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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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的去世使得整個朝廷都陷於一片悲哀之中,當然這全都是因為康熙這個皇帝,康熙一直沉浸於悲痛之中,大臣們再怎麼蠢的也明白要夾起尾巴裝裝樣子的,四爺府也是一樣,再加上之前五月份的時候,年氏的第一個孩子也夭折了,四爺對這個小格格並沒有太多的感情,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奄奄一息的,對於府里眾人來說肯定是養不活的,而年氏似乎是找到了接近四爺的方法,頻繁的哀哭她的女兒,最終使得四爺不再踏入年氏的院子,所以四爺根本就不用去裝樣子,本身心裏也是很煩躁的。

康熙五十七年二月份的時候,翰林院檢討朱天保上疏請復立胤礽為皇太子,康熙於行宮訓斥之,以其知而違旨上奏,實乃不忠不孝之人,命誅之。從這之後,眾人也都心裏瞭然,康熙這次是徹底的放棄胤礽了,不會再復立太子。

之後,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出兵進攻西藏,拉藏汗請求清朝發兵救援,朝廷一下子就陷入了爭吵之中,爭吵的原因不在於是否出兵,而是關於哪個阿哥帶兵出征這個問題。

四爺看望十三阿哥歸來之後,就一頭扎在書房對鄔思道說道:「爺今兒個去見了十三弟,爺想要推薦十三弟帶兵,先生怎麼看?」

鄔思道明白十三阿哥現在已經完全的歸於四爺了,想要為四爺拿住這個軍權,他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依奴才來看,這事難,十三爺現在雖然得了皇上的恩典被放了出來,但至今皇上並沒有召見過十三爺,這明顯就是不待見十三爺,主子如果一意孤行的話,很難得到皇上的認同。」

四爺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心說道:「那依先生來看,這帶兵之人怎麼選?」

鄔思道用扇子敲著自己的左手,說道:「主子稍安勿躁,現在這軍權並不全部歸於西北軍隊,十三爺雖然失了聖寵,但卻在綠營和丰台大營都留有信任之人,這些人對四爺是有著作用的,您只要坐陣京城就好,至於這帶兵之人,最近十四阿哥頻繁的進行活動,應該是想要出戰的,主子不妨如了他的願。」

四爺一聽這話,心裏就不舒服了,自從知道十四也插手暗害他的子嗣,他就對十四沒了這親情,現在卻讓他去推薦十四,這不是讓十四一黨趁勢做大嗎?

鄔思道並不知道四爺與十四阿哥之間的糾葛,但從四爺的臉色也能明白,這兄弟二人關係並不好,便說道:「主子萬不可感情用事,現在觀看眾位阿哥,其實也只有十四阿哥最合適,主子做一下順水推舟又如何,再一步來說,西北打仗,看似打仗,實則打的是錢糧,主子只要在後方糧草和四川這個中樞要地安插上自己的人手,還怕十四阿哥嗎?十四阿哥過幾日指定會來拜訪您的,您不妨答應了此事。」

四爺思慮了片刻,說道:「先生說的極是,現在西北軍之中,有納蘭富森盯着,而糧草問題也是由爺主管的戶部負責的,而四川總督?這個就再看看吧。」

四爺想到了年羹堯,只是他也了解年羹堯這人,不用則好,一旦大用,這人就一定要全面的盯好,年羹堯可不是一個好『奴才』啊。

果然不出鄔思道所料,沒幾日,十四阿哥便親自上門了,蘇文見到十四阿哥的時候,心裏也是驚訝的,這十四阿哥幾乎就沒怎麼上過雍親王府的門,現在卻意氣風發的來找了四爺,可見是對這西北軍志在必得了。

十四阿哥一進屋就行了禮說道:「弟弟給四哥請安了,四哥身體如何了?」

四爺請他坐下后,說道:「沒有大礙了,近來因為身體的緣故,沒能進宮給額娘請安,額娘身子還好吧?」

十四阿哥拿起蘇文奉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說道:「四哥不必擔心,額娘一切都好,弟弟今兒個來是找四哥說一件事情的。」

四爺故作不知的問道:「不知是何事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弟弟是想要問一下四哥對這西北軍的帶兵之人如何看?」,十四阿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確也是,沒事的時候他這個親弟弟從未踏足過哥哥的府門,一有事了又來親熱了,甚是有些失了禮數的。

「這事只能看皇阿瑪的旨意了,想來皇阿瑪應該已經安排好了。」,四爺心底明白十四如此說的緣故,但就是不太舒服,所以故意不把話說清楚。

十四阿哥臉色一僵,想要直接站起來就奪門而出,但又想起來之前額娘囑咐的話,便隱忍着說道:「不瞞四哥,弟弟對這帶兵之位很是嚮往,咱們又是一母兄弟,四哥要多幫幫弟弟啊。」

