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章 佛門無介
凌言冷眼看着無介的木然神色，靜待他的說詞，他拿出天梃就是有意為之。你無介在小天庭稱尊，隔着宇宙「尋釁滋事」，你既然有你的一番說詞，那現在就為你這番說詞背後的法則之理解說一下。
無介在凌言那如實質的眼神注視下，心裏輕嘆一聲，說道：「因果道則包羅萬象，世道萬態業因纏繞，天道法則依附而生，在此之下，除卻兩位天尊超脫之外，無介等莫不在其中掙扎浮沉。」
凌言笑着聽完無介的話，突地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中蘊含的音浪如潮般層層擴散開去，化作無形的能量在空域中蔓延，但在百里之外，不斷擴大的音浪能量卻突兀地消失，就如被一頭隱形的巨獸吞噬了一般，無聲無息。
半響，凌言才停息笑聲，眼神一冷：「你這番推諉之詞實屬無謂之極！我凌言生而為尊，今世的回歸之路豈是爾等可隨意干預的？無論你的動機來自何處，往後的結局會否如你所願，你無介的業因已經被法則銘記。」
無介神色始終淡然，但其身側的玄婺卻玉容驟變。凌言的話語中猶如蘊含着某種法則之威，隨着他的話語，空間中似如充斥着一股威勢。這股威勢無形卻又無處不在，就像一柄重鎚，在凌言的字語，一字一擊地撞落在心神上。
玄婺有此感覺，其他三位下階聖尊亦是同樣如此，俱都神色驚憾地注視着凌言，一種別樣的感觸在他們心底浮起。
無介心中黯然長嘆，眼中的不甘卻藏之極深，臉上神情恰淡從容，就如一個與世無爭的美男子。暗道：回歸之路？對，你的回歸之路或許無可逆轉，但卻許可延緩。緩緩說道：「事關宇宙萬靈，無介雖道法淺薄，卻願捨棄一身道行墮入沉淪換取大世安平，縱使因果纏身又如何！」
凌言在無介的眼中沒有覺察到虛妄，又或者不甘和無奈，反而是如海潭般的深邃和靜怡。隨着無介的語音，星空下竟然彌散出一種異樣的氣息，在這氣息的氛圍里，凌言感到了一種心神被滌洗的寧靜。
聖潔的氣息！
凌言神情有點愕然，無介竟是由佛入道堪破天機的佛中之尊，亦難怪眾聖尊稱其為『上尊』。
佛門玄學冗繁晦澀，佛門弟子在成神之前極少有系統的功法用來參悟，斷層的情況普遍存在，所以沒有大智慧者難有大成，這在修行界是眾所周知的事，可一旦有所成就，其修為在同階當中就屬於出類拔萃的存在。
佛門一道的修行，前難后易，成神之前，阻隔重重舉步為難，成神之後可謂一路坦途。
凌言對佛門了解甚少，印象中，也沒遇見過幾個修行有成的佛門中人，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勿酆。
衍元身為天尊，自然萬法歸境如一，教授弟子的方式不拘一格，在講道時任由弟子各取所悟，之後再加以指點。勿酆心有大慈悲，擁有大智慧，衍元便創出《滅定業》功法授予；碧性喜遊歷，衍元便陪伴她一段時間，為她釋義自然中的法則體系。
《滅定業》功法是神境之後最為完善的修佛法門，勿酆心繫蒼生，曾在世間廣施佛法，傳揚的佛意精神便是以《滅定業》為基理。
無介心境祥和，氣息有感而發，自然而然的竟言出法隨，牽動了某種法則的至理，身體散發出一層潔凈的白光，空間中竟傳來隱約的禪唱綸音，悲天憫人的氣韻無遠弗屆地在虛空中蔓延。
凌言手執天梃，默然注視着神情肅穆的無介，心裏卻是苦笑連連。心懷大愛，牽繫眾生大世，身具無上智慧，這樣的聖尊才是宇宙的真正基柱、是眾生的福緣。
憐惜之心在凌言心中油然而生。無介不知眾生之上存在着俯瞰世情的創世神，因此他墮入無奈的局勢之中，但如將一切實情相告，凌言相信，無介依然會因無奈而沉淪。
在無介等認為，只要兩位天尊之間的大戰不會發生，宇宙的滅世之劫就不會降臨，衍元天尊轉世后，實力尚未到達巔峰，兩位天尊去其一，凌言是最佳的人選。
其實無介等聖尊都知道，想在這宇宙之中殺掉凌言是件很難的事，唯一能做到的便是盡量延緩凌言的回歸之路，當然，能把凌言重新送進輪迴那是最理想不過了。
