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終究是邁出了這一步
楚王府可以調動的資源有多少，武媚娘是非常清楚的。
不說警察總署、大唐皇家錢莊、市舶都督府這些明面上的官方力量，以及東海漁業、西北貿易、玻璃作坊、煉鐵作坊、蜂窩煤作坊、四輪馬車作坊等等各個影響巨大作坊，也不說李寬對觀獅山書院、大唐皇家軍事學院的影響力，單單楚王府情報調查局，這就是一個非常嚇人的機構。
關鍵是這個機構到底有多大的規模，就連武媚娘這個知情人也不完全清楚。
再考慮到李寬跟大唐軍方的良好關係，可以說大唐的親王，除了李孝恭這些早年領兵的將領，其他的宗室子弟根本就沒有辦法比。
也難怪有的時候武媚娘會有一些別的期待。
「紇干承基是太子殿下的貼身護衛，必然掌握了東宮非常多的秘密。如今他居然背叛了太子，必然就會一條路走到黑，把所有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這樣還能將功贖罪，撿回來一條性命，甚至換一場榮華富貴回來。這麼一來，太子要想把自己撇清，估計是不可能了。」
李寬早就知道李承乾謀反是證據確鑿的事情，但是現在也只能按照了解到的信息來跟武媚娘他們說明。
「也就是說，陛下這一次肯定會下定決心另立儲君？」
武媚娘追問道。
不管是哪個朝代，更換儲君這種大事，都是影響深遠，背後充滿了各種博弈的。
「沒錯，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並且，這事不會拖得很久，今年內應該就會有結果。」
「如果是這樣的話，魏王殿下豈不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程靜雯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魏王是儲君的熱門人選，但是這個結果一日沒有正式出來，那麼任何可能都是有可能的！」
李寬自然不好說李泰沒戲了，這跟大部分人的認識都是相違背的。
「那麼王爺你是不是也有可能呢？」
武媚娘這話一出口，程靜雯就愣住了，反倒是李寬，臉上很是冷靜。
同樣是女人，大家對於權力的幻想，差別還是很大啊。
程靜雯基本上就沒有怎麼想過讓李寬去爭奪儲君之位，在她看來，現在的狀態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但是武媚娘不一樣。
如果李寬沒有任何爭奪儲君的實力和機會，那麼她可能也就認了。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啊。
不爭一爭，她有點不甘心！
雖然她沒有想過要跟程靜雯爭奪母儀天下的機會，但是一個武貴妃，還是沒有問題的嘛。
「高處不勝寒！要想當一個合格的天子，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一言一行都需要非常講究，也沒有太多自己的私人時間。因為你一旦鬆懈了，上行下效，整個國家的運行效率必然就下降了，甚至整個官場的風氣都會變得很壞。再說了，許多事情，並不是只有坐上了那個位置才能去做的，有的時候，你沒有坐在那個位置，做起來反倒是更加靈活。」
李寬也不是沒有想過要不要爭一爭大明宮中的那個位置。
只要他下定決心，機會其實非常的大。
畢竟，他雖然已經過繼給李智雲了，但是還是可以回歸原位的。
當初李泰還不是屁點大就被李淵逼着給過繼出去了？
結果李世民一掌權，立馬就把這事給扭轉回來了。
到現在為止，並沒有多少人拿這件事情來質疑李泰皇位繼承的合法性。
就連李承乾自己，都沒想過拿李泰的這事說事。
畢竟，李泰是李世民的兒子，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情。
同樣的，李寬是李世民的兒子，這也一樣是改變不了的事情。
再加上前段時間從德妃那裏得知自己居然是李世民的長子，要是真的去爭奪皇位，可操作空間就更大了。
不過，最終李寬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自己只想舒服的過一輩子，同時讓大唐百姓也能比歷史上更加舒服的過一輩子。
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哪怕自己是穿越者，也要身不由己的做很多妥協。
畢竟，政治，本身就是一門妥協的藝術。
不管是帝王的權利多麼的大，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隨心所欲。
「王爺你有這個想法，我跟姐姐都能理解。但是魏王殿下能理解嗎？」
武媚娘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楚王府上下都擔心的一個問題。
