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昀記

卿昀記

人物傳記系列:卿昀記作者:修弦

白衣,白馬,白頭巾。

白鞋,白鞍,白銀劍。

紅霞,紅山,紅樹林。

紅血,紅衣,紅山路。

洛陽香山楓林,樹上樹下為火紅的楓葉覆蓋,整座大山就像染成了血山。火紅的晚霞映襯著整個天空,反照在香山上,天和地渾如火和血的世界。一騎白馬迤儷行在山道。馬上一白衣俊彥,懷抱一位胸口紅殷雜染的白衣美貌女子。馬後山道上滿地躺着人在呻吟,中間只有兩個人站着。一位白髮蕭蕭,滿臉滄桑的老人,他滿臉彷徨,又悔恨無奈。一位臉色蒼白,嘴角血的中年,掃視着周圍躺着的人。

十五年前,也是一個這樣的傍晚,也是在這樣的世界中,有這樣的一匹白馬,有這樣的兩個俊美人兒在這裏相遇、相知,到相愛。那真是天造地設的好景緻、好事兒。好事總是讓人懷念的,我們都很需要好事,需要懷念好事。

一 一見鍾情成美事,兩情相悅游西湖; 風雲變幻豈可測,白雲蒼狗事無常。

十五年前,天授元年,那時周武王朝剛立。當年武則天為奪寵,先蓄意討好皇后,后殺自己女兒,害皇后被廢,取而代之。高宗死後,武后眷戀於自己苦心爭奪的權力,於嗣聖年廢中宗李顯,后又廢李旦自稱帝,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建立周武王朝。她在位期間任用酷吏以強硬的手段統治她的王朝。

武曌君臨天下,男女大趨平視,甚至女性大有反壓傾向。時世道太平盛繁,洛陽游山更是平常,女客尤多。

洛陽乃是周武王朝的京都,位河南西部,跨黃河中游兩岸,「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稱。洛陽地勢西高東低。境內山川丘陵交錯,地形複雜多樣,其中山區尤多。周圍有郁山、邙山、青要山、荊紫山、周山、櫻山、龍門山、香山、萬安山、首陽山、嵩山等多座山脈。其中香山景緻尤顯突出,各地遊客多數必到此遊玩。

是日香山楓樹紅遍整個山區,正直遊客遊玩好時光。一白衣俊俏青年,腰掛白銀劍,手牽白馬,遊走在楓樹林山間小道。他一邊游賞楓樹景色,一邊觀賞山形地勢。間或有些遊客和他錯肩而過,多少側目以觀。忽然,在山道轉過一彎,他眼前一亮。在前面山道上,一群遊客中正眾星捧月般站着兩位姑娘。其中一位也是白衣白裳,白皙的臉龐如瑩月,配上黑白清凈的大眼睛,曲線玲瓏的五官,修長勻稱的身材,絕對是吸引人注目的第一人。另一位頭梳羊角小辮,嬌巧可愛,穿着比較差點,看來是個丫鬟,不過長相也很可人。

白衣青年,可能是因為很少見這麼漂亮的女子也可能是對白色有好感,所以多看了幾眼。那女子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好象對他微微一笑。他不敢多想,轉頭繼續走自己的路看風景。那邊那群遊客卻是在不停的細聲議論。他心想:看來這些人都是這位姑娘吸引來,這人這麼漂亮也難怪能在這裏引起這樣的響動。這漂亮的姑娘還真的少見,居然還敢自己出來游山,恐怕有些來頭吧。心中雖然想着事情,但是腳步去沒有停下來。就在他與那姑娘交肩時候,卻聽到那姑娘小聲的和那丫頭道:「他也與常人無異,看他那失魂的樣子。」

白衣青年心中一驚,這姑娘的眼力好強。剛才他只是稍微一走神,他樣子還是像在游山觀景,居然還是被她給察覺了。他想此女必是江湖中人,自己要小心為妙,江湖險惡。他立即恢復精神繼續前進。但是,這些變化還是沒能逃出那姑娘的眼睛,她眼睛忽然變得亮了起來。小丫鬟卻是把她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傍晚時分,霞光滿山,眾遊客意盡下山尋宿住。白衣青年再次碰上那白衣姑娘,兩人微微一笑。青年此時已經騎着白馬好象要趕路。小丫鬟見此情景,故意搭訕,向白衣青年道:「公子,看你這樣着急趕路,難道不在此處住宿。」青年道:「在下另有要事,所以不打算在此耽擱。」小丫鬟又道:「連夜趕路可是很辛苦的,有什麼事怎麼着急呀,不會是要趕去會哪位姑娘吧?」青年心想這丫頭怎麼這樣說話,而且還是向自己這樣一個陌生人,但是對一個姑娘家家不好意思發氣,便道:「姑娘說那裏話,我真的是有要事。如果有姑娘相會,那一起來香山不是更好,在下沒此等福分。」小丫頭道:「既然無甚大事,那還不如在此歇上一宿,明天不是更有力氣趕路么?我看你到是在說謊,像公子這樣一表人才怎麼可能沒有姑娘喜歡?」

雖然自從武曌登基后,天下婦女在地位上有很大提高,精神上的束縛少些,但是在道德倫理上還是有很多的限制。想小丫鬟這樣大膽的說話,還是滿驚世的。青年心雖然有點生氣,但是還忍住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但是在下說的話卻無半句虛假,信不信在於姑娘自己。在下告辭了。」小丫頭忙道:「公子如果在這裏住上一宿,我就相信公子的話....」她還想再說,此時那小姐出言喝道:「小涓,不得放肆。不要再和這位公子開玩笑了。」接着向那青年道:「公子,不要見怪。這丫頭都讓我給慣壞了。」她何等聰明,知道這小丫頭無理取鬧是為了試探這白衣青年的底細和讓她跟這青年搭上話。青年忙道:「那裏話,其實她也是為我好。」

白衣少女微笑道:「公子有什麼着急事,這麼着急趕路呀?」青年見到她的笑倒是一呆忙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追一個小毛賊而已。」

白衣少女笑道:「原來公子是為了行俠呀,不過還是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累了自己。」小丫頭忙接話道:「是呀,是呀,公子不如下山住一宿也好呀。」白衣少女也微笑着看着他。青年想想,道:「也好,反正他也沒犯什麼大惡,本來也不想太為難他。」於是,三人一起結伴下山。

青年手牽白馬,與二女一同步行。白衣少女道:「還不知道公子大名呢?」青年道:「在下姓凌名卿韻。請教姑娘方名?」少女道:「小女子姓晟名瑩玉,這是我的小丫鬟小涓。」凌卿韻道:「晟姑娘想必已經定了客棧,不知宿住哪裏呀?」晟瑩玉道:「就在山下鎮上的老字號悅來客棧,凌公子也可以去那要一客房。」三人一路談談說說向鎮上走去,路上遊客看到三人都頗驚奇注目。但是看到兩人容貌,心底都會自然想到四個字『天造地設』。

就這樣凌卿韻和晟瑩玉兩人越聊越覺得投契。兩人都是文武兼具,才貌雙全的人物。一翻暢談讓他們覺得世所稀的知音居然在今天找到了。在悅來客棧兩人琴笛合奏了一曲,更覺意趣相投。就這一夜工夫,陌生的兩顆心緊緊地連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了。本來世上要有一見鍾情是很難的,但是,兩人相互接觸了解之後,那種心靈對心靈的吸引卻是世界上最強的吸引力,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分開的,尤其當他們處在白熱化時。

凌卿韻深深地被晟瑩玉所吸引,決定拋棄所有的事陪她一起暢遊天下名景。晟瑩玉為凌卿韻所陶醉,只覺得有他在的地方才稱得上的仙境。兩人一同攜手在江南一帶風景名勝出沒,宛然如神仙佳侶,相悅兩翼。

這天三人來到西湖游賞。凌卿韻帶着晟瑩玉來到斷橋上,道:「斷橋觀瞻,可得湖山之神髓。瑩玉,你覺得如何?」晟瑩玉道:「恩,從這裏看整個西湖,便像西湖都活了,自己就是西湖的一部分。自己好象融入了其中。卿韻,我忽然想彈一曲,你來應和怎麼樣?」凌卿韻道:「好!」

小涓架起琴具,晟瑩玉走到邊上,手拈琴絲「錚...錚」兩聲,漸漸進入佳境,居然是長相思,帶着一個離愁別緒,又有思念之慨嘆。凌卿韻聽得眉頭一動,一揚笛奏起了定風波,豪氣充盈,天地變色。兩人曲名各異,但是心靈相通,兩曲相和卻也是節奏緊觸,色調勻稱,此伏彼昂,彼黯此激。兩人相奏出一曲與眾不同的笛琴合唱。

一曲奏罷,突然有人鼓掌道:「好、好、好。想不世上竟然有這樣的音律。兩種不同的心聲,兩種不同的樂器,兩種完全截然的曲目,只不過兩個心的相通,卻也可以相和得如此和諧。果然是此曲只應天上無,人間也難有幾回。」

三人剛才太過入神,現在聽到聲音,向來處看去。卻不知何時,橋頭上站了一個青年漢子。他紫衣藍衫,腰懸寶劍,劍眉入鬢,朗目如電。凌卿韻向他拱手道:「兄台高姓,剛才謬讚愧不敢當。」藍衫漢子道:「客氣客氣,在下冒昧,不過,我卻是特意來找兩位的。在下姓高,單名一個飛字,江湖朋友抬愛送我一綽號「星月破天」。」凌卿韻雙目一凝,射向高飛的配劍。果然是青皮劍鞘,青銅劍柄,劍鞘鑲有七顆綠寶石,從小到大成七星連珠北斗排列。凌卿韻再次拱手道:「原來是樓觀高手『望星七子』中的老七『星月破天』,不知道找在下有何貴幹?」

樓觀派是北方有數大門派,不過很少履足中原,所以在中原名氣影響不是很大。但是江湖中到過北方,領教過他們武功的,無不深知他們的厲害,可以說跟中原大派毫不遜色。凌卿韻出身武林世家,江南凌家,自然知道他們的厲害。他想:看來最近江湖傳言,樓觀一派大有進軍中原之意,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二 星月穿插出凌晟,小有插曲峰迴轉; 落花有意水有情,勢趨之所燕分飛。

果然,高飛道:「小弟此次前來是想專程領教江南凌家和晟家的絕學。」

凌卿韻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咦,晟家,難道瑩玉真的是晟家的人。雖然,他在心中早就有這種揣測,但是,還是有點不想接受現實。他向晟瑩玉看去,只見她點點頭。他穩了穩心神,現在大敵當前還是定下心來對敵,其他事暫且拋一邊。他向高飛道:「傳言樓觀派望星掌、穿月劍是為武林一絕,在下早想領教領教了。今天能得一見,也省得奔走北寒之地了。」

高飛道:「好,爽快。不知道晟姑娘意下如何?」凌卿韻道:「有我就夠,無須晟姑娘*勞。」晟瑩玉聽他叫自己晟姑娘,知道他有點發惱。她聽了這話也很是不爽,故意道:「自然要領教領教了,而且,我要先來。」其實她還是想幫凌卿韻。這樣一來凌卿韻可以在邊上看看他的底細,二來可以耗耗高飛的體力。高飛道:「好,那我就先領教領教晟家的『真剛神拳』。」

凌卿韻還想再說什麼,但是看到晟瑩玉微帶嗔意的俏臉,心下一軟,輕聲道:「小心點,實在不行就不要勉強。」然後退到一邊去了。晟瑩玉聽到他關心的心頓時暖暖的,向他微微一笑。高飛見事已經定下,便道:「晟姑娘,請了。」

晟瑩玉拱手道:「請!」高飛出右腳右掌,一掌飛劈晟瑩玉左肩。這一招乃是試探性的,為了打破僵局。晟瑩玉玉拳緊握,拳帶氣勁,身成怪狀,肩頭不停的變動。雙拳盡搗高飛要害。她知道高飛不好意思先出招。高飛見她出招,招式立變,身形一晃動,立即繞着晟瑩玉行走起來,掌勢也變了,變得越來越詭異,而且詭異只有增加,沒有減少,好象無窮盡一樣。晟瑩玉也變了,她身子也開始變動起來,各種古怪形狀層出不窮,這些變動,剛好避開高飛的攻擊,雙腳卻是不動,拳勁卻越來越強,出招也把握得越來越妙,每招必擊高飛詭變的間隙,令他難於擊實。但是,高飛的攻擊並沒有為此而有所減弱,反而身形越變越快,招式越邊越奇。

晟瑩玉的真剛神拳的確是一套絕學,它是晟家祖先由佛中羅漢、金剛之威勢形狀中演變出來的,完全是以靜制動的武功,自身完全以身體的變動來避讓敵招,而不是以遊走來抵敵。它以內力為主要攻擊武器,每招都帶上強大的真力。而且,它出招都是審敵之破綻,而後出招一擊中的。但是,這也是它的弱點,凡事都是在敵人出招之後,才有所行動。敵不動,她不動;敵動,而審之,再動。這樣的武功,必定很是消耗精神力,而且要在比敵人的速度更快,才可以給敵人致命一擊。

高飛的望星掌卻是樓觀奇學。望星,顧名思義,是樓觀派前輩在通觀天上星運辰變,而創出來的。天上星星天天都一樣,但是變化如非行家絕對難以看出。看他掌式相似,但是變化內生,絕對是不一樣的效果。這掌法就是人的氣質一樣,內在的變化,絕對不是肉眼可以看穿的。這掌法不但內在變化難看穿,而且外在速度奇快,飄忽不定,詭異莫測,就好象天上星星可以連成各種不同的形狀物。一般人多為他的外表變化所迷惑,難以應付內在變化,每次明明招架住了,不知怎的還是會挨上招。這樣變化詭異的掌法,再配上高飛的身法更是應付艱難。

晟瑩玉好在有這套審敵機先的拳術,或則,造就敵不住高飛的詭異敗下陣來了。但是她是武功雖然好,她卻一來沒有深厚的內力著為底盾,二來她在速度上也趕不上高飛。所以,她過了這一陣子已經是香汗淋漓,苦不堪言。審敵消耗了她大量的精神力,拳勁也讓她內力入不敷出。

