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滿田紅

小雪滿田紅

春秋兄妹手牽手放學回家時,正是池塘里撈魚掘藕的人興緻正濃時。WWW.niubb.net牛bb小說網

因此,當春秋兄妹剛進嚴家灣灣頭,便看見不少人正從灣里往嚴家灣方向跑去,沈春看得驚訝,側頭望着斯文穩重的沈秋問道:「哥,咱家出什麼事兒了?怎麼那麼多人往咱家跑?」

沈秋如今已經進入鎮中念初中,不同於年少不更事的沈春……於是,沈春的疑問一問出來,沈秋小臉兒綳得老緊,拉着沈春就疾步往霧戌山走。

畢竟,若不是那一家人善心收留,他和妹妹興許真的不知道流浪去了什麼地方,別說還能上學念書,能不能活下去……那也是個問題。

早前霧戌山出了不少事兒,早熟懂事的沈秋將霧戌山當成了自己家,自是十分心急緊張,唯恐剛剛安生下來的日子,又再起什麼風波。

其實,沈秋小小心思里暗藏着陰鬱。

早前沈父沈母去世后,不知道怎地,被沈家藏得嚴實的深秋身世叫人聽了去,更是碎嘴地,把沈秋並非沈家親生孩子的事兒說了出去。

於是,村裏便傳開了沈秋這孩子是從水上來的,自打來了沈家之後,原本還算湊合的家庭,一日比一日艱難。

哪怕後來沈父沈母也出去打工養家,可是村裏人不知道,跟着他們一塊打工的人可是清楚:沈父沈母二人工作總不順心,換工作總是一群老鄉里最頻繁的。

而且,沈父沈母出事兒的時候,一輛車,兩個大人當場死了,沈春也受了一些傷,唯獨沈秋一個人,別說傷筋動骨,連碰上擦傷也沒有,是這一車死傷的人中獨獨安然無恙的。連當場來救援的警察和醫生都大呼奇迹。

而後,沈家老爺子明說是被兒子媳婦兒的死打擊的卧床不起,不如說是……被沈秋這個不吉利的孩子禍害的。

說起來,這也是為什麼沈秋沈春兄妹無人看顧,還受到同齡孩子任意的欺辱的主要原因——都說沈秋有可能是水鬼的孩子,鬼母產子,順水而下,來到了他們村,來禍害他們村的。

自打來了霧戌山,沈秋小心思里也著了意,自是感激霧戌山莊一家的恩德,然而,心裏,還是有個小小聲音:你是禍害。你跟着誰,誰就要倒霉。

接着不單是池塘的魚全部翻了白肚,連這一串的嚴家灣的不平靜……深秋小小的心靈愈發陰鬱。哪怕他不說,可是依舊在小小心靈里種下了「我是不是真的是禍源」的種子。

看着嚴澈一家對他們兄妹越好,沈秋這樣的心思就越重。

因此霧戌山一丁點兒風吹草動,於沈秋而言,都說極大的驚悚,唯恐自己「禍害」了三叔一家。

等到進了院兒,才發現家裏一切安泰,只是到了魚兒蓮藕出塘的日子了。

看着亭子中嚴澈嘴角帶笑的模樣,沈秋第一次心中一熱,暗想:這是我幫三叔照顧的魚,魚這麼大這麼肥,三叔,很開心,我總算能幫三叔做事了。

沈秋剛鬆了一口氣,卻發現很多遊客也跟着下塘掘藕撈魚,沈秋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這些人……萬一抓了我們家的魚就跑了,那可是三叔囑咐我照看了這麼久的魚啊,三叔還指望着魚賣錢呢!

於是,人們沒發現,在他們高興抓魚採蓮藕時,一雙猶如黑寶石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的手,直到他們把抓到的魚,或蓮藕放進竹籮蔸之後,那雙漂亮澄澈的眼睛才稍稍鬆緩,緊接着又盯緊下一個抓到魚,掘到藕的人……的手。

如此這番,小小的沈秋抿著小嘴兒,認真地「監督」著塘子裏的人。

若有人瞟過這個方向,會驚詫的發現:池塘邊的這個小孩兒,那神情,那模樣……和草亭中,站在嚴老爺子身邊的嚴澈,幾乎是如出一轍。

沈秋的小心思,嚴澈固然不知。

但是看着一條條肥美的魚出塘,一截截足有他手臂粗的蓮藕,嚴澈眉眼之間還是露出了難掩的喜悅。

看到池塘邊,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池塘的沈秋,嚴澈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這孩子,應該十分開心吧?!

