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看戲
夜,是微涼的,涼風中透著憂傷。
黑夜過後,白天總會到來。
朝陽照在身上的時候,能趕走寒冷,卻趕不走憂傷,也不能讓一個傷心的人心溫熱起來。
青玄天已經離開客棧,早早的就來到海岸邊,在一艘小漁船上,找到黑屠夫。
兩人划著小漁船,不緊不慢的往深海處行去。
不用着急會錯過天劍宗押送聘禮的船,這種隆重的時候,自古以來都講究時辰。
天劍宗之所以今日把聘禮送往神女宮,那是因為算過日子時辰,年前日子最好就是今日,而今日十二時辰中,又為午時日當中最為好。
青玄天划船,黑屠夫坐在船頭喝着酒,過一會,又換黑屠夫划船,而青玄天又坐在船頭喝酒。
兩人真是不浪費一點喝酒的時間,把時間規劃得很好。
本來就從神女宮出來,所以也不用行多遠,在天劍宗和神女宮折中的地方拋錨停泊,坐等天劍宗的船隻到來。
漁船上擺着一套魚竿,青玄天覺得總是喝酒也無聊,就開始拋餌釣魚。
黑屠夫坐在船頭,自顧自的喝酒,喝一會,實在是喝不下,只覺得小腹脹得難受,尿急得厲害,站在船頭行了方便。
隨後,他又坐下來,半撲著捧水洗一把臉,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青玄天不耐煩的說道:「黑兄,你看你,又把我的魚兒嚇跑了。」
暴脾氣的黑屠夫瞪着青玄天,道:「別嘰嘰歪歪的,待會我讓你下去陪魚兒。」
青玄天無奈的嘆一口氣,與四肢發達,沒有腦子,脾氣暴躁的人打交道真是太難了。
索性邁過頭,不去看黑屠夫,心裏才感覺好受些。
脾氣暴躁的人,都是待不住的人,你若要他悄悄的待一會,什麼都不做,那簡直比要他命還難受。
黑屠夫在船頭來回度步,時而坐着,時而站着,時而抓頭,時而撓腮。
他就沒能安靜下來。
青玄天也被他弄得沒有釣魚的興緻,收了魚竿放在好,盤腿坐在船尾,就靜靜地看着黑屠夫。
黑屠夫實在是待不住,直接躺倒在船頭,雙手枕着頭,呼呼大睡。
他終於安靜下來了,青玄天的眼睛也終於清凈下來了。
等待,是枯燥的。
有人說,能忍受枯燥的人,一定必定大有作為。
也不知道說這話的人是誰,不過青玄天卻十分認同,不為別的,他覺得自己真忍受不了枯燥。
想想從九州來東海航行的那幾天,他的活動範圍就一個小漁船,那時真的枯燥無味到極致,他發誓,以後絕對不能一個人。
太孤單了!
黑屠夫睡得很好,呼嚕聲也很大,就像春天到來的那一聲聲悶雷,能讓昏昏沉沉的人聽到以後瞬間清醒過來。
太陽,越升越高,距離大戰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漁船上的兩人卻絲毫不着急,兩人都是有備而來,有着十足的把握,絲毫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遠在此處幾海裏外,一艘三層大樓船漂浮在海面上,樓船上掛滿紅燈籠,每個人,臉上都堆滿笑容。
他們不知道,危險,正等待着他們。
鎮守樓船的是兩個極品的高手,其中一人比較怪異,全身上下一片通紅,大紅袍,紅頭髮,紅眉毛,就連臉上都泛著紅光,這人就是赤目。
曾經在神女宮的地盤上追殺過青玄天,幸好有神女相救,不然,青玄天此時就是一具屍體。
另外一個與赤目比起來,就很正常了。
身上穿着天劍宗長老的服侍,手中握著一柄寶劍,站在樓船的最高處,看着遠處。
他的衣袍有些大,海上的海風也不小,衣袍被吹得嘩嘩作響。
他的眼神中有些憂鬱,最近幾天,他總覺得胸口悶得慌,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就連喝一口水,也覺得難喝。
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去找醫師來看,醫師也說沒病,讓他很鬱悶。
他的憂鬱與喜慶的大船格格不入,有幾個弟子遠遠的看下他,小聲嘀咕着他的壞話。
脾氣不是特別暴躁,也不是容易發怒的人,聽到有弟子說他的不好,他只是看一眼說壞話的幾個弟子,眼睛又盯着遠處看。
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必須小心,船上押送的東西太貴重了,難免會讓很多有歹心的人起歹意。
其他的人不知道他的擔心,還說他傻,也不知道誰才是真的傻。
老人常說多一心總是好的!
