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紫檀宮
凌雪薇緊緊閉着眼,額前髮絲濕亂,對他的話仿若未聞。
明明已經疼到極致,卻仍不肯求饒,如此倔強,讓帝千絕心中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怒火!
毫不憐惜地將凌雪薇丟到地上,帝千絕冷笑,「呵,很好,本尊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話落,轉身拂袖而去!
房間很快安靜下來。
只剩下凌雪薇痛苦的呻吟,胸口的疼逐漸蔓延全身,讓她彷彿置身火焰中,又彷彿數以百計的刀刃在一點點凌遲她的肌膚,骨頭,血肉……
「啊……」
不知過了多久,凌雪薇已經疼得發不出聲音了,痛到極限,她甚至想一了不了,直接一頭撞死!
可是身子疼得不斷抽搐,渾身的力氣也消失無蹤,無法動彈。更詭異的是,從頭到尾她都清醒無比,連暈過去都不能!時刻體驗著這讓人凌遲般的疼痛!
凌雪薇心中苦笑,絕望……
從未有過的絕望……
炎……
從白天到黑夜。
再從黑夜到黎明。
「梵胥界內有什麼動靜?」
帝千絕懶懶靠在黑豹將邪身上,手上琉璃盞中的酒鮮艷如血。
魘一恭敬立於一旁,「啟稟聖君,三日前夜帝已經秘密回到夜極宮,目前還未傳出動靜。只知夜極宮從三日前便一直宮門緊閉,任何人不得進入,這期間白樂命令一萬夜冥軍死守宮門各處,我們的人無法探入,所以還未得到確切消息……」
魘一不安地望了眼面前的男人。
只是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帝千絕開口。
魘一心中一驚,立刻跪地,「屬下無能,請聖君責罰!」
卻見半晌,榻上的男人忽然問了句,「她怎麼樣了?」
魘一一怔,小心抬頭打量男子,遲疑道,「聖君問的是……」
帝千絕冷冷覷了他一眼,魘一慌忙低頭,「啟稟聖君,凌姑娘仍在房中,沒有動靜。」
空氣驀地一冷,從帝千絕身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煞氣。
魘一後背立刻冒出冷汗。
須臾,只見榻上的男人忽然不見了。
魘一一怔,立刻跟了上去。
「砰——!」
帝千絕一腳踹開大門,一眼便看見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
此刻的房間內充斥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凌雪薇身下的地毯上血紅一片,已經被血浸染。
凌雪薇渾身上下幾乎無一絲完好之處,大大小小全是傷口,可以看出那是她痛到極致,自己弄出來的。
可饒是如此,她也沒叫外面的守衛,只是通過自虐硬是挺了下來!
「這……聖君……」魘一一來就看到這情景頓時大驚。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為何沒看住她?」帝千絕勃然大怒。
「聖君恕罪!」
所有守衛齊齊跪地,噤若寒蟬。
「魘一,將他們帶下去,全部處死!」
帝千絕臉上籠罩一股陰霾,再無平日裏的溫和。
魘一沒想到聖君會發如此大怒,立刻讓人將所有守衛帶了下去。
「聖君……」
「立刻將鳳鳴召來!」
帝千絕一把將凌雪薇攔腰抱起,放到床上。
魘一一怔,再不敢耽擱,立刻離開了。
帝千絕望着床上已經昏迷過去的女子,眉頭緊鎖。
此刻的她臉上已經蒼白如紙,連唇都毫無血色,彷彿輕輕一碰便會消失。
再無之前的張牙舞爪,敢跟他動手的蠻橫,毫無生機。
帝千絕忽然感覺心中升起一股煩躁,緩緩抬手……
「聖君,鳳鳴帶到。」
忽然外面傳來聲音,帝千絕手驀地收回,冷冷道,「進來。」
房間內走進來一個身穿紅衫的男子,面容精緻無比,雌雄莫辨,只是眉眼間卻十分冷漠。
「聖君。」
「給她看看。」
「是。」
鳳鳴上前為她把脈,並且查看了傷口,須臾,開口道,「啟稟聖君,此人傷及肺臟,再加氣血攻心,內外並傷,若不醫治,不出一日便會暴亡。」
鳳鳴雖不知床上之人是誰,但是魘一如此匆忙來尋他,應該不是無關緊要之人。
「給她醫治,務必要保全她性命。」
帝千絕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鳳鳴大人,有勞了。」
鳳鳴微微頷首,魘一也隨之離去。
鳳鳴未再耽擱,開始施救……
待凌雪薇醒來,已經是七日後了。
她整整昏迷了七日,期間始終高燒不退,囈語不斷。這次生病,可謂是內外併發之症,來勢洶洶。
一不小心,怕就一命嗚呼了。
凌雪薇睜開眼,便聞到一股葯香,模糊中有一道紅影閃過,隨即傳來泉水般冷凝之聲,「姑娘醒了?」
須臾,凌雪薇終於看清面前的人,「……你是誰?」
聲音帶着難聽的嘶啞。
「我是大夫,你先別動,喝葯。」
面前遞來一碗湯藥,凌雪薇知道自己身體情況,也未多說什麼,便將葯喝了。
「你傷勢未愈,至少還要休養半月,這期間,我會按時將葯送來,你休息吧。」
「等等。」
凌雪薇叫住他,鳳鳴轉身,面無表情,「若姑娘想要問外面的情況,鳳鳴只是一介大夫,無可奉告。另外,此處是佛陀都城,紫檀宮。」
話落,人便離開了。
紫檀宮?