不管是李承乾登基，還是李泰登基，都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李寬跟他們的關係都不好。
偏偏李寬還不是可有可無的一個親王，而是大唐影響力數一數二的親王，不管是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都不會當做看不見李寬。
「是啊，據我了解，那魏王殿下雖然表面上一副禮賢下士的翩翩君子之風，實際上心眼很小，誰要是得罪了他，准沒有好下場。如果他真的登基了，那麼我們王府就只有遠走海外一條路可以走了！」
程靜雯自小在長安城長大，對李泰的了解顯然是比武媚娘要深。
「姐姐說的沒錯，如果魏王殿下繼承大位，大唐不僅沒有王爺你的容身之地，恐怕當今太子殿下、晉王殿下，以及吳王殿下等所有對他有威脅的人，都沒有容身之地。這一點，其實陛下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如果能讓陛下感受到這一點，那麼魏王殿下繼承儲君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武媚娘不愧是華夏歷史上唯一一個能夠名正言順的成為皇帝的女人，政治敏感性不是一般的厲害。
作為依靠玄武門之變登上皇位的李世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兒子們互相殘殺，特別是不想看到新的皇帝即位之後大開殺戒，將親兄弟屠戮一空。
要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史書上肯定會把它跟玄武門之變留下的殘餘影響聯繫在一起，幾百年、幾千年之後也被人銘記。
「陛下如今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恙，至少治啊未來幾年，大唐還是陛下的大唐。哪怕是太子殿下倒下了，李泰能不能順利的坐上太子之位還是一個未知數。哪怕是他真的成為了大唐太子，能不能順利的繼承大統也不好說。最壞的情況，到時候我們再考慮後路，現在不着急。」
李寬作為一名穿越者，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資源，對於個人安全並不是很擔心。
不客氣的說，他還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那這段時間，我們什麼都不做嗎？」
武媚娘顯然有點不甘心。
「怎麼會什麼都不做呢？河東道的棉花種植，嶺南道的甘蔗種植，江南道的水稻種植，還有那各個作坊的擴建，都需要留意。對了，作坊城那裏的大唐第一高樓，已經修建好了，只要做一些最後的準備，隨時可以開業了！」
李寬顯然不想繼續討論李承乾謀反的事情，這個煩惱，自然有其他人去操心。
「終於可以開業了嗎？王爺你不是說如家客棧佔據了最上面的三層，專門開設你說的旗艦店，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一看？」
程靜雯看到李寬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再擔心，跟着轉移了話題。
「可以啊！不僅有如家客棧，味之素、點都德、五合居三家也都在那裏開設了分店，而一樓和二樓則是珍寶閣的新店，裏面幾乎可以買到除了家畜等活物之外的所有物品。同時，大唐皇家錢莊也在那裏開設了一個分號，到時候，以這棟樓為中心，周邊很快的就會熱鬧起來。」
李寬是把這棟樓按照後世的簡化版商業中心的方式來修建的，雖然放在後世來說，這棟樓實在是太簡陋了，但是對於大唐百姓來說，則是新穎無比。
「前幾天聽小玉米說，頂樓還專門修建了一個觀光塔，配備了一架新式的望遠鏡，可以直接看到長安城的概況呢。到時候一定會很受歡迎。」
程靜雯幾個，就在書房裏頭閑聊了起來，彷彿剛才聽到的李承乾謀反的事情就沒有發生一樣。
但是，楚王府這裏可以這麼淡定，劉德威那裏就不一樣了。
簡單的確認了紇干承基的口供，知道太子殿下真的陰謀叛亂，劉德威根本就問不下去了，立馬騎上了馬，往大明宮飛奔而去。
……
大明宮中，李世民跟徐才人在太液池遊船。
春暖花開之後，天氣已經不冷，太液池中幾隻白天鵝悠閑的湖中游來游去。
「陛下，這是妾身親自做的糕點，您嘗一嘗，看看口味如何？」
徐才人雖然只是一個才人，但是在大明宮中卻是風頭很盛。
長孫皇後去世之後，基本上就只有她還有機會得到李世民的寵幸。
「愛妃這個蝦餃，做的倒是跟寬兒府中的廚子有的一比，口感非常好。」
李世民不客氣的嘗了一個桌上的蝦餃，忍不住贊了一句。
楚王府有什麼新鮮吃食出來，不需要幾天，不是李治就是兕子，就會把它搬到李世民的桌前。
所以對於這個蝦餃，李世民並不謀生。