經常聽到老人們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很多人,都覺得老人們說得不對,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老人用血和淚的教訓告訴後人做人的道理。
老人的話,一般都能聽,沒有壞處。
有的人不喜歡聽,直到吃虧以後,才覺得老人們說得對,可那時候已經晚了。
那人早就和同船押送聘禮的弟子說過,今日的情形非同小可,一定要小心,謹慎在小心。
不過,沒人聽。
這也就讓他們吃虧吃得理所當然。
那人站在樓船頂部,就看到遠遠的飛來十多艘比普通漁船大一點的快船。
快船的速度飛一般的快,那人才喊完話,快船就已經要到樓船前。
快船上的人,可都是有備而來的,他們都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水性很好,划船的速度也快。
一個宗門,三四千弟子,不可能每個弟子都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有的弟子可能從踏入宗門開始,就再也沒有出過宗門。
樓船上的天劍宗弟子,有半數以上的人都是第一次到江湖中來。
他們的心中都有一個江湖夢,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仗劍走天涯。
可那都只是一個夢,縱使太美好,也只是虛幻的。
真正遇到事情,真刀真槍和別人較量的時候,他們心中的江湖夢瞬間消失了,什麼大俠夢,俠客夢更是消失不見。
轉而換來的是慌亂,恐懼,不安。
他們開始逃竄,赤目大聲喊著:「都他娘的別亂,誰在敢亂跑,老子滅了誰。」
有的人被唬住了,有的人卻不怕他,還繼續慌亂的奔跑,只要有一個人亂跑,就會帶動一群人。
赤目抬手間,殺了兩個亂跑弟子。
本以為能殺雞儆猴,沒想到,這一群猴兒不是一般的猴兒,都是年輕氣盛,脾氣不好的猴兒。
見到赤目隨意亂殺弟子,他們心底有一股無形的怒意開始湧現。
不知誰高聲喊一句:「對面的朋友,只要你們不對付我們,船上的東西都給你們。」
有人開始附和道:「對,都給你們……」
「給你們……」
對面快船上的人都有些蒙圈了,這又是鬧哪一出,難不成,是窩裏反了?
不是所有的弟子都願意讓快船上的人拿走押送的東西,有一個弟子道:「你們這是背叛宗門,罪該死!」
立馬,就有弟子反駁道:「赤目這老傢伙無情無義,隨手滅殺弟子,這樣的宗門,讓我們太失望了。
這老傢伙真以為我們沒有脾氣,告訴我你,老子忍很久了。
宗門裏,多少師姐師妹栽在這老家的手裏,毀了清白身,又有誰為他們伸張正義?」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赤目,看赤目要如何說?
赤目的話,讓太多的人失望了,是徹底的對天劍宗的失望。
「能被本長老寵幸,那是她們的福分,你們這些癟犢子玩意,應該為她們感到高興。」
樓船頂部的那人搖頭,無奈的嘆口氣,他也看不慣赤目的所作所為,可同為天劍宗長老,應該以大局為重,所以,他一直都不會說赤目是錯的,也不會和赤目把關係鬧僵。
赤目的所作所為,在天劍宗內部,已經引起公憤。
多少女弟子,每天以淚洗面,對他的憎惡更是無以復加。
有的人可能會說,難道她們不會奮起反抗?
