家都拍手叫好呢,也不知多少的人死在他的手裏,他那樣狼子野心的人,只怕要遺臭萬年了。」

連枝兒只淡淡的,什麼話也沒有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老婆子只以為她病重了,只趕緊的說道,「你的家在哪裏?我讓我兒子去給你家裏人送個信,你如今這幾日不回去,只怕他們得擔憂壞了罷。」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沒有家了。」

那老婆子只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說道,「只怕亦是半年前那場戰事害的罷,可憐的孩子。」

連枝兒並未說什麼,只是依舊沉默的可怕。

而就在這時,卻見那老婆子將一封信和一對布老虎放在了她的面前,說道,「我瞧着你身上的衣服髒了,便換下來給你洗了洗,只是不知你的身份,便將這封信給拆了,誰知裏面竟都是中原的字,我實在看不明白。」

連枝兒只將那封信拿了起來,這原本就是阮祿給她的休書,她也沒有在意。

然而就在她隨手翻開的時候,卻見裏面竟有兩張紙。

她只打開其中一張,卻是阮祿的休書,是他的筆跡,只是他的筆鋒素來凌厲。而在這休書上,卻顯得生硬,好似每一筆都寫的十分的艱難。書香

她皺着眉慢慢的打開第二封的時候,卻見不過寥寥數字,竟是一個陌生的地址,而卻是北涼的一個部族。

她知道這個部族,乃是不起眼的一個部族,素來與世無爭的,半年前那場大禍,亦是沒有牽連到他們。

阮祿給她這些做什麼?她有些不解。

等她養好了身子,這才告別了這位婦人,這婦人見她如此,也知道她身上沒有銀子,便送了很多吃食給她,讓她沒有落腳的地方便回來。

那婦人的媳婦兒是個極為賢惠的女子,只不一遍的說着,「這位妹妹瞧著竟像是咱們那北涼的連枝兒郡主。」

連枝兒還未來得及否認,那婦人卻忍不住嗔了她一眼,嘆道,「咱們的郡主早就死了。你胡說什麼,這姑娘生的好看,以後定然是個福澤深厚的人,與自己愛人相伴一生。」

連枝兒聽完這話,越發的顯得艱澀。

連枝兒沒有馬,連走了兩日才到了那信上寫着的地址上。

遙遙的卻見家家歡喜,無盡的歌聲從帳子裏傳出來,這才是她心中的北涼。

她便是找來了這裏又能如何,她只是茫然的順着一個個的帷帳走着。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篝火照亮了大半個夜空,連天上的星辰也被明亮的火光給遮住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人孩子正趴在地上捂著草地上的螞蚱,然後不斷的笑着,身上夾棉的袍子上滿是泥土。

她慢慢的走過去,只將那孩子抱起來,用力拍着他身上的土,只嘆道,「你這樣鬧,小心回去你娘親……」

她說的此時的時候猛地僵住了,卻見連空那張熟悉而陌生的小臉。

大半年未見,孩子長得很快,連眉眼都有些陌生了,身子也結實了很多,像只小牛犢一般。

原來她的阿空竟在這裏,原來他一直在北涼。

她死死的將阿空摟在了懷裏,聲音暗啞,「阿空,你可知阿娘一直在找你,你長大了,阿娘都快認不出了。」

半年的時間。一個孩子如何能還記得自己母親的相貌,不由得從她的懷裏掙脫出來,「你是阿娘?」

她淚如雨下,「是。」

而就在這時,卻見阿空慢慢的搖了搖頭,「不,你跟那些醜女人一樣,為了討好我阿爹,才說是我阿娘的。」

說完他轉身要跑。

連枝兒只捂著嘴,聲音哽咽。「阿空。」

見她還在喚着他,孩子慢慢的轉過頭來,然後慢慢的走到了連枝兒的面前,一雙烏沉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慢慢的說道,「我好像記得你,你是我的阿娘。」

連枝兒再也承受不住,一把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裏,淚珠兒將她慘白的臉頰給遮蓋住了。

