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相國之位

第150章 相國之位

就在甘茂、彌子夏離秦之時,遠在大梁的魏王嗣得知田需之死,亦是不敢怠慢,忙召見太子遫、芒卯與魏齊三位重臣入宮議事。

「二三子,秦齊之使者將至大梁,或為籠絡我魏國,爭立魏相之位,魏國當如何應對,請爾等試言之。」

魏王嗣亦是很無奈,魏國夾在秦國與齊國之間,為其拉攏,而搖擺不定,看似可以左右逢源,實則如履薄冰,稍有不慎,魏國就將萬劫不復。

一國之儲君、相邦之位是除了王上之外,十分重要的位置,強國時常插手弱國的內政,乃至於擁立其君。

當然了,這種情況在魏國已經屢見不鮮。

太子遫是秦國擁立的,而之前的相國田需是齊國擁立的。他們的背後都有着各自的勢力,於魏國的朝堂上更是分庭抗禮,為其發聲。

這時,早有謀划的芒卯道:「大王,為其來而應對也,需分析其所行之目的。相國田需已歿,故而秦齊兩國遣使至大梁,是為爭立魏相之位,籠絡魏國。魏相之位的歸屬,將直接決定大王的態度。」

「寡人的態度?」

魏王嗣沉吟片刻,又道:「芒卯,你是要寡人在秦齊之間擇一國而從之?」

「時勢所迫,如之奈何?」芒卯作揖道:「大王,無論是秦國還是齊國,都不是易與之輩,若從之,還需慎之又慎。」

「秦齊皆乃大國,都不是我魏國一家所能招惹的。魏國投向一家,則另一家必然起而攻之,刀兵相向,寡人實在難以決斷。就沒有兩全之策嗎?」

芒卯苦笑道:「大王,這天底下豈有魚和熊掌兼得之事?」

「依爾等之見,寡人當如何作為?」

「大王,臣以為應當聯齊拒秦。」

「何故?」

「秦人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秦滅義渠,已經沒有後顧之憂,再加上那一日秦王對韓使的態度,顯然是欲伐韓而奪取三川,進據雒陽王畿!唇亡齒寒啊,大王,秦國若得三川,則似一柄利刃懸於三晉,韓國危矣,魏國危矣。」

聽到這話,魏王嗣不禁陷入了沉思。

太子遫忙道:「父王,兒臣以為不然。秦王固然有窺視中原之心,但齊國又何嘗不是?秦國素來與我魏國交好,兩代聯姻,惠文後與今秦王后皆是魏女,再加上魏秦兩國已有盟約,何故背盟絕秦?」

「太子此言差矣。」芒卯搖搖頭說道:「於魏國而言,秦之害更甚於齊!聯齊拒秦,對魏國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自秦獻公時起,秦皆虎狼之君,銳意東出,與三晉相爭,一代更比一代強,而齊國則不然。齊雖強者,乃富強,秦之強也,乃兵強,孰優孰劣?」

「這……」

這時,魏齊道:「大王,秦國東出之勢已成。魏國聯秦拒齊,無異於與虎謀皮!自秦穆公之世,秦國便屢屢東出,然為晉所阻,三家分晉之後,苦於三晉一體不得寸進,然其經商鞅變法,終成西方一隅之霸主,非是三晉中任何一國可以阻擋的。」

「芒子說的沒錯,韓國若有失,則魏國危矣。如今之大爭之世,橫則秦,縱則齊,魏國無法置身事外,亦是無法從一而終。既然大王不願擇一國而從之,不若左右逢源乎?」

「噢?魏齊你有何對策?」魏王嗣一下子來了興緻。

魏齊垂手道:「大王,秦王盪為分相權,設置丞相之制,有左右丞相,一主內,一主外,大王何不效仿此法,設置左右二丞相,以滿足秦齊之需求,再立一人為相國,或者乾脆不立?」

「魏子此言大謬。」

芒卯沉聲道:「田需之死,究竟是何人所為,咱們都心知肚明。魏相之位高懸不就,秦齊兩國所爭者,不非是一相位,乃爭國勢!齊國欲以魏地為跳板,合縱以抗齊,而秦國亦是欲籠絡或穩住魏國,繼而橫強東出。若大王這般投機取巧,唯恐秦齊反目,侵擾大魏疆界。」

魏王嗣聞言,微微頷首道:「芒子所言極是。秦、齊皆非善類,先王之世,東敗於齊,喪師辱國,西破於秦,失地七百里。然則自寡人繼位以來,嘗同秦國修好,固十餘年來未有大戰,然則齊人野心勃勃,屢屢犯我疆界。而魏秦之好,殊為不易,不可輕易毀於一旦也。」

