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想長生么

第一章 你想長生么

白馬寺外,春和景明,風光秀麗。

湖畔的山門下,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擺攤的小販,兜售一些新奇玩意。

遠處過來一輛馬車,車上披着輕紗的帷幔,車前有一健婦持韁而坐。

車前挑着一對精緻的風鈴,隨着轆轆的車輪顛簸著車子,搖曳不定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馬車經過一個算命道士的小攤,突然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兩個嬌俏可人的丫鬟。

這個攤位前,豎着一個招牌,上寫着「十卦九准,唯三不算:男不算,老不算,丑不算」。

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小道士,聞到一陣幽香,突然醒了過來。

往前一看,睡意頓消,只見前面馬車內,走出三道倩影。

兩邊的可人丫鬟,身穿青衣,一眼就知道是中間緋衣婦人的丫鬟。兩個丫鬟清淡的臉兒未施妝粉,清雅稚嫩。

中間的婦人年紀二十左右,緋色羅裙,身段婀娜,一張狐媚臉長到了男人的心窩裏,端的是美妙無窮。

小道士馬上坐直了身子,這三人還真就朝着他走了過來。

「喂,小道士,你怎麼在白馬寺下給人算命,不怕佛祖怪罪么?」

左邊的小丫鬟笑着出言問道,顯然是覺得這清秀小道士很有意思。

小道士長相俊俏,唇紅齒白,眼睛很有靈氣。

聽了丫鬟的話,也不著惱,笑着道:「這位姐姐有所不知,這天下之大,教派林立,土地卻是不分佛道的。他們白馬寺可以在這建寺,我們也可以在此擺攤。白馬寺和我這小攤位,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是為了指點凡俗迷津脫離苦海罷了。」

小丫鬟捂著一笑,隨即掐著腰道:「你這小道士年紀輕輕,哪有什麼道行,口氣倒是不小。」

這小婦人夫家在當地是個了不得的家族,她也是見道士長得俊俏,才樂得和他鬥嘴,普通人可進不了她們的主僕的法眼。

「青鸞,不得無禮。」小婦人笑着嗔道,走到攤子前,兩個丫鬟拿着一塊錦帕,墊在攤位前的座位上,她這才坐下。

「小道長,你既然有指點人的本事,不如給我看看手相。」

一張纖纖玉手,攤開在小道士的跟前,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纖纖軟玉削春蔥,長在香羅翠袖中。

小道士裝模作樣地掐着手指,伸手捏住了指尖,小婦人似有薄怒,卻未嬌叱。

有門啊!

小道士趕緊道:「一雙十指玉纖纖,不是風流物不拈。鸞鏡巧梳勻翠黛,畫樓閑望擘珠簾。嘖嘖,夫人這手相,妙不可言。」

這小婦人臉上突現紅暈,從簽筒中拿了根,挽了挽袖子,在小道士頭頂敲了三下。

「今日多有不便,若是得空,不妨來府上為妾身卜上一卦。妾身的夫君在外,家中沒有他人,還望小道長白日來,免得不方便。」

「小道長持此帖,便可以進到府內。」

說完起身,讓小丫鬟留了個名帖,便聘聘婷婷地離開了。

小丫鬟回頭嬌笑道:「小道士,記得要來哦。」

小道士心砰砰地跳,這分明是說的反話,我說今兒早晨起來,滿園桃花開,老子的桃花運來了?

目送馬車離開,小道士迫不及待地展開名帖,只見一個木香四溢的硃紅色門牌,上面寫着「清露山莊」。

將木牌好生收到懷裏,小道士剛想繼續睡覺,遠處跑來一個莊稼漢。

邊跑邊喊:「長安,長安,你師父被人打死了!」

小道士一聽,渾身一顫,也顧不上收拾攤子,拔腿就走。

拽著前來報信的莊稼漢,一路飛奔,來到一個破舊的道觀旁。

這觀實在破的有些可憐,只是門口佈滿蛛網的「赤陽觀」三個大字,隱約可見十分飄逸。

小道士竄進房內,只見床上躺着一個道袍老者,奄奄一息的樣子。

見到他進來,老道士才掙扎着想要起身,小道士馬上握住他的手,呲牙道:「師父,你先別死,是誰打的,留下個名字,你死了我好尋仇啊。」

老道士哆嗦著道:「尋仇就免了,為師這也是大限已至,這是城中的大戶段家打的,你若是湊不到喪葬費,就抬着我的屍首,去訛點錢來,一定要給我入土為安啊。」

「段家!竟敢無故打殺我師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

這時候,一旁的莊稼漢,嘆了口氣道:「長安,別罵了,是道長他...勾引了人家的夫人,這才...這才...唉。」

小道士名叫陳長安,是老道士一手養大的,聽了這話不禁也有些汗顏。

師父這一大把年紀了,沒想到恁的不服老...