佛陀都城?
凌雪薇眼中略微恍惚。
她這一昏迷,竟來到了遙遠的佛陀都城么?
掀開被子,凌雪薇赤着腳下地,打開房門。
這應該是一座宮殿,很大,透著清幽。
外面的院子繁花錦簇,枝繁葉茂,泉水叮咚,鳥鳴清脆,一副世外桃源的繁盛景象。
望着眼前的美景,凌雪薇心中卻一片荒蕪。
赤腳來到院中,穿過走廊,花叢,來到門外。
「凌姑娘,聖君有令,您只能待在蘭宮中,請回吧。」
面前的守衛攔下了她。
凌雪薇頓了下,並未多說什麼,扭頭回去了。
看到她這麼配合,守衛們鬆了口氣。
魘一大人可是特意吩咐過,小心看守不得出錯,他們可不敢有絲毫疏忽。
凌雪薇回到殿中,關上房門,緩緩來到窗前。
推了推,卻發現連窗戶都封住了,整個大殿像是一座華麗的囚籠,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凌雪薇冷笑,不再做無用功,回到床上閉目養神。
晚上,有個宮女來送了飯,一句話都沒說放下東西便離開了。
飯菜很豐盛,擺了滿滿一桌,葷素搭配均勻。
凌雪薇走下床,來到桌前坐下,將飯菜全部掃蕩乾淨。
半個時辰后,那宮女再次來了,看到滿桌乾乾淨淨的盤子,詫異地掃了眼她。
可能沒想到被關在這裏的人胃口竟如此好,飯菜都被吃了個乾淨。
收拾好盤子後宮女沒有停留,立刻離開了。
凌雪薇盤腿坐於床上,靜靜冥想。.
之後連續十日,每天都有宮女給她送飯,期間鳳鳴來過一次,為她診脈后,告知她傷勢已無礙便離開了。
期間,湯藥依然每日都送來,凌雪薇也一碗不落,全部喝下。
似乎就連鳳鳴都沒料到,凌雪薇竟會如此配合。
半個月後,凌雪薇傷勢痊癒,鳳鳴任務完成,便再沒有來過。
因而整個蘭宮也越發寧靜,除了每日送飯的宮女外,再無一人踏足。
而凌雪薇每日都會在殿中花園裏閑逛,要麼打坐,要麼坐在庭院中發獃,一連半個多月,守衛見她十分配合,並無逃跑之意,便放下心來。
而這期間,整個蘭宮彷彿被遺忘了一般,清冷至極。
這日,凌雪薇用了晚飯,便對要離開的宮女說道,「下次來能否帶些書進來,宮中無聊,也能打發下時間。」
「這……」宮女為難了。
凌雪薇淡淡道,「你若做不了主,便找能做主的人。我雖被禁於此,但也不是囚犯。」
宮女聽聞只得回道,「……是,奴婢會詢問總管,姑娘且休息吧。」
總管特意交代要好生伺候,她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宮殿內重新安靜下來。
凌雪薇靜靜坐在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靈戒,發起呆來。
自她那日醒來后,靈戒便無絲毫動靜,一片死寂。
一眼看去,就像是一隻再尋常不過的戒指。
只是凌雪薇知道不是。
靈戒只是陷入了沉睡,她能感應到。
那是不是意味着,靈戒的主人……還活着?
凌雪薇不敢往下再想,每當想起那人,胸口總是鈍鈍地疼,甚至無法呼吸。
他現在在哪裏?傷口如何?是否回到梵胥界了?吃藥了么?醒了么?
若是醒來會來尋她么?
還是……會恨她?
「唔……」
凌雪薇臉色驀地一白,緊緊揪住衣襟,呼吸急促起來。
熟悉的窒息感撲面而來,如同脫水的魚。
這段時間她每次多思時便會這樣,她已經逐漸習慣。
她知道,這是『過呼吸症"。
算是一種心理問題,過度焦躁導致而成。
哪怕是她表面看起來再平靜,心中的焦慮從未停止過。
她只能靠在床上,一點點度過這難熬的時刻……
遙遠的梵胥帝都,夜極宮。
「帝君現在如何?」
白樂守在殿外,詢問出來的伏汲。
「傷口已經無礙,只是魔煞攻心,氣息紊亂,再加上氣火攻心,傷及心脈,目前還在昏迷。」伏汲表情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