審敵的武功遇上了奇變最詭的武功,就像是遇上了剋星。凌卿韻知道晟瑩玉敗只是早晚的事。但是他也沒辦法幫她,雙手都捏出汗來。

「啊」的一聲,出自晟瑩玉。高飛飛身退到一旁,凌卿韻忙搶入場中,扶住晟瑩玉。只見她臉色蒼白,胸腹氣喘不已。凌卿韻見她喘氣知道沒什麼大礙,但還是問道:「怎麼樣?哪裏受傷了?」晟瑩玉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只內力消耗過度。你去幫我找回場子。」剛才晟瑩玉果然由於內力虛耗,身體變化稍慢,被高飛一掌掃中。她看到高飛武功如此詭異,想讓凌卿韻乘高飛內力有所消耗之時,一舉勝他。

凌卿韻搖搖頭,扶她到一邊去調息。高飛道:「凌兄現在上也無所謂,我還能應付。」他聽到晟瑩玉剛才的話,真到雙方敵對,並不怪她,反而,主動挑戰。凌卿韻道:「小弟雖然無能,但也不會乘人之危。」高飛當下,不再說話,盤坐一邊調息。晟瑩玉也知道凌卿韻的脾氣,也不再言語,閉目調息起來。

不一刻,高飛站起道:「凌兄,請!」凌卿韻走下場道:「高兄,內力果然深厚,不知道劍上造詣如何?」高飛道:「凌兄客氣了,小弟這就領教了。」說完解劍以待。凌卿韻也握劍於手道:「高兄請出招,兄弟拭目以待。」

高飛也不客氣,自己來挑戰對方,自然要先出招。高飛劍出如星,星分七點,分刺凌卿韻七處大穴。凌卿韻一見,立即閃身避開,銀劍束出,卻是白玉做成之劍,只見他劍出如游魚,倏忽在東,一轉又從西邊攻到,速度之快半點不下以高飛。凌卿韻一邊攻擊,一邊道:「高兄劍法,好象不是傳說中的穿月劍法。」高飛道:「現在才剛開始,如果就使出它,那不是無法一見凌兄高招了嗎!」凌卿韻不再言語,微微冷笑,劍勢愈見快速。

高飛一支青銅劍猶如天天星星一樣,完全是有點、刺之式,使招之快如漫天青星在飛舞。但是,仔細看來卻是有一定的脈絡,彷彿青星連成各種形狀,將凌卿韻困於其中。他這劍法乃是樓觀派的「望星劍法」,是樓觀派一位前輩根據望星掌法創出來的,完全是按照天星運變而變,而且變中藏變。只要你一與他接招,招式立即發生小變化,這種變化卻往往是致命的。它的每招式看似相識卻往往變在以後,你不觸動它就原招使出,你一觸動就好象炸彈一樣,立即引爆,小變化綿綿湧出。

凌卿韻白玉劍卻如深潭中的蚰魚,在青星包圍中,閃電游弋,變相如電閃,如鬼魅。他這劍法乃是他凌家前輩在創出他家傳絕學「沉淵劍法」之前,觀察深潭中的一種細小的魚——蚰魚(人們常稱它為飛魚),而創出來的「飛魚劍法」,這種劍法就象那蚰魚一樣,它雖然非常的小,而且食草,但是它的逃命能力特彆強。它速度非常的迅速,變向非常的詭異,常使它的敵人無法捉摸它的蹤跡。它尤其在小範圍內的應變能力特彆強,變化完全沒有規則,這讓它在山間小潭中能夠正常的生存。

凌卿韻用上「飛魚劍法」來應付高飛的「望星劍法」,在高飛的攻擊下,遊刃有餘。只見他白玉劍在青星群中,如一頭小白魚一樣,歡快跳躍,遊走如飛,尤其是小範圍的遊走更的奇變突出。他運用飛魚劍法的詭異變化來影響望星劍法的變化,完全不去接高飛的招,只是尋他招式中的間隙,反攻擊他。這讓高飛招式中變化中套的另一種變化無法體現出來,而且還要應付凌卿韻的反攻,這讓他的招式節奏感完全打亂,疊遇險招,數次差點受傷。

百招過後,凌卿韻邊攻擊邊道:「高兄,現在也該出絕學了吧,別讓大家失望了。」原來,此時晟瑩玉已經調息完畢,在看他們的比武。她見凌卿韻佔上風,心中很是高興,但是,聽到他剛才的話,狠狠的白他一眼。

高飛知道再不用「穿月劍法」很可能要傷在凌卿韻的劍下,立即招式一變。只見他忽然神凝氣寧,不再是剛才那種快速的遊走式的以奇巧詭變取勝的招式,而是出劍速度平穩,一招一失人人都看得清楚。他握著一把青銅劍就好象握的千斤巨劍一樣,每招都像勢夾萬鈞,劍尖居然有青影吞吐,嘶嘶著響。高飛招式一變,凌卿韻雖然脫出了那千萬星點的束縛,但是,心中感覺壓力不減反增,如有一顆大石壓向了心頭。他劍勢速度加劇,白玉劍猶如小白魚一樣,繞着高飛周身閃電游弋,抵隙攻擊。但是,高飛現在就好象一個渾圓,沒有了半點可以進攻的間隙。

原來,「穿月劍法」是樓觀派前輩根據自己對月的體會,創出來的劍法。它講究以氣御劍,使劍氣達到極限。變化如月之圓缺如意。月圓如玉盤,渾然天成,滑溜無着手之處,也讓可以在任何縫隙中滑溜而進,任何破綻都成了它的致命點。高飛數次抓住機會,都被凌卿韻以閃電速度給逃了。月缺如梭鐮,破天遁地,無所阻擋。讓它在任何阻擋前挺行而進。任何阻礙都成了它的動力,讓它威力倍增。它就像月之光,無孔不入,無物不被它所照,就算不被正面照到,它還會衍射到。變化是樓觀武功的特色,穿月也不列外,雖然它屬於靜性武功。它的劍氣揮灑,變化如月,時而如烏雲閉月,時而如碧玉晴天,時而如黎辰曉月,時而如午夜滿月,時而如傍晚暮月,應節氣、季節、年成、地勢而變,生生不息。內力也在不停變化,劍氣吞吐有制,變化無方,只要被它觸上,立即猛烈攻你脈絡,讓你戰鬥力下降。

凌卿韻在「穿月劍法」的攻擊下,飛魚優勢盡失。高飛就如一輪明月,無論他飛魚到哪裏,他都好象在那裏等他。魚是永遠遊不出月光的。在高飛的壓力下,凌卿韻感覺自己的速度都有所下降。百招過後,他數次為高飛劍氣所觸,要不飛魚的詭異變向,恐怕要為高飛所傷。晟瑩玉看得手中冷汗淋漓。高飛殺到此時,突然出聲道:「凌兄別再吝嗇了,出「沉淵」吧。」

凌卿韻忽然仰天一聲長嘯,閃電般的身形倏止,兩眼放光的盯着高飛,劍勢也一改飛魚的閃電變化和高飛一樣,劍出如鍾,勢如萬鈞。凌卿韻道:「如你所願,今日沉淵可以一見穿月,也將是江湖一段佳話。」

沉淵劍法,重在劍意,不在變化。以內力的深厚為根基,一招一式沉穩平常,但潛力暗藏,殺機內斂。敵不攻,我不動,敵攻,我應而動。它就像山中深潭,人不去動它,它永遠是那樣的平靜。人一動它,它內中自然變動,反動而應人之動,就好象人向潭中打一掌,潭自然反將他的掌力到他受掌上,人自己也被潭攻擊。潭永遠是那樣的平靜,人更本就看不到它內中的物事。而人的全身上下,卻完完全全的映在潭中。這樣就好象凌卿韻暗藏潭中,高飛更本看不出他有什麼變化,而高飛的變化卻全在凌卿韻的眼中。凌卿韻不但自己劍法會應高飛攻擊,而反攻,更可以看清高飛動向,進行反擊。

沉淵劍法一出,高飛立感壓力陡增。自己好象完全裸露在敵人眼中,而自己更本看不出他有什麼應變和變化。還好穿月劍法守勢非常的嚴謹,渾然無着手之處。

這兩種絕世劍法,一重劍氣,一重劍意,都是以深厚內力為支撐根基。每一招都是灌足了內力,內力消耗非常之巨。現在高飛完全處於守勢,而凌卿韻卻只要偶爾攻上一招就讓他窮於應付,這讓他內力消耗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他們就好象一顆明月和一汪深潭,深潭把明月映得纖毫必現,而明月卻看不到深潭的半點頭緒。百招又過,高飛大汗淋漓,凌卿韻卻只是額現汗珠。高飛現在心中十分的矛盾,他想用出絕招,但是想到凌卿韻的人品后,又下不了手。高手過招終究不能有絲毫的大意,凌卿韻終於在這時,找到了他的一絲間隙,立即大舉挺進。高飛在失神時,讓劍法現出了一絲破綻,想極力的挽救,已經來不及了。凌卿韻極力搶攻,終於在十招之後,打破圓月,在它邊上削出了一條裂痕,一劍划中了高飛的右臂。凌卿韻立即抽身後退,向他拱手道:「高兄,承讓了。」

高飛微微苦笑,剛才要不是他走神,就算凌卿韻想勝,恐怕也要百招之後,待他內力耗盡。他師傅曾經說過:以穿月劍法的守勢,天下間恐怕難有幾個人可以突破。你有這劍法,縱是比你厲害的高手,也難在百招內傷到你。高飛道:「凌兄客氣了,兄台劍法小弟確實無法破解,但是我卻未必不能勝。」

凌卿韻微微苦笑道:「小弟正是因為這點,才不得意在高兄失神時乘機猛攻。」高飛道:「凌兄客氣了,小弟就此告辭。」也待凌卿韻答話,身形一縱下橋,迤儷而去。此人來得突兀,去得也突兀。

高飛雖走,因為他的出現卻給兩位有情人帶來了無窮煩惱。

凌卿韻見他去遠,向晟瑩玉道:「夜已經深了,我們也走吧。」晟瑩玉點頭道:「嗯,卿韻我問你,高飛為什麼說他未必會輸呀?」

凌卿韻道:「因為他們樓觀派的武功素來以內力詭異見長,他還沒用出他那詭異的內力。如果他用上了,就算我能勝了,恐怕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而且我還有可能喪命。」晟瑩玉一驚道:「哦,怎麼嚴重?」

凌卿韻神色凝重的點頭繼續道:「樓觀派內力屬於陰性,天生就對人體有一種陰寒的殺傷力。在樓觀派數輩的努力下,更是創出了數套特殊的運氣法門。這些運氣法門,可以讓樓觀派內力,在短時間裏增加一倍威力,殺傷力也成倍增加。而且,用這種法門運氣出來的內力,傷著人之後,戰鬥力立即喪失,十二個辰時內,將會內傷發着,人體發生特殊變化而死。雖然,各種法門,有不同效果,但是卻很難有救活的可能。高飛也算條漢子,雖然我乘他失神時露出的破綻,擊敗了他,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用上在玉石俱焚的打法。」

晟瑩玉聽到此時,心中后怕不已,不知不覺緊緊握著凌卿韻的手。凌卿韻知道她的心思,也緊了緊她的手,但是,晟瑩玉卻馬上抽出了她的手。凌卿韻向她看去,只見她臉上頗有愁苦,他倏然心中一痛,也愁上心頭。凌卿韻在心頭轉了好久的念頭,最終下了決心道:「瑩玉,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晟瑩玉用帶着瑩瑩淚光的眼看着他道:「嗯,我出來都一年了,也該回去了。」

凌卿韻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晟瑩玉努力的看着他,過了好一會搖搖頭道:「很難的,我們還是算了吧。」凌卿韻道:「不,只要我們是真心的,我們就可以克服這些困難,你要相信自己。」

凌家和晟家,乃是當今武林的兩大世家,本來就有着錯綜複雜的大小恩怨。再加上為了武林地位,更是明爭暗鬥,互不相讓,老死不相往來。雖然,兩家沒什麼大仇,算不上敵人,但是,想要兩家結親卻是萬萬不可能。

晟瑩玉道:「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呢?」凌卿韻道:「我相信我有能力說服我爹爹和你爹爹。我聽說過你爹爹,我相信他不是那麼不通情達理的人。你要相信我的能力,讓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晟瑩玉看着他一臉的自信,不忍再說,心中卻在想着另一回事。凌卿韻見她沒回應,忙道:「瑩玉,怎麼了?難道這樣做不好嗎?」晟瑩玉回過神來,忙道:「哦,沒什麼,我……」凌卿韻道:「那就好,我們明天就出發回去。」晟瑩玉剛才想了好久,她想凌卿韻這樣子去自己家可能會有危險,她本來想叫他先回家,然後通過凌家上層和晟家上層交涉,這樣子比較妥善。但是,她剛才又想自己叫凌卿韻這樣是不是太難為他了,就沒敢說出來。她這一猶豫卻讓他們倆遺恨了終生。本來如果讓他們兩家正面面對面的交涉,事情的成功面還是蠻大的,雖然會慢了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出發離開了杭州,向金陵晟家進發。

不日,三人傍晚到得晟府。金陵本離杭州不遠,三人一路趕得也比較急,所以只花了兩日就到了。晟家建府於石頭山,高山是神靈的居所,具有神秘和靈驗的特性,自然是各地武林世家的首選。凌卿韻的到來,讓晟家人很是忙碌起來,全府上下熱情接待。

大家認識和吃過晚飯,凌卿韻被帶到客室去休息了。晟家立即開始緊急會議,自然是繞着晟瑩玉為中心的。首先是上坐一威嚴雄壯的老人發問:「玉兒,這凌卿韻什麼來頭,家世如何?」他是晟瑩玉的父親晟雄。晟瑩玉看看大家,見大家都一副刨根究底的樣子,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道:「他是廬州凌家的人,我們也算是門當戶對。」她一語出,四坐皆驚,所有人都以驚奇的眼光看着她。晟瑩玉道:「我們是真心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堅持跟來和你們見面。他是帶着真心來的。」晟雄道:「嗯,我看他也不錯,的確不像是帶着什麼目的來的。」下首一個長相精明,但是略帶粗獷的漢子道:「爹,那可不一定。他們這樣的人最是陰謀多,越是貌似忠誠的人越要注意。我看得好好審審他,別讓他把小妹給騙了。」他是晟瑩玉的大哥晟瑩豪。

