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車禍引起的攻擊
明德門外的水泥路，一派車水馬龍的景象。
從長安往涼州方向而去的馬車，從涼州進長安的馬車，以及附近州府來往長安的馬車，都是能夠走水泥路就盡量走水泥路。
大家都不傻，平坦的水泥路，馬車不那麼顛簸了，速度更快了，為何不走？
反正又不收過路費的。
勞漢三駕駛着新的四輪馬車，卸完貨后從作坊城往附近的碎石作坊而去。
這幾天，勞漢三的心情非常的好。
四輪馬車，比自己想像的要好很多。
同樣走一趟車，現在可以掙以前兩倍多的錢。
最關鍵的是，馬車速度更快了，以前一天只能跑六個來回，現在卻是可以跑八個。
嘩啦嘩啦的銅錢，紛紛往口袋而來。
要是按照這個節奏下去，自己明年都可以考慮再買一架四輪馬車和一匹駑馬，雇傭一個車夫幫自己幹活呢。
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勞漢三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這一走神，卻是沒有留意到旁邊的小道上猛然之間闖出來一架牛車。
「嘭！」
拉馬車的駑馬是比較聰明，最後一刻避開了牛車。
不過，後面的四輪馬車卻是猛地撞到了老黃牛身上。
「哞~」
只見老黃牛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緊接着又被馬車壓過。
快速的馬車輪壓到老黃牛之後，也維持不住平衡，翻倒在地。
駕車的勞漢三也隨之被甩了出去。
這牛可不是死了就死了，需要先官府報備的。
至於勞漢三，倒是命大，從馬車上甩了出去，居然只是擦傷了一點皮膚，起來拍拍衣服，一點事情都沒有。
不過，其他人的運氣就沒有勞漢三這麼好了。
不知道今天中了什麼邪，牛柱駕駛着四輪馬車，撞上了一個行人，一不小心，居然把人家給撞死了。
長安城是首善之地，不管是什麼原因，出了人命，肯定都是要報官的。
長安縣縣丞謝天武這幾天忙壞了，接二連三的收了好幾個類似的案子。
長安縣的不良帥每天都帶着幾個不良人，到處奔波，將涉及案子的相關人員帶回衙門。
作為負責刑偵緝捕的不良人，乾的活就跟後世的刑警差不多，而地位卻是還不如後世。
可想而知，突然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裏，多了這麼多案子，他們也怨言很大。
一來二去，坊間就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言。
特別是剛好又發生了兩架相向而行的四輪馬車撞在了一起，造成了多了死傷的重大交通事故。
這立馬就像是一根導火線，把一些人對四輪馬車的不滿和擔憂給引爆了。
「四輪馬車跑的太快了，不安全！」
「自古以來，馬車都是二輪的，現在搞成四輪的，立馬就出事了。」
「裝的東西越多，越不容易剎住，還是二輪馬車好啊。」
「應該嚴禁四輪馬車的售賣，否則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
各種各樣的傳言，立馬就在長安城裏流傳開來。
「郎君，我們已經收買了好幾個說書人，還有一些遊俠和乞丐，在大街小巷散播四輪馬車容易撞死人的各種傳言了，如今看來，效果還挺不錯的。」
韋寶站在韋思仁身邊，臉上總算是有了些笑容。
「哦？效果很好嗎？」
韋思仁眼臉露期待之色。
這些天，他讓韋寶專門派人多盯着平治馬車行的事情，現在總算是有了收穫。
「是的，這兩天去平治馬車行購買四輪馬車的人，明顯比之前少了。郎君，要是能夠聯繫幾個御史，彈劾一下，有可能還真的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好！這個簡單，找幾個御史還不容易，又不是讓他們誣陷，只不是如實的彈劾而已。」
韋家作為關中四姓的佼佼者，自然是有自己相熟的御史。
說的直白點，韋家有自己扶持起來的御史。
放眼各個世家，其實大家都在御史台裏面有自己的勢力。
……
彭志筠這幾天很忙。
不說韋寶派人來跟自己打了招呼，就是什麼都不說，自己也知道抓住機會。
「老任，怎麼樣，讓你安排的幾個遊俠，都妥當了吧？」