四爺聽到這話,心裏十分的膈應,一母的兄弟會投毒害自己的兒子嗎?一母的兄弟會聯合別人反對自己嗎?那這一母的兄弟也太低賤了,四爺調整了一下思緒,說道:「十四弟放心,四哥記下你這話了,不必多想。」

十四阿哥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坐在椅子上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忙站起身說道:「天色也不早了,那弟弟就不打擾四哥了,四哥莫忘記此事就好。」

四爺有些看不上十四的這番作為,但也只點了點頭,送走了十四阿哥,說道:「來人,把這副茶盞和那張椅子給爺搬出去砸了。」

四爺本來一直是把火氣壓在心底的,但今兒個被十四阿哥又給激了起來,想到弘曆到現在都有些較弱的身子,想到當時綠怡招供的那些事情,更是恨意難消,蘇文和蘇培盛都很有危機感的努力把自己縮小身子,屏住呼吸,爭取不讓四爺發現他們還在。

四爺發了一通的火氣之後,就去找了鄔思道,兩人喝着小茶探討著局勢問題,這時,蘇培盛出去了一下又回來說道:「主子,年羹堯年大人來了。」

四爺端著茶水的手頓了一下,說道:「把他請到這裏吧。」

鄔思道站起身說道:「主子,奴才在屏帳后避一下吧。」,四爺點頭應允,他也不想讓鄔思道和年羹堯見面,蘇文忙上前把鄔思道的茶盞端了下去,又把椅子調整了一下,這樣的話,就不會讓人懷疑屋裏還有一人了,四爺看了蘇文一眼,暗暗點頭。

年羹堯進來之後,眼神不受控制的環顧了一眼,就低頭說道:「奴才給主子請安,主子吉祥。」

四爺點頭,蘇文上前拉了一下椅子請年羹堯坐了下來,年羹堯特意看了他一眼,便坐下了,四爺問道:「你此次進京述職,可見是不錯的。」

年羹堯忙推辭說道:「主子過獎了,奴才只一心為主子做事而已。」

四爺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次皇阿瑪已經確定要對西北用兵了,這四川總督之職還一直空着呢,依爺來看,你是最有可能的。」

年羹堯心底激動起來,他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的,自從回到京城之後,他的職位就一直沒有定下來,現在眾人可都盯着四川總督這個位置呢,他是想着來四爺這裏探探情況的,現在看來四爺也是認同的,忙站起身行禮說道:「奴才多謝主子的栽培,定會為主子效勞,萬死不辭。」

四爺又與年羹堯聊了一會兒才送走他,鄔思道從屏帳里走了出來,四爺問道:「先生聽到這年羹堯一番話之後有何感觸?」

鄔思道坐在另一張椅子上說道:「奴才在屏帳里看的還算清楚,年羹堯此人殺伐武斷,日後必有大用,只是這大用的力道,主子要把握好,一旦太鋒利了可是會傷到主子的。」

四爺沒有回應,心裏卻認同鄔思道的看法,年羹堯這人是有才能的,也是能狠的下心的,只是這人太傲慢了,有些目無尊上,太過鑽營,看來以後要謹慎一些。

就在十四阿哥四處活動之時,四爺卻得到了一個消息,是蘇培盛帶來的,說是十四阿哥府里的一個格格有了身孕,本來這事是喜事,但可惜的是這孕期算了算正好是在皇太后孝期之時有的,四爺得了消息,難得的笑了一聲,隨後便命蘇培盛把消息放出去。

於是眾人對於十四阿哥孝期行房之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都有孩子了,康熙得知之後,大發雷霆,把十四阿哥召到宮裏怒罵了半天,十四阿哥好不容易脫離了康熙的教訓,又被德妃叫到了永和宮問話,最後的結果就是十四阿哥的貝子之職給撤了,臉也丟盡了。

四爺一連幾日心情都是無比的舒暢,但在考慮再三之後,還是在朝堂之上推舉了十四阿哥,於是十四阿哥這段時日的活動終於還是起了作用,眾望所歸,康熙命十四阿哥為撫遠大將軍,進軍青海,十四阿哥府一掃之前被撤掉貝子的落魄,府里也重新又熱鬧了起來。

而隨後康熙又授年羹堯為四川總督,兼管巡撫事,統領軍政和民事。同時,命皇七子胤祐、皇十子胤誐、皇十二子胤祹分理正黃、正白、正藍滿蒙漢三旗事務。

好在十四阿哥還沒有昏頭,第二日便專門又到了四爺府答謝了一下,就糧草之事百般的與四爺商討了許久,四爺點頭應允會多多幫助的,他雖然看不上十四,但卻不會拿戰爭和國家利益來兒戲的,雖然四爺爽快的答應了,但總是會有一些『小人度君子之腹』。