想到先前一塘子魚翻白肚時,沈秋哀哀凄凄傷傷心心抹眼淚的模樣,嚴澈多少還是有些內疚。

不由得,嚴澈第一次覺得:有這麼兩個孩子在身邊,也好。沈秋乖巧懂事,沈春嬌憨可愛……這個家,也能……算是完滿了吧?!

人多力量大。

池塘里的魚和蓮藕很快就被一竹籮蔸一竹籮蔸的搬上了岸邊。

嚴澈攙扶著嚴老爺子從草亭移步到了旁邊,看着不甘心擺上砧板,為人口中餐的大魚做着最後的垂死掙扎,滿面含笑,似乎……此刻並不是嚴冬的到來,而是冰雪消融的春天。

「呵呵。」老爺子笑得一臉菊花開:「這魚啊,真肥!」

嚴澈微微一愣,臉上也綻開了由心而發的笑容:「是啊,忙了一年,就等這個時候了。」

老爺子點頭稱是:「嗯,不錯不錯,咱嚴家好多年沒自己養過魚了啊,也只是聽說祖上打過魚……嗯嗯,也是,咱那些老家什不就是專門用來打漁的嗎?」

悄悄瞥了一眼老爺子,嚴澈摸不準老爺子下一句話要說什麼,更摸不準老爺子會不會再次把他套進去,索性,閉口不接那話茬兒。

老爺子偷斜了嚴澈一眼,滿意地再次裂開了嘴,心討:咱嚴家兒郎個個謹慎行事,還怕嚴家香火不能融融繁衍么?

想到這裏,老爺子的笑微微凝結,帶上一抹小心又偷瞥了嚴澈一眼,眉頭微擰:老二的事情,怕是他們家唯一的心結吧?!哎,我老歸老,還……得想想辦法了!要不真對不住他們一家人啊!

當天空被夜色籠罩時,霧戌山下池塘的轟隆隆柴油抽水機的聲音停止。

撈魚掘藕之後,已近乾涸的池塘,再次被從挽頭河裏抽回來的河水注滿。

只是,此刻的池水不復當初的清澈,帶着厚重的渾濁……

新移民們似乎對這個新環境很是不滿,無論怎麼驅趕,死活就是不下水。逼急了,更是追着驅趕它們的人一頓反啄。

末了,都極為靈性地望着嚴澈,那眼神兒……似乎在述說着種種嚴澈帶人破壞了他們家園的罪過。

這一幕,讓沒有離去的人瞠目結舌。

更是讓嚴澈歉然摸鼻,心虛地別過頭,佯裝什麼也看不見。

等到唏噓不止的一群人隨着抬進籬笆院的魚和蓮藕而去后,嚴澈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將天元珠里的碧水「引渡」,注入池塘里。

感覺到池水的變化的新移民們,一陣亂叫,撲騰地跳入池塘,池水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沉澱變清。

而嚴澈,也隨着大量碧水從天元珠里流出,注入池塘,臉色愈發蒼白。

這個晚上,嚴家灣一片歡騰。

嚴老爺子讓嚴家人集資,一起買下了三十多條,五六斤重的霧戌山莊池塘出水,準備運往枝城以及鹿城銷售的肥魚,藉著灣頭榕樹下的空地,大擺了一次遲到的豐收宴。

三十多桌,桌桌一條肥美鮮嫩,絕對高營養的「野生養殖」的大肥魚。

或紅燒,或清燉,或水煮……每一桌一個吃法,讓被邀請的遊客、灣頭售貨的小販以及嚴家灣鄔子盪人吃了個餮足飽飽。

之後,又每桌上了一壺土茶土點心,由著茶棚便宜的小舞台,吹拉彈唱再次上場……一派祥和喜慶下,讓「佔了便宜」的遊客們大讚「有意思」、「不虛此行」、「下次還來這裏」……云云。

