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王姬

嬴盪沒有回到自己的太子府，而是在椒房殿睡了一覺。

半夢半醒之間，嬴盪忽而覺得鼻子有些瘙癢，不似蚊蟲的叮咬，反而像是被異物撓痒痒。

「呀！」

睡眼惺忪地嬴盪一看，就看見一個年方二九正青春，嬌俏美麗的少女正在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給他撓痒痒。猛然驚醒的嬴盪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盪哥哥，你弄疼我了。」

嬴盪的氣力真不是一般的大，一出手就跟虎鉗一樣攥住了人家女孩子的手腕，攥得生疼，眼淚水都冒出來了。

「哈哈，抱歉抱歉。」嬴盪急忙鬆開手，頗為尷尬的撓撓自己的後腦勺。

「我這是條件反射啊。瀾兒，你怎麼在這兒了？」

「盪哥哥，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魏瀾一臉幽怨得看着嬴盪。

魏瀾打小入宮，是跟隨魏王后陪嫁過來的婢女生的孩子，本來是生長於宮外，在咸陽城郊生活的。但是魏瀾的母親有感於魏王后的恩德，自己不能侍奉她，便把魏瀾支使入宮，侍奉魏王后，還賜了一個「魏」姓。

後來，本是豆蔻年華的魏瀾就被指派到嬴盪的身邊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二人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嬴盪雖是秦王的兒子，但是沒有擺公子的架子，與魏瀾很是親昵。讓魏瀾稱呼自己「盪哥哥」，而不是「盪公子」。

「瀾兒，你這說的哪裏話？我怎麼能把你忘了呢？」

說着，嬴盪還給魏瀾被自己攥得紫青的手腕揉了揉，一臉疼惜的模樣。

魏瀾眨巴眨巴大眼睛：「盪哥哥，我聽說你要選秀女了？」

「是啊。下個月十五，從關東來的列國的秀女都會送到咸陽，以供父王母后他們挑選的。」

「噢。」

魏瀾的興緻不高，小臉皺巴巴的。

嬴盪給魏瀾撥弄了一下額角的一縷秀髮，笑眯眯地道：「瀾兒，你也想參加秀女的競選，做我的良娣嗎？」

太子妃的位置是不能給魏瀾的，不過這個良娣之位未嘗不可。

魏瀾低着頭嘟囔道：「我哪有這樣的福氣啊？能夠當秀女，讓大王和王后遴選的太子側妃，都是秦女，或者是來自楚、齊、韓、趙等國的貴族女子。奴婢出身低微，以我的身份嫁於王室，未免辱沒了盪哥哥你的太子身份了。」

「瀾兒不求別的，只要能在盪哥哥你的身邊好好照顧你，你不嫌棄我，趕我走就心滿意足了。」

「傻丫頭，又在說傻話。」

嬴盪搖搖頭說道：「我愛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趕你走？你若是願意的話，我可以找一個大臣，讓他認你做乾女兒，這樣一來，你也是能做秀女，然後選為良娣侍奉我的。」

「才不要呢！」魏瀾破涕為笑，說道：「我只要能在宮裏服侍你一輩子就好了。」

「傻丫頭。」嬴盪把魏瀾的嬌軀擁入懷裏，下巴枕在她的頭頂，一臉寵愛、憐惜之情，說道：「你對我的感情，我都知道。我絕不會辜負你的，若是我辜負了你，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夭折短命！」

「嗯！」

「……」

這情節不對啊，是不是拿錯劇本了？

嬴盪是一臉的懵逼，按照古裝劇裏面的調情方法，男主這麼發誓的時候，女主不應該都捂住他的嘴巴，然後一副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樣子嗎？

「盪哥哥，你真壞。」

魏瀾的小臉紅撲撲的，宛如一顆熟透了的紅蘋果，嬌艷欲滴。

這時魏王后想起了一件事情，走到此間來跟嬴盪商量一下。未曾想竟然聽到這種讓人想入非非，浮想聯翩的聲音，一下子臉色都漲得通紅。

「是誰在裏面？」

魏王后詢問把守門口的兩個宮女。

「王后，是太子和魏瀾姐姐。」

聞言，魏王后不禁以手扶額，嘆了口氣說道：「盪兒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環兒，等下太子若是出門了，你就告訴他，本宮有事找他。」