「郎君，都已經安排好了，這幾天，他們已經駕着二輪馬車，找人撞了幾輛四輪馬車了。還有一個下手更狠，故意撞上人家的四輪馬車，一隻腿都被車輪給碾壓了。不過，這些遊俠倒也說話算話，之前談好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倒是沒有訛上我們。」
老任想到馬車碾壓過大腿的場景，心裏面忍不住打了一個抖索。
這些遊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啊。
「司馬遷說過：今遊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困厄。不過，人家這麼講義氣，我們也不能省那點傷葯錢，你再給人家送幾貫錢過去吧。」
彭志筠之前囤積的馬車，幾乎都被債主給賤賣了。
甚至家裏的好幾個鋪子也都被人抵押拿走了，不過，終歸是底子夠厚，傷筋動骨的把前幾年掙的錢全部賠進去了，彭志筠總算是緩過了這口氣。
不過，他心中對平治馬車行的痛恨就不要說有多深了。
再加上韋寶表示只要把四輪馬車搞垮了，以後大家還有合作機會，他乾脆就豁出去了。
四輪馬車不是跑的快嗎？
太快了容易出事故，這是不是就把這個優點抵消了呢？
四輪馬車不是載貨栽的多嗎？
載的多，出事故的時候，危害也更大，這個優點是不是沒有那麼明顯了？
既能幫自己出口氣，以後又能抱上韋家的大腿，彭志筠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按照韋寶的意思去搞事了。
長安城中，大家都知道四輪馬車是楚王府搞出來的，而李寬這些年得罪的人又不少，落井下石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彷彿楚王府把四輪馬車搞出來，就像是放出了一隻魔鬼一樣，紛紛遭受到了輿論的抨擊。
而作為當今天子，李世民自然是收到了百騎司的彙報，再看看御桌上的那一堆彈劾奏摺，也是一陣頭疼。
「蘭和，去召李寬進宮！」
李世民覺得，解鈴還須繫鈴人，先看看李寬這傢伙怎麼說吧。
……
伴隨着天氣漸漸變冷，李寬也不幹那逞英雄的事情，接到了蘭和的口諭之後，立馬就坐上了特製的馬車，一路朝大明宮而去。
長安城裏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王玄武負責的楚王府情報調查局的反饋，李寬自然是很清楚。
實話說，車禍的增多，是李寬之前沒有考慮到的問題。
但是，很明顯這件事背後還有好多推手。
看來，有些人還是不死心啊。
「見過陛下！」
到了宣政殿的時候，李寬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倒是一臉平靜的站在李世民面前，讓人根本感受不到外面的風暴是朝着他而去的。
李世民抬頭看了看李寬，對他泰山壓頂而不改色的表現，心裏面讚歎了一聲。
李承乾和李泰兩人要是也跟李寬這樣，那就好了。
「寬兒，聽說長安城最近因為四輪馬車，多了很多車禍，死了不少人？」
李世民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切入主題。
「陛下，這事微臣略有耳聞，應當屬實。」
車禍這東西，肯定是客觀存在一些的。
哪怕是沒有四輪馬車，其實也有車禍，只不過大家沒有關注而已。
就像是後世有企業搞自動駕駛汽車的時候，一旦出現車禍，就會被各路媒體大肆報道；而事實上，其他汽車的車禍，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呢。
怎麼沒見誰去報道？
「四輪馬車是你府上的作坊搞出來的吧，最近幾天，朝中很多御史都在彈劾這東西，甚至有些人直接認為你才是罪魁禍首。就連韋貴妃，也在朕面前提過幾次，這事你怎麼看？」
「呵呵，陛下，四輪馬車跑的快，這也是錯？微臣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可笑的理由。按照這些人的觀點，是不是大唐的馬車全部都換成牛車，或者乾脆由人力來拉呢？這樣就不快了，不危險了。」
李寬自然是不會承認四輪馬車有任何問題的。
有問題也是沒問題，何況本來就沒問題。
有的時候，立場和態度非常重要。
不管李世民現在是怎麼想的，反正李寬要傳達的信息就是四輪馬車是好東西，利國利民。