反正,嚴家灣以別具一格,卻又極具人情味的方式,留下了一大批遊客,使他們流連忘返,使他們喜歡上了田園間恬淡的安寧與愜意,使他們迷戀上山水大自然給予的無限舒適與放鬆,使他們明白——旅遊,並不是慕名山大川的名而去湊熱鬧,而是在遊走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放鬆,不是去那人擠人的地方趕趟兒。

一夜西北風,冬晨霧靄濃,小雪滿田紅,大雪滿田空。

眨眼間。

冬天來了。

小雪——一年裏,最後一個農忙季節來臨。

地里忙了起來,庄稼人們不得不忍着一日比一日漸濃的寒意,急匆匆地往自家的地里趕。

霧戌山莊的人也沒能避免。

嚴國盛和張超英的地,終歸還是沒能放開手。播種了冬小麥與冬菜不說,而且面積依舊不小,不再是早前那幾畝。這次,嚴國強看着家裏勞動力不少,索性大手一揮,兩家的地合到了一起,除了嚴澈與兩個小孩兒,一家人都下到地里幹活兒。

在家看家的嚴澈人閑心不閑,這會兒正望着重新佈置的池塘面,發起呆來。

嚴澈總覺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疑作祟,他感覺到藤子都變了。

以前藤子都總是有事沒事,一得空就膩到嚴澈跟前兒,死皮賴臉的說着讓人臉發燒,起雞皮的情話,如今的藤子都異常的沉默。雖說也會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膩過來牽牽手,親親臉,但是大多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都是以藤子都突然開小差發獃而結束。

嚴澈也嘴角抽搐地想過:是不是這近一年來,把藤子都這個一向放任自流成了習慣的浪子「憋」壞了?

於是,在池塘豐收后沒幾天的一個夜晚,兩人的睡前小約會(自打兩人默認了彼此關係,礙於『情路荊棘坎坷』,時不時的『隔牆有耳』,或是憑空『冒』出人來敲門什麼的,兩人暗地下便有了習慣不明規的「睡前小約會」)后,藤子都要離開嚴澈的房間回去休息時……嚴澈拉住了藤子都的手,嗯,還順手就鎖上了門……

一陣耳鬢廝磨,隱溢的呻吟,興奮而滿足的兩人才紅著臉,不舍的堪堪分開。

只不過,在那一晚嚴澈難得主動出擊,「邀請」兩人手動為彼此紓解后,並沒能使兩人的情況改變,得到的是藤子都更多時間的對着他發獃。

而且,嚴澈總在發獃的藤子都眼中看到一絲痛苦的掙扎。

藤子都,到底是怎麼了?!嚴澈心裏無數種猜測閃過,甚至驚起了曾經最不堪的記憶畫面:難道……藤子都也是這樣的人?

嚴澈搖搖頭,只覺胸口揪得難受,不自主地挺直了背,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企圖平息胸口那難掩的痛楚:「我不可能這麼倒霉的,是吧?命運的玩笑更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總來『光顧』我,對吧?!」

藤子都不知道嚴澈此刻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只是跟在嚴江身後揮灑著自己吃奶的勁兒,似足了兩頭被挑起戰意的鬥牛,鉚勁松著一畦畦脆嫩嫩綠油油小麥新苗兒旁的硬土。

狠狠被摔在老後面的嚴國強等人彼此望了望,咋舌瞠目:年輕真是好,做啥都有幹勁……

趙翠花擰著存汗的毛巾,左一下右一下,力氣大到能將毛巾擰碎,嘴角抽得極有規律,隨後側過臉,在長輩們都看不到的地方揉了揉臉,暗討:姓藤的,你個混犢子臭小子,都不知道吃啥長大的這麼股子牛勁,哎喲,家陵他嗲這次遭罪怕是遭大了……嗚嗚,早知道不去挑唆他嗲了……

張超英從尺把高的麥行子中直起身,沖嚴國盛擠了擠眼睛:喝,這哥兒倆是咋啦?

