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握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握手

在他離開后,她又在書房坐了會。

離開之時,她關上書房門,就聽那邊突然傳來什麼東西掉地上的聲音,那種聲音非常輕脆,像是杯子落在地上打碎的聲音。

接着又是一聲同樣的聲音,她有些疑惑,見他的門是開着的,於是悄悄走到門邊,伸頭往裏看了一眼,就見他正趴在他房間正中的那張桌子上,似是醉了。

桌上是一隻酒壺,桌下是打碎的杯子碎片。

他在喃喃自語着:「母親,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母親......」

她聽到過鄭勁的一些故事,知道這鄭杭肅在兩歲左右時便沒有了母親,而五年後便多了個繼母。

看着冷傲如他的人,竟然有如此虛弱的時刻,她不由有些錯愕。

對他的憐憫之心頓起,見他趴在桌上,於是悄悄走進房裏,將地上的瓷杯的碎片一片片撿起,放於桌子腳下的紙簍里,然後低聲道:「鄭公子?你喝醉了?」

突然之間,她的手腕被他捉住了,就聽他喃喃道:「母親,是你么母親?你真的沒走?」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卻又不忍心。畢竟眼下,他迷迷糊糊中以為自己是他的母親。

就聽他又道:「母親,你可知道我這些年有多想你?在你走後,她來后,宅里就沒有人對我好過了,父親從來沒空管我,而其他所有人都冷冷的,看我的時候都是厭惡的眼神,她指使下人們傷害我,誣陷我,讓父親也慢慢討厭我。母親,你為什麼……一定要走得這麼早……,你可知道你走以後,我一直很孤單很孤單,母親,你真的回不來了么……」

他捉着她的手腕,道:「這真的是你的手嗎,你真的回來了,再也不走了么?」

聽着這些醉酒後的言語,她竟不自覺地眼眶潮濕。

她能理解他這些年的處境。

有父親卻對他不聞不問,如同沒有父親。

有繼母,弟弟,卻和他疏遠,也許還相互憎惡。

而最善於見風使舵的下人,對他必也是千般冷淡。

這些年來,他過着的是一種怎樣的悲慘生活?

也難怪他看着與所有人如此疏遠,冰冷得似乎不近人情,原是由於他的經歷造成的這種性格。

而她希望,她是可以撫慰他靈魂的那個人。

感覺到他似乎說着說着睡著了,她看了看他的面孔,見他眼睛閉着,於是大著膽子看他。

就近看時,他的面孔像是雕塑一般,鼻樑高挺,眉似刀削,而面上尚存的那絲悲痛,突然之間打動了她。

她悄悄從他手裏抽回自己的手。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剛剛抽回,就聽他道:「不,你不要走……別走……」

說着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好看,細長,骨節分明,比她的略大一些。並且,有一絲寒涼。

她再次不忍離去,就任由他抓着。

無言地看着窗外,就見一枚枚落葉自窗口經過,往下落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突然醒轉。

她感覺到了他的手動了一下,於是連忙低頭看他,就見他正在抬起頭來,他的頭抬起來之後,她便看到了他的面孔,一張震驚的面孔。

似乎沒料到自己會在這兒。

然後,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正握着她的手。他面上的神情就更震驚了。

她意識到,他似乎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在這兒,於是連忙道:「鄭公子別誤會,你剛才喝醉了,抓住我的手不放,你定是把我的手當成你母親的手了……」

說這話時,頭低得不能再低,臉紅得不能再紅。

「哦?」

「你不信的話……我……」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讓他相信,於是停住了。

就聽他道:「我信。」

意識到自己的手仍然被他抓着,她突然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然後飛速地從他的房間跑了出去。

唉,本來自己打算過一會兒他睡熟了從他手裏抽出自己的手,誰成想自己一時粗心大意就任由他一直抓着了。

發生這種情形,實在是夠尷尬的。

她紅著臉跑出這幢樓,回到後面那幢樓。

跑到二樓自己的房間外的欄桿上,也不進屋,就站在欄桿處。

她知道自己臉太紅,如果就這樣進去,又會被春香她們兩個胡亂猜測了。

也不知道為何,看着前面那幢樓,心裏便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那幢樓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一般。

此前,那是她眼裏的一座再普通不過的閣樓。

此前,那幢樓在她看來由一些房間組成的閣樓。是書房,父親的會客室,一些小廝的住房,偶爾來客人時的臨時客房,或是其他的雜七雜八的放着雜物的房間等許多房間組合成的一座沒有溫度的樓。

他的到來,讓它有了某種溫度。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以前的日子是何等的枯燥,無趣。

此前的日子無非是單調的一而再的重複。

春香本來在屋裏綉著一隻梅花巾子,見她站在欄桿邊動也不動,於是放下綉著的梅花巾子,悄悄走到她面前,問:「姑娘,前面有什麼好看的么?你一直盯着那兒看。」

「嗯,你不覺得這院子裏的樹,最近變得越來越好看了么?」她道。

「你在看樹啊?」春香說着也往外看了一眼,就見院裏滿目金黃的樹木,地上落了些來不及清掃的落葉,讓整個宅子看着挺蕭瑟的。「最近確是好看多了。葉子越來越黃了。不過,值得你一直看着么?」

「自然是值得了,你快忙你的去吧。」

春香便不解地搖了搖頭,返身回了屋內。

.

又三天後。

周鵬派去鄭宅附近尋找鄭宅着火真相的六人已經返回了陳洲。

六人中叫齊晟的士兵是領頭的,他回來后對周鵬說起自己所問的附近的村民說的那些話。有村民說鄭宅燒前一些日子聽說宅內來了幾個錦衣華服的人,聽宅里之前在那當下人的人曾對外說,來的便是太子蕭,那幾人離開幾天後鄭宅便着火了。

還有村民說,那日天剛黑不久的時候曾見有黑衣人在那宅子邊徘徊著。

更有村民道,聽說太子蕭曾贈送了一些貴重的貢品給鄭勁和他宅里的人嘗嘗,據說贈送的是什麼北邊的華國的獨有貢品,一種大隸不產的雪木耳,據說喝了那種雪木耳,可以使膚白貌美,容顏常駐。那種雪木耳如今只有宮中皇后和妃子以及公主們才用得上。

村民還說了一件事,就是讓人蹊蹺的是,當時煮雪木耳的那廚娘煮好之後偷喝了一口,便氣絕身亡了。此事引起了鄭勁和夫人的懷疑,認為太子蕭是奉皇上之命來毒殺他們一家的,由於是天子所做之事,他們不敢聲張,也不敢為自己鳴不平,所以這雪木耳便被放在雜物間里,成為以後引以為鑒的物品。

周鵬聽了彙報后,便立即來到鄭杭肅所在的那幢閣樓,將他叫到書房,問:「聽說太子蕭去你家宅里時,帶了雪木耳?」

鄭杭肅答道:「是的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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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醫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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