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妖孽的妖術

第五百六十九章 妖孽的妖術

南平江兩側的景色,這世上再偉大的詩人也不能表達完全,再偉大的畫師,也不能描繪所有。

中原江山有這樣一道大江橫貫東西,也許正是大自然對於江南的一種偏愛。

北方諸強,在歷史上有無數次攻入中原,卻沒有一次攻過南平江。

冀州的百姓們所承受過的災難,到南平江就戛然而止。

從李叱開始對歷史過往感興趣,他就在不斷的去追查冀州這片大地到底遭受過多少次摧殘。

越是查到的多,越是令人心裏覺得心裏寒冷。

從有史料記載以來,到現在為止,冀州曾經出現過三次人口死絕的慘烈景象。

那三次,都是南平江北無活人。

死絕之後,就從各地往冀州遷移人口,所以想想看,其實冀州早就已經沒有什麼冀州本地人了。

李叱站在船頭,看着南平江兩岸的風景,隔着江,卻是對比鮮明。

江北岸隱隱可見的破敗村子,說的好聽一些,大概也是......

蕭條庭院,又斜風細雨,重門須閉。

而大江之南看到的,卻讓人有一種淡淡的欣慰,未來可期。

大概是那種......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

「好在中原還有這條大江。」

李叱的視線從南岸回來,再次看向北岸。

江北大地的血氣重,養不出小橋流水人家,卻養的出金戈鐵馬。

「也不知道那位小侯爺會如何罵你。」

餘九齡輕輕嘆了口氣,想想就能知道,那小侯爺會有多氣惱。

李叱也嘆了口氣,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兩全其美。

三艘大船在來時他們經過的那船塢停下來稍等了片刻,不多時,兩人縱馬而來。

悄悄潛入藥材庫房裏,一把火點燃后,陳大為和剛罡就立刻脫身。

兩個人棄馬上船,再次起航。

剛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一隊騎士踏着煙塵而來。

其中一人催馬衝上高坡,一人一馬立於高坡之上。

李叱站在船邊看着,雖然看不清楚那人的臉色,卻知道他此時應該真的很生氣。

高坡上,小侯爺曹獵看着那三艘船逐漸遠去,緩緩吐出一口氣。

許問君催馬到了他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小侯爺,現在要追還來得及,他們操船不熟,咱們船多人多,不出百里必能拿下。」

曹獵側頭,眯着眼睛看了看許問君。

曹獵道:「以往和你說話,我說十句你回不了一句,今日你的話怎麼這麼多?」

許問君一怔,然後就明白過來。

曹獵看向那遠去的船,忽然間自嘲的笑了笑。

「這個王八蛋......騙了我,卻一直都在告訴我,他說過很多話,現在回想起來,都是實話,那時我卻不肯信。」

曹獵嘆道:「他說做生意哪有沒兇險的,是他不想把我也拉進來騙了,他還說過幾個月我就知道了,他卻根本沒有用幾個月......」

說到此處,曹獵再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真他媽的。」

這家教森嚴的小侯爺,接連爆了粗口。

然後一擺手:「回豫州!」

他催馬下了高坡,一邊縱馬一邊對許問君說道:「我急着回家去等我父親,哪裏有時間去追他,追一個王八蛋還是回家相比,當然是回家更重要。」

許問君點頭,可心裏想的是......小侯爺啊小侯爺,你是真的沒想追。

也就是許問君,若是餘九齡是曹獵的人,此時應該已經捧哏了一句......那是,你父親當然比王八蛋重要。

然而許問君也覺得李叱那人有點意思,騙來騙去,卻避開了小侯爺。

當初小侯爺說把那三艘船送給他,可他卻執意不肯,如數結算了錢款。

許問君又想到那傢伙的武藝,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將來若是再遇到,不知是

敵還是友。

船上。

李叱看着那隊騎士離開,想揮手,又放棄。

算了吧,何必討罵。

沈如盞走到他身邊,沉默片刻后說道:「這世上不如意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叱笑着說道:「不如意的事就不管他,如意的事就攥着它,攥死。」

沈如盞忍不住笑起來,然後才醒悟,李叱這樣的人,絕大部分時候不需要有人勸他。

他所經歷的足夠多,這些經歷,都是他能給自己的勸慰。

逆着水流走了大概五十里左右,三艘船轉而向北,依然是逆流。

不過好在時節正好,從江南來的風並不只是柔情萬千,也可以猛起來。

就好像老天爺都在幫李叱算計著日子,在需要風的這一天,風來。

如果說第一天的時候有南風送行是巧合,接下來的好幾天都有南風......你說氣人不。

風吹船輕,破浪而行。

本來計劃着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到固州,結果七天就到了。

到了固州之後更神奇的事發生了,連着七天的南風不見了,好像都是人們自己幻想出來的。

從滹沱河轉入大定河,由東往西走,東風來了。

坐在船頭,餘九齡看向左邊的李叱,又看了一眼右邊的沈如盞。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承認吧,你們倆誰是妖?」

坐在他身後的陳大為和剛罡都點頭,兩個人也都覺得這事就不能按照常理解釋。

要是沒人做法,就不能有這麼順的風。

人家乘船遠行的時候,親朋好友送行都要說一句一帆風順......