嚴國盛偷瞄了一下嚴國強,然後斜着眼看張超英,翻了翻白眼:咋,還能咋,吃腦白金了唄!

然後老兩口齊齊看向嚴國強,嚴國強幹脆在土坎上選了一塊乾燥的地直接坐了下來,瞟了瞟嚴江和藤子都的方向,看到嚴國盛兩口子看過來后,從懷裏套出嚴澈在嚴釗那裏新烤的小茶壺裏,喝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茶水,砸吧著嘴道:「好事啊,年輕人力氣大,這麼下去,咱們不用三天就能把地捯飭完。」

趙翠花聞言,嘴角抽得更厲害,心也開始抽抽——她開始心疼自家男人了,灼灼的眼光只盯着藤子都的背影,巴不得給他燒出一個洞來。

張超英和嚴國盛對視一眼,嚴國盛動了動嘴角,直接裂開一口白牙,樂呵呵地坐到了嚴國強身邊,嚴國強將自己的小茶壺遞了過去,嚴國盛抿了一口,吁了一口氣,道:「是啊,年輕人就是好,使不完的勁兒。」

這下,不光趙翠花心疼,連張超英也尋思著晚上要不要多燒幾桶水,準備去灣里老宅子裏把自家以前腌菜的大木桶拿來洗涮洗涮,學着電視里那樣,晚點給兩個「勞力」泡泡熱水澡,末了,張超英抽口袋裏套出一條毛巾,擦了擦汗也往田坎靠近,心道:年輕人啊,咱們上了年紀的老骨頭,還是不跟你們折騰了。

嚴江和藤子都並不知道身後四人已經坐在土坎上休息,更不知道他們休息得一臉愜意。

藤子都終於跟上了嚴江的速度,側臉得瑟地看了嚴江一眼,得了嚴江一個白眼,還有用鼻子噴出來的「哼哼」。

藤子都微怔,鋤頭險些從手裏掉下去砸了腳背,不過,看着嚴江又往前了兩步距離,趕緊也跟了上,一邊鬆土蓋掉雜草,一邊把土裏翻出來的石塊丟到窪槽里,張了張嘴:「大哥,你剛才的話,我記着,不過,我不會就這樣放手,我會努力掙出一片讓嚴澈幸福生活的環境。他不是女人,我自然不會把他當成女人圈養起來,他要做什麼,我都會放開手讓他去做,只會支持他,不會阻攔他。」

聽到藤子都的話,嚴江手裏的鋤頭拤在土裏,側頭看着藤子都,眼底的冷然愈發凜冽,冷冷哼道:「你?你怎麼去掙一片新天地?以你那些紈絝關係?」

藤子都被嚴江的話哽得嗓子發堵,居然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反駁的話。

站直了身,藤子都望了一眼四周碧油油的麥苗兒,一挺胸,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胸腔內那一股濁氣,彎腰擰著鋤頭繼續刨地,力道大得一鋤出去,將整個鋤頭沒入土坑裏:「大哥,我以前是混蛋,那是因為我對未來沒有目標,所以茫茫然做着糊塗事混日子。」

「哦?你現在有目標了?」嚴江頭也不回,繼續刨啊刨地,胳膊掄得更使力,刨出來的坑並不比藤子都刨的淺。

「是,因為嚴澈,我有了我的目標,一個耗盡一輩子也要去完成的目標。」藤子都鏗鏘語調擲地有聲……嗯,煞風景的是,他的聲音有個伴奏,就是鋤頭挖到了一塊大石頭,直接把鋤頭從他手裏震飛,手臂也震麻了。

