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番外】地獄犬の休息日（下篇）

就在荒木宗介和東野幸平走進破舊的寫字樓內部時，幾名全身西裝、露著紋身的男子，已經面色冷峻地等在了寬大的會客室內。

「你們兩個【嗶……】小子夠膽，居然讓我多等了十分鐘，還不主動切掉你們的【嗶……】謝罪！」

被幾名男子恭敬地圍在中間沙發上的，是一名梳着大背頭、短下巴、眯眯眼的男人。

看到兩人進來，這名打扮得極具九十年代龍國極道氣息的男人，皺着眉頭露出了殺氣。

「張大哥……都是這小子慢悠悠的……」

東野幸平毫不猶豫地將不守時的罪魁禍首推了出來。

眼前的這名被稱為「張大哥」的眯眯眼男子，正是東野幸平的直屬上司，怒羅拳東京分部部長、幫會位階位階黑羽扇，人稱「雙槍大仙」的，張洪。

「芬芳哥，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最近駕照又被吊銷了，不多搬幾塊磚怎麼吃得起飯。」

面對這名怒羅拳的高層，荒木宗介卻一點都不懼怕，反倒操著一口流利的龍國話，和對方嘻嘻哈哈起來。

由於張洪喜歡說髒話，經常口吐芬芳，所以私底下兄弟們喜歡叫他「張芬芳」。

平日裏東野幸平還得在下屬面前維護下張大哥的形象，但是荒木宗介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畢竟荒木宗介和東野幸平在怒羅拳見習的時候，張大哥就是負責帶他們入門的舍弟頭，三人之間可是喝了「結拜酒」、有着過命的交情。

可以說東野幸平能晉陞這麼快，除了自己的實力之外，更多是因為張大哥這一派系的快速崛起。

「嘿，你這【嗶……】小子，前幾天鬧那麼大【嗶……】陣仗，把國粹會的地盤搶了不算、三口組在榛名山的地下車賽也給你攪黃了……就不怕他們報復你？」

張大哥面色冷峻地用龍國話「口吐芬芳」地訓斥道。

「榛名山的事情，在榛名山解決。若是三口組就這點氣量，也不怕別人看笑話……若只是比車的話，來多少次他們都只會輸著回去！」

荒木宗介挑了挑眉，顯然毫不在意。

「哈哈哈……不錯，看來大學這個象牙塔，並沒有把你的膽氣磨掉嘛。我倒是期待那幫傢伙來報復你，這樣你就只能乖乖回怒羅拳來讓我罩了。」

張大哥的表情也綳不住了，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上次東野幸平和國粹會起衝突之後，怒羅拳名正言順地將赤誠神社划入了勢力範圍。

在那之後，國粹會不知什麼原因惹上了警方、直接原地解散，剩下的地盤也自然歸了怒羅拳，徹底拔掉了這顆「蛀牙」。

很明顯，張大哥對荒木宗介能夠讓三口組接連吃癟，非常滿意，剛才只是出於惡趣味故作嚴肅罷了。

「哼，敘舊就等一下坐下來再說吧，我要的好貨呢……」

荒木宗介表情忽然一肅，眉頭微皺地問道。

「你小子，好大的口氣，難道我還能少了你那點貨不成……現金，帶了嗎？」

說到交易，張大哥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他身後一名手下，立刻恭敬地遞過一個手提箱。

「這可是在工地上剛剛搬出來的熱騰騰的現金，就看你的貨夠不夠純度來換了。」

荒木宗介歪嘴一笑，從衣服內側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向對方展示著。

……

「報告，我們已經就位，確認到買家進入了怒羅拳池袋辦事處，目前正在二樓的會客室與幾名可疑男子會面……」

怒羅拳辦事處對面的大樓里，幾名探員正拿着望遠鏡，窺視着對面辦公室內的情況。

「等等，那名坐着的是……張洪？他竟然親自參與交易，這果然是大宗交易！看來這次釣到了不得了的大魚啊！」

其中一名探員看到坐在中間的張大哥時，緊張得手都出了汗。

張洪，那可是怒羅拳第三把交椅的男人，以犀利的身手和天才般的商業頭腦，一舉成為近五年怒羅拳上升速度最快的實力派人物。

「穩住，我們已經封堵了周圍的逃跑路線，支援隊伍正在路上，不要衝動……先將對方交易的照片拍下來。」

通訊頻道里，傳來松平警部補冷靜陳著的指示。

「報告，確認到目標正在對面辦公樓內準備進行實際交易，已經目擊到手提箱和疑似裝着現金的紙袋！」

「收到，支援還有五分鐘就位，這次一定要給這些暴力團一個狠狠的教訓！」

……

「卡嗒。」

荒木宗介打開了張大哥順着桌面滑過來的手提箱。

手提箱裏面，赫然是用透明密封袋裝着、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塊塊紅色固體。

「嗅嗅……這次這批貨，聞起來倒是蠻純正的。」

拿起一塊，荒木宗介老練地隔着口袋、享受地聞了又聞。

然後，他熟練地打開一袋，用小拇指粘下一點，貪婪地放入口中吮吸。

「這……這味道，怎麼會如此純正……」

瞬間，他便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哼哼哼哼……驚訝吧小子，這可是從山城弄過來的、一等一的尖貨，『那東西』的純度可是高達60%，不是你之前吃過的那些劣等貨可以比的……」