晟瑩玉道:「那有這麼嚴重呀。人家不過來我們家做客,怎麼可以審問人家呢?世上那有那麼多的壞人,他來我們家是真心的,絕對不是那種帶有目的性。」晟瑩豪道:「小妹,你就那麼容易上當。我看你還是被他外表給矇騙了,沒能完全看清他的人品。我們要正確面對任何人,要注意留心他們的任何舉動。越是這種外表俊俏的人,越要注意,別讓他的外表給迷住了。」晟瑩玉聽了這話,心中很是氣憤,但是卻不知道該這麼解釋,才能夠讓他哥哥對凌卿韻的成見消除。她原來就知道,在這個家中,誰都好應付,就這個哥哥讓她頭痛。他自從被別人騙過一次之後,就天生的對有俊俏外表的人有成見,雖然他別的情況下很精明,但是在這些方面,帶着偏見看問題,就要麻煩了。她在決定帶凌卿韻回來就頭痛,怕這位哥哥惹麻煩。

晟瑩玉剛想再解釋,晟雄為她出面道:「我相信小玉的判斷力,而且,這小夥子確實不像什麼有很深城府的人。」晟瑩豪見大家都不支持他的意見,心中一氣,哼的一聲推椅離去。晟瑩玉想叫住他再解釋解釋,但是晟雄道:「讓他去吧,大家都知道他對這方面的事有一定的偏見。」晟家會議就這樣不歡而散。

第二天一早,晟瑩玉就跑去凌卿韻房間,想讓他去跟他父親說說他們的事。如果真的不行,那就讓他今天就走,免得出什麼麻煩事。她心神頗有點不安,來到凌卿韻房外。她敲了敲門道:「卿韻你起來了嗎?」裏面好象沒有回應,她再敲,還是沒有回應。她忙推門進去,凌卿韻居然不在裏面。晟瑩玉立即四下尋找,都是不見他的人影,她急得滿頭大汗眼淚在眶中打轉,四處大喊大叫,把整個晟府都驚動了。

晟雄最先過來,問:「玉兒,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晟瑩玉看到自己的父親,終於有了依靠,抱着父親嗚嗚哭泣:「爹爹,卿韻他……他不見了,嗚嗚嗚嗚。」眼淚終於可以發泄出來,滿面四流,淚珠如斷線珍珠,擦臉而破,玉面滿是淚水。晟雄拍着她勸道:「孩子,別哭。他不會無故失蹤的,一定有什麼原因。大家立即四處幫忙尋找,一定會找到的,別哭。」晟瑩玉道:「可是現在他就是不見了呀,我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走的。」「那還能有什麼原因,他就是怕自己的陰謀敗露,才不告而別。」晟瑩豪此時也趕來了,他聽到晟瑩玉的話,就回應了一句。

晟瑩玉一聽到這話,心中就來氣,回辯道:「你完全不可理喻。他來才不是有什麼陰謀,世上難道人人都這麼壞。他……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才來不及知會我就趕着走了。」她在自己為找自己答案。

晟瑩豪回道:「你怎麼這麼自信他能夠走出我晟家?我們家可不是什麼無人之地,他可能不知不覺就這樣出去嗎?該不會是有同行人幫忙吧?」

晟瑩玉臉帶淚痕,別別嘴道:「以他的能力何需別人幫忙,他若要走,只怕是連爹爹都攔不住。」

晟雄知道自己女兒素來不誇大其詞,心中一驚道:「哦,他真有這麼厲害?」晟瑩豪道:「我也不相信他有這麼厲害。」

晟瑩玉道:「他在內力方面也許不如爹爹,但是他的劍法卻到了無敵之境了。如果他用劍的話,我想他要走爹爹確實難留下。」晟雄現在確實有些震驚,他道:「早就耳聞凌家劍法天下少有,卻沒想到凌卿韻已得真傳。」

晟瑩豪道:「我不相信爹爹就留不下他,他就算得了真傳也不可能在爹爹手中逃走。」

晟瑩玉道:「那是你沒見過他的劍法,你見過之後,就不會這麼想了。」

晟雄道:「玉兒,你見過?」晟瑩玉點點頭。晟雄道:「那你給我們說說。」晟瑩玉臉帶紅光,露出神往的樣子,慢慢地把她和凌卿韻同高飛的比武詳細道了出來。

晟雄父子聽完述說,都臉色凝重。晟雄嘆道:「沒想到凌家劍法精進如斯,恐怕我們的真剛拳也難有必勝的把握。玉兒說得不錯,就是我也難留下他呀!」晟瑩豪聽了這話,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晟瑩玉完全沉浸在她的美好回憶中,沒有注意到晟瑩豪的臉色。晟雄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沒有出聲。

晟府上下找遍了,都沒有人發現凌卿韻的影子。晟瑩玉以為凌卿韻是真的有事,才不告而別,所以她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等他回來找她。

時間匆匆,忽忽十餘日過去了。凌卿韻卻沒有半點影子出現,這讓晟瑩玉心中開始不安。就算有要事,這麼多天也應該辦完了。這十餘天生活,晟瑩玉總算明白了什麼叫思念,什麼叫心思,什麼叫苦,什麼叫等待。晟瑩玉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終於知道了一輩子是多麼的漫長。整個晟府見她整天茶飯難下,都為她擔着心,每餐都有人來親自看她吃過。

這天晚上,晟瑩玉心情實在鬱悶,看着窗外月色正濃,回想起當初在西湖與凌卿韻一起合奏。當時她想的是自己悄悄離開,現在想起來,當時的想法也太天真了。自己這一生真的能離開凌卿韻嗎?一輩子,多漫長呀,自己就是這十幾天也是度日如年。她想着心思,不知不覺走出了房門,來看月夜。

她對着明月良久,終是長長的嘆息一聲,挪開了目光,看向庭院四周。其實,她什麼也沒看到,從她那朦朧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忽然,一人影從右邊門庭一閃而過。晟瑩玉眼神也被這突兀的變數給帶了回來。她想家中還從來沒有過這樣鬼祟的人,好奇心起,就跟了過去。她一直綴著這人來到*,只見他在假山中一陣摸索,在後院水池的另一邊出現一個地下進口。那人繞過水池,進入了那個進口。

晟瑩玉還從來不知道家中還有這麼一個地下暗室。她忙去到假山中查看去,一陣查找終於被她找到了個禿石。她一陣旋轉,水池那邊終於傳來沙沙聲。她忙過去,見到到進口有階梯,便順着階梯下去。

地室裏面,竟然有另一翻天地。下面非常大,中間一通道,兩面都是一間間相連的房間。晟瑩玉看了幾間,有的藏書,有的藏武器,有的是藥房,各式各樣的用途。她看了幾間也就懶得去看,立即去找那個人影。她到每個房間去聽動靜,當她找到中間一房間時,終於貼門聽到裏面有人聲。

一人道:「兄弟,我現在確實佩服你。當初,我也是認為你真的對我家有陰謀,才把你給抓了起來,更是在激怒中廢了你。不過這也只能乖你太不逢時了,現在你若肯把東西給交代完,我也就給你個痛快。我很佩服你是條漢子,這也是將是我這輩子所做的最大的憾事。我雖然是罪孽深重,但是我得為晟家着想,就算我死不足惜,也不能給家中添麻煩,所以,你必須死,希望你不要怪我。」

另一人聲音有點虛弱但卻很堅決的道:「不錯,我從來就沒怪過誰。我既然來了你們晟家,所發生的任何事,我都不會後悔。但是你知道我們各為自家,就也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給你所要的東西。我現在只希望瑩玉能夠把我給忘了,能夠永遠幸福快樂。」

聽到這個聲音,晟瑩玉整個人都傻,只不是正是天天盼著的聲音么。這個聲音隔了十幾天沒聽,現在聽來竟然有着比以前更震撼她心弦的力量。人道:時間會把記憶完全沖淡,但是,這聲音的記憶,卻像老酒一樣,時間越久它好象就越清晰,它的每個音調、每個節拍、每個微笑的轉折都是那麼清楚的印在她的腦海。

她用顫抖的雙手輕輕推開了這扇木門,終於見到了那張十幾天都在期盼的臉。可是這臉卻已經是蒼白如紙。那個說話的人正是凌卿韻,他現在卻被手銬腳鐐鎖在房間的牆壁上。另一個人卻是晟瑩豪,他看到進來的晟瑩玉那包含淚水的眼,不忍心再看,忙把眼光移開。

晟瑩玉跑過去抓着凌卿韻身上的鐵鏈,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凌卿韻向她輕聲道:「沒什麼,只是你大哥怕我害你,所以才把我給鎖了起來。」晟瑩豪晟瑩玉看向他,便道:「阿玉,雖然哥哥現在知道錯了。但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哥只能說這輩子哥欠你了。這裏的事你就別管了,一切都交給哥吧,所有的罪孽都由哥來承擔。」凌卿韻道:「是呀,瑩玉你就回去吧。」晟瑩玉滿眼淚光道:「不行,哥你給我把鎖打開。快點打開,不能我就...我就...我就在這裏自裁。」她手放天靈上面。晟瑩豪見她這樣,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不行,我得為家中着想,我不能放了他。」晟瑩玉道:「沒事的,卿韻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他不會因為這點就來我們家尋仇的,況且我和他也已經....也已經....,卿韻,他快說話呀,你就說你不會尋仇的,快說呀。」

晟瑩豪道:「阿玉,你走吧,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晟瑩玉道:「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呀,你快把鎖給開了吧。」

「英兒,算了吧。紙是包不住火的,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自己做過的,就應該有膽子去承擔,放他走吧。」晟雄不知何時到了門外。晟瑩豪聽到父親的話,終於過去,把凌卿韻的鎖給開了。凌卿韻顫巍巍的站着,晟瑩玉忙扶住他。四人出的地室,凌卿韻向晟瑩玉道:「瑩玉,我來晟家並不後悔。不過我現在必須離開了。」晟瑩玉流着淚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走呀,不如在這裏養好了傷再走吧。」凌卿韻摸着她的臉輕聲道:「不行,我必須走。」晟瑩玉道:「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凌卿韻點點頭。晟瑩玉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接我呀?」凌卿韻眼有點紅道:「我回去稟明父母,就會派人來接你的。不過,你如果不能等的話就不要等。」晟瑩玉忙點頭道:「能等,我當然能等。哦,你還不知道我的卧房吧,我帶你去那裏看看好嗎?」凌卿韻道:「不了,你指給我看看就好了。」晟瑩玉道:「好呀,你看,就在那邊靠圍牆的那座。」凌卿韻努力的張大眼睛,努力得看着,好象要不它的印象印到心上最深處。凌卿韻看了良久,道:「我記住了。」晟瑩玉扶著一直到大門外,看着他上馬。凌卿韻就這樣一人一騎的離開了晟府,孤零零奔下石頭山,向徐州凌家馳去。

三 禍兮福兮同時起,禍倚福耶福寄禍; 落紅只為泥護花,敗葉去拂抽嫩芽。

徐州雲龍山,今日熱鬧無比。很多三山五嶽的江湖漢子在這裏出現,他們都向一個地方趕,那就是雲龍山中的凌府。今天是徐州凌家二少爺滿周歲,所以,凌家廣請朋友、大擺宴席。

凌家府上,大家都在歡飲慶賀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鬧動。一名下人扶著個白衣漢子進來,那漢子臉色蒼白,身子好象有些孱弱。正在向賓客們招呼的凌氏夫婦,見到白衣漢子,忙奔跑過來,扶住那漢子道:「韻兒,你怎麼了?」來人正是凌卿韻,他道:「沒什麼,等宴會完了再說,還是先招呼客人吧。孩兒先行進去休息休息。」下人扶着他進去內室休息,凌氏夫婦繼續招呼宴客。

凌府賓客走盡,凌氏夫婦忙到內室看兒子。凌卿韻躺在床上,看到父母到來,便道:「爹爹,母親,弟弟怎麼樣?我想看看他。」凌夫人忙叫下人把小兒子抱來。凌卿韻看着那個胖胖的小傢伙,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凌夫人道:「韻兒,到底怎麼會事呀?是誰把你傷成這樣?」凌卿韻卻避而不答,反道:「爹爹,母親,孩兒想施展『離元*』,將功力傳給弟弟。」凌氏夫婦大驚道:「韻兒,這如何使得?莫說昀兒這麼小,就是你施展了也將....將....。難道你真的有這麼嚴重了嗎?」說道這裏已經是淚如泉湧。凌老父在邊上,此時才開口道:「韻兒,你不想說,我們也不勉強。如果真的要如此做的話,那你就做吧。」凌卿韻道:「謝謝爹爹!」

凌父將凌卿韻扶起,幫他盤腿坐好。凌母將小兒子凌卿昀抱起來放到凌卿韻的腿上,也盤好腿。凌卿韻手抱着他弟弟的雙手,下顎頂着他的天靈,閉目運氣。不久,他渾身竟然起了一層蒙蒙白霧,霧氣越來越濃,漸漸將他們兩人包圍其中若隱若現。

離元*,乃是凌家一套比較離奇的功法。它的特色是可以將一個人的功力完全傳遞給另一個,它不同於江湖中普通的醍醐灌頂傳功。它是先將自己的功法運行到周身,然後,再通過自己和別人皮膚相接觸完全的將功力滲透到那個人的體內。這種傳功方法的好處就是受功的人可以完全使用所得的內力,就好象是自己練的一樣,不需要逐漸的融合。但是它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傳功的人傳完后,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因精氣全失而亡。

半個時辰過去后,霧氣逐漸散去。凌卿韻兩兄弟顯現出來,凌卿韻臉色更加蒼白,聲音非常虛弱的道:「母親,看看弟弟怎麼樣了?」凌夫人忙把凌卿昀抱過來,把脈查探道:「昀兒很好,你怎麼樣了?」凌卿昀聽到弟弟很好,露出一微笑道:「我沒什麼,這裏是我準備好的東西。等弟弟大了,你們就讓他看吧。」他拿出一封信來,凌夫人伸手接過。凌卿昀細聲道:「母親,孩兒還很久沒在您的懷待過。孩兒累了,想到母親的懷裏躺一會。」凌夫人輕輕的將凌卿昀挪到自己懷中,抱着他身子,輕輕撫摩着他的頭,小心的慢慢幫他捋順散亂的髮絲。凌卿韻細細的感受着自己母親溫暖的手,心中感受到無比的安全、溫暖,這裏才是自己真正的家,永遠的歸屬。凌卿韻臉帶微笑,慢慢閉上眼睛。

四 孔雀本非平凡鸞,靈山一水點鳳凰; 通心通靈通性情,倫常倫理倫輿論。

周武皇朝長安末年,武則天年事過高,多年的殺戮酷刑,雖然讓天下臣服,讓所有人都怕她。雖然她也算一代傑出的帝王,但是終究不能逃出歲月的命理。是年張柬之、桓彥范、崔玄、敬暉等人聯合右羽林大將軍李多祚發動政變,誅殺二張,*則天退位,迎中宗複位。她終究還是無法用殘酷手段讓人完全的歸順,還是被趕下了帝王之台。人到了一定的時候終於還是守不住這至高無上的權勢,人都說:至高無上的權利是任何人都無法無視的。既然你不可以無視,他人自然也就終究會來要的。