「咦?」嚴江正準備反唇相譏,然而目光隨着藤子都被震飛的鋤頭,看到土坑裏的東西后,嘴角快速改變方向,變成了驚訝的呢喃:「這是什麼東西。」

藤子都在一丈遠的地方找回了鋤頭,然而看着被鋤頭壓折的一簇麥苗兒,心裏一抽一抽地心疼:NND,辛辛苦苦伺候的小傢伙,就這麼沒了……

遷怒地磨了磨牙,卻聽到嚴江的低聲驚呼,藤子都這才擰了出頭回頭看嚴江。

只見嚴江跨過麥行子,在方才藤子都挖過的地方彎下了腰,再次起身時,藤子都看到嚴江手裏多了一個紅燦燦的圓珠子在手裏:「誒?哪來的珠子?」

嚴江看藤子都過來了,讓開身,將藤子都剛才挖的那個坑露了出來,拿着珠子下巴往那邊擼了擼,道:「你剛才挖的坑裏。」

「誒?」藤子都詫異,上前仔細觀賞:「不會咱挖到了什麼墓葬吧?指不定這就是什麼什麼寶貝呢!」

嚴江鄙夷地用鼻孔對着藤子都噴熱氣,不屑道:「你是鑽錢眼子裏了吧?想發財想瘋了?」

藤子都可不管嚴江的嘲諷,心道:『你是大舅子,我不和你計較。』伸手就要去拿珠子:「大哥,給我看看,看看是什麼寶貝,呵呵。」

嚴江讓過身,躲開了藤子都的爪子,斜着眼兒道:「我撿的。」

藤子都愕然看着嚴江小孩子一般躲開自己爪子的模樣,打了一個哆嗦,心中大駭:大哥,你賣這麼幼稚的萌,實在太不符合你的形象了。

然而,一轉個背兒,嚴江直接將珠子往口袋一裝,扛着鋤頭又回到了原先的麥行子,繼續鬆土大任,徒留藤子都還沒反應過來的一副發囧呆樣在原地。

在嚴江將珠子放入口袋的那一瞬間,兩人都沒發現那珠子突然閃了一閃,發出了微弱的紅光。

他們自然也沒注意到,藤子都胸口緊貼著的,被嚴澈扯了紅繩系起來的玉佩突然之間,通體碧翠,凝翠欲滴。

只有在齊王山腳的小金小銀突然頓了步伐,齊齊望向霧戌山的方向,讓後面「剎車」不及的雪球兒直愣愣一腦袋撞到了小金屁股上,得了小金恨恨一後腳踹,直接被踹出了兩米遠,吱吱嘰嘰沖着兩隻咆哮嘶叫不休。

而霧戌山下,竹樓里嚴澈的房間中,那枚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小銀下的巨蛋居然似是不安地動了動,直直地撞到了竹籃壁上,而後,靜謐的空氣中傳出了細微的呲啦破碎聲。

草亭里,嚴澈正待給冰涼的雙手呵氣取暖時,眉頭一皺,整個人無力地靠向草亭的柱子,捂著胸口臉色死灰一般蒼白,額間隱隱沁出一片細密的汗珠。

嚴澈扶著柱子,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那一瞬的痛徹靈魂的痛楚,在嚴澈坐下來后,仿若沒有發生過一般,消逝無蹤。

嚴澈臉色慢慢恢復紅潤,手在胸口摸了摸,摁了摁,蹙起的眉頭擰得更厲害:咦?剛才疼得那麼厲害,怎麼一下就不疼了呢?

抬手在額際拭得一手潤熱,嚴澈有些迷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岔氣兒了?只不過,若是岔氣兒,好像這種疼痛的岔氣兒也好幾次了吧?為什麼這種痛一出現,我就有種膽戰心驚的害怕的感覺?

嚴澈的疑惑還來不及深究,遠遠地,他就看見了站在門口張望的人。

嚴澈許久不曾「進去」過的天元珠內,在嚴澈起身離開池塘草亭那一刻,碧水中央的島嶼上那株巨大漆黑的墨蘭頂端,那朵墨中帶着金澤的碩大花骨朵兒,居然有一片花瓣綻開。

狹長別緻的花瓣如同花骨朵兒一般巨大,直徑約莫達到了一米五長。

而天元珠內,此刻充盈著濃郁的幽香,這幽香中,卻又帶着詭異的血腥氣息……逐漸地,碧水湖上,漸漸地被瀰漫着幽香的濃稠霧氣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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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園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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