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一天
有人說過，成敗，關鍵在於準備了多少。
這是一句真理。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就算偶爾入睡時，都會夢到那一天的兇險。
渾身染血的李冰雲，勉強用顫抖著的雙腿站起來的李冰雲明白了這個道理，抬頭看去時目中露出寒意。
在他身後巨大的第二魂站立在那裏，但三頭失去二，六臂失五，只剩下半個魂身，氣勢大減也是沒有了任何的威脅所在。
在他懷中，抱着一個虛弱至極的女孩，她是陳詩詩。
在他面前，一尊渾身散發着滔天凶煞之氣的巨大妖魔站在那裏，赫然就是月魔子，此刻目中帶着嘲弄和貪婪看向自己，抬手間，立刻凶煞之氣迸發而出，洶湧襲來。
李冰雲喘著粗氣，揮手下抱着陳詩詩飛快後退，同時殘魂元神擋在身前。只聽轟鳴一身巨響，元神在凶煞之氣的席捲下支離破碎，化作無數碎片倒卷開來，餘波衝擊，李冰雲悶哼一聲再次噴出大口鮮血，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他的臉上逐漸露出疲憊和絕望來，遍地的屍骸好像宣示着他們的末路，血天黑地看不到希望，距離封印的邊緣還有百來米的距離，但想來也是跑不了那麼遠了。
「本魔不會殺了你們，因為你們是本魔的護身符，吞噬了你們的源，將你們煉成傀奴，永遠作為本魔的護身符，活下去。」
月魔子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尤其是落在陳詩詩身上時，目中露出暴虐，若不是她，那麼他也不需這般大費周章，費盡心思的部署三年之久。
但這暴虐當中，還是有一絲理智在內，真仙之能，比之虛仙要強悍太多，要真滅殺的話立刻就會被感知得到，到時候怕還沒回到族群，立刻就會被含怒趕來的真仙剎那滅殺。
所以兩人不能殺，他也捨不得殺，兩個真仙的子嗣，價值太大，回到妖魔族，能換取太多的好處。
越是這樣想，他目中的貪婪之芒就越濃，此刻也不再遲疑，抬手一指按去。
這一指，凝聚了他月魔子此刻的最巔峰修為，更是蘊含虛道之力還有禁術之力，這禁術之力不止一種，而是三種，是他這三年來，無數次推衍，才從妖魔族中海量的禁術儲備當中選擇，並準備完成。
這三種禁術，無一例外都是異常歹毒，雖不會取走性命，但卻是極為可怖的吞噬之術，將幾乎所有精氣神都抽取而出，甚至是源也有概率抽走。
至於為什麼不完全吞噬，是因為留下僅剩下一絲，利用禁術將魔意種入，讓受術者成為一塊活靈石，需要時就可隨意吞噬……
那一指很快，但死亡感覺接近時，卻是在眼前變得異常緩慢。李冰雲緊緊的抱着女孩，低垂着眼，如放棄一般的發出輕嘆，但就在這時，機械聲音浮現腦海時，卻是讓他一愣。
……
「放我下去，我要去找他！放我下去！」距離月靈星大氣層十里開外的星空位置，一艘如巨獸般的威武巨舟懸浮在那裏，外殼是電磁機甲，裏層有上萬層烙印白月符文的鐵板交疊，形成上萬迴路，提升舟船材質的同時，更是讓能量傳遞幾乎完美。
飛船之內，空間遠遠比看上去容量要大上千倍有餘，這是結合了虛仙意境，人族科技還有白月符文之術的體現，其中虛仙意境起了最大的作用，提供了原理，才能利用科技還有符文技術將高層次的空間摺疊壓縮技術呈現出來。
但這種技術需要耗費極大的能源，可內核熔爐那裏，卻是儲備了足足一個月支撐空間摺疊還有星際航行的龐大之力，可以說，這艘飛船凝聚了太多的精力還有知識才能造出來。
但那代價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當月琳兒嘶聲裂肺的哭鬧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艘飛船內集結了月靈星上兩個小時前存活的所有白月族人，唯獨，沒有兩個，兩個非白月族，但卻對於這裏所有人分量異常之重的兩個人族孩子。
正因為那兩個人，他們才能得救。