「大王欲繼續奉迎秦國?」

「秦齊兩國之使者將至,且看他們如何說法。」

數日後,秦使彌子夏與齊使宋鈃都相繼來到大梁,覲見魏王嗣。

宋鈃是齊國的上大夫,其繼承老子思想,提倡「接萬物以別宥為始」,提出「情慾寡」﹑「見侮不辱」說,反對諸侯間的兼并戰爭。著書一篇。孟軻與莊周都很尊敬他,稱之為「先生」。

他是道家學派的前驅,主張「崇儉」、」非斗」,故有人誤以他為墨翟弟子。

魏王嗣就在大殿之上召見兩國使者。

「外臣彌子夏(宋鈃)參見魏王!魏王萬年!」

「免禮,賜座。」

對於彌子夏與宋鈃,魏王嗣都表現得十分敬重。

因為實在惹不起!

「二位千里迢迢至大梁,不知所為何事?」

彌子夏作揖道:「是為田相之歿而奔喪矣。」

「彌子有心了。」

「魏王,田相之歿,我王深表哀悼之意,然則國無相則不治,魏國當興,魏王應當儘早立一相國才是。」

「彌子可有合適的人選?」

「當有。」彌子夏朗聲道:「我王素來有親近魏國之心,秦魏之好當萬年不朽!秦國人才濟濟,如在下、嚴君、甘茂、向壽等,皆有大才,治國安邦,當不在話下。魏王不妨從中擇一賢能而就任相位,以安朝局。」

「彌子此言差矣!」

宋鈃忙道:「秦國的人才是不少,但比起我齊國,乃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秦世居西隅,苦寒之地,民風尚武,多出悍勇凶頑之輩,而罕有治世之能臣!」

「且看我齊國,文風之鼎盛,曠古爍今,冠絕天下。老夫可以說一句毫不客氣的話,天下之才,半出於齊!秦可媲美乎?」

彌子夏微微一笑,說道:「宋子所言,未免有失偏頗。秦居於西隅,文風不長,而盛於武力,這是人盡皆知之事,然則文風鼎盛,就果真能出治世之才了嗎?自孝公以來,秦國變法,包舉宇內之賢能,不問出身,不拘一格,是故大量賢才自東而來,在秦國各得其位。」

「諸如秦相之位,儘是客卿,而非老秦人。商鞅如是,犀首如是,張儀如是,田需如是,由此可見,秦國之通達,而不外乎唯才是舉!如列國一般,居於相位者,莫不是公子,莫不是碌碌無為之輩,何以主政?何以強國?何以安民?」

宋鈃聞言,不由得淡笑一聲,說道:「世人都道張儀、蘇秦一張巧舌如簧,勝抵十萬之兵,依我看彌子亦是不遑多讓啊。」

「不敢當,不敢當。宋子過譽了。」

宋鈃又眯着眼睛道:「彌子,列國之才,多為秦用。魏才秦用,楚才秦用,然則虎狼之國,虎狼之君,其所出者,莫不是虎狼之臣?老夫知道一個道理,入鄉隨俗,一個人到了一個習俗不同的地方,生活十年八年,三年五載,也會隨其風俗,不論陋習也。秦無異乎?」

「宋子所言何意?」

「彼秦人不甚粗鄙?老夫實難想像,一個舉止粗鄙的相國,如何主政?秦魏國情不同,秦法不能套用到魏國身上吧?」

跟我扯這些?

彌子夏心中暗笑,又道:「宋子言及,秦國多客卿,武風甚於文風。所言非虛也!然則似齊國一般,文風鼎盛,便能說明齊國多賢能嗎?宋子,賢才,可不等同於賢能!」

「請彌子賜教。」

「宋子口中所言,齊國文風之鼎盛,無非是誇誇其談之風盛行而已。稷下學宮,彙集了天下賢士多達千人左右,諸如孟子、淳于髡、鄒子、田駢、慎子、申子、接子、季真等,道、儒、法、名、兵、農、陰陽,此諸子百家之人,皆匯聚於此間。」

彌子夏含笑道:「齊王以禮相待之,可謂是賢才皆有其位,皆得其祿,然則可得重用乎?秦之商鞅,楚之吳起,魏之李悝,韓之申不害,他們之文采可能不及稷下諸子之斐然,他們之辯才可能不及稷下諸子之通達,然則現在誰敢說他們不是賢能之臣?」

「凡此種種,在下實在不知齊國出了哪一個賢能?宋子怎敢說齊國之賢能者多於秦國?」

「這……」宋鈃一時之間被辯駁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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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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