705年,政權易變,國家到是沒怎麼動蕩,只是京畿在流血而已。不過,有一個地方卻和京畿一樣,發生了流血。那地方就是金陵城外的石頭山。

這幾天金陵城邊,可是熱鬧非凡。很多江湖中人都聞風向這裏趕來,城中自然就熱鬧了,多數是在議論同一件事。那就是石頭山晟家的幾件流血事件。最近,有一白衣白馬白劍的少年,在石頭山上晟府,連殺數人,如入無人之地。要知道晟家可是當今武林中響噹噹的武林世家,這麼可能栽得這麼窩囊。大家紛紛猜測這位少年的來歷,他和晟家到底有什麼恩怨。就在大家還在紛紛議論中,那位白衣少年已經來到了金陵城中。

他在一家小客棧中要了些酒菜,自酌自飲好不自在。不久便有人跟了進來,少年嘆道:「唉,還是有人要來送死,你們最好給我乖乖待着。本小爺不想殺人了,你們別來惹我。」那些人還真的沒去惹他,竟在邊上一桌要了酒菜坐下吃喝。

白衣少年吃完之後,向那些人道:「你們別跟着我了,就算跟也跟不上的。回去告訴晟雄父子,我這個月將不會去騷擾他們,一個月後的今天,叫他們到洛陽香山頂做一個了斷。」說完別出門走了。那些人趕忙跟了出去,卻根本沒見到人影。那白衣少年竟然憑空消失了。白衣少年在金陵一現,然後就不再看到。這事更是讓有心人以訛傳訛,傳得越來越神了。

白衣少年正是凌卿韻的弟弟凌卿昀,他來給他哥哥報仇來了。他在金陵消失之後,晚上卻身着白衣出現在晟府外。他來到左側一座靠圍牆的高樓邊,看着那燈火通明的房閣,心中想道:不知道大嫂長個什麼樣子,竟然可以讓大哥甘心情願為了她受傷也無怨無悔。他長長舒了口氣,身形一弓一縱,如彈丸射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落在那閣樓門口。雖然晟家上下現在可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是惟獨在座小樓沒有守衛。他走到門邊敲了敲門,不久一人來開了門。是個丫鬟,她頭梳丫鬟髻,一張可人的俏臉。她看清凌卿昀的模樣,忽臉色現驚色,繼而有迷惑起來。凌卿昀見到她的模樣,試探性問道:「姑娘可是叫小涓?」那丫鬟聽到他問話,臉上再現驚容道:「公子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凌卿昀聽到自己沒猜錯,忙道:「在下凌卿昀,乃是凌卿韻的弟弟。此次造訪,乃是為了來接大嫂晟瑩玉,不知道她可在此處。」丫鬟聽到這話,雙手捂嘴,半晌才道:「你等等,我這就去叫小姐下來。」

不久聽到下樓聲,小涓帶着一位清瘦的女子來到門外。她臉白如玉,身材因比較瘦而更見崢菱,整個人站在那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凜,如白荷花一樣高凈。看到她的模樣,凌卿昀整個人都呆了,他想難怪大哥願意為她無悔。晟瑩玉看到他的模樣,也清冷的眼神中也有了暖光,細聲道:「你是卿韻的弟弟?」凌卿昀忙回道:「是的,大嫂。」晟瑩玉聽到大嫂兩字,臉上居然有一抹紅嬰閃過,為她白玉的臉增了不少色彩,仍輕聲道:「那他自己怎麼沒來?」她比十五年前穩重多了,並沒有激動的樣子。

凌卿韻走後,晟雄見她天天在盼在凌卿韻的到來,實在看不過去,便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原來晟瑩豪在迷倒凌卿韻之後,審問不出什麼他的目的,在一怒之下,失手把他的手腳給廢了。晟雄在發現兒子私自把凌卿韻給抓了時已經遲了,此時凌卿韻手腳都廢了。他在萬分無奈之下,只好任由晟瑩豪自己解決此事。不過最終在看到晟瑩玉為了救凌卿韻不顧性命時,他也翻然醒悟終於下令放了凌卿韻。

凌卿昀道:「大哥他...他不在了。」晟瑩玉聽到這話,眼淚無聲的滑落下。凌卿韻這麼多年沒來,她早就猜到可能的結果。凌卿昀繼續道:「大哥遺願,叫我過來看看大嫂是否還在這裏。他說如果大嫂願意的話,可以把你接回去。」晟瑩玉道:「既然卿韻說了,那我就過去吧。哦,最近這些天晟家發生的事,可是與你有關?」凌卿昀道:「那些事確實與我有關,但是我卻是想找大嫂的父兄。可是他們卻無故下狠手,我為了避免無窮麻煩,所以下了點狠手。」晟瑩玉道:「那從現在開始可不可以不要再找晟家的麻煩?」

凌卿昀道:「只要晟家人不來惹我,我自然不會去找找他們。不過,大嫂的父兄和我大哥之間的恩怨卻得有個了斷。我約了他們一個月後,在香山一決。大哥說那裏是你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所以要在那裏解決。」晟瑩玉聽到這裏道:「那我也要去那裏!」凌卿昀道:「大哥說過,如果你要去的話,那就讓你去。他還說你有任何要去的地方,都讓我代他陪你去。」晟瑩玉聽到這話,眼淚再次不聽使喚的滑落。凌卿昀心酸的看着她那帶着淚珠的臉,居然有些失神。

晟瑩玉良久才意識到自己落淚,忙回臉拭去,道:「那也好,我很多年沒出去走走了。你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那你就陪我去你大哥和我以前走過的地方去看看吧。」凌卿昀道:「是!那你是現在走,還是明天走?」晟瑩玉道:「那就現在就走吧,小涓你留下來,告訴老爺,就說我在香山等他們。」小涓道:「小姐,你一個人去嗎?不如留書給老爺,我陪你一起,也好照顧你呀!」晟瑩玉道:「不用了,有卿昀照顧我就行了,你留在家中照顧老夫人。」小涓道:「哦,那小姐早去早回。」

一切交代完畢,凌卿昀道:「大嫂是否要走大門?」晟瑩玉道:「不用了,就從這裏出去吧!」當先躍牆而出,但是她落地時,凌卿昀也在她身邊落下。這讓晟瑩玉倜然心驚,沒想到凌卿昀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高。這十五年來,晟瑩玉無任何事做,只有練功來消遣,到也有滿大的進步。凌卿昀跟在她身邊,她卻沒有半點覺察。看來凌卿昀這身武功比當年的凌卿韻恐怕還要高出許多。

凌卿昀出聲道:「大嫂,這邊請。」當先邁步向山下林中行去。晟瑩玉被他打斷了思緒,忙跟了上去。兩人行出里許,凌卿昀停下道:「大嫂,你等等。」一個人到左邊一小樹叢中,一會牽出一匹白馬來。原來他把馬藏在這裏,步行去到晟府去見大嫂。凌卿昀牽出白馬,向晟瑩玉道:「大嫂,請上馬。」晟瑩玉見到白馬,臉現柔情,伸手輕輕撫摸白馬。凌卿昀知道她想起了大哥,打斷她道:「大嫂,請上馬吧。」

晟瑩玉抹抹濕潤的眼眶,點點頭登鞍上馬。凌卿昀牽馬一邊前行,一邊道:「大嫂,打算先去哪裏?」晟瑩玉道:「先去西湖看看,那是我們最後遊玩的地方。」凌卿昀道:「是!」當即取道杭州。

五 情若柳絲愛似綿,剪理隔閡仍纏綿; 天念難勘人乏力,泣血艷春雨倫論。

凌卿昀剛想起步前行時,晟瑩玉忽然道:「卿昀,你也上馬,不能這樣走着去西湖也得十來天了。」凌卿昀忙道:「沒...沒關係,我輕功追得上馬的,大嫂只管催馬在前行就是了。」

晟瑩玉微微一笑道:「怎麼,討厭跟我在一起么?」凌卿昀晃了手腳,雙手連搖道:「不,不,不是,跟大嫂在一起,我,我,我很開心,就好象,好象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一樣。」

晟瑩玉道:「那還不上來,作為你的大嫂,我怎麼能讓你受苦。如果你不跟我坐一起,那就我下來走,你坐馬上來吧。」凌卿昀忙又搖手道:「不可,不可,我怎麼能讓大嫂步行呢?」

晟瑩玉道:「既然不行,那還不上來,別磨磨蹭蹭了,我們還要趕路呢。」凌卿昀無法只能飛身上馬,遠遠坐在馬腚邊,不敢靠近晟瑩玉身邊。晟瑩玉自然知道他怕有污自己的清譽,故此不敢靠得太近,當下也不說話,起鞭催馬趕路。

白馬神俊,背上坐着兩人,都不當會事,行走如風。凌卿昀可就慘了,他在馬上隨着馬的上躥下跳,左閃右閃,而前顛後仰,左衝右突,上起下伏,簡直就象在跟人決鬥一樣,要努力穩住自己。

晟瑩玉見他這樣微笑道:「你還是坐過來吧,不能沒跑出數十里,你可就要累趴下,那誰又來打點路上的一切呢?」凌卿昀無法只得閃身到她身邊。晟瑩玉道:「抓住我肩膀,我是你大嫂,你怕什麼。」凌卿昀依言抓住她肩膀。兩人一夜急趕,清晨已到百里之外的溧水縣。

溧水縣地處淮南道,居沿海之地,海產輸送經地,自然物富民豐,商業發達。凌卿昀牽馬進城,晟瑩玉仍坐馬上,向凌卿昀道:「卿昀,咱們也趕了一夜路,就在這裏休息一晌午吧。」凌卿昀道:「是,大嫂。」

此時正是城門剛起,各類小販趕赴攤位,城中人行不多,凌卿昀兩人進得城來,尋了數家客棧才找到有空房的,要了兩間並叫來小二給馬上料。兩人在房中梳洗一翻下得樓來,只見兩人如一對碧人,直把小二也瞧傻了眼。雖然晟瑩玉年過三旬,但是她一未婚嫁,二足不出戶,未惹上世間半點垢塵,只是相思情腸讓她格外清瘦,但看上去卻還如一姑娘一般。凌卿昀雖然年方十五,卻歷練得很,而且他臉色清冷,讓人不敢*視,只有在晟瑩玉面前才會偶爾出現孩子般的尷尬表情,外人看來卻如有安全感的俊男兒漢。

凌卿昀走到那愣神的小二面前,道:「快去準備早點,揀店中最好的上,快點。」小二回神,忙道:「誒,誒,這就去,這就去。」慌忙向後堂跑去。凌卿昀挑了個靠窗的好桌位,請晟瑩玉就坐。此時,小二已經送來了早點,兩人吃過便上樓休息去了。凌卿昀在床上盤坐練功一個時辰,然後躺下休息。正當他睡得正香時候,忽然覺得有些水滴滴在臉上,倏然一驚翻身坐起,只見晟瑩玉紅着眼坐在他床沿上。凌卿昀結結巴巴的道:「大...大嫂,您怎麼...怎麼過來了?」

晟瑩玉轉身拭了拭眼睛,轉臉微笑道:「我睡不着,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這麼沒警覺性,我都到你床上來了,你居然還沒有半點知覺。如果是敵人,你早就沒命了。」

凌卿昀紅著臉道:「大嫂教訓得是,在家裏父親也經常這麼說,可是我就是改不了。」看到他象小孩子做錯事一樣,晟瑩玉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既然醒了,不如我們去鬧市玩玩如何?」凌卿昀忙道:「好,好。」翻身下床穿上鞋,配上劍。

晟瑩玉走在前,凌卿昀跟在後,一前一後,兩人在鬧市上這看看,那瞧瞧。晟瑩玉走到那裏,凌卿昀就跟到那裏,她在哪裏,他就站她後面。凌卿昀那冷俊的臉色,讓他儼然象個護花保鏢一樣,直把街上人的眼睛看得有些發痴。眾青年心想:能做這樣一位美人的保鏢真是不枉此生,不過也許只有他才配做吧!眾少女卻想:如果他能做我的保鏢那該多好呀,不過也許只她才配用這樣的保鏢吧!

不過卻又有不少人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們硬想試試這位保鏢的實力。這不就來了一群不怕死的嗎?