支撐飛船的科技還有意境，是他們提供的，支撐飛船的能量，有四成是他們滅殺的妖魔血肉提供的，而他們能活着，也是因為他們。
但沒有辦法，突變來的太過突然，根本無法來得及反應，就已經發生了。赤發老者發出一聲輕嘆，什麼也沒有說，抬手一揮，立刻他那看待極重的孫女，一顫中昏迷過去，倒在了身旁的羽靈懷裏。
其他人見狀，都是沉默下來，其中那些曾經跟着李冰雲的年輕人們，一部分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沉默當中，卻是沒有說出來。
因為出生，因為環境還有戰爭的緣故，讓他們洗去了浮華，更能審時度勢，更知道……自己最渴望做的，不可能做到。
「我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但就如你們想的一樣，不可能的。」赤發老者低垂着眼帘，說道：「妖魔族……目標明顯就是他們兩個，現在回想起來，為了他們，甚至三年來放棄了數十次能一舉攻佔整顆星辰的機會，因為那樣做會存在空隙，讓兩人逃脫，畢竟他們，是那位的後人。
但妖魔族卻是放棄了攻佔的機會，將目標，集中在了兩人身上，佈下了龐大甚至連我們也是棋子的局，為的，就是將他們引進那個封印裏面。
佈局的妖魔，從手法能看出來，修為超出我太多，至少虛仙，而且是對掌控心神有着極為恐怖造詣的虛仙，他居然……把整顆月靈星，當成陣盤，佈置出了一個幻陣出來！！
以月靈星上，所過之處的所有土地生機，包括手下妖魔的血肉魂魄，就連一些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就連他們也沒有注意到時就被種下控制種子的族人也沒有放過，成了大陣的養料之一。
如果不是他們，我們同樣成為了養料，此事……唉。」赤發老者搖了搖頭，語氣中透出無能的悔意，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的命，都是那兩個孩子救的，但為了族群，他們不能回去，因為幻陣還在，回去了毫無疑問就是一個死字。
他們唯一能做的，是找到離開多年的同族，將星源還有月靈星上發生的事情，全部說出，藉此引起各大星空勢力的注意，並做出行動。
此事要快，且飛船能源本就不多，所以沒有停留的，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赤老，等風波過去了，我想和琳兒，居住在地球。」抱着女孩，那絕美少女的羽靈看着那逐漸消失的星辰虛影，就連她本身具備的一絲聯繫，都完全消散時，內心一顫，說出聲來。
赤發老者一頓，轉眼看了兩女，輕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白月族離開了，帶着悔恨和執著。
但因為他們離開得太快，所以沒有注意到，十分鐘之後，一道關注衝天而起，衝破了虛無，衝破了幻陣，照耀四方！
在虛空外，兩道身影忽然浮現在那裏，那是一個中年男子還有一道虛幻的魂影，默默的看着那道光柱，其中魂影神色古怪，來回看了下身旁男子還有光柱后，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中年男子淡淡的看了眼魂影，也沒說什麼，隔空一指，似帶着某種法則一般，穿透光柱，點在了裏面兩個微乎其微的身影身上，無法看到的波紋瀰漫而出，一點過後，轉身邁步一晃，帶着魂影消失不見。
……
三分鐘之前。
就在那一指逼近的一刻，心神機械聲音轟然回蕩起來。
「警報，主人遭受到嚴重生命威脅，緊急使用瞬移功能。」
「警報，遭受虛仙後期虛道干擾，無法瞬移，緊急轉換功能，星源融體，涉及第二許可權，並會緊急提升至第三許可權運行，與輔助成長程序不符，通信主核……通過，立刻開啟星源融體功能。」
「告，星源融體時會短暫具備真仙中期之力，但因主人自身境界限制無法發揮半成，且黑石作用只是輔助，無法自行發揮威力來，既發揮半成真仙之力時立刻就會被星空法則碾壓反噬，且只能運用五分鐘時間，請自主利用修為逃離。」