「陛下日理萬機，難得今天有空陪妾身游湖，不如妾身給陛下彈奏一曲，給陛下助興？」
帝王的妃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除了美貌之外，大部分都還有點特長。
而這徐才人的特長比較多，可謂是琴棋書畫都精通，算是個才女。
「好！」
李世民的話剛落地，卻是瞥見岸邊有百騎司的人員快速的揮舞著令旗。
出什麼事了？
李世民的心中咯噔一聲響。
朝中大臣都知道自己最近心情不好，等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自己。
如果不是碰到了大事、急事，是沒有人敢打擾李世民的雅興的。
「陛下，要不屬下讓人乘坐小舟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忠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
「馬上靠岸！」
李世民不是那種昏庸的帝王，雖然剛剛還跟徐才人有說有笑的聊著，現在卻是立馬切換了角色。
至於一旁有點哀怨的徐才人，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關心。
跟在帝王身邊，就得學會接受冷落。
……
「微臣拜見陛下！」
李世民一出現在宣政殿，劉德威就急忙上前。
他已經等了十幾分鐘了，心中着急萬分。
來大明宮的路上，他已經想過了。
太子殿下在長安城已經積蓄了十幾年的力量，指不定刑部也有他的人。
那麼剛剛紇干承基招供的消息，也很可能已經泄露出去了。
不需要等到今天下午，東宮，甚至是長安城的勛貴，都會知道這個消息。
其他人知道了可能就知道了，不見得會有什麼壞的影響。
但是李承乾要是知道了，那就不一樣了。
太子殿下會不會立馬鋌而走險？
會不會等一會大明宮外面就響起了廝殺聲？
想到這裏，劉德威臉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劉愛卿，這麼着急來見朕，所謂何事？莫非是齊州叛亂的案子有了重要進展？」
李世民雖然心中也有點擔憂，但是臉上卻露出一副鎮定的表情。
「陛下！太子殿下要謀反！請陛下速速安排人加強大明宮各個宮門的防守，並且派兵捉拿侯君集等人，要是晚了的話，就來不及了！」
轟隆！
劉德威的話就像是一個巨雷轟在李世民頭頂，震的李世民都有點眩暈。
太子謀反？
這怎麼可能？
他都已經是太子了啊？
「陛下，建福門守將李安儼也參與其中，而建福門就在東宮旁邊，萬一侯君集帶領兵馬直接隱匿在東宮，然後突然從建福門闖入大明宮，則大明宮危矣！」
劉德威生怕李世民意識不到事情的緊迫性，立馬又認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中郎將李安儼，這可是李世民最熟悉的一幫將領啊。
現在劉德威居然有名有姓的指出來他參與了謀反。
這事，恐怕真的不能拖了。
「李君羨，你親自去建福門拿下李安儼，然後加強戒備，避免有人鋌而走險！李忠，你立馬去通知程知節、尉遲恭、秦瓊、李靖等人，讓他們親自帶人圍住東宮和陳國公府邸，任何人膽敢擅自闖出，殺無赦！蘭和，你再安排人通知無忌、玄齡等人來宣政殿議事！」
李世民臉色慘白，但是卻還算鎮定的開始佈置了起來。
作為十幾歲就開始征戰沙場的老將，李世民是見慣了大場面的。
如果叛亂的人不時李承乾，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造反，都不會成功的。
大唐如今正處於國力不斷上升，勛貴百姓的生活都在變好的階段，任何人想要謀反，都很難成功。
華夏的百姓，只要吃得飽飯，就會是世界上最好的百姓。
相反的，如果活不下去了，那就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了。
所以，封建社會才會有民以食為天這句話。
事實上，放在後世，這句話也沒有錯。
只不過大家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餓肚子的感覺了，不知道吃不飽飯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後世大力推進脫貧攻堅，其實是有着非常重大的意義的，對於社會穩定也有非常積極的作用。
「劉愛卿，你再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跟朕說一說！」
安排了一番之後，李世民才有心情認真的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陛下，情況是這樣的……」
很快的，劉德威就將燕弘信招供出紇干承基，然後紇干承基招供出李承乾謀反的事情給說明了一遍。