只見一個挺胸突肚的少爺模樣人,領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打手向這邊走來。眾人見到此人,忙移開目光,轉向別處,心中卻在想:這位姑娘看來有麻煩了,不知這位保鏢能不能逢凶化吉呢?果然那少爺走到晟瑩玉面前,奸笑着道:「姑娘,敢問芳名可否見教?」看着他那因過度誇張的笑容而皺起的肥臉,就讓人覺得噁心。凌卿昀看了這張臉,自然也不例外的想揍。晟瑩玉卻仍然禮貌的道:「我已經年過三十了,姑娘這個稱呼恐怕當不起來。」

那少年見對方居然如此有禮貌,不僅得寸進尺得向晟瑩玉的玉手摸去,道:「姑娘恐怕是在我說笑吧,看姑娘的容貌,就知道姑娘的年齡了。」晟瑩玉一閃身避開他的手,道:「先生,請放尊重些。」

那少爺卻哈哈一笑道:「對姑娘,我自然是會很尊重的。」說話間,整個身子卻向晟瑩玉撲去。眼看就要撲到晟瑩玉身上時,卻忽然向上升起,同時向後仰面飛跌而去。眾打手本來以為主子已經得手,沒料到忽然有這樣一個轉折,向去救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到轟的一聲大響,那肥豬一樣的少爺摔倒在地,同時殺豬般叫起來。待眾打手把他扶起時,只見一個大腳印印在胸口,眾人這才驚覺可能是凌卿昀這個保鏢下的手。眾人心想:大家明明沒看到他動過,他是怎麼下手的呢?這人肯定是個高手。忙在那少爺耳邊低聲數語,那少爺聽了連連點頭,然後向凌卿昀道:「小子,你有種,在我的地盤還敢這麼張狂,有種就在這裏等著。」凌卿昀卻看也不看他,仍然冷眼瞧著別處。晟瑩玉卻道:「何必呢?大家又沒什麼大仇大恨。」那少爺卻來勁道:「只要姑娘肯隨在下去飲杯茶,自然可以化解這場.....」忽然見到凌卿昀冷眼如電般射向自己,嚇得後面的話,都不曾說完,就帶着一群家奴往來處奔去。

晟瑩玉見了,微微一笑便繼續在鬧市閑逛起來。有些攤主人好,偷偷告訴他們,這人在這裏是有名的惡霸,叫他們趕快走,晟瑩玉卻微笑道:「謝謝提醒,不防事,我們吃過午飯就走。」

晟瑩玉給凌卿昀和自己買了些換洗衣衫和日常用品,再逛了些時候,就和凌卿昀一起回客棧。兩人走到半路忽然回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那少年看到他們忽然轉頭,忙想轉身,但是身子剛動卻又停了下來,愣愣的看着他們。凌卿昀仍然是一副冰冷的表情,晟瑩玉卻向那少年微微招手,示意他過來。

那少年微微猶豫了一下,便向他們走來。待他來到身邊,晟瑩玉微笑着道:「小兄弟,你有什麼事么,為什麼一直跟着我們呀?」那少年囁翕道:「我....我.....我想賣身給你們。」

此言一出,不僅晟瑩玉大訝,凌卿昀也神情一愣,沒想到這少年居然說出這種話來。那少年似乎是見怪了他們兩這樣的表情,忙解釋道:「因為有人要殺我,所以沒有人敢買我。我在街上看到你們和那惡霸打架,我想你們武功應該很好,所以才一直跟着你們。」

凌卿昀和晟瑩玉聽到這裏,才恍然有所悟,原來是想向自己求助的。

但是那少年卻又道:「我知道世上沒有人願意無原無故替別人當災,所以我在街上插草賣身,並且說明自己是有仇家的。一連幾天下來,不是無人買,就是買人的怕惹禍上身不敢要。」兩人這才注意到他領上插了一根草。

晟瑩玉憐惜的摸摸那少年的頭,向凌卿昀道:「不如我們幫幫他吧?」凌卿昀聽到她的詢問忙道:「一切由大嫂決定。」晟瑩玉微微一笑道:「誰不知道徐州凌家素來以行俠為己任,此時卻硬要裝出一副冷心腸來。」凌卿昀給他說破心思,不由臉上一紅。

那少年聽到兩人的對話,就知道自己找對人了,忙跪下向人磕頭道:「多謝兩位大俠,小人以後一定盡心竭力為兩位牽馬墜凳,以報兩位救命之恩。」晟瑩玉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氣,我們會儘力而為。」同時伸手把他扶起。

三人一路步行來客店,那少年也說出了跟人結仇的經過。原來他家本姓柴,也是武林中小有名氣的世家,少年叫柴威,他爹叫柴銎也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正是因為他爹太愛行俠仗義,以至於惹上這等滅門慘禍。他爹一天晚歸,在路上聽到一閨閣中有救命聲傳來,知道是採花賊作案,一時激憤便飛身而去殺賊。賊人見到是他,知道不好惹,故打暈那姑娘,閃身逃走。那柴銎何等人物,一直追在那人背後不放。那人見他窮追不捨,一個折身停下亮出姓名道:「姓柴的,今天我給你面子不作案子,你這人也太不識好歹,居然窮追不放。你別當我是怕了你,只是不想和你結怨而已。」

原來這人也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賊人,他家世代為採花賊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深諳此道,而且都喜好這調調。武林中也有些俠義人物曾數次想滅了這家人,但是卻都未能如願。一來是此家人武功高強,而且智機百出。二來他們似乎跟很江湖門派都有些瓜葛,逃避起來都非常容易。三來他們從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數次無功之後,就很少有人再去管這檔事了,他們也就仍然我行我素。多數武林人物碰到他們也只是避而自保,不去管閑事。

柴銎聽到那人報上名號,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惹上了麻煩,但是有擱不下面子。而那人見到柴銎的樣子,知道他被嚇住了,不免出口有些狂妄,最後終於惹惱了柴銎,而丟了自己的性命。但是柴銎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但自己沒了命,也丟了全家人的性命,而且死得慘不堪言。男的被嚴刑酷剮,女的一律被姦殺,只有柴威一個人躲過這一劫,但也一路被追殺到此。

晟瑩玉兩人聽了這翻話不免,心中慘慘。凌卿昀忽然道:「他說的莫非是黔中矩州阿花山的宓家?」那少年忙道:「是的,我好象聽我爹爹提到過他殺的人好象叫什麼宓芟。」凌卿昀點點頭道:「那就不會錯了,宓芟是當今宓家家主的小兒子。你爹爹明知道他的身份,居然還敢殺他,那不詆是在向宓家的權威挑戰,難怪他們這次做得如此過分。」

那少年道:「我爹爹也是這樣說的,但是他老人家當時卻是失手錯殺的,他本來只是想要教訓教訓他。但是那宓芟卻跟他拼起命來,他雖然年少卻已經跟我爹爹武功相差不多,我爹爹也是全力保命而已。」

凌卿昀點點頭道:「宓家能夠在眾多武林高手的數次圍攻中自保無損,自然有他們生存下來的道理。」

談說中,三人以已經來到客棧,凌卿昀叫來小二給錢讓他去鎮中馬行購置兩馬好馬,然後三人坐下叫來酒菜吃飽。那少年似乎多日不曾吃飯,狼吞虎咽橫掃整桌一空。

正當三人吃完之時,客棧門口突然來了兩撥人馬。其中一撥自然就是那肥豬似的少爺,另一撥人卻是是新面孔,那些人雙眼緊緊盯着那少年不放,想必就是宓家派來追殺這少年的。

凌卿昀見到兩撥人馬,身形一晃,鬼魅般就到了客棧門口,向兩撥人馬冷聲道:「此店飯菜不好,請到別家去。」

兩撥人馬都為凌卿昀剛才表現出來的實力所震懾,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那肥豬少年卻向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道:「劉師爺,就是這人,你快幫我幹掉他。」那劉師爺眯著雙鼠眼上下打量著凌卿昀,然後在那肥豬似的少年耳邊低聲數語,同時向那邊宓家瞟瞟眼。那少年似乎聽到什麼高興事,一張臉掛滿笑意連連點頭。

那邊宓家也有人出來,開口道:「兄台,我們矩州宓家有事要辦,閣下最好還是讓開。」凌卿昀仍然冷聲道:「客棧中只有我的家人在,各位還是請回吧。」

那宓家人也冷聲道:「我們只找那小子,閣下如果一定要包庇他,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凌卿昀還是那副表情道:「他已經賣身我凌家,已經和你宓家沒有任何瓜葛。」意思表明他不會去找你們宓家的麻煩,你們也不要再來找他的麻煩,否則就是跟他凌卿昀過不去。

那人一驚問道:「閣下可是徐州凌家的人?」凌卿昀一言不發,只聽刷的一聲不知怎的,就已經有一把潔白如乳,熒光四射的白玉寶劍在他手上。此時不但宓家眾人臉現驚色,那被喚著劉師爺的人更是臉色如土,拉着那肥豬一樣的少爺到凌卿昀面前就地跪下磕頭道:「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凌大俠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那肥豬一樣的少爺也不笨,頓時磕頭如搗蒜,口中連呼「饒命」。

凌卿昀只當不曾看見,理也不理。此時晟瑩玉已經帶着柴威來到門前,道:「卿昀,算了,讓他們走吧。」凌卿昀只得冷聲道:「滾吧,下次再看到你們欺負弱小,定取你等性命。」兩人如逢大赦,一邊應道「不敢」,一邊帶着眾手下拔腿飛奔。

凌卿昀仍是冷眼看着宓家眾人,那宓家領頭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道:「既然凌大俠已出金口,我等自然不敢造次,但是凌大俠也該給我等一個交代,讓我們回去好交差。」

凌卿昀道:「有話儘管言明。」江湖規矩,要想為人出頭,就必須接下對頭的明著。那人道:「取酒來!」就有人入店取來一碗酒,那人伸手接過,伸向那少年道:「小子,你喝下這碗酒,以前和宓家的恩怨就兩清了。」柴威知道此酒必定給對方做了手腳,喝下必定無救,想接又不敢接。正當他猶豫之時,晟瑩玉忽然探手接過一飲而盡,道:「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吧。」

那頭領沒想到對方居然肯替他喝下,不覺微微一愣,隨即向凌卿昀道:「希望閣下說話算話,以後別來找宓家。」說話間,看了晟瑩玉一眼,眼中似乎滿是可惜的表情。凌卿昀不覺心中驚疑大起,心跳居然加劇,剛想問問對方是什麼意思,宓家人已經退到街上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凌卿昀因為緊張臉色已經有些泛紅,居然忘記避閑,伸手便抓過晟瑩玉的手為她把脈。一經把脈,臉色一變再變,最後一臉蒼白,嘴唇緊咬。晟瑩玉卻臉泛桃紅,嘴角淺笑道:「卿昀,怎麼了?」

凌卿昀聽到問話,忙微微一笑道:「沒什麼,沒什麼。」但是任誰也看得出,他笑得很勉強。

晟瑩玉看到到他的笑后,也微微一笑道:「卿昀,不要瞞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呢?有什麼話,就只管說吧。」此時她的笑帶着嫵媚,只是她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凌卿昀卻看出來了,忙道:「真的沒什麼,我們還是進房去吧。」說着一拉晟瑩玉,就往廳后而去。此時的晟瑩玉已經眼顯迷離,只是看着凌卿昀媚笑,好象完全沒聽到凌卿昀的話,完全是由凌卿昀拖着走。凌卿昀帶着晟瑩玉回到房中,出手便點了晟瑩玉胃府周遍諸穴及其周身要穴,然後扶着她躺在床,便立即出來。

凌卿昀來到自己房中,叫來那柴威,道:「柴兄弟,你現在已經自由了,我也不強迫你做什麼,你現在可以走了。」柴威聽了這話,忙跪下道:「不,我柴威雖不算什麼人物,但卻也是說話算數的,我已經是少爺的僕人了。」凌卿昀扶起他道:「我說過我不勉強你,你想幹什麼,是你的自由。你既然說是我的人,我也不會趕你走,不過我現在不能照顧你,你既然要做我凌家的人,那就去徐州雲龍山的凌府。你拿着這個去,那裏的人就會收留你。」說着拿出一個象小玉佩飾物給他,那是上好白玉雕成,上面還刻着一把白玉劍,惟妙惟肖。柴威雙手接過道:「少爺,為什麼不讓我留在你身邊,雖然我武功不濟,但是我可以照顧你的生活呀。」凌卿昀搖搖頭道:「你跟着我很危險,那這是你的路費,走吧。」

柴威見他揮手,便打了個躬,隻身上路去徐州雲龍山了。

凌卿昀在柴威走後,立即起身收拾行裝,然後去晟瑩玉房中幫她收拾,同時叫來小二結帳。然後扶著晟瑩玉上馬出城,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但是凌卿昀卻不往大道走,而是策馬向深山中行去。

凌卿昀一邊策馬在深山中行走,一邊四處亂看,好象在尋找什麼。晟瑩玉給他點了穴道,所以凌卿昀是抱着她乘同一匹馬的,他看着懷中的晟瑩玉的臉色緋紅一片,他心中是焦急萬分。終於他在看到一個為雜草灌木給半掩著的山洞時候停下馬來。他立即進入裏面清理,象這樣的山洞一般是不會有野獸,因為他不夠隱蔽,也不夠深,多半是廢棄已久的。

凌卿昀收拾乾淨以後,生了個火,就把晟瑩玉抱進去。也將馬匹放去吃草,此時天色已黑,也進入洞內。

凌卿昀一入洞中邊盤坐一邊,運行起功來。他功行數周天之後,便開始了自己的工作了。就在他在客棧為晟瑩玉把脈的時候,他就知道晟瑩玉中了毒,而且知道是什麼毒,當時他就當機立斷的有了自己的打算。

現在他就在洞中進行着自己的計劃,只是這種事情能不能夠成功就要看老天的安排了。他現在就在開始探索了,他在進行着一種危險的探索。他知道晟瑩玉中的這種毒,不是一般的用內力就可以強行*出來的。因為它是一種一中之後,就遍歷全身機能,發掘人體潛性的藥物。這種藥物,如果要想*毒,那隻能是白費力氣,因為這種藥物可以直入人體內的各處血肉中,根本是無法*盡的,同時它可以連動人體的全部機能,更是內力無法辦到的。

因此凌卿昀做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到了他家的一種秘法,那就是他大哥在他身上用過的『離元*』。『離元*』是一種傳功*,它可以將一個人的內力完全傳給另一個人,而且可以讓那人可以在短期內融會於本身。這種*的特點就是傳功的人可以將自己的內力散發到自己的全身所有毛細之中,從而同過被傳人的毛細傳入他身體內,並且改變他的身體機能。所以凌卿昀想將這種*倒行而施,利用一個『吸』訣,想將晟瑩玉體內的毒,全部吸入自己體內。

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設想,因為一個人若是倒行自己體內的真氣,那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可能經脈逆行,走火入魔,所以他才將晟瑩玉帶到這裏來。一來這山中僻靜,不會有人打擾。二來如果他這種想法如果成功的話,那麼要施救的話,還是必須除去兩人衣衫,才能夠施展的。三來如果凌卿昀成功的將晟瑩玉體內的毒轉入自己體內的話,那麼他必須死了,因為這種毒是無葯可解的,所以他必須立即離開晟瑩玉而去自裁。

況且晟瑩玉是他的大嫂,如果讓人看到他們兩除衫而在一起的話,那麼凌家的臉面就不知道往哪擱了。

凌卿昀現在就在嘗試逆轉運行『離元*』,他現在擁有他大哥數十年的功力,更經歷了十數年刻苦修鍊,已經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更加是內力方面的大行家,但是在進行中仍然有着不可預知的危險。他已經好幾次點真氣差點岔行,幸虧他及時發現,立即停止從新開始,否則後果嚴重。

也不知道是老天憐憫,還是凌卿昀天賦過人,經歷無數次的嘗試之後,終於成功的倒行運轉了體內真氣。凌卿昀他身體的每根毛細都有一種吸附作用,居然可以將自己的衣衫緊緊吸住。凌卿昀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禁不住想要引吭長嘯,他立即停功而起,想要為晟瑩玉施治。

他起身來晟瑩玉身邊時候,只見晟瑩玉渾身已經赤紅如火了,全身居然沒有一塊不泛紅的肌膚。凌卿昀看到這裏,不覺胸中似乎給重鎚垂中一樣,居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他知道自己剛才在練功時候,由於太過入神,居然忘記了時間。晟瑩玉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他施治了,因為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利用逆『離元*』施治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凌卿昀想不到上天居然給他開了一個玩笑,讓他練成了逆『離元*』卻不給他施法的機會,他雙目盡赤,口中喃喃念道:「為什麼,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天意,難道真的是天意,是上天要我做個不忠不義的人,一定要這樣做才行嗎?」他忽然仰天大叫道:「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呀?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呀?為什麼不給我一次機會呀!!為什麼??」