似乎對他驚訝的表情早有預料，張大哥一臉得意地冷笑起來。

「不愧是怒羅拳的渠道出來的貨……不過，到底是不是一等一的尖貨，也要實際試試才知道……」

從那「尖貨」的味道中反應過來，荒木宗介歪著腦袋，挑釁地說道。

「嘿……你小子別看不起人，我可是等了半天了……」

聽見他的話，張大哥騰地站起身來，直接脫掉了西裝和襯衣，露出了只打着領帶的健壯上半身，以及背後的黑龍滿背紋身。

「多說無益，擺桌，試貨！」

「喔！！！」

看到他的動作，包括荒木宗介、東野幸平在內的所有人，都興奮地「爆」掉了上半身的衣服，在一旁準備起什麼來。

一時間，整個房間仿若成了「極道紋身大賞」、「無遮大會」。

……

「請求支援……目標已經完成了交易、目前出現了集體脫掉上衣的迷惑行為，疑似準備開始交易后的『慶祝全倮男男毒趴』！」

「穩住，先拍照取證，我們已經在樓下停車了……」

五分鐘后。

「嘭！！！」

隨着一陣吵鬧聲和腳步聲，會客室原本就沒有上鎖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衝進來的，是十幾名穿着防彈衣和頭盔、手持防爆盾牌、牽着緝毒犬、荷槍實彈的特警。

「舉起手來，這裏是組織犯罪對策第三課，現在懷疑你們在進行違禁藥品交易、非法同性毒趴，立刻配合接受檢查。」

會客室內，被他們用槍指著的，正是熱鬧地圍坐在圓桌周圍、袒露上半身、一臉犯罪相、表情獃滯的男子們。

怒羅拳的實權人物，張洪發和東野幸平，還有那位一臉犯罪相的「買家」，赫然都在其中。

屋內，充滿了詭異的刺鼻香味。

圓桌上，赫然擺放着一口燒得咕嚕咕嚕的大鍋，裏面翻滾著深紅色的湯汁，周圍擺滿了牛肉和各種內臟。

幾人手中的筷子還定格在半空中，似乎正在為了交易成功而歡宴。

「好……這次，終於能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了，張大哥。」

看到目標們一臉驚訝的表情，正前方帶隊的松平警部補，露出了勝券在握的表情。

這些暴力團，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

「喲，我說是誰聞着我的火鍋味跟上來了，原來是松平警官……楞著幹嘛，鍋都燒開了，趕快下牛肉……」

張大哥似乎和松平警部補也是老熟人了，愣了一下之後，面不改色地夾起盤裏的牛肉往鍋里加著。

……

十分鐘后。

「少糊弄人了，我會相信你們脫了衣服聚在這裏就是為了吃火鍋？！」

面對幾人的說明，松平一臉的不屑。

「警官你這就外行了，光着膀子吃，才是龍國山城火鍋的正統風範！」

荒木宗介滿不在乎地塞了一塊肉到嘴裏。

「什麼？！這些都是牛油火鍋底料？！你當我們警方沒腦子的嘛……」

會議桌上，從辦事處搜出的一個個手提箱內，整整齊齊地碼放着，用透明膠袋真空密封的、四四方方的紅色固體。

依稀還能看到其中鑲嵌著的辣椒、花椒等香料。

幾名警員正拿着其中一包抽檢取證。

「哼，你們要是以為這是普通的牛油火鍋底料，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張大哥夾起鍋里的現切牛肉，蘸着麻油底料，美滋滋地放入口中咀嚼著。

麻、辣、鮮、香、厚的火鍋底料，搭配上肥美的谷飼黑毛和牛，直接在舌尖引爆，讓他本就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更找不着眼睛了……

「自己承認了嗎……難道，這裏面能夠提煉出……」

「……這可是精選龍國上等紅花椒、青花椒、子彈頭辣椒，輔以姜、牛油、豆瓣、豆母子、豆豉等數種調料手工炒制的龍國山城火鍋底料，牛油純度高達60%的頂尖貨色！零售價5000日元一包，你取證這包可要算錢的……可惡，幸平你居然趁機夾我碗裏的……」