「諾。」

話說張儀出使大梁，求娶魏王嗣的女兒，事情進展得挺順利的。

自魏王嗣上位以來，魏國多次與秦國交惡，戰事不斷。

魏王嗣剛剛上位的第一年，魏、韓、趙、楚、燕五國合縱攻秦，沒有勝利就撤兵了。接着秦王駟派樗裏子攻取魏國的曲沃，並在案門趕跑犀首（公孫衍）。

秦魏兩國感情升溫還是在兩年前。當時秦國派人來魏國立魏公子遬為太子，魏王嗣與秦王駟在臨晉相會。

後來魏國又與秦國一起征討燕國。

以至於在藍田之戰中，還是韓魏聯軍攻佔召陵、鄧，切斷攻秦楚軍的後路，迫使楚軍不得不退兵，割地求和的。

值得一提的是，現在的天下大事基本上如此，合縱連橫，相互適用，相互抗衡。

齊國與楚國強強聯手，連橫起來天下畏懼。不得已之下，秦、韓、魏三國亦是合縱起來，攻齊伐楚，以合縱破了連橫。

前不久秦國的樗里疾助魏攻齊，虜齊將聲子於濮水之上呢！

至於丹陽、藍田之戰就更不必贅言了。

進入魏國的大殿上，張儀畢恭畢敬地向著陛台上的魏王嗣行了一禮，高呼道：「秦相張儀，參見魏王！魏王萬年！」

「秦相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秦魏兩國正在蜜月期，不管此前有怎樣的國讎家恨，都必須要先放到一邊去。

而戰國時代的君臣，一般都是坐而論道的，君主高坐，臣子也能坐着議政，商討國事。不似後來那般繁文縟節，尤其是韃清的時候，臣子上奏，還必須跪着！

「秦相，不知道秦王派你出使，所為何事？」

張儀作揖道：「不瞞魏王。想必魏王已經有所耳聞了！我大秦太子盪初立，尚無太子妃，我王廣邀天下貴族女子入咸陽遴選，然正妃的名分，還是要自己確立的。」

「噢！秦王欲娶魏婦？」

「是魏姬！」

婦與姬是不一樣的。婦就是一般的貴族女子，而姬則是高貴的王女，天之驕女！

何彼襛矣，美王姬也。

所謂的王姬，其實就是公主。

戰國時期，諸侯的女兒也可以叫公主。

春秋趙國的國王的女兒叫做趙嬴，不叫趙姬。春秋周王的女兒叫王姬！

魏國、韓國、燕國、魯國國王的女兒可以叫做魏姬、韓姬、燕姬、魯姬。戰國齊國的公主叫齊媯，春秋齊國的公主叫齊姜，秦國公主叫秦嬴，楚國公主叫楚羋。

嬴、姬、姜、羋都是姓，不能亂叫。

從漢朝開始，只有皇帝的女兒才能稱為「公主」，諸侯王的女兒則稱為「翁主」，亦稱王主，即後代郡主。

《公羊傳》曰：天子嫁女子於諸侯，必使諸侯同姓者主之，故謂之公主。

西周春秋爵稱，可大致分為王、公、侯、伯、子、男六級。

而在王即周天子以下就是公侯伯子男五等，周天子把女兒嫁給諸侯時，不親自主持婚禮，讓同為姬姓公爵級別的諸侯主婚，這便是「公主」的由來。

並且因為周王室姓姬，所以周天子的女兒也稱「王姬」。

魏王嗣笑着道：「秦王欲娶魏姬？秦相，不瞞你說，寡人已經過及笄之年的女兒倒是有幾個，但是已經嫁做人婦。這待字閨中的，倒是有一個，乃是寡人的次女魏紓。」

「只是，魏紓已經是桃李年華，寡人對她甚是寵愛，曾許諾其自己找夫婿的，不料其已經二十歲了，還未找到合適的夫婿！這君無戲言，寡人也不好反悔，將她隨便許配給他人。」

張儀有些糾結了：「這……桃李年華都未曾出嫁，不知道魏姬容貌如何？」

張儀有些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這公主魏紓已經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了，還待字閨中，不知道是不是長相太過醜陋，魏王嗣拿不出手，還是此女果真得到了他的許諾，任由其挑選夫婿。

這君無戲言，可不是鬧着玩的。

話說在西周初年，周成王與胞弟叔虞一起玩耍，成王把一桐葉剪成一個似玉圭的玩具，對叔虞說：我將拿着玉圭封你。

這本是成王的一句玩笑話，但史佚請求選擇一個吉日封叔虞為諸侯。無奈之下，周成王只好冊封叔虞於唐，史稱「桐葉封弟」。

魏王嗣笑眯眯地道：「秦相，寡人可以毫不客氣地跟你說，魏紓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便是褒姒、西施之美，亦不及其萬一也。此前也有齊、燕、趙等國的使者求娶魏紓，但是都被寡人一一推辭了！魏紓，堪稱是我大魏國的第一美人兒啊！把她嫁出去，寡人實在捨不得！」

聞言，張儀是氣得牙痒痒，什麼捨不得，還不是待價而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