就在凌卿昀神情迷糊的聲嘶力竭時候,忽然好象滴答滴答的有東西滴臉上,他不覺一愣,跟着覺得自己頭上好象有隻手,他一個激靈的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床上,一轉眼發現晟瑩玉坐才床邊,一手摸着他的頭,眼紅紅的,剛才滴在他臉上的可能就是她的淚水。

凌卿昀忙翻身而起,道:「我怎麼睡在這裏呀?」晟瑩玉微微一笑道:「你本來就在這裏呀,我們不是在客棧休息嗎!」凌卿昀忙道:「哦...哦,我剛才做了個夢,居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晟瑩玉微笑道:「難怪你剛才在這裏說夢話了,你這樣沒警覺性,是不行的。我都坐到你床上了,你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凌卿昀紅著臉道:「大嫂教訓得是,在家裏父親也經常這麼說,可是我就是改不了。」看到他象小孩子做錯事一樣,晟瑩玉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既然醒了,不如我們去鬧市玩玩如何?」

凌卿昀聽到這話,忽然渾身一個激靈,他感覺這話好象在哪聽說過。只一愣神,他終於想起來了,這話曾經出現在他的夢中,就是在夢一開始的時候。天下那有這麼巧的事,現在這話就出現在他從夢中剛醒來的時候。他正愣愣的站這裏,晟瑩玉碰碰他手,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凌卿昀從沉思中被喚醒,忙道:「哦,沒什麼,沒什麼。」晟瑩玉道:「那我們出去,去鬧市走走吧。」凌卿昀想到夢中發生的事,忙攔道:「不,不,我們還要準備一些上路用的東西,還要去買一匹馬呢!我看大嫂還是在店裏面歇著,我現在已經睡足了,就由我出去把東西備好吧。」

晟瑩玉看着凌卿昀,見他神色有些古怪,便道:「卿昀,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呀?」凌卿昀不想多言,他只是怕夢中的情形成真,所以,他想阻止晟瑩玉出去,便道:「沒什麼,我覺得這樣的小鎮並沒什麼好看的,不如我們準備好東西之後,下午就走吧。現在大嫂就在店裏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準備了。」說完,也不待晟瑩玉回答就出去了。

晟瑩玉回到自己房間,總覺得凌卿昀從醒來后,就變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

凌卿昀從出來之後,就一直在東看西瞧,看自己夢中的人物是不是會出現,但是他失望了,一個人都沒有出現過。他便在市集買了路上用的東西,然後去馬市上買了匹馬,就回去客棧,在街上還不時的看左右,但是一位面熟的人物都沒看,就是一個熟悉的背影都沒有。他不免有些遺憾,他出來本來是想將夢中的事情在這裏解決掉,而防範於未然。但是事與願違,天不作美,就是不讓他如願。

凌卿昀雖然帶着遺憾,但是心中卻在想:也許自己太敏感了,夢就是夢,怎麼可能變成真的呢?凌卿昀牽着馬回到店中,叫小二好生給馬上些料,然後就提着東西回自己房間,並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此時已經快近中午了,凌卿昀便來到晟瑩玉房前敲敲門道:「大嫂,要不要起來吃些東西呀?」但是房中居然沒有迴音,便又敲敲門道:「大嫂,已經快到午時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呀?」

此時一小二走過來道:「客官,這位小姐出去了。」凌卿昀一驚道:「什麼時候的事?」小二道:「已經很久了,哦,好象是客官走後不久。」

凌卿昀聽到這裏,忙道:「謝謝小二哥了!」便衝出客棧,向鬧市跑去。他不知道為什麼,反正總是覺得晟瑩玉出去,就可能會出事,所以他心中焦急,尤其是他的那個奇怪的夢一直縈繞在他心中。

晟瑩玉真的出去了,不過卻沒有出事。她在凌卿昀出去不久,越想越覺得不對,便打算去出走走,順便找凌卿昀問問他心中到底有什麼事。可是她卻與凌卿昀走反了路,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她現在正一邊高興的逛街,一邊問小販有沒有見過凌卿昀。

凌卿昀不笨,他知道自己在街上一路走來,根本沒碰到晟瑩玉,就想到它可能和自己走的方向相反,邊也向西邊去尋她。凌卿昀一路尋來,雖然滿街琳琅滿目的東西,他都沒看在眼中,只是一味的四下張望,用眼搜尋。小販子拉着他看自己貨,他總是一甩手,便走開。

終於,凌卿昀在一飾物攤邊找到了晟瑩玉。凌卿昀暗暗鬆了口氣,因為他在搜尋晟瑩玉時,也在留心觀察有沒有他夢中的人物出現,到現在他都還沒有發現。凌卿昀走到晟瑩玉身邊道:「大嫂,你怎麼在這裏呀?我們回去吧,等下我們還要趕路呢。」

晟瑩玉忽然見到凌卿昀,很高興的道:「我一直都在找你,找不到便在這裏買了些衣物。」凌卿昀道:「找我幹什麼呀?我不是說了我出去買東西嗎?」晟瑩玉道:「我當時看你似乎有心事,所以出來找你,想問問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凌卿昀忙道:「沒什麼事,怎麼會有事呢?我們回去吧,下午還要趕路,我們去吃些東西吧。」晟瑩玉道:「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勉強。」便在這時候,忽然有個聲音接道:「姑娘,你何必去關心那些沒良心的人呢?那種人總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你應該來關心關心我這樣的人才對呀!」

原來不知在什麼時候,居然有個肥豬一樣少爺模樣的人到得他們身邊,並且兩眼放光的在晟瑩玉身上轉悠。凌卿昀一見到他,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原來這人跟他夢中的那個少爺一模一樣。凌卿昀雖然心中一驚,臉色立刻冷了下來,道:「閣下最好滾遠一點!」他想儘早擺脫這個人糾纏,早點回店,然後離開這小鎮,省得後面的事情發生。

果然那少爺怒道:「你什麼東西,敢在你大爺面前耍威風。」凌卿昀不說話,他用行動來證明一切。只聽到劈劈啪啪一串暴響過後,那肥豬的臉通紅一片,而且便得更肥,更壯了,而凌卿昀卻仍然站在原地好象根本不曾動過。那少爺雙手捂住臉,只覺得臉上**辣的,雙眼緊盯着凌卿昀道:「***,居然敢給你大爺耳光,給我殺,生死不論。」身後面打手,馬上撲過來。但是只見白光一閃再閃,剛剛瘋狂吼叫喊殺的人打手,都捂著左耳愣在原地不動了,而凌卿昀卻仍然站在原地好象不曾動過,冷著臉道:「滾!」

一位打手出來,在那肥豬似的少爺耳邊嘀咕幾句之後,那少爺忙帶着一幫打手,灰溜溜的走了。凌卿昀回過身來,向晟瑩玉道:「大嫂,我們回客棧吧。」晟瑩玉點點頭,當先行去。所有的小販都看到了剛才的事,都為剛才的事情驚得說不出話來,於是當凌卿昀兩人走過鬧市時,整個鬧市是一片寂靜。

當兩人走出鬧市之後,晟瑩玉道:「卿昀,你今天是怎麼了?這不是你往常的作風。」凌卿昀道:「沒什麼,只看到那惡霸覺得可惡而已。」忽然兩人都停下,凌卿昀先開口道:「大嫂,先走吧。我去把來人打發了,就回來。」也不等她回話,便一個閃身來到一處屋檐下,果然有一個少年在那屋檐下蹲著向兩人這邊探望。凌卿昀一眼就認出,果然是夢的少年柴威,他不覺心中一嘆,心想:果然如夢中的一樣,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呀?不會是我還在夢中吧?不過,我看來只能夠讓這少年自生自滅了。他向那少年道:「朋友,你走吧,我不會管你的事的,你的任何請求我都不會答應。」

那少年囁翕道:「你....你.....你怎麼知道我有事求你呀?」凌卿昀見這少年有些可憐,不覺眼有淚光,但卻強忍着冷冷道:「你不要管我怎麼知道,你走吧。」那少年嘴巴張張好幾次,最終還是沒出口,低着頭轉身欲走。這時一聲音突然道:「小朋友,你有什麼事求我們呀?」凌卿昀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晟瑩玉來,心想:看來該來的終是要來,想躲都躲不過呀!果然那少年說要賣身給他們,說有人要殺他。晟瑩玉是何等人物,自然立即答應。

三人來到客棧,要了飯菜吃喝,一邊聽柴威的遭遇。凌卿昀只是悶頭吃飯,心中卻已經打定了主意,只等宓家人的到來。果然,三人飯後不久,宓家就來人了。凌卿昀閃身到門外道:「各位,都是武功高強,江湖上算得上字型大小的人物,卻群起追殺一個小孩子,未免讓江湖人心寒吧。這事本爺管下了,你們要怎樣儘管放馬過來。」

原來凌卿昀打算用武力解決問題,所以根本就不打算亮萬兒。果然宓家人上火了,一人道:「你什麼東西,居然敢教訓我們矩州阿花山宓家的人。你還是乖乖報上名來受死吧。」

凌卿昀冷冷道:「你不配,要麼滾,要麼就出招吧。」另一個好象是這群人的頭領似乎看出了凌卿昀有些不妥,一般人聽到宓家的大名多是敬而遠之,但是這人卻仍然一副冷傲模樣,便道:「朋友,怎麼也得按江湖規矩給個萬兒。我等都是奉命追拿這個小賊的,至於是非曲直就非我等可以了解的了。」這話可以說是說得非常通情達理了。

但是凌卿昀明知而故犯的道:「要拿人,就出手;不拿人,就請走。」這樣就是泥人而也給他激出了火來,那頭兒道:「哼,我們矩州宓家人也不怕事的主兒,今天倒要見識一下閣下的高招了。」凌卿昀一見這人出手,不覺心中高興,知道事情容易解決了。

可是晟瑩玉看凌卿昀如此的態度,便看不過去了。她過來向那宓家人拱手道:「各位朋友請擔待,我這位兄弟今天脾氣不大好。在下晟瑩玉,家居金陵石頭山。」

宓家眾人一聽,立即知道對方來頭可大了,忙道:「不敢,不敢,原來是金陵晟家的千金,我們這相失禮了。」晟瑩玉道:「希望各位看在薄面上,放這位柴兄弟一條生路。」

凌卿昀在晟瑩玉一搭話的當兒,就知道事情就要按照夢中情形上演了,所以他也不再多言了,立在一旁心中打着算盤。果然,那宓家領頭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道:「既然晟女俠已出金口,我等自然不敢造次,但是晟女俠也該給我等一個交代,讓我們回去好交差。」

晟瑩玉似乎一點也不在乎的道:「請!」那人果然向身邊的人道:「取酒來!」就有人入店取來一碗酒,那人伸手接過,伸向那少年道:「小子,你喝下這碗酒,以前和宓家的恩怨就兩清了。」此時柴威也跟着晟瑩玉出來了。柴威知道此酒必定給對方做了手腳,喝下必定無救,想接又不敢接。正當他猶豫之時,凌卿昀忽然探手接過來,道:「我替他喝下可也是一樣?」那頭領知道對方難惹,道:「不管誰喝下都一樣,不過事先申明不可再找對方麻煩。」

凌卿昀道:「好!」說話中便伸手欲飲,但是忽然一隻手在他手腕一劃,讓他力道一失,那碗酒就到了那隻手中,同時那人也將那酒給飲了。凌卿昀沒防到這一著,本來他打算自己飲后,就躲入深山中去,就好象他在夢中的打算一樣。但是他千算萬算,最終卻還是沒能逃過上天的安排,喝下那酒的人仍然是晟瑩玉。

晟瑩玉喝下那酒之後,就向那宓家眾人道:「各位可以走了。」宓家眾人相對無言,閃身上馬一群人馬來得快去得也快。凌卿昀見宓家眾人離去后,忙扶住晟瑩玉道:「大嫂,你……」他欲言又止。晟瑩玉微微一笑道:「不用說了,我全知道了。我們也該上路了,你去結帳吧。」凌卿昀出手想點晟瑩玉穴道,晟瑩玉卻搖頭道:「已經不必了,我的功力如果都鎮不住的話,那麼點穴也無用了。」

凌卿昀點點頭,去店中結了帳出來,給柴威那塊白玉劍玉佩道:「你以後是自由身,也不必就要為奴。這塊玉佩你收好,如果你在外面難討生活,可以拿着這玉佩去徐州雲龍山凌家,那裏的人會收留你的。」柴威雙手接過並道謝。

凌卿昀牽過店夥計手中的馬匹,和晟瑩玉雙雙騎馬奔出小鎮。出得鎮來,凌卿昀問晟瑩玉道:「大嫂,你的毒有沒有誰能夠解呀?」晟瑩玉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了。」凌卿昀聽到這話,不覺黯然搖頭,問晟瑩玉道:「那大嫂有什麼打算?」晟瑩玉道:「我們去你發現的那個山洞怎麼樣?」說話間眼居然眨巴眨著向凌卿昀微笑。

凌卿昀看出晟瑩玉似乎已經受到了那藥物的影響了,他想:去那山洞也好,正好自己可以幫她施救。便道:「好!」但是他卻沒想到,怎麼自己夢裏發生的事晟瑩玉會知道。兩人離開大道向深山中馳去,凌卿昀憑藉着腦海中的影響,還真的給他找到了那個山洞。

兩人到得山洞后,凌卿昀伸手欲點晟瑩玉的穴道,晟瑩玉忙閃身避開道:「卿昀,你別費力了。現在我已經全部知道了,我也知道了你今天為什麼會如此反常了。」凌卿昀想開口,晟瑩玉卻搖手道:「咱們坐下歇歇,我已經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麼毒了。」凌卿昀只得依言坐下,晟瑩玉也跟着坐下,繼續道:「我中的是矩州宓家的密製藥物叫『艷春雨』,這種藥物可以迷失人的本性,迸發人的潛在原始野性。這種藥物本來是宓家人用來採花用的,他們用這種藥物給處子服用之後,與其行陰陽調和之後,就可以增長他們本身的功力。宓家人之所以可以年紀輕輕的就有一身深厚功力,一半原因就是因為這種藥物。這樣也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讓江湖正派中人無法消滅得了他們。」

