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沉默著，對這些話，他從來不辯解，事實也是如此，他不得不走，不得不拋下這些為他身先士卒的戰士，於他們而言他的確有愧在先。無論有任何理由都是求不得原諒的。

墨子愁見他不吭聲心中的怒火更甚，一掌拍在木桌上，桌面隱隱出現裂紋，喝道：「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賤民當慣了已經習慣忍氣吞聲了？我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這次還不是灰溜溜的回來？回來幹什麼？我們可不是以前為你捨生忘死的臣子了。」

他嘆了口氣，抬起頭，那雙沉黑如墨的眼眸無波無瀾，「我知道。」

墨子愁一口氣還未沉到底，便聽他無奈的聲音傳來：「我一直都知道。

「我來也只是想問一句你們對續蒼是臣服了么？若是臣服了，百姓安居樂業，我無話可說，他要當北君王那便讓他便是了。我文長依能力不足，百年之後愧對文家列祖列宗，我也是認了。可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墨子愁騰地站了起來，憤怒未見淡去，反而愈演愈烈，握著劍柄的手都開始顫抖。

「我明知道你當初拋下我們逃出去是唯一的生機，即便如此，你知道我為什麼還如此憤怒么？」

文長依握著茶盞的手一緊，羽翅長睫輕輕一掀，他看着墨子愁眼底的怒火滔天，聽着他恨聲道：「因我知你這個人，說實在的，文長依，你做謀臣或許可以，做君王真的不行！你沒有野心沒有權欲，說的好聽點，你的心裏有天下百姓，說的不好聽點，你身上壓根不配流着文家的血！先帝當年力排眾議讓你登位，不是讓你如此不作為的。臣服？！」

墨子愁冷笑，「若是臣服了，你便要一走了之了是么？過你的逍遙日子去了？你心不在中州，那你回來幹什麼！」最後一句幾乎是嘶吼出來的，文長依眸中一痛，站起身，「子愁，你知我不是那意思。」

「還有什麼不是的？你話說的如此明白，老子是武將，猜不來你們心裏的歪歪道道，你要奪回中州就說奪回中州，不想便滾。老子懶的跟你歪歪唧唧。」

說完轉身便走，文長依無奈，苦笑：「你又何必挖苦我，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有怎知大家如何想的，戰亂必會生靈塗炭，即便兄弟們會誓死相隨，可百姓呢？」

墨子愁站在門邊，沉默良久，才道：「那你又如何認為續蒼會是個明君呢？」

文長依一默。

墨子愁轉過身來，黑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仿若積壓了沉沉烏云：「你可知中州每年有多少人莫名其妙消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的兄弟姐妹仍在不停的尋找，尋着尋着或許連他們自己也會突然消失，我的王，潁州這塊地，我快保不住它了，你可知道。」

文長依久久不動，沉默的站着。望着空無一人的屋子，胸腔內一股刺痛經久不消，他怎會不悔！他又怎會不愧！十幾年的時間，他每日每夜都被心魔折騰的生不如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咬牙挺多久！他不知道若是自己倒下了，中州還在等他回來的人該怎麼辦！

一絲鮮紅的血液順着嘴角溢出，喉間發出細微的呻吟聲，他緩緩坐下，把頭深深埋在臂彎。

凝兒，我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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