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歸來的惡鬼

藏前公寓天台。

「轟！！！」

隨着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那扇搖搖欲墜的黑色鐵門，終於承受不住撞擊，整塊金屬門板凄涼地脫離了門框、朝着地面轟然倒下……

看着門板後方，門框內深不可測、遮天蔽日的怨氣，天台上眾人都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縱然昨夜付出了如此慘烈的代價，果然還是無法阻止地獄之門的開啟嗎？

還不待眾人反應，一道人影保持着側身飛踢的姿勢，狂暴地踩在還未落地的門板上，從門框內的怨氣之中躍出，落在了天台上。

「荒……」

看清那道踹門而出之人，小鳥游真弓喉頭微動，卻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辭彙。

她手中的長弓無力地跌落在地，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那赫然，是一名筋肉虯結、赤著的上身紋滿黑色符文的金髮男子。

此刻，他全身佈滿鮮血、黑色符文燃燒着黯紅的火光，四周縈繞着一縷縷尚在蒸騰入體的黑氣，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鬼。

「趕快……救她……」

而他的懷中，還抱着一名同樣沐浴在鮮血中、生死不知的嬌嫩少女。

「拜託了，可別讓我……失言……」

這麼呢喃了一句之後，那金髮男子保持着將少女緊緊護在懷中的姿勢，頹然軟倒在地、人事不省。

在他身後，那門框內的景色突然一變，恢復成了原本的樓道。

天台上，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的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僵硬。

只剩下脫離韁繩束縛、四肢着地的山田健吾，湊到金髮男子凌亂如草的金髮旁好奇地聞了聞，然後默默地抬起了一隻腿……

……

墨田區，聖池井醫院。

「我……」

月影千草無力地睜開了眼帘，頭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將他的聲音堵在了喉頭。

湧入鼻腔的，是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氣息……

以及，一股清甜的洗髮水香味。

視線的正上方，除了蒼白的天花板之外，還有幾瓶掛着的點滴。

這裏，是醫院？

「好痛，究竟，發生了什麼……」

月影千草舔了舔乾澀的嘴皮，努力地想要從亂成一團漿糊的大腦中，榨取出昏迷前的記憶。

自己不是正在晴空塔上，享受着第一排「觀眾席」帶來的、讓世界感受痛苦的快樂嗎？

一顆化作眼球的滿月，突兀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對了，自己和那突然睜眼的滿月，對視了一眼……

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伸手確認到胸口的掛飾還在，他的視線，才隨着點滴管，一路向下移動到了自己的手邊……

等等，這是？

一名長發的少女，正以極近的距離，趴在他的床邊埋頭酣睡着，後方還放着一個「共享輪椅」。

那清甜的洗髮水香氣，正是由此而來。

或許是感覺到了什麼，少女有些獃滯地抬起了頭，一對明媚的大眼，迷濛地與月影千草對視着。

「……月……月影君，早上好……不對，你終於醒了！」

擦掉嘴角的口水，少女發出了迷糊的驚呼。

「古……古原小姐？！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看着距離極近的這張俏臉，月影千草臉色一紅，連忙滿頭問號地拉開了距離。

「不對，我是說，你怎麼也在這裏？」

「你被搜救隊在晴空塔上發現，然後被送到了醫院。」

古原理沙一邊說着，一邊起身在床頭翻弄着什麼東西。

「由於你手機上僅有的幾個號碼中只有我的還能打通，所以他們就試着打給了我……」

「我的手機里，只有你的號碼能打通？」

聽見這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月影千草怔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

「對了，我的電腦……」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物，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視線開始不斷地在四周搜尋着，連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如果是找書包話，在那邊喲……」

古原理沙指了指床腳處掛着的一個黑色背包，隨即將吃飯用的床板替他搭好，端上了一份便當。

「……先吃點東西吧，醫生說你可能是誤吸了邪教投放的『沙林致幻瓦斯』所以昏迷了，醒過來觀察一下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好像，昨晚因為同樣原因被送過來的人很多呢。」

「啊，謝謝，你……」

看着身前美味可口的牛肉飯便當，月影千草只覺自己的唾液開始瘋狂分泌。

他忍不住拿起勺子塞了滿滿一大口到嘴裏，感受着舌尖綻放的美味，臉上露出了重獲新生的愉悅。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暈倒在那裏嗎？」

「我知道喲……」

「什麼，你居然知道？！咳咳咳……」

聽見古原理沙突兀的回答，月影千草臉色瞬間蒼白、差點被口中的米飯噎到，眼神也隨之變得充滿了痛苦和掙扎。

要不要滅口……要不要滅口……要不要滅口……要不要滅口……

「月影君明明上次就提醒了我昨天不要出門，自己卻深入了那樣危險的區域和怨靈戰鬥……一覺醒來看到台東區變成了廢墟，真的不敢想像你們經歷了什麼……」

「哈？」

完全沒注意到月影千草心虛的表情，古原理沙閃著淚汪汪的大眼，旁若無人地述說着。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具體經過，但月影君一定是八門全開、拚死用出鬼凱、傳承除靈者的意志，與那些怨靈奮戰到了最後一刻……怨氣不散之處，靈亦生生不息！」

不知想像到了何等令人熱血沸騰的戰鬥場景，少女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

「真是那樣的話，我這小身板應該早就蒸發了吧！！！」

所以，這就是你提前為我租好輪椅的原因嗎，還真是謝謝啊……

瞥了一眼少女身後巨大的輪椅，確認「不用滅口」，月影千草終於鬆了口氣。

「正是因為你和真弓醬這些除靈者們的努力，那扇大門最終才會被關閉……」

正狼吞虎咽著便當的月影千草，差點第二次被飯粒嗆死。

「等等，你說那扇門，已經被關掉了？！咳咳咳……不可能，這才不到24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