凌卿昀默默點頭稱是,道:「原來大嫂早就知道了。」晟瑩玉微微一笑道:「嘿,其實我本來是不知道,是通過你夢裏知道的。」

凌卿昀一驚道:「我夢裏?你知道我的夢?」

晟瑩玉點點頭道:「不錯,還記得你做夢的時候,我到了你房中,並且一隻手放在你頭上嗎?」凌卿昀點點頭。晟瑩玉繼續道:「其實當時我看到你在做夢,便用了我們晟家的一種密法進入了你的思想,看看你在想什麼。」

凌卿昀道:「哦,原來你用了『潛神默移』心法,我以前聽說這種*時還不相信,沒想到這次居然有了親身體念。」

晟瑩玉微帶歉意的道:「其實當時我是想看看你對我們晟家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以便我好對你解說解說。」

凌卿昀微微一笑道:「其實大嫂不必向我道歉,換了是我也許也會這麼做。」

晟瑩玉道:「但是卻沒想到你居然做了那樣一個奇怪的夢。當時我也沒怎麼在意,直到我看到你搶著喝那酒時,我才聯想到了那個夢,才明白你今天的反常行為完全是因為那個夢。」

凌卿昀道:「既然你全都知道,那就讓我醫好你吧。再不醫治的話,就沒時間了。」

晟瑩玉微笑道:「卿昀,你到現在還想騙我嗎?你明明知道這種毒是沒辦法醫治的,你直是想要將我身上的毒轉移到你身上。當時我見你在夢中習武,心中很是驚訝,而且見你是逆轉真氣運行,數次遇險,心中不免很是擔心。不過還好那些都是有驚無險,最後看你練成心中很是為你高興,但是看到你居然是為了轉移我身上的毒,不覺又感到你傻,要知道你如果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的話,我又怎麼有面目去見你地下的大哥呢?」

凌卿昀此時已經雙眼沖滿淚水的道:「大嫂,你就讓我為你施救吧,再不醫治就沒法治了。」

晟瑩玉不覺流下了淚水道:「卿昀,你明明知道這毒是沒法治,除非,除非....」

凌卿昀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的流了下來道:「大嫂,我知道如果大哥在這裏的話,他一樣會這樣救你的,你就讓我給你醫吧,而且我也不一定會死,我可以去找個女孩子,我可以娶她的。」

晟瑩玉搖搖頭道:「不,我不可以讓你這麼做的,如果卿韻在的話,他也不會讓我答應的。我不能廢了你以後的幸福。」

凌卿昀道:「不,如果不能救你的話,那我以後一輩子也不會有幸福可言了。我會一輩子都內疚的,我將痛苦一輩子。」

晟瑩玉卻也搖頭道:「如果你因為救我而犧牲的話,那我死後有什麼面目去見卿韻,而生在世上又有什麼面目去面對你凌家的人呢?」說話間,她身子一歪,好象渾身乏力了一樣。

凌卿昀見她這樣,馬上起身想要過去,晟瑩玉立即叫道:「別,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立即自刎在你面前。」說話立即抽出佩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凌卿昀嚇得忙退後道:「好,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大嫂,你千萬別想不開,千萬別。」

晟瑩玉見他不再過來,便道:「你給我坐下。」凌卿昀忙依言坐下。晟瑩玉此時已經氣喘吁吁,但是她仍然頑強的將劍放在脖子上。凌卿昀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居然跪到晟瑩玉對面道:「大嫂,沒時間了,我給你磕頭了,求你讓我治你吧。」說着,他真的砰砰砰的給晟瑩玉磕起頭來了,一直磕得他頭破血流,淚水、血水參合著直流滿面。

但是晟瑩玉不為所動,硬著心腸虛聲道:「不,你是凌家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廢了你大哥之後,又廢了你。我欠你凌家的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怎麼還了。」說着說着,她已經雙眼迷離起來,身上也開始泛紅了。

凌卿昀只是一味的磕頭,磕得砰砰響,他的神智也有些迷糊了。忽然咣啷一聲,不凌卿昀給一驚而醒。他向晟瑩玉看去,只見她手中劍已經掉在地上,渾身已經赤紅,雙眼已經完全迷茫的一片。凌卿昀倏然一驚,忙閃身過去扶起。

凌卿昀知道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實施逆『離元*』了,因為中這種毒的人如果全身赤紅的話,那就表示這個人已經慾火焚身,意識全喪,並且命在頃刻。一旦慾火焚斷心脈,那這人也有完了。現在唯一能夠救她的辦法就是陰陽調和了。

凌卿昀看着懷中的晟瑩玉,雙眼盡赤,已經欲哭無淚了。只聽他口中喃喃道:「天意,天意,想不到最終還是這個結局。老天已經再給了我一次機會,但是我還是無力回天。既然老天硬要如此安排,那我只能夠做一個不仁不義的人。我一定要救她,大哥,希望你在之靈原諒我。」

六 亂世情迷溧水鎮,朝陽初升西湖畔; 琴正世風劍復義,香山紅葉染暮霞。

浮華的西湖上出現不協調的兩爿身影。凌卿昀一直跟在晟瑩玉身後,她往那走就往那跟。她說什麼他都認真的聽着,也不出聲辯駁,恭恭敬敬就像個忠實的僕人。但是他出眾的相貌卻惹來很多女子的青睞,晟瑩玉成熟的美也若來很多的男子眼光。大家雖然見凌卿昀在晟瑩玉面前表現得有點卑下,但是,看到兩人的相貌,男的想:在這麼美麗的女子面前,就是卑下的也是值得的;女的想:這麼俊俏的男子,真是少見;都沒有看不起的想法。

晟瑩玉有點不習慣太多人看她,道:「卿昀,我們還是回客棧,晚上再來游賞吧。」凌卿昀知道她不習慣太多人看她,道:「是!」兩人回去客棧,吃了點酒飯便去休息了。

晚上,西湖斷橋多了兩個身影。晟瑩玉觀著西湖美景道:「當年,卿韻在這裏說:斷橋觀瞻,可得湖山之神髓。你說怎麼樣?」凌卿昀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站在斷橋上才可以把西湖看得這麼美,但是我現在看到的景色確實是非常美。」晟瑩玉聽到他的話,微微一笑道:「你總是這麼實在,連說句哄人的話都不會。」凌卿昀聽了這話也微微一笑。晟瑩玉繼續道:「當年,我和卿韻在這裏為各懷心思的合了一曲,他的笛聲豪邁、英爽,一派的英雄氣概。而我當時卻因為出來歷練的時限到了打算悄悄離開,故此,當時心情比較傷感。」凌卿昀靜靜聽着,沒有出聲。晟瑩玉道:「你覺得我們這一曲會合得怎麼樣?」

凌卿昀道:「我不知道。」晟瑩玉向他看去,微微苦笑道:「你也不老實了。要是以前也許你會不知道,但是,現在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凌卿昀好象被人看穿了秘密一樣,神情頗有些忸怩。

晟瑩玉進一步道:「我們當時雖然心情不同,但是,我們的心靈卻是相通。你現在應該明白我們當時,就和你我現在一樣。」

凌卿昀心中一驚,忙道:「大嫂,你開玩笑了,我怎麼能夠明白你們當時的心情呢?不過,我想以大哥和大嫂的才情,那一曲應該是合得很好的。」

晟瑩玉不管他的話繼續道:「你現在很迷茫,因為你這十幾年來,在心目中把我當着大嫂;可是在這些天的相處下,你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了自己尊敬的大嫂。而我卻是想着你將要和我的父兄生死一決,我心中害怕,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這不是心思不同,而……而……唉!」

凌卿昀心中大感悲苦,卻無法說出。

晟瑩玉道:「你知道你大哥受傷的原委嗎?」凌卿昀道:「我在大哥的遺信中看過了。」晟瑩玉搖搖頭道:「不,那只是一面之詞而已,你想不想聽聽我的述說。」凌卿昀道:「就算我不願意聽,你也要說的。」

晟瑩玉道:「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事實的真相,不想讓你太過受你大哥的影響,而無自己的主見。你知道嗎,你這十五年來完全生活在你大哥的仇恨下,每天想的就是為你的大哥報仇,所以你失去了自我,沒有自己的任何想法。」

凌卿昀道:「真相我可以聽,但是,我的意願卻是不會改變的。」

晟瑩玉道:「我只為真相,不問其他。相信你從你大哥的遺信也知道,他是我大哥私下使用迷藥,給抓起來的。」凌卿昀點點頭。晟瑩玉繼續道:「你知道我大哥為什麼會這樣做嗎?他剛開始的本意,只是為了怕你大哥對我有陰謀。你又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做嗎?其實這和他自己本身的遭遇有關,他在年輕時候,曾經無意中遇見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並且深深的喜歡上了她。而這位女子也非常中意他,並和他海誓山盟,相約終身。他帶着這位女子回到家中,向我父親稟明要娶她。當時我父親見到這位女子,美貌中帶有妖媚,眼神中帶有陰氣,父親便說:我看你們還不大,還是交往一段時間吧。父親暗中派人去查探這位女子的身份來歷,終於在一個月後,查出了事情的真相。那女子出自一個江湖中一個小家,他們為了想得到我家的武功才派了她來故意跟我大哥接觸。父親便安排了一場讓那女子和她的心上人相會的戲給我大哥看,大哥見了之後,相對質下心中大怒,就想殺了那女子,但是,父親說讓她去吧,心術不正的人終會受到報應。從此,大哥對任何跟我家攀親的人都非常的有偏見,尤其是對那些長相俊俏的。他見到你大哥,就非常的不滿,在抓到你大哥審問期間,你大哥非常的強硬。他在幾天來,非但沒有問出結果,還常常造到你大哥嘲弄。終於在有一天審問時,他在盛怒中失手廢了你大哥。那時,我和父親還不知道,後來我們知道的時候唯時已晚。後面的事,相信你大哥也說過了。」

凌卿昀一直默不著聲的聽着,直到她自問自答的講完,也沒有說一句話。

晟瑩玉道:「我要講的都講完了,我們回去吧。」凌卿昀仍舊回道:「是!」

香山楓林仍舊是那麼紅,景色還是那麼美。楓林小道上,一白衣少年手牽一騎白馬,馬上乘着一位白衣女子,她手捧一琴。這一騎兩人緩緩走着林間小道,兩人都欣賞著這美麗的香山風景,一路行走到香山峰頂。

女子下馬,站在絕頂上,向山下看去,就如腳下鋪了一層紅毯,一直向著四面八方無窮的傾斜延伸。女子微微一嘆道:「卿昀,今天將是一切都將結束的日子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合上這一曲?」兩人正是凌卿昀和晟瑩玉。凌卿昀道:「是,大嫂。」

晟瑩玉盤腿坐下,自行架好琴,微微一嘆,便錚錚彈起。琴聲幽怨,乃是長相思,但是,此曲卻迥異於長相思的常例,色調鮮麗,聲音悠揚,幽怨中帶着強烈的浩氣,大有破天下的氣勢。

凌卿昀聽着這曲,也從懷中拿出了一支銀色的笛,臉色不變的吹了起來。聲音細婉,曲調是定風波,但是,此曲卻細膩軟婉,色調陰灰,強硬的堅毅中帶着綿綿的憂愁,雖然中砥堅強卻旁纏氤鬱。

兩曲,曲目和曲調完全相反,但是卻也是兩種完全對立的曲,但是,它們相合在一起,卻是如水火相濟,渾然天成,無一絲縫隙嫌隔,自然和諧,仿如天籟來音。

一曲而終,忽然有人鼓掌道:「好,好曲,好合,果然是此曲只應天上無,人間也難有幾回。想不到相隔十五年,我竟然可以兩次得聞如此佳曲,果真是死而無憾了。」

凌卿昀頭也不回道:「來人想必是『星月破天』高飛前輩吧?」來人正是高飛,他微笑道:「想不到凌家人才輩出,一浪高過一浪。不錯,在下正是高飛。」原來,高飛的到來,凌卿昀早就知道了。

「前輩,此來所為何事?」

「呵呵,目的是來勸架,但也想看看這十五年來,凌家沉淵劍法又有何等進步!」

「嘿嘿,那你何不上來試試?反正,這也是你勸架的唯一途徑。」

「好,你小子比你大哥豪氣多了。」

「那裏,我大哥才是真正的豪傑,我只是不敢墮了他的威名。如果你這十五年來,沒有進步的話,那我們將一招分勝負。」

「哦,那我倒真要見識見識了。」

「你會的,而且你可以盡情施展樓觀絕學『綿陰浩氣』以及『綿陽十秘法』,不用有所顧及。」

「小子,我不必用這些秘法,也一樣能擊敗你。」

「嘿嘿,用與不用在你自己決定,但我將用『穿月劍法』擊敗你。」

「你……,好,你起來吧,我到要看看你的『穿月劍法』。」凌卿昀見把他氣得差不多了,慢慢站起轉身道:「好呀,今天就讓你長長見識,免得日後成為井底之蛙。」

高飛見到他的樣貌,哈哈笑道:「原來是這麼年輕,難怪口氣這麼傲。」凌卿昀嘿嘿道:「有志不在年高呀,你可要注意了,我這一招可是『月過無痕』。」高飛道:「呵呵,還真的來了呀。」

凌卿昀並不理會他的笑話,走到他面前慢慢拔出身上的白玉劍指向他。高飛見他神色淡定,握劍在手居然氣勢臨人。高飛為他氣勢所迫,不自覺得拔出配劍,遙遙相對靜立。

凌卿昀忽然微微笑道:「怎麼樣,你不覺得有點害怕嗎?」高飛倏然心驚,但馬上恢復心神道:「呵呵,有點門道,不過也別太自信了。」凌卿昀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將一招見勝負。」

高飛道:「那就來吧。」凌卿昀道:「你可看仔細了!」只見他右手忽然一松,十指長伸成爪,但是玉劍雖沒有手握,卻被凌卿昀憑空遙控。凌卿昀右手划圈,由慢到快。白玉劍也隨着動起來,速度越轉越快。凌卿昀右手圈也越划越大,最後,白玉劍白影盡消成為一道白幕。當圈劃到極限,凌卿昀右手一揮,白玉劍幕虛影漸淡,居然蒙起了陣陣玉光,宛如一個放光的大玉環。凌卿昀道:「請接招!」

高飛見此陣狀,心中直打突,像這樣的劍法,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這一招劍輪如滿月,光射四方,卻真是『穿月劍法』中的『月過無痕』。但是怕是一回事,現在他必須上,這可是面子。如果招都沒接,就認輸那可不行,他道:「放馬過來就是。」