過了良久,阿空才從她的懷裏出來了。然後用自己的小手去將她凌亂的鬢髮窩在了耳後,用青澀的聲音道,「阿娘不要哭了。」

連枝兒這才慢慢的收起了自己的眼淚。

而就在這時,阿空去覺得連枝兒的胸口有些鼓鼓囊囊的,便好奇的拽了出來,卻是一對憨態可掬的老虎,長長的鬍鬚,滾圓的眼睛睜的很大。

他滿臉的欣喜,畢竟北涼的人都不擅刺繡,根本做不出這些東西來。

「這老虎能給阿空啊?」他怯怯的問著,漆黑的眼睛裏帶着滿是期待,讓人不忍心拒絕。

連枝兒不由得想起了那人來,阿空的眼睛很像他,尤其是看人的時候。

「是送給阿空的,喜歡嗎?」她笑着道,眼底不由得一片滾熱。

「是阿娘專門給阿空買的是嗎?」他緊緊的摟在懷裏,愛不釋手的樣子。

「是你父……」她看着阿空那澄澈的眸子,卻只是慢慢的說道,「是一個很喜歡阿空的人給你的,你要好生的留着,不許丟了。」

阿空茫然的點着頭,然後笑着道,「聽說中原的一個壞人死了,大家都起了篝火慶祝呢,那些女人只怕又在阿爹的面前獻媚了,您快去阻止她們那些狐媚子。」

連枝兒聽一個如此小的孩子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覺得十分的好笑,但卻深知他口中的得壞人是誰。。

她卻半蹲下來,扳著阿空的肩膀,然後慢慢的道,「阿空,你記着,他是個英雄,是被冤枉了的大英雄,以後你不許這樣的說他。」

阿空見阿娘生氣了,也只得點了點頭。

這是她給阮祿的最後的一絲仁慈,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這般的厭惡自己。

很快阿空便扯着她的手往篝火這裏來了,卻見篝火旁又無數盛裝打扮的女子歡快的起舞,而被圍在中間的那人。對這些女子的獻媚卻是半點也不理會,臉上以及滿是淡然,好似天外的人一般。

連枝兒不由得笑了起來,施染永遠都是如此的模樣,只會將人的心神給奪了去,自己卻能抽身世外。。

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生的極好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伴隨着歡快的鼓聲,翩然的起舞,而手裏卻捧著一隻被綁了雙腳的大雁。

在北涼,若是求婚,都是要用大雁的。

阿空急的直跺腳,死死的拽著連枝兒,「阿娘,你快去教訓教訓她們,她們每日都來煩阿爹。」

連枝兒不由得笑了笑,卻轉眼看見身邊的女子手裏也拎着一隻大雁,便隨手拽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往人群里擠去。

「哎,那是我的大雁。」那女子着急的呼喊著。

很快她就站在了阮祿的面前。聲音裏帶着笑意,如月華的眼睛落在施染的臉上,然後慢慢的將大雁遞了上去。

適才跳舞的女子此時滿臉的懊惱,只氣呼呼的道,「你是哪裏冒出來的,今兒說好了我送的,你為何要壞我的好事?你要送只管排隊就是了。」

施染的目光在落到連枝兒的臉上的時候,帶着幾分的詫異,旋即是無盡的歡喜,他淡色的眸子裏綻放着無盡的華彩。

然而他卻慢慢的將連枝兒手裏的大雁給拿了過來。

周圍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其中有人詫異的喊著,「施公子收人的大雁了,他不是說已有家室了嗎?」

又有人喊著,「這女人是哪裏冒出來的?」

施染看着伸手將連枝兒摟住懷裏,他的胸口那樣的冷,而連枝兒卻是那樣的滾熱,他抬頭對眾人說道,「這便是我的結髮妻子。」

此時阿空也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一邊抱着連枝兒的大腿,一邊怒氣沖沖的對眾人說道,「這是我阿娘,你們這些壞女人莫要再痴心妄想,我阿爹是我阿娘的。」

那些盛裝打扮的女子皆滿臉苦惱的散去了,離著很遠,只接着載歌載舞,又有北涼的男子提着大雁過來,想要送給心上人。

就在這時,卻見連枝兒慢慢的從他的懷裏出來,「你為何會在這裏?」

「是阮祿讓我來的,他說讓我在這裏等着你。」施染的聲音里有些暗淡,想必他也已經知道了阮祿的死訊了,「就在我在京中要帶你離開的時候,他那天找到了我,說總會有一日將你還給我。」

連枝兒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但連勉強也做不到,「他那時候便知曉我留下來要殺了他罷,他那樣的一個人將所有的人都算計進去了,卻不曾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施染望向那熊熊的篝火,將他們的身上烤的炙熱,「如今我們經歷了這樣多的風雨,終於在一起了,我此生都會留在你的身邊,留在北涼,我們白頭偕老,不問世事。」

連枝兒忽然笑了起來,「那你想中原了怎麼辦?」

「不,中原沒有你,我便不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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