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給你三句話

第六百四十四章 給你三句話

沈醫堂。

沈如盞正在書房裏讀書,呂青鸞從門外低聲說道:「東主,有客人求見,遞了拜帖。」

沈如盞抬頭看了一眼,問:「誰?」

「公文上看是從安陽城過來的,不過拜帖上寫的是東虞長孫家,來遞拜帖的人,名為長孫無憂。」

「京州東虞長孫家的人?」

沈如盞起身,在屋子裏來來回回的走動了一會兒。

這個天下,可稱得上豪門的不計其數,可能稱世家的就要少了許多。

但不管世家還是豪門,大多聚集在京州。

縱然不在都城內,也在京州內。

長孫家賢才大能輩出,還沒有大楚的時候,長孫家就已是名門。

周時候,長孫家甚至還出現過一門三宰相的盛況,超過六十年年,長孫家有三人主持大周朝政。

這六十年間,就連王謝兩家都不能與其爭鋒。

也恰是因為在周時候長孫家的權勢無人可出其右,所以周滅的時候,長孫家遭受的打擊也最大。

權臣落幕,長孫家也變得低調起來。

大楚立國之後,王謝兩家趁勢而起,而長孫家則選擇韜光養晦。

大楚立國之後近百年,都不見長孫家的人在朝中手握重權。

安安穩穩的做生意,積累巨富。

不過這樣的大家族,又怎麼可能真的願意一沉入水就再無波瀾。

至開國百年後,長孫家有了這麼久的積澱,厚積薄發,再次進入朝廷的權力中心。

「東虞是長孫家的本家。」

沈如盞沉吟了片刻后說道:「請人進來吧。」

不多時,那名為長孫無憂的年輕公子被引領進來,見了沈如盞后,微微俯身失禮。

兩人寒暄片刻,長孫無憂隨即表明來意,直接到讓沈如盞都有些詫異。

「我帶來了七車藥材,都不是尋常隨時隨處都可買到的那種廉價藥材。」

長孫無憂道:「而這七車藥材,我非與沈醫堂做生意,而是要送予沈先生。」

沈如盞笑問:「為何?」

「只求引薦。」

他對沈如盞道:「我代表家族來,是想求見寧王,向寧王表達我長孫家的善意。」

沈如盞微微一怔后笑道:「長孫公子倒是坦蕩。」

長孫無憂道:「不敢有所欺瞞。」

沈如盞當然了解這種大家族的做事風格,他們從來都不會在一棵樹上弔死。

長孫家很清楚大楚已經日暮西山,縱然有新帝楊競勵精圖治,縱然有老臣楊跡句披堅執銳,也難以挽回。

所以各大家族都在分派人手,到各處,凡是有可能會問鼎中原之人,他們都會押上一注。

「你就是長孫家派來冀州,要長期留在寧王身邊的人?」

沈如盞問的也很直接。

長孫無憂點頭:「是。」

沈如盞笑問:「那你可有把握?」

長孫無憂道:「有五成。」

沈如盞微笑道:「五成?那可不算多。」

長孫無憂道:「這五成是看我己身,我還沒有見過寧王,所以還只是這保底的五成。」

沈如盞的眼睛微微一亮。

這年輕人身上的自信,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她笑道:「我以為你們這樣的人做事,多多少少還是要隱晦些,哪料到你如此直截了當。」

長孫無憂道:「他們可能會隱晦些,我不會,原本可能也會,但昨日恰好遇到了冀州節度使燕大人,讓我學到了一件事,做事要追求效用,兜兜轉轉,隱晦不明,浪費時間。」

沈如盞笑道:「既然你已見過燕大人,為何還要來找我幫忙?」

長孫無憂道:「來之前就是這樣定下的。」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有些淡淡無奈的說道:「畢竟準備的是七車藥材,而非七車書卷。」

他昨日見了燕青之,燕青之走路的時候,手裏還拿着卷看到一半的書。

沈如盞問道:「你們長孫家派出來的,大概也有不少人了,選你來冀州,可是因為你足夠優秀?」

長孫無憂道:「不是,天下群雄起處,我家裏都派了人,寧王是前年才起勢,去年才得勢,相對來說晚了些,所以優秀的都去別的地方了,我來冀州,是因為家裏也確實沒有別的什麼人更合適。」

沈如盞道:「如此說來,你也許都不是長孫家的嫡系。」

「嫡系,還算是的。」

長孫無憂道:「畢竟能住在東虞,旁系的人,按照族規不能定居東虞本家。」

他依然那麼坦承:「但我的出身,算是長孫家嫡系的旁枝末節。」

沈如盞更為好奇:「你何必說的如此清楚?若讓寧王得知,你連長孫家的嫡系都算不得,就會覺得是長孫家對寧王有所輕視。」

長孫無憂道:「不用覺得,確實是輕視。」

沈如盞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長孫無憂道:「家族曾派人往安陽,投冀王羅境,帶了二十萬錢用以活動,帶了諸多珍寶之物,用作獻禮,只是還沒到,冀王就已經敗了。」

