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春秋生金筆封喉,青玄天劍心盡毀(4)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春秋生金筆封喉,青玄天劍心盡毀(4)

書生伸手擦去嘴角血跡,眼中滿是不甘。他是書生,亦是君子,君子坦蕩蕩。

他躬身作揖道:「青公子,我輸了。」他很不甘的說出這句話,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他並沒搪塞。接着,他又道:「從此,我不在提公主之事。」

他說着又對青玄天作揖三次。隨後,就恭敬的把金筆收入金盒,又把金盒小心翼翼放入書箱,接着把三十二本書慢慢放進書箱,恭敬的對書箱作揖三次,最後才把書箱背到身後。

他的嘴角又溢出鮮血,他輕輕的用手擦拭。月色漸漸暗淡,可能不是月色暗淡,只是老樹把月光遮住了。

青玄天已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見他微微欠身作揖道:「青公子,後會有期。」

青玄天本想挽留他,可想到剛剛他敗在自己手中,若又出言挽留,實在不妥,只好說道:「兄台,後會有期。」

書生又一揖,轉身慢慢走到院門口,抬手小心翼翼的推開院門,彷彿怕驚嚇到院子裏的人一般。

青玄天清楚看到書生走出院門口的時候,身子劇烈顫抖了一下,青玄天想過去扶,他已邁出一步,手也伸出,可最終他沒有過去扶。

他不敢上前扶,他心裏有種莫名的恐懼,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書生已站直身子,緩緩轉身,燈火透出門外映照在書生臉上,他的臉上又浮現那種和煦如春風的笑容。

他輕輕抬手,輕輕的關上門。

青玄天看着已被關上的院門,久久不能回神。

有的人,只單純出現在你的生命里,一生你也只會遇到一次。

——不是每個出現在生命里的人都會給你的生命添加精彩,很多出現在生命里的人,他們就像路人一般,只匆匆一眼,並已不在見。

不管他們對你的生命有沒有影響,他們總歸在你生命中出現過。

所以,有的人,你不得不去談及,不過也僅僅是談及罷了。

書生是過客?還是熟客?

青玄天不知道,青玄天只知道,很多人只見過一面,往後在想相見就已不可能。

他想起九州小青山的雲彩道姑,他下山後曾去拜訪過雲彩道姑,他和雲彩道姑僅僅是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

他在徐州落腳的時候,就聽人說小青山雲彩道姑和他那個總愛臉紅的弟子已經死了。

青玄天又想起在東海時遇到的人魚族公主,那個長著人首魚身的魚族公主,那個追着喊著要嫁給他的人魚公主。

他還未來妖界的時候,就聽東海傳來的消息,人魚族公主已和敖游成婚,已嫁入敖家。

還有很多很多人,他們都曾出現在他命里,又匆匆消失。

有誰能陪他到最後?

他不知道,誰又能知道誰能陪自己到最後,哪些自認為能陪自己走到最後的人,最後都已在半道消失。

一股惆悵湧上心頭,青玄天舉頭望月,長嘆一聲:「人生過客有三千,生老到死誰作陪?」

「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成想才和書生待一會,說話就變得文縐縐的,若和書生待一天,那豈不是要出口成詩。」

「哈哈哈……」

青玄天說着說着,竟放聲大笑起來,大笑着轉身回屋。大笑聲漸漸消失,四周又恢復平靜,月亮漸漸西斜,一夜又將過去。

這一夜,可真不平靜。

——江湖,何曾有過平靜!

太陽初升,書生走在大道上,迎著太陽走着,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臉上。他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他的步子踉蹌,就像一個喝醉酒的人走的醉步。他沒有喝醉,他從未喝過一口酒。

他用十年時間練就的「執筆春秋」被破,作為主人的他也受到巨大反噬。

他已受重傷,他的五臟六腑被反噬之力震碎。

青玄天若知道破「執筆春秋」會使書生受那麼重的傷,他寧願認輸。

可惜,他不知道。

他若知道,書生或許就不會死。

書生的死已成定局,誰也無法改變,就像東流的河水,西落的夕陽,誰也無法改變。

書生還沒有死,可他已遇到那個能殺他的人。

行走江湖裏的人,多少會有幾個朋友,也會有幾個敵人,幾個仇人。

書生行走江湖,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招惹別人不代表別人不會招惹你,有的人就喜歡找別人的麻煩,還是無緣無故的找別人麻煩,這樣的人在江湖裏有很多。

書生對面走來一個少年,穿一件黑色長袍,拿着一隻漆黑判官筆,滿臉森寒之氣,滿身透著森冷。

書生看到他,面色變了又變。他們並不是第一次相遇,他們已可以算是老朋友。

他們相識已有三年,在這三年裏,他們每三個月就會見一次面。

他們見面並不是敘舊,他們見面的原因說來也很簡單,只是和對方決鬥。

每一次,都是黑衣少年來找的書生。

書生和他本沒有一點仇怨,只因書生用的武器是筆,只因書生的外號叫「春秋生」。

黑衣少年用的武器也是筆,江湖裏的劍客,刀客都喜歡和同道中人比斗,證明自己比別人優秀。

當然,不只刀客,劍客喜歡和同道中人比斗,證明自己,用其他武器的人也喜歡和同道中人比斗證明自己。

黑衣少年叫謝秋生,因春秋生用的武器是筆,又因春秋生的稱號中有「秋生」二字,他就找上春秋生,一定要和春秋生比斗。

春秋生怎願和他比斗,可他卻不依不饒,最終被逼無奈的春秋生只得和他一戰。

兩人一戰,不分勝負。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從此他們就時常比斗,每次都是謝秋生找上春秋生,每次都是不分勝負。

又是三月之期,又是決鬥之時。

春秋生抬頭看着對面謝秋生,長嘆一聲,作揖道:「謝兄,你又來了。」

謝秋生神情淡漠,聲音冰冷,冷漠淡然的說道:「春秋生,你受傷了。」

春秋生嘆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在江湖裏行走的人受點傷也很正常。」

謝秋生冷笑道:「我本不該不講江湖道義,不該在你受傷的時候動手殺你,可我若不殺你,以後可就不會有這種好機會。」

「你能死在我手中,可以說死得不冤。」

春秋生作揖道:「謝兄,在我死之前,我能否求你一件事,讓我見一個人,哪怕遠遠看一眼,我就算死也瞑目。」

謝秋生冷笑道:「你想拖延時間,休想。看筆。」

謝秋生說着黑色判官筆向前點出,幾滴黑墨如箭般射向春秋生。

春秋生並未動手,只是抬頭看向崖江龍宮方向,喃喃道:「此生不能陪你,來生必守候在你左右。」說着,淚悄然落下,滴在地上。

紅色的淚滴滿大道,春秋生的屍體就躺在紅色的眼淚中。

秋風吹,吹起片片落葉。秋風中充滿血腥的味道。

春秋生的眼睛已閉上,此生再無相見日,來世是否能相遇?

不知,不知!

好一個痴情男兒,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可悲!可嘆!

自古逢秋悲寂寥,秋風瑟瑟奏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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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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