老道士面如金紙,氣若遊絲,揮了揮手,道:「張大牛,你出去一下,貧道有衣缽要傳給弟子,你在這不合適。」

莊稼漢心底啐了一口,暗罵這一老一小兩個不正經的窮酸,還有甚寶貝不成?

他剛出去,老道士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陳長安馬上去關上了門。

老道士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說道:「長安吶,為師不是被打的,是爬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下來。你也不必念著給我尋仇,傳出去對段夫人的名節不好。人這一生,就是如此短暫,為師年輕時瀟灑英俊,不知道多少讓美人傾心,老了也是如此不堪,你...可想長生?」

陳長安楞了一下,緊緊握住手裏的油紙包,道:「師父,這莫不是長生不老葯?」

看這樣子,只要老道士點點頭,他當場就連油紙包一塊吃了,免得夜長夢多。

老道士搖了搖頭,道:「昔年為師的先人曾經救助一個落難的修士,他給了我這個,只要燃起香來,不管天涯海角,他都可以瞬間到來,將你接走,隨他修習成仙的法術。」

陳長安有些狐疑地問道:「師父,你怎麼沒用啊?」

老道士臉色有些扭捏,道:「我這不是怕有什麼不測么。」

果然不愧是師父,真是膽小如...小心謹慎啊。

陳長安把油紙包接過來,塞到懷裏,道:「師父,你放心吧...師父,師父?....師父!」

哇的一聲,陳長安哭的撕心裂肺,老道士雖然貪財好色,好吃懶做,但是卻和自己相依為命十年了。

有那麼一個恍惚,陳長安突然記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十年了...

還真是巧啊。

十年前自己穿越到一個小童身上,被老道士收養,也曾為再不能見的前世父母親友痛哭過一次。

赤陽觀內,陳長安拆了木板,綁了一個簡易的擔架。

在寄宿觀內的張大牛幫忙下,將老道士抬了上來。

張大牛拍了拍手,一邊擦汗,一邊道:「長安,這次俺出力不少,這個月的租錢?」

「免了!只要你在後院幫我挖個墳出來,接下來三個月的都免了。」

張大牛大喜,擼起袖子道:「你就瞧好吧。」

陳長安擺了擺手,道:「先不急着挖,我們先去討些錢來,買一副上好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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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府門前,一個小道士,跪在老道屍體前。

不一會,一個丫鬟出來,走到陳長安的跟前。

「我們夫人說,看你可憐見的,給你些首飾你去當了,把胡道人埋了吧。」

陳長安抹了一把眼淚,道:「代我謝過夫人。」

「唉,胡道長,多好的人啊...」小丫鬟垂淚道,一邊說一邊轉身回府,步子都有些打顫。

師父不會連這個丫鬟也...

等到人走了,張大牛出來,不可思議地道:「長安,你還真要到錢啦!快讓俺看看,給了多少。」

陳長安趕緊塞到懷裏,這段夫人和自己師父,果然有姦情,給的這麼多。

到棺材鋪,買了一些喪葬用品,陳長安帶着自己的勞工,將師父下葬在道觀的後院。

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陳長安對着「恩師糊塗道人之墓」看了半個時辰。

「師父,你說的對,人生太短暫了,既然有機會,又豈能畏畏縮縮。師父您在此安息,徒兒尋長生去了...」

臨行之際,陳長安又把張大牛叫了來,給了他一些剩下的銀子,讓他去集市上買一頭便宜的驢子回來代步。

「大牛,剩下的錢你自己留着,照顧好這個道觀,每年的今天給我師父上柱香。」

張大牛點了點頭,眼裏有些市儈的興奮,自己終於不用再交房租了。

兩刻鐘之後,看着瘦骨嶙峋的毛驢,陳長安殺人的心都有了。

張大牛有些不好意思,使勁攥著錢袋子,說道:「這驢看着瘦,其實精神著呢,多遠就對着我一個勁叫,我看多半是和你有緣。」

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修仙,代步工具肯定會從這瘦驢,變成飛劍,在天上嗖嗖嗖地飛來飛去,不知道多麼拉風。

「唉,可憐的凡人,懶得跟你計較。」

陳長安又到師父墓前燒了些紙,哭了一通。

騎上瘦驢,小道士離去,道觀內又冷清了一些。

半夜時分,張大牛來到墳墓前,獃獃地看着墓碑。

突然,有裂土聲音傳來,墳墓中的老道士,慢慢爬了出來。

他乾癟的手掌,輕輕拂過獃滯的張大牛的頭頂。

市儈的莊稼漢張大牛表情變得十分歡喜,一聲牛叫傳開。

張大牛在光芒中,全身一點點地化作一隻猛獸,其狀如牛,渾身蒼黑,額頭生有一角,雙眼顧盼生威,四蹄火光纏繞。

老道士騎上此獸,望了一眼陳長安離去的地方,嘴角不經意一笑,眼神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一道光芒閃過,墳塋恢復如初,道觀內已經沒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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