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秘劍·菊一文字斬

「哈？你這傢伙說什麼，不想要命了嗎？」

聽見前面那個奇怪的傢伙，用比自己還熟練的彈舌音挑釁，十幾名堵在鳥居下方抽煙的男子，立刻眉頭皺成一團、咧著嘴昂着下巴涌了上來。

「荒木老師……」

看到對方人多勢眾，擔心荒木宗介吃虧，小鳥游真弓焦急地朝台階下方跑去。

再強大的除靈者，也始終只是肉體凡胎罷了。

「巫女小姐稍安勿躁……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處理吧。」

東野幸平抬手虛攔，隨後朝着荒木宗介的方向走去。

「咔擦」。

被十多名男子圍在中間貼身怒視，荒木宗介不緊不慢地掏出火機，點燃了一支煙，似乎很習慣這種氛圍。

見到他如魚得水般的淡定，國粹會的男子們反倒有些拿不穩了。

「呼……旁邊有個小巷子，要不要去那邊聊聊？」

荒木宗介朝着隔壁的巷子歪了歪頭，率先走了進去。

「嘿，你小子腦袋進水，趕着送死嗎……」

聽見他的話，那十幾名紋身的男子不可思議地愣了一下，不懷好意簇擁着他，走進了曾經和小鳥游太郎偷偷抽煙的小巷子。

「這個世道，居然還有這種不怕死的愣頭青啊……」

看到荒木宗介走進巷口，船村不屑地邪笑道：「小鳥游桑，你還是趕快下決定吧，我怕我這些小兄弟多人運動起來沒個輕重，玩壞了就不好了……」

「你先讓他們住手，有什麼事之後我們再坐下來談，如果荒木君有什麼事情，那件東西你們也休想得到了。」

面色猶豫了一下，小鳥游太郎似乎下定了決心。

「只要小鳥游桑願意坐下來談，那就沒問題了……我相信我們國粹會一定能給這件古董一個滿意的價格。」

聽見他鬆口，船村慢悠悠朝着巷口走去，似乎準備出面平息事態。

……

茨城縣，一文字大宅內。

「族長，姑姑她已經不行了，怎麼辦……」

就在一文字裕人手持殘刀、轉身看向安倍寺時，幾名年輕族人正好跑入靈堂，向他請示道。

雖然族內有家庭醫生，但是面對全身血液盡失的人，自然也是束手無策，唯有使出一招白布掩面。

「退開……」

安倍寺手持雙刀，讓幾人往後退開。

但是已經遲了。

一文字裕丸，動了。

年過五十、身體精壯的一文字裕丸，爆發出了遠超之前一文字老爺子的速度。

他身體如同動物一般伏得極低，幾乎是貼着地面前進，就連手腳關節因此發出「噼里啪啦」的折斷聲也毫不在意。

隨着妖異的紅色刀芒舞動，幾名族人的下體爆發出蓬勃的血霧，緊接着噴射出鮮艷的噴泉。

空氣中的血液，不斷湧入一文字裕丸手中的殘刀，凝聚為紅色的晶體。

看到這一幕，安倍寺不再顧及面前是故人，「日輪」長刀帶着火焰，在身前迴旋掠過。

二天一流，烈焰斬。

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貼地前行的一文字裕丸，竟然作出了和他一模一樣的姿勢，殘刀帶着紅芒在身前迴旋，和他以後同樣的劍招硬拼了一記。

雖然沒有爆發出日輪刀的火焰，但對方確實用單刀使出了二天一流，烈焰斬。

「怎麼可能……被這怨物附體之人，竟然還能模仿對手的劍招？」

怨靈、怨物附體的情況很常見，但是被附體者大多喪失思維能力、如同野獸一般憑本能和執念行事。

若說一文字裕丸是一名絕世劍客，倒還有可能憑身體記憶使出這般精妙的劍技。

可他只是一名刀匠，也未曾修習過二天一流。

還不待安倍寺多想，伴隨着骨骼折斷的聲音，他身前的一文字裕丸再次伏低身體，以違反人類生理結構、近乎緊貼地面的繞向他身後。

手中微紅的菊一文字則宗，由下往上快速地挑刺而出。

秘劍，菊一文字斬。

安倍寺瞳孔震蕩、菊花一緊、下體生寒，手腳撐地如同貓一般高高躍起，雙刀交叉護在身前。

伴隨着紅芒而來的，是十六聲密集的金鐵交鳴。

半空中的安倍寺，藉著對方劍上的大力，朝着一旁躍開，拉遠了距離。

落地之後，他盯着對方劍柄上的十六瓣菊花紋家徽，倒吸了一口冷氣。

方才在空中，他才算真正看清對方那一招。

傳說中的菊一文字斬，是由薄刃太刀方能發揮出真正威力的招式。

那妖異的紅芒看似是一劍，其實是瞬間瞄準目標下身某處含苞欲放的弱點，在極小的範圍內瞬間連續刺出十六劍。

中此招者，下身必將多出一朵如同劍柄上一般無二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紋」，難怪非死必殘。

聞名不如見面，這傳說中的劍招，竟然恐怖如斯。

一擊未果，一文字裕丸如同被折斷的人偶一般，腰部後仰九十度、四肢不正常地蜷縮著，殭屍一樣朝安倍寺拉近著距離。

他體表的傷口處，不斷有鮮血從手臂匯聚到刀柄上。

安倍寺不待他來到身前，全身靈力涌動，手中脅差【月耀】在空中連續揮出，隨後往地面一插。

這菊一文字則宗，非但能讓持有者使出與對手一模一樣的劍招，還能額外附加一式辛辣殘忍的「菊一文字斬」，單憑劍技難以與之抗衡。

隨着他的揮劍，四周的溫度陡然驟降。

一圈冰霜以他為中心，沿着地面朝四周擴散。

五月初的茨城縣近郊莊園，空中竟然開始有雪花飄落。

為鮮血侵染的大地增添了一分凄涼。

二天一流·月回·飄雪。

踩上地面的冰霜，粘上飄落的雪花，一文字裕丸的動作頓時變得遲緩。

「有效。」

劍招生效，安倍寺心中反倒一沉。

靈力所驅動的冰霜，對於生靈的效果微乎其微。

這說明，一文字叔叔已經……

就在他準備故技重施，將一文字裕丸的手指挑斷、擊落那柄妖異的殘刀的時候。

原本朝他奔來的一文字裕丸，忽然靈動地轉身、伏地，如貓一般從旁邊的窗口躍出。

竟然就這麼跑了。

接着，外面傳來數人的慘叫聲。

待安倍寺衝出靈堂時，外面已經橫七豎八地躺着五六名男子。

他們下體鮮血泊泊流出，如同一朵朵綻放的野菊。

一名年輕力壯的男子，正靜靜地站在那幾具已經被吸成乾屍族人的軀體之上。

原本持刀逃跑的一文字裕丸，赫然也躺在其中。

應當在他手中的菊一文字則宗，卻不見了蹤影。

那名唯一站着的陌生男子，全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

他雙手低垂、翻白的雙目平靜地看着安倍寺，緩緩地躬下身，氣機凝聚。

明明手中無劍，那架勢卻仿如一名拔刀前的絕世劍客。

充滿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