剛剛又吞下一口牛肉的荒木宗介，神氣地解釋道。

「嘿，吃別人碗裏的肉，才是極道的生存法則……」

面對全副武裝的特警，怒羅拳這邊幾人，一點都沒有戒備的打算，反而是旁若無人地吃起了火鍋。

「是挺香的……呃，好辣……」

其中一名警員蘸了一點手中的底料放進口中吮吸，露出了痛苦而享受的表情。

「嘿，這個底料，搭配上熬制8小時的牛骨高湯的話，無論是涮什麼吃，都能美味到升天！只要5000日元一塊，買三送一哦，對於身為公職人員的你來說一點都不貴，要不要來點……」

荒木宗介立刻湊上去，認真地介紹了起來。

這個牛油火鍋底料，澀經大劍道部不少成員吃過之後相當上癮，飽受好評。

他最幾天在工地拚命搬磚，正是因為張大哥這裏有一批龍國山城火鍋底料到貨了，讓他過來分銷點回去賣、補貼一下見底的錢包，順便吃個火鍋敘敘舊。

「買三送一嗎……」

「隱瞞的真不錯，不要妄想憑這些東西就能瞞過專業人士。就算這些真的是火鍋底料，你們一定是在停車場交易的時候發現了我們，所以才過來尋求掩護的……把你們在停車場的那個手提箱交出來，真正的貨，肯定在那裏面吧。」

看到那名警員似乎準備掏錢買底料，松平警部冷笑着上前按住了他。

特地調動了大批警力將怒羅拳池袋分部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如果只是特地過來看別人吃火鍋的，那回去的報告就有得寫了。

「你說這個嗎？」

荒木宗介從腳邊拿出一個手提箱、一臉無所謂地遞給他。

「對，就是這個箱子……」

一旁的警員立刻拿出現場抓拍的「交易照片」，確認了箱子的特徵。

打開手提箱，裏面擺放着赫然是他們早上目擊到的，東野幸平在陽台上拿出的那兩大包白色不明粉末。

「嘿，這下人贓並獲了！看你們還怎麼抵賴……這個分量，這輩子你都別想出來了。」

看到這兩包白色粉末，松平警部補總算鬆了口氣、如獲至寶，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點仔細查驗起來。

這味道……有點刺鼻……

松平警部仔細地聞了聞，並沒有聞出什麼異味，然後用手指粘了一點，放到嘴裏……

「噗……這玩意到底是啥……」

酸澀的鹼味，直接讓松平喘不過氣來。

「噢，那個啊……是過碳酸鈉……是我自己配的。」

正在一旁為大夥切牛肉的東野幸平開口了。

「過碳……酸辣？自己配的？這難道是什麼最新型的高科技違禁藥物的簡稱？」

看到手持廚刀、眼神陰暗、嘴角微微翹起的東野幸平，松平腦補出了對方在狹小公寓廚房、一臉癲狂地親手調配各種違禁藥物的絕命畫面……

「嘛，就是用碳酸鈉和過氧化氫按一定比例調配出來的，也就是俗稱的……氧化物漂白劑……」

東野幸平麻利地將牛肉切片，把手中廚刀直直地插入案板上，嚇得一旁的警察又舉起了槍。

拿過一旁的毛巾、如同屠夫一般擦了擦手，他繼續介紹到：「有了這個便宜好用的狠貨，無論是血跡、油漬、墨水還是果汁，任何溝溝縫縫裏的污漬都能洗得乾乾淨淨……是那傢伙說有件非常重要的衣服、染上了很多血漬處理不掉，我才忍痛割愛分享出來的。」

「原來如此，是這麼厲害的東西嗎……哪裏買得到……我最近也有幾件襯衣……」

一旁的另一名警員有些好奇地問道。

「嘿，當然是，五金店了……」

「混……混蛋，你幹嘛向極道請教家務經驗和買火鍋底料啊！！給我查，我就不信這裏沒有一點犯罪的證據！！！」

松平直接掐住那名下屬的脖子暴走了。

「報告，全都檢查過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事物！」

十分鐘后，幾名取證的警員向松平彙報道。

「呲哈……抱歉了松平警官，我們怒羅拳從不碰『那玩意兒『，又讓你白跑一趟咯。今天牛肉不夠，就不留你下來吃了。」

張大哥喝下手中的冰鎮啤酒，酸爽地招呼道。

「每日沉迷這些無聊的東西，難……難怪你們這些極道日漸衰落！害得我們也沒成就感……」

一臉沮喪的松平，一邊頭疼著回去的報告，一邊收隊離開了。

「哼，這些傢伙，隔三差五就想給我們找麻煩……」

張大哥話未說完，一名男子拿着手機從門外走了進來，恭敬地躬身附耳彙報道：「大哥，中東來的那批『尖貨』，碼頭那邊已交割好了……」

「誤打誤撞、時間配合得倒蠻好的嘛……我早就找人算過，這兩個小子的命相一定是旺我的。」

張大哥聞言點了點頭，笑着撇了一眼一無所知、正在拼搶牛肉的荒木宗介和東野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