凌卿昀道:「好!」好字出口,右手再一揮,劍輪越發的皎潔,再一揮手,劍圈向高飛臨空罩去。高飛以氣御劍,運劍如飛,劍氣瀰漫四周,也是一式『月過無痕』,卻是守勢,將周圍護得密不透風。不過,同樣的是一招四射身周的劍法,勝負只能靠速度。就好象一個人拿劍在你身周亂刺,而你來擋他刺來的劍,如果你速度跟得上,當然可是卻保無事,但是如果你跟不上速度,卻必定為他所刺。現在凌卿昀和高飛就是這樣子,但是,凌卿昀卻先用大真力將劍旋轉的速度撥得飛快,然後,再以這個高速度旋轉的劍圈去刺他,自然佔盡了優勢,而且,他還以內力運控玉劍,右手不斷的揮撥,來加快劍旋轉的速度。而玉劍旋轉的越快,同一時間刺出劍的次數就越多,高飛要應付的劍也就越多。就這樣,當凌卿昀撥到第四次的時候,高飛終於到了速度的極限,被凌卿昀刺中數劍。凌卿昀見勝負以分,忙右手向後以撤,繞身一圈,玉劍自動飛回,繞着他身子旋轉成光幕護住他,但是,他沒再加速度,自然逐漸的緩下來,最後為他收起。

高飛如墮雲中,剛才的比試就如一場夢,來得如此突兀,去得也如此詭異。數十年來,他一直以自己的劍法為傲,沒想到今天卻接不下這少年一招,而且是自己的劍法中的一招。這一招他數十年來,練過多少遍,卻還不如一個少年,這樣的打擊任誰也會震撼得神智失常。好久好久,高飛才拖着沉重沙啞而又帶顫抖的聲音道:「沒想到你的劍法居然如此高明,在下輸得好徹底呀,好徹底呀!」凌卿昀剛要說點什麼,高飛卻哈哈哈哈大笑着向山下楓林飛馳而去,笑聲中帶着哭腔,那聲音就像鬼哭。他那灰色的身影向楓林中沒去,如小小飛蛾撲向大火。

凌卿昀微微嘆了口氣,回身向晟瑩玉看去。晟瑩玉道:「此人一生自負於自己的劍法,看來他今天一敗再難找到自信了。唉,人這一生中是為了某樣東西而活着,當這東西不存在他的世界,那將是什麼樣的打擊!!」

凌卿昀道:「其實,他的劍法確實非常高明,如果用正當手法,我真的未必有必勝的把握。」原來,當年凌卿韻在和高飛比試時,多次為高飛這招『月過無痕』阻擋住自己的殺着,他為這招『穿月劍法』的守勢之精妙所震懾,便在信中重點提到了這一招。後來,凌卿昀長大了,在看大哥信時,也注意到這招,根據大哥的描述認真專研。凌卿昀本人在劍法中就有很大的天賦,終於,被他想出了這招以彼之道,反施彼身的破解之法。凌卿昀以有心算無心,高飛自然必敗無疑。

聽完凌卿昀的解釋,晟瑩玉嘆道:「沒想到高飛一世英明,卻落得如此下場。雖然他武功很高,但是他從此再無信心,一輩子也就此廢了。」

凌卿昀雖然心中不忍,但是此事卻再無法挽救便不再去想了道:「我看大嫂父兄應該來了吧,怎麼還不見人?我去楓林中看看。」晟瑩玉忙道:「大家一起去。」凌卿昀本想借詞逃脫,不讓她見到那場不該見的打鬥,但是看她的那堅定的眼神,只能深深一嘆點頭默認。

凌卿昀手牽白馬,帶着晟瑩玉下山,走在楓林小道上。忽然,路邊草叢抖動了一下,凌卿昀眼中射出精光,向草叢道:「什麼人躲在裏面?再不出來我可不客氣了。」他話音剛落,只聽到樹上、草叢中嗖嗖連聲,此起彼落。凌卿昀一聽聲音,就知道不好,忙飛身上馬,一手抱向晟瑩玉,一手抽出配劍,平劍拍馬腚。白馬知道主人意思,撒蹄狂奔。剛跑出數步,他們剛才站的地方就插滿了箭羽。

凌卿昀拍馬奔出箭矢射程,勒馬飛身下來,向著叢林中道:「晟雄,你可在裏面。你這樣設伏算計我一個晚輩,也不怕江湖中人笑話。你不要以為就憑這幾個箭手便可以難倒我。你最好還是出,否則,我將大開殺戒。」

良久,都不見有人回答。凌卿昀冷哼道:「不見棺材不落淚。」右手倏起,劍光霍霍,劍氣瀰漫,白玉劍捲起一片光幕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他一聲長嘯,身如閃電般射向楓林中。箭矢向他狂射,卻沒有傷到他分毫。只見劍光在在林中忽隱忽現,行蹤飄忽不定,正是凌家飛魚劍法特有的閃電速度。劍光如飛魚得水,閃過處慘叫連連。凌卿昀在林中遊走一陣,忽地閃出出林外回到小道。此時凌卿昀一身白衣已經是瓔紅點點,白玉劍上鮮血一滴滴向地上滴去。凌卿昀陰沉着臉大聲道:「晟雄,你還不出來嗎?難道真的要這些人全部送命不成?」

他剛說完這話,林中小道另一盡頭忽然傳來話:「老夫在此,何事與老夫相干?」聲落山道盡頭轉出一群人來。為首兩人正是白髮蕭蕭,氣勢雄壯的晟雄與他兒子。晟雄父子帶着他一干門人弟子,剛到香山正要趕去峰頂,卻聽到有人聲,便往這裏趕來。凌卿昀見他從另一處出現,心中很是迷惑,道:「那邊林中埋伏,可是你所設?」

晟雄向他看去,見他身上有點點的血斑,再見他劍上血滴未乾。他便知道凌卿昀剛才急斗過,但是他也很是迷惑,向晟瑩豪看去。晟瑩豪見自己父親看向自己,忙把頭低下。晟雄見到自己兒子的樣子,便知始末,道:「不錯。」凌卿昀也把剛才的情形看到了,便不再追究,道:「我此次只為大哥報仇。」

晟雄道:「好,奉陪。」凌卿昀道:「此事是你兒子所起,應該你兒子先出來。」晟瑩豪就想出去,但是晟雄伸手攔住道:「有道是子不教,父之過。兒子做錯事,自然應該父親來替罪。」

凌卿昀道:「好個嚴教慈父,我就成全你。」晟雄道:「謝了!」

凌卿昀不再言語,握劍直指晟雄道:「請!」晟雄拱手道:「請!」

凌卿昀也不再客氣,揮劍急射晟雄咽喉。晟雄也身子開始扭動,逐漸變柔軟,雙拳卻如風一般狠砸凌卿昀弱處。凌卿昀劍出雖快,但是卻被晟雄微一扭身便避讓過去,反被他拳勢抵隙而進。凌卿昀忙撤劍回救,拳劍相交,兩人各自退後一步。

剛才一招硬碰硬,兩人心中均各自一驚,都為對方內力深厚而心有顧及,各自改采遊走相鬥。凌卿昀劍招如電,但不及晟雄身體細微變化奇特。晟雄審敵之能更是高明,往往能夠抓住凌卿昀招式的細小間隙,挺進重擊,這讓凌卿昀大感壓迫。

凌卿昀心想:大哥說得不錯,晟家的『真剛神拳』真可謂天下審敵武功之最,所有招式在它的審審之下,點滴破綻都難逃法眼。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任何成名武功都是千錘百鍊出來的,練到驚絕處自有它的奇特。此老看來已經得了家傳絕學的神髓,如果不出絕招是絕難有勝算。想到此處,招式立變。一改剛才的一味游斗,而是遊走時如閃電魚躍;守時靜如處子泰山矗立。他將沉淵和飛魚兩套劍法糅合起來,這樣守時完全應敵招而動,敵人完全無法掌握他的招式;動時閃電急射,飛魚折向,莫可臆測,而且守時他靜觀敵招,攻時盡向敵人軟肋。

晟家真剛神拳本在於審敵破綻而擊。現在凌卿昀卻是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應我而動,而且,他也審敵而攻。凌卿昀的招式關鍵在於應敵而動。晟雄不動時,他就如潭水一樣坦然而處,根本就渾身全是破綻。晟雄的真剛拳抵破綻而攻,在這樣的大破綻牽引下想不動都不行。晟雄一動,招式中的破綻完全落在凌卿昀眼中。凌卿昀每出一招,都讓晟雄大感壓力,而自己在凌卿昀的大破綻牽引下大有無從下手,卻又不必須下手的矛盾感。

晟雄優勢盡失,數十招過後,漸成不支之狀。凌卿昀突然高叫道:「晟瑩豪,你還等什麼,難道真想見你老父親血濺於此嗎?」晟瑩豪聽到這話,再看到自己父親危急,不再顧及什麼江湖規矩。他飛身入場,飛拳直攻凌卿昀背心,同時道:「得罪了!」凌卿昀忙回劍自救,在兩大高手的圍攻下,改采了守勢。他在觀察晟雄父子兩人的聯手配合。

數十招過去了,凌卿昀逐漸開始反擊。他居然專找晟瑩豪攻擊,完全不顧晟雄對他攻來的招式。但是他雖然這樣做,卻沒受傷。他每出招攻擊晟瑩豪,晟瑩豪一扭身剛好就為他阻擋了晟雄的進擊。這樣的情況數度出現,讓晟雄父子非常的鬱悶。不過,他們也是聰明人,數度之後便也摸清了一些門道,逐漸改過,漸漸的兩人聯手越發的緊湊,配合無間。但是他的攻勢卻完全無法突破凌卿昀的守勢,而凌卿昀每出一招都讓他們有點忙亂。凌卿昀控制住了形勢,突然向那些門人道:「你們還等什麼,難道要看到你們的師傅見血了,才過來嗎?」那些人見師傅危急,早想過來幫忙了。現在聽到凌卿昀的叫聲,馬上一擁而上,刀劍齊向他身上招呼。

凌卿昀道:「晟家人也差不到齊了吧。好,讓你知道知道凌家劍法到底是什麼樣的。哈哈哈哈!」他在大笑聲中,忽然劍光暴起,如臨空匹鏈,向四周狂瀉而出。所有人都只感覺凌卿昀忽然憑空消失,空中突然閃起一道強烈的光向自己射來,自己還沒來得及抵擋,就只覺得渾身一麻,武器把握不住掉落地上,人也隨即倒下。晟雄父子雖然也感到劍光耀眼,但是,他們拼盡全力硬碰硬的接下了這一招。他們只覺得雙拳如中堅剛,同時一股強大的內力直向心腑撼去,忙運勁全力抵抗。可是就在他們運勁抵抗時,一道更為耀眼的光芒電射而來,他們頓時面白如紙。面對死亡,人自然會有着絕大的恐懼。但是,就在此時忽然一人影電射而來,擋在了他們的身前。劍光過處,忙向邊上偏去,但是,終於無法收勢,射在了飛來的那個人影身上。

這招劍法是凌卿昀集一身所學,在山上飛瀑前靈感而創出來的。它猶如瀑布一樣,奔騰而下無所能阻。凌卿昀讓所有人加入戰圈就是為了使出此招,但是,他也劍下留情,所有人都只是受傷,並沒有人死亡,不過都得在床上躺幾個月才行。但是,他有一點沒有料到,那就是此招用出,就如瀑布一樣綿綿狂瀉,一直要到後繼無力為止。所以,凌卿昀一招用出,便無法收招,第二招便跟着使來,射向沒有倒地的人。

飛身而來的人是邊上一直沒有出聲的晟瑩玉。他一直在邊上冷眼旁觀,看到凌卿昀手下留情時,她感到很是欣慰。但是看到自己父兄遇險,立即情不自禁的飛身擋住。凌卿昀看到有人飛來,想收手卻無法自禁,盡最大的努力才將劍逝稍稍移偏,但劍仍然透著晟瑩玉的身體而過。

凌卿昀見自己的劍居然插在自己的大嫂身上,神魂都驚出了天外,忙抱着倒下的晟瑩玉封住周邊穴道。他帶着哭腔道:「大嫂,大嫂,我該死,我該死……」

晟瑩玉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其實世界很多的誤會都是起自一時的收手不住。我知道你剛才確實沒有要殺我父兄的心念。我很是欣慰。」

凌卿昀哭道:「不是的,這一切都怪我不好。其實,大哥的遺信中說了,叫我不必為他報仇,只需來找大嫂就夠了。都是我自做主張,不憤大哥的無辜慘死。」

晟瑩玉露出滿懷欣慰的笑容道:「他終究還是放得開,這一生能與他相遇此生無憾了。」

凌卿昀道:「不錯,大哥確實胸襟寬廣,是大丈夫、大英雄。」

晟瑩玉道:「其實,你也不比你大哥差。你不是也一樣放過了你大哥的這些仇家嗎?以前我怕你為仇恨蒙蔽了心眼,被仇恨所左右,看來我是多慮了。不過,我希望你以後也不要為今天的事情所左右,一輩子不敢去愛去恨。你要相信自己,不要為別人的言論所左右。人生總是無常,總是有不得意的。大嫂要走了,你不要為我再有牽掛了。放開你的懷抱,就當你大哥和大嫂沒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

凌卿昀淚下如雨,靜靜地聽着。

晟瑩玉道:「帶我回家吧。我想做凌家的媳婦,我一定能支持到家的。」凌卿昀道:「是,大嫂你等我一下。」輕輕放下晟瑩玉,向晟雄父子走去。凌卿昀來到晟瑩豪面前道:「大哥遺信中交代,要我把沉淵劍法給你演練一遍。你看清楚了。」他拔劍在手,一招招演練出來,卻全部是些簡單的動作,完全是平常的劍式。他演練完道:「你可看清楚了。這就是沉淵劍法。老實告訴你的,這劍法其實也不是沉淵劍法,因為這是我的沉淵劍法。凌家的沉淵劍法根本就沒有任何招式,所有人都是自我去領悟的。大哥當時之所以沒說出來,一是給你機會去自我解脫,二也是給自己機會。希望你從現在起,能夠真正的得到解脫。」

凌卿昀說完,便向晟雄道:「我要帶大嫂回家了。」晟雄默默點頭。凌卿昀回來,抱起晟瑩玉翻身上馬,順着山間小道向山下放馬行去。白馬背着兩人在火紅的楓林中,向著徐州方向前進。(完)

(八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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