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心亂

夢凝雪捧著茶杯，輕輕得喝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和茉莉花瓣的香味相互融合，一入口中，就徹底散開，感覺靈台一片清明，暗暗稱奇，說道：「我在佛門之中，也喝過各種茶水，卻從來沒有遇到如此清麗出塵的茶葉。」她眼睛看向秦如夢，問道：「這茉莉花又是何物？為何從來沒有聽說？」

秦如夢淡淡一笑，說道：「大夏華國素來喜歡牡丹，芍藥這些艷麗之花，卻不知天下之美，往往在細微之處。這茉莉花不過是路邊的野花罷了，我採集了種子，在奄鎮的小屋種植，用來炒茶，沒想到效果極好。」

「原來如此。」夢凝雪目光閃爍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只感覺剛才因為和白戀詩交手而躁動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桌面忽然傳來「篤」的一聲，夢凝雪抬頭，見到白戀詩看着秦如夢，眼裏閃著莫名其妙的光芒。

「對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秦如夢放下了酒杯，看了兩人一眼，說道：「我今晚見到白姑娘的時候，發現她被人打傷了。」

「哦？」夢凝雪眼神一窒，心中驚訝。白戀詩身為千年妖王，已經是妖仙境界，在人間界內幾乎已經沒有了敵手，又有何人能將她打傷？秦如夢又為何會當着她的面來說這事？

秦如夢看着她，見她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繼續道：「打傷她的人，使用的是佛家正宗的金剛鎮魔符。」

夢凝雪瞳孔劇烈收了一下，雙手撐著桌子，猛然站起來說道：「這不可能。金剛鎮魔符乃是佛宗不傳之秘，就算在佛宗之內，也就我師父會，連我都沒有機會學習。更何況，要使用金剛鎮魔符，至少需要合道境界的修為，對十惡不赦的妖魔才會使用。」

「哦？看來我在你心目中，還不算十惡不赦嘍。」白戀詩微微笑了一下，「那我倒真的要謝謝你的寬容呢。」

「這......」夢凝雪被她又一頓搶白，原本平靜的心情又浮現出一絲怒意。

秦如夢見兩人好不容易能心平氣和得坐下來，沒想到幾句話就又要開始對掐，只感覺大為頭疼，說道：「你們都坐好，我是感覺這事蹊蹺。」

夢凝雪看了他一眼，壓下心頭的怒意，坐了下來。

秦如夢繼續說道：「若是按你所說，那麼能傷到白姑娘的人，必然不是佛門中人。但是為何他又會佛門的正宗鎮妖功法，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夢凝雪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朝着白戀詩問道：「你是否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白戀詩本來不願搭理她，但是看到秦如夢的眼神，心中頓時軟了，淡淡說道：「那人身着黑衣，蒙住面容，我並沒有看到他具體面目。但是光頭之上有七個香疤，這應該不是佛宗之內會有的戒疤。」

「頭上有七個香疤？」夢凝雪彎彎的新月秀眉深深皺了起來，說道：「我佛宗之內，頭頂受戒，一般作一，二，三，六，九，十二之數。從來沒有以七之數。但是此人卻又學會了佛宗正統功法，莫非是佛門之中的棄徒所為？」

說到此處，她又搖了搖頭道：「只是，若是棄徒，必然心術不正，又怎會以正統功法傳授？能修鍊佛家正統，必然是精修佛法，德高望重，慈悲為懷之人，不然佛門弟子廣大，一些心志不堅之輩學了正統功法，再背叛佛門，豈不是荼毒天下？」

秦如夢看她表情，知道她對此毫不知情，笑了笑說道：「你身為佛宗聖女，心地純凈。但是少在紅塵奔走，卻不知世事險惡。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卻善於偽裝，潛入佛宗，又修鍊了正統佛法呢？」

夢凝雪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沉聲道：「若是真有此人，我必然要將其揪出來，以正佛法莊嚴，決不能讓他頂我佛宗名號，在世間為非作歹！」

白戀詩搖了搖頭道：「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困難。此人既然能夠瞞過你們佛宗之內高僧的法眼，顯然善於隱藏。今早他偷襲我之時，更是高宣佛號，稱要降妖伏魔。若是他藉此愚弄世人，只怕一般的人都要被他蠱惑。」

「這......」夢凝雪眼中露出了難色。她雖然佛法高深，卻極少踏足塵世，又怎麼能知道世間這重重是非？

秦如夢喝了一口酒，說道：「佛法渡人，貴在誠心。自古以來，佛家勸人為善，視金錢如糞土。可是你看看現在各地的廟宇和尚，哪一個不收點香火錢？世人愚昧，又如何分清真假？」

夢凝雪輕輕嘆了口氣，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真是罪過，罪過......貧尼久居山內，精研佛法，竟然不知人間疾苦，百姓愚昧，真是慚愧，慚愧。」

白戀詩沒想到她竟然會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心中對她也稍稍改觀，說道：「你身為佛宗聖女，看到的都是門內高潔，聽到的都是佛經聖言。又因為地位崇高，雖然青燈古佛，畢竟不需要親自勞作，自然不會知道百姓疾苦。」

夢凝雪看了白戀詩一眼，從她眼中看到一絲真誠，心中原本的成見也漸漸放開，低頭道：「讀書萬卷，不如萬里行路。佛祖當年為渡化世人，歷經紅塵滾滾，始終保持初心。貧尼看來也要在這人間走一遭了。」

「哦？你不回去？」秦如夢訝然。

夢凝雪搖頭道：「既然出現了冒充佛家的妖人，貧尼自然不可袖手旁觀。而且佛法原本就要渡化世人。若不經歷紅塵煉心，則以後面對各種妖魔鬼怪，又如何保持本心？終日青燈古佛，虔誠禮佛固然可貴，但那只是佛家小成。貧尼從小立志，要成就佛家大業，又怎麼可以閉門造車？」

夢凝雪這話擲地有聲，話語之中充滿了佛家梵音，她話音剛落，背後隱隱浮現出佛陀端坐蓮花，素手拈花而笑的金色影像。

秦如夢和白戀詩同時動容，沒想到夢凝雪寥寥數語，竟然發下了大誓宏願。白戀詩眼中微微閃過一道亮光，心頭暗道：「莫非......她竟然是那一位大神轉世？」

天邊忽然露出一絲白色，秦如夢抬頭看去，只見一點微光從水天相接的地方透了出來。他伸了個懶腰，說道：「沒想到這麼快就一夜過去。我們萍水相逢，在此能相互痛飲一番，真是痛快。我還要去找我姐姐，先告辭了。」

說完，他足尖輕輕點了一下，身形從湖水上面飛速得掠過，就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夢凝雪怔了怔，沒想到他說走就走。自己心中本來還有幾處佛理未明，要和他好好討教一番呢。

白戀詩看了她一眼，忽然閃身到了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不等她有所反應，也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一道紅暈，從夢凝雪的臉上飛速得綻放開來，她內心開始劇烈得跳動，看着秦如夢離去的方向，喃喃道：「莫非真的被她說中？」她忽然回過神來，盤腿坐下，心中默默念誦經文，雙手撥動佛珠，想要壓下心頭那一點躁動不安。

她雙手輕輕得顫抖，佛珠撥動越來越快，臉上漸漸滲出了汗水。忽然，佛珠的絲線被她捻斷，那一百零八顆佛珠瞬間灑落到了地上，發出連續的清脆響聲。一絲殷紅從她的嘴角漸漸滑落下來，她輕輕睜開眼睛，扶住了胸口，眼眸之中印出了秦如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