「跑的快，自然是好的，但是最近的車禍多了，也是事實。特別是以前很少鬧出人命，最近卻是接二連三的出了好幾單事故。特別是前天在朱雀大街，更是一次性撞死撞傷了六個人，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陛下，微臣認為這些事故，本質上其實並不是四輪馬車，亦或是二輪馬車的問題。」
「哦？那你認為是什麼問題？」
雖然知道李寬肯定不會承認自己有問題，不過他的這個回答還是稍微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不由得好奇想要知道李寬怎麼給自己辯解。
「規則！缺少必要的交通規則，這才是車禍的根源！」
李寬這幾天，也是親眼見證過長安城朱雀大街某個路口的擁堵場景。
本來十字路口就是最容易發生擁堵的，如今四輪馬車的車速比較快，一不小心就容易在路口和其他的馬車或者行人相撞，這麼一來，就立馬造成擁堵了。
這個現象，在後世也是差不多的。
但凡是上下班碰到了大堵車，十次有八次都是因為有交通事故。
當然，有些城市，堵車已經常態化了，那就另當別論。
「交通規則？什麼交通規則？」
李世民沒想到李寬居然會扯到規則上面。
「陛下，最近一段時間，出車禍次數最多的，應該是在水泥路上。平治馬車行售賣的四輪馬車，由於車軸上安裝了軸承，車速比以往的馬車要快；再加上水泥路面利於行車，所以大家普遍都駕駛的比較快，一旦碰到對面也有馬車過來，或者別的路口上來一架馬車，就容易出現躲避不及時的現象。」
「這個道理朕是知道的，但這跟交通規則有什麼關係？」
「有！當然有！陛下，如果朝廷頒佈一個交通規則，所有的馬車和行人在街上都要靠右行走，那麼兩車相向而行的時候發生碰撞事故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李寬貴為楚王，出行的時候自然沒有人敢隨意阻擋他。
所以，一直以來，李寬對大唐沒有明確的交通規則的事情，感受並不深刻。
但是，這段時間因為坊間的流言多了，李寬一思考，才發現推出四輪馬車的時候，忘了順便跟李世民提議頒佈一個交通規則出來。
「所有行人和馬車都靠右行走？」
李世民眼前一亮，立馬意識到了這個規定的好處；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但是，到了路口的時候怎麼辦？」
「很簡單，我們在繁華的十字路口中間設置一個崗亭，安排人員在那裏指揮。豎起紅色招牌的時候，就要停止前進，變成綠色招牌的時候，就可以繼續前進。」
大唐真正繁華的十字路口並不是很多，李寬這個增加人力的方法，李世民覺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除了這些規則，你還想到了什麼沒有？」
李世民看李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知道這個事情他已經有對策了，便放下心。
「還有一些，比如從小路拐到大路之前，小路上的馬車必須優先讓大路上的先走，只有在不影響大路上的馬車行走的前提下，他們才可以走；再比如，可以在路上用石灰劃線，區分車道。當然，相關的懲罰措施也要有，要不然就沒有什麼威懾力了。」
「懲罰措施？」
「是的。比如，發生了車禍，違規的馬車要負全部責任。賠償受傷的人員和物資的損失，只有這樣，大家才會願意去遵守。」
聽李寬這麼一說，李世民心中就有譜了。
這一套規則，雖然不確定是否可以完全消除車禍的發生，但是肯定可以大大的緩解目前的混亂局面。
「你整理一下這些交通規則，朕讓雍州府先試行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有了什麼新東西，現在一個區域試運行，成功之後再推廣。
這個方法，不僅後世在使用，古代的帝王也一樣懂的。
再說了，目前四輪馬車最多的地方就是長安城。
如今的長安，是屬於雍州府管轄的，所以李世民讓雍州府先試用，是再適合不過了。
「微臣遵命！」
有了李世民的尚方寶劍，只不過是幾天功夫，雍州府就對外宣佈了這項規定。
四兩撥千斤！
韋思仁和彭志筠看到自己花了這麼多功夫搞起來的事，就被李寬這麼輕輕鬆鬆的解決了，也只能是在家默默的鬱悶。
歷史的滾滾潮流，豈是他們能夠阻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