他看向沈如盞:「派我來,只給了我三萬錢,讓我自行安排,所以我才買了七車藥材。」

長孫無憂道:「想想看,寧王大概是不會在乎三萬兩銀子,我也拿不出更好的獻禮,索性不如......」

沈如盞笑道:「索性不如走旁門左道。」

她笑着說道:「你功課做的不足。」

沈如盞笑的越發明媚起來:「若你不把這三萬兩銀子換做藥材,而是直接帶着三萬兩銀子求見寧王,比你這周周轉轉的也省力的多。」

長孫無憂楞了一下,似乎是不信。

「寧王,會因為三萬兩銀子而見我?」

他質疑。

沈如盞微笑道:「所以說,你功課做的不夠。」

當天下午。

車馬行。

李叱聽沈如盞說完后,笑了笑道:「長孫家的人不遠萬里來給我送三萬兩銀子,也就是說,對於長孫家來說,我這,就值三萬兩,隨便扔過來,能有用最好,沒用就算扔了也不心疼。」

餘九齡嘆道:「如此明目張膽的看不起人,還懟到你家裏來看不起你,又盼著能在咱們這邊有所作為,這個人是瘋了嗎?」

李叱問沈如盞道:「沈先生如何看?」

沈如盞道:「或許,他也沒得可選,此舉反而更聰明些。」

李叱點了點頭:「確實。」

餘九齡問:「為何要這麼說?難道裝腔作勢不更有用?就說他自己是長孫家的嫡系,長子嫡孫的那種,再說自己帶着長孫家殷切希望而來......」

李叱道:「那後續呢?」

他向餘九齡伸手:「既然你是帶着整個家族的希望而來,那你拿出個百萬兩不成問題吧。」

餘九齡一怔。

李叱又道:「你肩負整個家族的希望而來,若連百萬兩都拿不出,那算什麼。」

餘九齡道:「所以不如一開始就擺明了,我是我們家不被重視的那個,寧王你也是,我就帶來三萬兩,給你了,你隨便安排個事給我做?」

李叱道:「他能找到沈醫堂,想的可不是隨便給他個什麼事情做。」

李叱看向沈如盞道:「請他明天一早來見我。」

第二天,寧王府。

李叱正在給狗子切肉的時候,手下人引領着長孫無憂到了。

李叱切一塊肉,也不看,朝着天空使勁兒一扔,狗子俯衝而下,一口將肉叼住。

長孫無忌看到李叱這個樣子,沒說話,轉身就走。

引領他進來的餘九齡都懵了,他看着那疾步而走的長孫無憂,再看看依然在那喂狗子的李叱。

心說這算什麼?

他想去把長孫無憂追回來,但李叱不說話,餘九齡也不敢自己做主。

哪知片刻后,卻見長孫無憂自己走回來了。

「長孫無憂,拜見寧王。」

他俯身一拜。

就好像剛才的事,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那麼自然。

餘九齡心說這個傢伙,是個人物啊。

李叱一邊切肉一邊說道:「得了吧,何必為難自己,你轉身要走,是因為見我玩物喪志,覺得自己留在我身邊也無出頭之日,所以才走。」

他抬起頭看了長孫無憂一眼:「你轉身回來,不過是......來都來了。」

李叱把剩下的肉剁碎了,遞給手下人:「熬粥喂神鵰。」

他走到一側凈手,側頭看了長孫無憂一眼:「況且,三萬兩銀子的藥材,就算扔進水裏了,也要看看是什麼樣的水花。」

長孫無憂居然沒有解釋。

李叱道:「你自己把握自己定,三萬兩銀子,可以有多長時間來說服我把你留下。」

長孫無憂道:「一刻。」

李叱道:「好。」

長孫無憂沉默片刻,整理了一下措辭,然後開口說道:「寧王與我,有一樣相同。」

他想等著李叱問他何處相同,李叱又走到一邊菜園子裏去翻地了。

他只好自己繼續說道:「我家族之人,覺得寧王不重要,而我在家族中,也不重要。」

這次李叱回答他了。

四個字。

「關我屁事?」

長孫無憂一怔。

心說這是傳聞中求賢若渴的寧王?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後繼續說道:「我若能輔佐寧王問鼎中原,就顯得我比家族派出去的人,厲害很多倍。」

李叱又不理會他了。

長孫無憂道:「最不被看好的那個,卻成為最強的那個,又成為最終贏了的那個。」

李叱擺了擺手:「送客。」

長孫無憂道:「還不到一刻。」

李叱道:「你這樣的人,不值得我浪費一刻時間聽你說話。」

長孫無憂急切道:「寧王從無到有,我也可從無到有!」

李叱看起來總算是有了興趣。

他直起腰問長孫無憂:「再給你三句話。」

長孫無憂語速很快的說道:「第一步先奪安陽然後假意率軍南下豫州,吸引武親王大軍回援,再分兵奪取青州。」

李叱道:「一句了。」

長孫無憂道:「第二步得青州后-進兵徐州坐山觀虎鬥,揚州李兄虎與武親王必有一敗,寧王可漁翁得利。」

李叱道:「兩句了。」

長孫無憂撩袍跪倒:「第三步,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操作,餘九齡都懵了。

李叱笑了笑。

餘九齡就懂了。

這傢伙,同道中人啊,這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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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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