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 東名高速的忌諱

「要是當初，我銀行從業免許考試合格，或許已經順利入職東京中央銀行大阪西分行，擔任融資課課長了……」

被荒木宗介在眼前的「人生大喘氣」勾起了自己的青春記憶，渡邊叔悵然若失地躺在寬大的座椅上，仰望着頭頂的星空，開始喃喃自語。

『在那之後，我應該已經解決了分行行長與大型鋼鐵公司共同設下的五億日元貸款騙局、戰勝了銀行內外部各種各樣的敵人，成為了一名貫徹『不能像機器一樣對待身邊的人』、『對待惡人要以牙還牙、加倍奉還』等信念的優秀銀行課長……』

『醒醒，渡邊和半澤這兩個姓，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長途運輸業也挺好嘛，沒有那麼嚴苛的輩分規則、方向盤也在自己手裏不用聽別人指揮，只要按時把東西平安送到就好了……」

或許感受到了渡邊叔青春回憶中滿滿的遺憾，荒木宗介連忙給他寬起心來。

「放心好了渡邊叔，雖然免許考核合格、以後或許不能繼續接受您的指導，但是今晚的工作，我一定會認認真真地對待，圓滿地結束自己的『長途運輸事業生涯』！」

人生就像是眼前漆黑無盡、不知通往何方的東名高速，無法回頭、也無法重選岔路口，一念之差，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未來。

「就喜歡你小子這一點，只會專註眼前的事情，目光短淺得令人敬佩！」

『既然泰國浴來不及去洗了，一會就請你吃拉麵慶祝一下吧，服務區有一家開了三代以上、這條線上長途車司機都知道的店……』

「謝啦，渡邊叔！」

一掃之前的頹廢，荒木宗介伸手按向了收音機的開關。

「難得最近有點好消息，來聽點歡樂的音樂烘托一下吧……」

可是，渡邊叔那強壯而灼熱的手掌，已經緊緊捏住了他的手腕。

「嗯？渡邊叔，難道你……」

荒木宗介有些詫異地轉過頭去……

「小子，雖然你今後可能不幹這一行了，但是有些事我還是得提醒你。」

迎接他的，卻是渡邊叔前所未有的嚴肅目光。

「東名高速這條線上，晚上最好不要聽收音機。除此之外，還不能超速、不能亂丟垃圾、不能無故佔用應急車道、要系好安全帶、更不能隨地大小便，這可是長途客運司機之間，都會默默遵循的忌諱。」

「哈？以上這些，與其說是忌諱、倒不如說本來就是是交通守則里的禁止事項吧？！不過，不能聽收音機又是什麼不近人情的道理，那路上豈不是很無聊……」

渡邊叔說出的這一串規矩，讓荒木宗介回憶起了駕駛免許考試里「交通守則講習」的內容。

「無聊，也比沒了小命重要。」

明明只有兩個人的寬大駕駛室里，渡邊叔卻像是怕被某個未知的存在聽到兩人的談話一般，掩嘴低聲道：「不是我危言聳聽，晚上的東名高速，可是邪門得很……」

「吼，此話怎講？」

看着就差在臉上寫上「來了來了，我要講都市傳說了」的渡邊叔，荒木宗介立刻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大叔，故意不讓開收音機，難道是想自己聽他講鬼故事？

「這條路上駕齡長的駕駛員互相多少都認識，偶爾在服務區還會一起吃飯，所以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畢竟，最近幾年，這條線上出的車禍可不少，難免有些奇怪的傳言出來……」

果然，渡邊叔一改常態、用陰沉的嗓音，低聲講述起了關於東名高速上，駕駛員們通過服務區口口相傳的都市傳說。

連接東京、名古屋、京都、大阪和神戶市的東名高速，可以說是貫穿日本關東關西的「大動脈」之一，由於車流量大，出現事故的概率自然也高。

「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聽其他公司的人說，有駕駛員在出事前，曾經打電話給公司彙報，說收音機里出現奇怪的聲音在和自己對話、不然就是聲稱在路上遇見過跑得飛快的老婆婆……後來，據說幾家運輸公司還聯合請了『專業人士』，為這條路上的髒東西搞了什麼祭拜儀式。」

「噗，收音機里的聲音？跑得飛快的婆婆？好老土的元素，這是誰編的無聊都市傳說，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種一點也不精彩的陳年「都市傳說」，身為除靈者的荒木宗介一臉不屑、揚天狂笑。

「你小子，高速路上跑着，收音機偶爾竄台、出現雜聲倒是正常，但是『跑得飛快的婆婆』你居然沒聽過？那可是從我學生時代起、日本全國各地都有的傳說呢……」

「據說，在高速路上不守規矩的人，會遇見一名跑得飛快的婆婆跟在車旁。一旦遇上了，必須假裝沒看見、握緊方向盤認真駕駛，若是東張西望的話，會遇見可怕的事情……」

「而且，關於這些婆婆們的名字，各個地方叫法也不一樣，東京都高速圈附近叫衝刺婆婆、北海道叫百里婆婆、名古屋一帶叫高速婆婆、大阪那邊叫渦輪婆婆、六甲山叫噴射turbo婆婆、還有的小地方叫音速婆婆……」

一開始，荒木宗介還津津有味地聽着，直到聽見那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時，他終於忍不住吐槽了：「咳咳咳咳……這什麼跟什麼啊，一聽就是各地的飆車族，按改裝車升級的套路互相攀比、捏造出的名字！」

『還從什麼渦輪、噴射、turbo一路升級到音速，難道自己遇到的婆婆配置比別人高也是種談資？』

「嘿嘿，倒也沒錯，畢竟收音機竄電台、附近農戶的老婆婆沿着高速路邊走也是常見的事情，或許是為了讓大家專心駕駛、遵守交通規則，才被人編成了都市傳說。畢竟，有時候『迷信』比『規則』更容易讓人銘記於心、認真遵守呢……」

或許自己也覺得這些傳說很搞笑，渡邊叔用力地拍了一下荒木宗介的肩膀，也跟着笑了起來。

「或許，大家把對於路途平安的祈禱，寄託到了這些『忌諱』和『傳說『上面，認為只要共同遵守，這條路上的人們都一定能安然歸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