滅世之劫取決於兩位天尊的勝負，衍元勝，混沌大世依然存在得以延續；若天魂在一戰後將轉世的衍元殺之虛無，則萬靈化為生命之能，整個混沌徹底死寂，將再無任何的生命印記。無介若是知曉這樣一個無法逆轉的結局，他同樣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對付凌言，不過出發點會稍解改變，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把凌言禁錮，保留他的天尊印記，只要創世神感應到「衍元」的生命烙印還存在於世上，滅世大劫就永不會來臨。
這樣的想法符合邏輯，但天魂不會允許，他不知道創世神的存在，對於戰鬥和力量的痴狂使他不顧一切，他迫切的希望對手的回歸，只有通過戰鬥，他才能突破現狀。他早就說過，他需要「墊腳石」。
凌言暗嘆一聲，既然一切註定，那就遵循既定的軌跡走下去吧！
遠近空間中，梵音符咒綿延不絕，好一會才逐漸散去。無介深深地凝視了一眼凌言，帶着玄婺，身形在虛空中疾速後退。
凌言滿臉笑意地看着無介與玄婺去遠，手中天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晶紅的月牙。現在非是大戰一場過把癮的時候，天梃雖是王品神器，拿着它跟十幾位聖尊交手，那純粹是找不自在。
十一位聖尊的身形在無介帶着玄婺後退的同時，卻是徐徐朝着凌言接近——
凌言感受着周圍空間的變化，心中豪情勃發，激昂的戰意在胸臆間沸騰，強大的氣勢透體而出，化作能量席捲向四面八方，轟鳴聲如悶雷響起。
神王境的凌言雖在混天傲手中吃盡苦頭，但在戰鬥中展現出了非凡的戰鬥力，如以目前聖尊中階的修為再度面對混天傲，凌言想想就有股立馬去找混天傲的衝動。
十三位聖尊，修為不盡相同，但卻有着四位高階存在，凌言沒有想過要取勝，因為那是妄想，他考慮的是如何在戰鬥中逃跑的灑脫一些，不致過於狼狽。
空間被禁錮，想要遠遁，唯有在戰鬥中找尋時機。
一位穿着半身神甲的聖尊出現在凌言十里之外。這位聖尊神體魁梧高大，臉頰瘦長，兩側灰白髯須垂落胸前，冷厲的眼眸中閃爍著赤紅的光芒。
「本尊乾那伽，見過凌言尊主！」乾那伽唯一低首，說話聲宏亮如響雷。
凌言徐徐朝着乾那伽飛去，一邊笑道：「乾那伽尊者，你我修為相若，但我手中的卻是先天神兵，你自問有幾分勝算。」手中月牙逐漸變形，化成一柄長近兩米寬半尺的神劍。神兵表面紅芒流轉，散發出強大的威能。
乾那伽面色一窒。先天神兵的威能他沒有見過，但可以想像得到，那是衍元天尊的專屬神兵，抗衡起來的確有些難度。
一般的神器，就算是王品神器，對於不滯於物的聖尊來講，威脅都不是很大，但先天神器就不同了，那是具有專屬法則體系的神兵，有着毀滅宇宙的無上威能。
乾那伽面色一緊一松，神開雙臂，雙手箕張，無形的能量在他身前匯聚，空間中亮起蔚藍的光芒，一柄寶藍色的巨錘在乾那伽雙掌之間出現。鎚頭呈長方形，八面，直徑約一丈，鎚頭與兩丈來長的錘柄表面電光亂串，被乾那伽握在手中，電光經由手臂蔓延至軀體，使乾那伽的形象更顯雄壯威猛。
凌言點點頭，這巨錘具有準王品的特質，經得起一番敲打，不像光仍的三角牌，一碰就碎。
凌言身形在飛行中漸漸虛化消失，下一刻，乾那伽頭頂轟然巨響，五個凌言同時現出身形，五把神兵交錯落下。
乾那伽一聲暴吼，巨錘迎向空中，所經之處虛空破碎成片，漆黑的空間裂縫蜘蛛網般卷向空中落下的五把神兵，身軀一抖，同樣化出四個分身對上凌言的四個分身。
凌言眼神一凜，心念一動，四個分身瞬間回歸本體，五把神兵卻沒有合二為一，四把浮空的神兵避開空間裂縫，化作四道紅芒朝着乾那伽的兩個分身衝去，凌言則是往乾那伽本尊一劍落下。
萬道劍芒閃耀着妖冶的晶紅照亮了附近的虛空，凜冽的毀滅之光布帛般將乾那伽包裹了起來。
乾那伽凸睛怒目鬚髮皆張，這樣的戰鬥，他已經不記得上次是什麼時候經歷過的，現在都該怎麼交手了。面對凌言的攻擊，他顯得有些生疏。
巨錘脫手飛出，化作藍色的匹練將劍芒抵禦在外，身形一晃已出現在凌言身前十丈之處，法決一引，右手化出巨掌朝凌言當頭拍下。
適於此時，兩個分身各避開一把神兵，卻也同時被另一把神兵穿體而過。乾那伽至此才明白，先天神器何以會這般恐怖了。神器哪怕是王品級別的，不論具有着多大的威力，至多能給神人造成或多或少的傷害，絕對做不到致命，而先天神器卻能輕易地奪取分身體內的生命印記，兩個分身就這樣眼睜睜地被消滅的點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