「告……」
陣陣機械聲音回蕩心神，在其怔住的剎那，瞬間就有無窮無盡的能量從虛無倒卷而來。
這能量源於黑石，同樣源於四周本來破碎，但依舊還有殘渣存在的元神碎片，更是源於此星深處依舊存在，除了被幻陣抽取的表面生機，在星核潛伏的星辰之力，這些力量匯聚之下，被黑石按照無窮盡的資料庫，剎那再李冰雲身上構架出了真仙的形體來，讓他這一刻，全身威勢暴增。
那氣勢之前，簡直如從螻蟻，化作了世界，在攀升的一瞬，那襲來的一指直接粉碎，那月魔子臉色驟然大變起來，目中露出前所未有的惶恐。
「真仙之力，不可能，絕不可能！！」
但他的聲音沒有傳入李冰雲的耳中，只見他神色怔怔，忽然目光落在懷中的女孩時，忽然明白了過來。
對啊，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她將他送進了那三面月神的大殿裏面，給了他得到虛仙傳承的機會。
第二次，她引發了傳承的完整，讓他真正得到了傳承，並得到了大部分的星源之力。
現在，這是第三次。
能預測到天機的她怎麼可能算錯呢。
甚至幻陣時，黑石沒有反應，應該也是她在作怪。
為的，就是現在，強制啟動黑石的許可權。第三許可權，那至少是需要虛仙級別，才能夠開啟的許可權，星源之力，也是只有虛仙級別才能吸收的傳說造化。
這不符合父親定下的準則，但她沒有遲疑的違背了，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
原來很多事情，我早就已經知道，但一直下意識的選擇忽略了。
那一直陪伴我的人，是你。
那讓我走出歧途的，是你。
那無數個日日夜夜，奏著旋律，回蕩我那冰冷心扉的，是你。
原來你一直都在我的心底，只是我刻意的不去看到。
原來我是這麼的脆弱，一直，被你無形的保護著。
忽然間，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了心頭。
你的傷痕，換來的這些，其實，你不清楚我要的是什麼吧。
你以為在這荒蕪的世界裏面，能溫暖我的，是力量，錯了，就算能看到天機的你，也還是錯了。
我要的其實是很簡單的東西啊，為了那些，我可以拋棄很多的。
沒有去看那臉色劇變的月魔子，也沒有去感受身上前所未有的恐怖氣勢，他，輕輕的閉雙眼，雙手，掐出了一個印訣來。
那是他的師尊，為數不多教會他的，幾個法術之一。這些法術沒有限制，如螻蟻使用，就是螻蟻之力，如真仙使用，就是真仙之力。
而他，此刻用的，叫做天祭術，天祭，天機，有時候很多東西，只是一個字的差別。
師尊沒有說過這個法術的具體功效，但這是一種向天祭獻的法術，祭獻多少自身修為，就能獲得多少回報，就如等價交換一樣。
真仙之力，或許重要，但要用你的傷痕換來的，我還是不要的。
衝天的光芒瀰漫了整顆星辰，凄厲的慘叫都沒有傳出，那曾經名噪一時的妖魔大能，已經灰飛煙滅。
整顆星辰上，已經沒有了生人，那兩個孩子，被長輩傳送離開了。
……
那之後，經歷了很多波折，兩個人在地球上定居下來。
那月靈星上的事情，沒有再被提及幾次，但那曾經封閉的心靈，開拓了不少，也堅強了不少。
但終究稟性難移，性格里還是有那麼一絲弱氣，被喜歡他的女孩玩弄戲虐。
那之後，他們入讀了蒼學府，進入了羅天域，同樣遇到了那命中注定應該遇見的那兩個人。
下一個學年開學在即，陳詩詩撫摸著少年的臉頰，正想着接下來要搞些什麼的時候，忽然聽見少年的夢話，動作一顫。
「不要離開我，詩詩……」聲音帶着顫抖，但帶着猙獰和堅定，彷彿某種心中定下的誓言，永恆不滅。
「蠢貨，這些話應該醒著說啊。」少女頓了一下，輕聲喃喃道。
但對於接下來要做的計劃，不知不覺的，在心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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