就劉德威目前掌握的信息，其實也非常有限。
單單狄仁傑怎麼有本事讓紇干承基開口說李承乾謀反的事情，就讓他很是困惑。
正常來說，紇干承基哪怕是承認自己跟齊王叛亂有牽連，也不敢把李承乾叛亂的事情給供出來啊。
這兩事情，性質完全不同！
「這麼說，燕弘信也好，紇干承基也好，都是那個狄仁傑審出來的？」
劉德威講解的過程，自然不可能把狄仁傑和盧照鄰兩師兄弟給漏掉，所以李世民很納悶的發現這件案子爆發的關鍵原因，居然是狄仁傑出人意料的敲開了紇干承基的嘴。
「是的！說起來，那個狄仁傑真的是大才，微臣審理了好幾天，燕弘信都沒有開口，而他只是花了幾分鐘時間，就拿下了燕弘信。同樣的，那個紇干承基，微臣是想都沒有想到他會招供出這些消息！」
劉德威忍不住誇讚了一番狄仁傑。
這個時候，他不需要把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多分潤一些出去，才是更加安全的做法。
誰知道李世民會不會遷怒於自己？
要知道，這個消息一出來，就意味着李世民和李承乾維持了二十幾年的父子之情，也維持不下去了。
「到時候東宮的那些案犯，也讓狄仁傑參與審理，朕倒是想要看一看，這個狄仁傑是不是真的審案水平那麼高！」
李世民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懷疑。
這個事情，實在是太巧了吧？
怎麼狄仁傑這麼一個從來沒有在刑部干過的年輕人，就輕而易舉的撬開了紇干承基的嘴，搞出了太子謀反的大案？
那狄仁傑可是李寬的人啊！
雖然李世民現在非常看重李寬，但是一旦牽連到皇位，什麼看重，什麼喜愛都要靠邊站！
……
「太子殿下，不可以啊！只要你不走出這一步，一切都還有機會！」
東宮之中發生的變化，太子妃蘇氏自然是看在眼中。
雖然她之前就感受到了一些不對勁，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李承乾會走到這一步。
「讓開！紇干承基那個畜生都已經把孤招供出來了，父皇很快就要知道消息了，我要是再不動手，一切就晚了！」
李承乾面露猙獰的推開了蘇氏，親自帶着賀蘭楚石等一幫人，開始召集東宮護衛，並將庫房裏儲藏的弓弩全部都搬了出來。
「大明宮防守森嚴，長安城還有那麼多軍中老將，現在圍攻大明宮，是不可能成功的！」
蘇氏雖然被推到在地上，頭髮都散開來了，但是卻忍不住繼續大聲勸說。
作為官宦家庭出身的女子，蘇氏太清楚李承乾這樣做的後果了。
謀反啊！
歷朝歷代，有哪個謀反的失敗者有好下場的？
「陛下身邊小人當道，孤現在也是迫不得已要清君側，諸位將士都是東宮精銳，大唐的社稷江山，就拜託大家了！今天，勝敗在此一舉，倘若順利攻入大明宮，孤定有厚賜！什麼國公、侯爵，什麼將軍、校尉，統統都有！」
李承乾並不擅長這種臨場演講，但是要手下的人賣命，他總該站出來說幾句話。
「兵貴神速，太子殿下，我們趕緊出發，朝中大臣如今都應該還在大明宮中，到時候正好一網打盡！」
賀蘭楚石臉上很是着急，現在這種情況下急匆匆的起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要是繼續等下去，到時候就什麼都晚了。
他很清楚紇干承基掌握的信息有多深，一旦李世民反應過來，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兄弟們！成王敗寇，榮華富貴就在大家眼前，跟我殺！」
馮孝約作為東宮千牛備身，拔出腰刀，帶着一幫人開始往東宮宮門口跑去。
建福門有人接應，根本不需要什麼攻城器械。
事實上，哪怕是需要，他們一時半刻也拿不出來。
因為這些東西，壓根就還沒有準備好。
「不好了，尉遲將軍帶兵把東宮包圍了！」
馮孝約剛剛帶着一幫人往外衝去，就將幾名護衛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
「哐當！」
馮孝約手上一哆嗦，腰刀直接掉在了地上。
而站在高台上還沒來得及下來的李承乾，更是直接癱坐在地上。
父皇的動作怎麼這麼快？
難道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
東宮裏頭一直都有百騎司的密探？
難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奉陛下口諭，東宮之中，所有人等不需外出，否則殺無赦！」
尉遲恭全身披甲，騎在一匹駿馬上面進入了東宮大門。
而當他看到裏面的情景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
看來太子準備謀反的事情，是確鑿無疑了。
自己要是晚點過來，指不定東宮的人馬都已經殺向大明宮了。
那個影響就是在太惡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