不是不會,而是不想,那些奮起反抗的女弟子下場有多慘,那是有目共睹的。
漸漸地,那些被侵犯的女弟子也只能認命。
拳頭小,就算你說的是真理,別人都說你在放屁;拳頭大,就算你在放屁,別人都說是真理。
這個世界就這樣,讓人看不懂,琢磨不透。
赤目的話,徹底激起樓船上弟子憤怒。
現在,樓船上的天劍宗弟子,分成兩個隊形,一群是站在赤目這邊,以宗門利益為重的弟子。
另一邊,是自己為主,準備與十多艘快船上的人合夥對付赤目。
赤目也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他不介意把不服的弟子全部殺了。
可是,他若花費內力對付這些不服的弟子,那十多艘快船上虎視眈眈的人可就有機可乘了。
他抬頭看樓船頂的那人,希望那人能給自己想想辦法,可惜,那人就像沒有看到他求助的目光一般。
赤目小聲罵道:「落井下石的老傢伙,呸……」
樓船頂那人聽到他的咒罵,臉色微微一變,若不是因為宗門大義,他早就與赤目大戰了,還會忍到現在!
十多艘快船,團團的把天劍宗的樓船圍住,其中一艘快船上,站着一個中年刀客。
很明顯,這三百多人,以這個中年刀客為首。
中年刀客的實力不弱,居然也是極品的實力,他所在那艘快船上的二十多人,也全部都是凡品實力的高手。
這可不像打家劫舍的海盜能有的實力,更像某個大勢力的人。
樓船頂那人心裏想道:「還好只有一個極品的強者,有兩個,那可就麻煩了。」
二對一,怎麼看,都是必勝!
至於那二十多個凡品實力的人,只要把中年刀客殺了,他們也就成一盤散沙,在無半點威脅。
刀客對劍客,誰強誰弱?
高手對強者,誰生誰死?
都不知道!
樓船頂的劍客已經飛下來,落在甲板上,與中年刀客對峙。
無形之中,有兩股氣勢升騰。
氣勢對碰,中年刀客居然佔了下風。
不過,這不代表中年刀客要弱。
「當……」
兩人飛躍而起,刀劍在空中對碰。
快船上的人也紛紛跳上樓船,與那些天劍宗的弟子拼殺在一起,瞬間,樓船大亂。
「好,真是一出好戲,好看得很吶!」
遠遠的,有一艘小漁船,漂浮在海面上,青玄天站在船尾,看着這邊,拍手叫好。
黑屠夫的眼力沒有青玄天的好,所以,看不清前面的情景,也聽不到前面的喊殺聲,心底直好奇,青玄天是看到什麼。
像黑屠夫這樣的人,心裏有好奇的東西,一定會馬上問個明白,只聽他用好奇的語氣說道:「小兄弟,前面什麼都沒有,你看什麼呢?」
青玄天看着他,略有深意的說道:「黑兄,前面可有好戲看,可惜啊,可惜,不能湊近看,不然一定很有趣。」
黑屠夫更為不解了,心底更是好奇,前面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又問道:「小兄弟,前面有什麼好戲看?」
青玄天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看到的東西,不然,以黑屠夫的脾氣,肯定會划著小船湊上去看個清楚。
那樣,好好的一場戲,就被攪黃了。
青玄天搖頭道:「黑兄,我這不是怕你犯迷糊,故意說幾句話,刺激你,看你現在可比剛才清醒多了。」
黑屠夫總覺得青玄天有事瞞着他,又抬頭看看前面的海面,仔仔細細看一遍,還是什麼也沒有。
除了相信青玄天的話,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前面,天劍宗的樓船上,屍體到處都是。有天劍宗弟子的屍體,也有那伙來歷不明人的屍體。
兩方人馬拼殺得正起勁,暫時,都奈何不了對方,兩方死傷的人數也差不得多少。
中年刀客和天劍宗那長老的戰鬥已經進入到白熱化的狀態,你來我往間見招拆招,誰也不能奈何對方,想要分出勝負,還得一會時間。
赤目立在船頭,居然沒有出手。
除非有人對他出手,他會抬手滅之,不然,他都不出手。
他的目光在中年刀客的身上掃來掃去,中年刀客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似在哪裏遇到過。
就連中年刀客的招式也是有種熟悉的感覺,這不會是個熟人吧?
赤目搖搖頭,自問熟人中肯定沒有這號人物。
中年刀客到底是誰?
就在中年刀客起手劈刀的時候,赤目突然想起一個人,莫非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