他們這哪裏是一般的一帆風順,他們這是拐著彎的一帆風順。

就是這麼神奇,神奇到你都想找個道人用照妖鏡照照李叱,或是照照沈如盞。

李叱笑了笑道:「這個季節,風從東南來,又有什麼不對勁的。」

沈如盞道:「我也覺得他們說的有理,而你說的才是遮掩,你到底是什麼妖?」

李叱聳了聳肩膀,心說這大概就是運氣,只是運氣。

餘九齡起身道:「我現在就去請個神仙來。」

說完走到船尾那邊,站好,深吸一口氣后雙指往前一指:「急急如律令!」

陳大為好奇的跟過來,問:「九哥你這是幹什麼呢?」

正好看到,餘九齡左手把褲子解開往下一扒,右手雙指指向遠處。

急急如律令......尿!

陳大為都看懵了。

他認真的問道:「你們修妖的人,撒個尿也得念咒才能出來嗎?」

餘九齡回頭看了他一眼:「急急如律令,你也尿!」

陳大為道:「啊!是什麼,為什麼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拉着我往前走!」

他裝作被拖拽到船邊,解開褲子就尿......

剛罡看着他倆,覺得自己認識這倆人都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是恥辱,絕對不能傳出去......

他站在那看着,餘九齡問:「你不尿嗎?」

剛罡哼了一聲:「幼稚。」

餘九齡呸了他一口,尿完了抖三抖,剛要走,剛罡對他說道:「你不念咒我怎麼尿?」

陳大為道:「我也會。」

他雙指指向剛罡說道:「我的咒語還簡單呢,簡單又有效,可以去掉三個字......急急尿!」

剛罡:「......」

從固州轉入大定河后一路往西走,大概兩百里就是白坡湖,到了那距離冀州就沒多遠了。

大定河從白坡湖經過,過白坡湖之後的水路在冀州往南六十里左右。。

但是船卻沒有辦法從白坡湖直接繼續走,因為大定河匯入白坡湖的地方極狹窄,還有幾處斷崖般的坡口。

船要想過去,除非船長出來兩條腿跳上去,跟跳台階似的,連着跳它四五下才能進入

然而跳上去也沒意義,因為水路高的那一段就幾里長,接下來還要往下跳。

所以李叱他們的隊伍就要在白坡湖的北岸停下來,而在這,李叱安排好的人已經等了三天。

兩百里水路又順風,比回來的時候往北走還要快。

白坡湖。

這湖面看起來水平如鏡,然而在湖岸生活的百姓們都知道,那看起來的平靜下邊,有數不清的暗流。

三艘船在北岸停下來,岸邊的人已經在揮手。

李叱下船的時候居然看到了唐匹敵,這讓他有些驚喜。

唐匹敵看到李叱走過來,也往前迎,李叱的腳步就不由自主的開始加快,朝着唐匹敵傻笑。

他傻乎乎的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可唐匹敵卻從他身邊過去了。

「你大爺!」

李叱回頭罵道:「你不是來接我的?!」

唐匹敵道:「接銀子。」

李叱道:「為父我辛辛苦苦這麼久,才從安陽騙來的銀子,你居然連一句謝謝都不說?」

唐匹敵道:「銀子是你的,我只是拿來用,我謝你做什麼?」

李叱:「這他媽的才是妖孽的想法......」

餘九齡哈哈大笑道:「果然一妖還比一妖高。」

唐匹敵問:「什麼妖?」

餘九齡指了指李叱道:「我們回來的時候,往北走了七天,七天都是南風,轉到大定河走了兩天,兩天都是東風,你說他是不是用了妖法。」

唐匹敵回頭吩咐人道:「儘快裝車,儘快運回冀州。」

寧軍士兵隨即上前,把一箱一箱的銀子裝進馬車。

李叱問:「已經到了?」

唐匹敵道:「比你早一天,安陽軍的先鋒隊伍已經到了大定河南岸,應該是在等大隊人馬。」

李叱嗯了一聲:「那剛好來得及,晚一天我們都要倒霉。」

餘九齡問:「我們都要倒霉?我們為什麼要倒霉?」

李叱雖然說的雲淡風輕,可是餘九齡卻敏銳的覺得他們好像是很驚險的避開了什麼滅頂之災。

然而他問,李叱就不說。

李叱不說,是怕嚇着他。

唐匹敵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不是一路順風的話,你們一定會晚幾天。」

李叱點頭:「一定會。」

唐匹敵嘆道:「那沒有別的可能了,你確實是用了妖法,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巧。」

李叱聳了聳肩膀:「安陽軍來的比我預料的快了幾天,所以才顯得巧。」

就在這時候,有斥候從遠處飛騎而來,格外急迫。

斥候縱馬到了近處,看到李叱的時候楞了一下,沒有想到李叱居然這會回來了。

「報,當家的,安陽軍開始渡河了。」

「過來了多少人?」

「剛開始渡河。」

李叱看向唐匹敵,唐匹敵道:「你說不是妖術,還能是什麼。」

他一擺手:「去傳令,放水。」

李叱道:「咱們走快些,還能看到。」

隊伍裝完車之後迅速的上了官道,車夫也不惜馬匹,一個勁兒的揮舞馬鞭催行。

馬車都是跑起來的,幾十里路,用了平時三分之二的時間就趕了回去。

等進了冀州城,李叱和唐匹敵他們不顧其他,直接登上城牆。

站在高處用千里眼看着,就看到大定河上游有一層水浪席捲而來。

看到這一幕,餘九齡的眼睛都睜大了。

他問:「在上游截流了?」

李叱點了點頭。

餘九齡又問:「如果我們晚回來半天,是不是就被大水淹沒了?」

李叱又點了點頭。

餘九齡艱難的咽了口吐沫,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然後長嘆一聲:「好在妖精是我們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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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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