德妃專門命人請了四爺到永和宮,說道:「你現在身子已經完全好了吧?」

四爺眼神露出嘲諷之色,這事都將近半年了,自己的額娘卻在這個時候才提起自己病了的事情,他低頭說道:「勞額娘關心了,兒子已經沒有大礙了。」

德妃得到這個回答之後,臉色一松便說道:「額娘忽然間想到了你小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你小小的,一出生,額娘也只來得及看了你一眼,你便被抱走了,後來再見你之時,你也已經長大了,額娘這心裏着實不好受啊,你十四弟也是被額娘給寵壞了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多擔待着一些,這所有的阿哥裏面也只有你十四弟和你是一母兄弟,你們要同心協力,萬不可生疏了。」

四爺點頭應允,離開永和宮的時候,卻是滿心的傷口,他從小被養在佟額娘的身邊,那個時候的自己並不知道還有個生母存在,等到後來無意間知道以後,他曾經去看過自己的額娘,可是那時的額娘卻滿臉寵溺的抱着六阿哥,看到他的時候,也是滿眼的冷意。

那個時候的他還以為自己的額娘是怕被人知道才這麼對他的,後來佟額娘沒了之後,額娘卻並不想再養他,甚至不想認他這個兒子,可是現在呢,現在她為了十四竟然開始與自己打起了親情策略,『一母兄弟』、『母子之情』,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也許是開心的吧,只是現在的他再也不會相信這些了。

四爺心情有些壞,一直持續到十四阿哥帶兵離開了京城,過了一段時日才放下了心裏的負擔,也輕鬆了一些,只是偶爾還是會想到自己的夢境,還有蘇文,他自己其實是不明白自己對蘇文的感覺的,但他不允許有任何的人能夠如此輕易的影響自己的情緒,所以曾經有很多次,他是真的想要殺掉蘇文的,只是每每在開口之前卻又罷手了。

四爺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如果擾亂自己思緒的是一個女子的話,那還好辦,直接放到府里就好了,可是影響他的卻是一個太監,一個奴才,要是在這之前的話,也很好辦,直接處理掉就好了,可是現在的自己卻有些離不開蘇文了,一方面是用着順手,另一方面則是,他看着在自己身邊小心伺候自己的蘇文,心情也是很不錯的,不太想打破這種寧靜。

蘇文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生活和訓練,也已經不再那麼的天真和放鬆了,對於四爺偶爾看着他時那滿滿的殺氣,還是不由的心驚,每每睡夢中仍會被驚醒,反覆想着自己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對犯了四爺的禁忌,才招惹來這殺身之禍。

蘇文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寒心的,他這麼多年來努力適應自己的身份,為了生存殺了人,做着奴才,隱藏起自己的自尊和驕傲,可是現在卻又要防著被四爺給殺掉,真是可悲,蘇文腦子裏轉過了諸多的想法,最後卻是真的豁出去了,如果四爺真的要處理他的話,他肯定是跑不了的,但自己也不會認命,就算在死之前也是要反抗一下的,讓他明白並不是每個奴才都是那麼認命的。

蘇文因為已經豁出去了,在行動上反而沒有了很多的顧慮,就連臉上也帶着輕鬆的笑容,蘇培盛只得在心裏嘆氣,他了解自己的主子,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輕易處理蘇文的,而就在四爺百般糾結的時候,忽然間發現蘇文眼底有一種解脫之意,心裏很是難受起來,叫過蘇文說道:「蘇文,你近來做事謹慎多了,可見是下了功夫的,只是看你心情不太好,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蘇培盛在一邊抑制不住的抽動着嘴角,主子啊,您明明之前就一副要殺掉蘇文的樣子,現在又百般的關心起來了,您這是玩什麼呢?

蘇文恭敬的回道:「奴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現在只想努力伺候好主子而已。」

四爺看着蘇文一臉隨時赴死的慷慨,心裏就有了火氣,猛地站起身,湊到蘇文的面前,一隻手掰過蘇文的下巴,讓他與自己眼神對峙,四爺看着眼前的這張臉,還有這解脫似地眼神,忽然間沒有什麼話可說了,只覺得有些累了,良久后才放開蘇文的下巴,隨後走出去說道:「蘇培盛,今晚到年氏那裏,準備一下吧。」

蘇培盛擔憂的看了蘇文一眼,最後只得趕忙幾步跟上四爺,而蘇文則呆站在地上,腦袋裏一片的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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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總管成長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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