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虎狼

第154章 虎狼

咸陽宮,龍台。

秦王盪已經收到大梁、臨淄方面的消息,此次邦交,對於秦國而言十分的不利。

魏王嗣不願成為秦國的附庸,故而朝秦暮齊,欲從中左右逢源。這魏相之位,就成了魏王嗣的籌碼,可以拉攏到兩國中任何一國,也能得罪秦或者齊。

魏國不乏有識之士,知道魏王嗣此舉無異於刀尖上行走,隨時都有傾覆的風險,故而想出了一個折中之法,便是立魏人為魏相,以何人為相國,尚需魏王嗣自己決斷。

而齊國方面,甘茂的遊說似乎不怎麼順利,齊王田辟疆心高氣傲,不願放棄魏相之位,又試圖將孟嘗君推上秦相的位置,但是又不想秦人到齊國任相。

至於結盟、伐韓之事,田辟疆的態度更是曖昧不明。

事到如今,秦國的這次邦交已經陷入了僵局,一切都與秦王盪的設想相悖,事與願違。

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

秦王盪必須要做出抉擇,是否用讓步的方式打破僵局。

在他原來的設想中,為了給秦國東出之事創造出有利的條件,秦國需要與齊國結盟,緩解一下之情頗為緊張的關係,接着利益交換,用秦相之位,同齊國交換魏相之位,使孟嘗君入秦為相。

如此一來,秦齊兩國成掎角之勢,一東一西,夾擊韓國當不在話下。

區區兩個相位,秦王盪不是不捨得,只是不大符合秦國當前的利益需求。但是從長遠角度來看,捨棄這些還是值得的。

想明白了這些,秦王盪隨即做出回復,修書一封,將送到甘茂、彌子夏的手中。

「大王,今晚你打算在何處歇息?」黑伯低着頭問道。

好不容易處理完堆積如山的政務,秦王盪舒展了一下筋骨,看到天色已晚,聞言,亦是在心中盤算了一下。

他本來是想去項萌的春華殿落榻的,但是想一想,似乎不大行。

放在以前,秦王盪這麼做或許沒多大事,可是他的隱疾已經得以治癒,繁衍子嗣,對於秦王盪來說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儲君,就是國本,國本不定,一旦秦王盪再發生任何意外,王權都可能旁落,秦國也將再次發生內亂,禍起蕭牆。

而作為國君的第一個兒子,自然是嫡長子最好,免得日後出了岔子,又因為一個王位而喋血宮廷。

「去王后那裏吧。」

「諾。」

……

齊國,王宮。

齊王田辟疆高坐陛台之上,其下,僅一人,正是名動天下的蘇秦。

「蘇秦,你不在燕國好好當你的相國,跑到臨淄作甚?」田辟疆老神自在地道。

被蘇秦騙去十座城池,田辟疆的心裏當然是老大的不爽,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田辟疆不好向燕王姬職討要,也不能為難搖身一變,成了燕相的蘇秦,故而只能在心中生悶氣。

「王上,臣聽說王上欲與秦國結盟?」

「你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蘇秦搖搖頭道:「在臣想來,甘茂使齊,必是為了齊秦連橫之事。」

「不錯。蘇秦,你是來勸阻寡人的嗎?」

「王上認為連橫秦國之利更甚於合縱列國之利乎?」蘇秦詰問道:「請王上明鑒!齊國,為合縱之長,適才合縱六國不過一年之久,何故背盟?王上這般行事,不怕使列國君臣寒心嗎?」

「蘇秦,你是在教寡人做事嗎?」田辟疆瞪着眼睛道。

「不敢。」

蘇秦垂首道:「王上,秦國欲盟齊,其心可誅。若以野獸比之,齊為虎,秦為狼,相對而言,在尋常之時,狼絕非虎之敵手,然則狼何以取勝?不外乎斷虎之利齒!」

「秦國盟齊,便是欲讓齊國自斷利齒,自斷羽翼。齊國盟秦,即背盟於列國,此前之合縱抗秦之盟約全部作廢,王上之威信亦將大打折扣,日後再欲合縱,唯恐列國不服。再者,王上可知道秦王不惜血本,求取盟約,所為何事?」

田辟疆回答道:「是為伐韓。」

「不錯。正是伐韓!」蘇秦朗聲道:「王上,今秦王之野心已經昭然若揭。自秦穆公以來,秦國頻頻東出,窺視中原,有秦三代,獻公、孝公、惠文王,皆乃雄主,然則絕不似秦王盪這般野心勃勃,而昭彰於天下,唯恐世人不知!」

「王上,秦國幾代人積攢的家底,國力雄厚,加之秦已滅義渠,掃清內亂,再無後顧之憂,儘力東出之後,誰能阻擋秦軍的兵鋒?韓國?魏國?趙國?都不行!」

「以其一家之力,完全不是秦國的對手,若三晉一體,亦或是韓魏聯盟,或許還可阻擋,但是秦人狡詐,其交好於魏,孤立於韓,而趙國依舊在閉門造車,磨劍霍霍,不滅中山誓不罷休。試問,在這種情況下,三晉如何阻擋秦軍的兵鋒?」

「這……」田辟疆亦是面有疑色。

「王上,你欲聯軍於秦而伐韓,不是在與虎謀皮嗎?韓國若有失,則周室不保。秦軍兵臨雒陽之際,據九鼎,按圖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秦國若涉足中原,成就王業,齊國當何以自處?」

聞言,田辟疆一臉不悅地道:「蘇秦,你這話就有些危言聳聽了吧?秦人能臨二周,據九鼎,成就王業,我齊國如何不可?」

蘇秦苦笑道:「王上,恕臣說一句大不敬之言,秦國能做到,但是齊國不一定能做到,或者說,齊國兵臨雒陽的後果與秦國大為不同。」

「何故?」

「齊帶山河,戰車萬乘,土地膏腴,民殷國富,君強臣明,然則有一點齊國絕對不及秦國!」蘇秦沉聲道:「雒陽,是周王室的都城,是周天子所在之地。三晉雖窺視而不敢下之,何以也?不外乎忌憚!周天子畢竟是天下共主,即便名不副實,但是誰不敢滅之!一旦誰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則天下共擊之!」

「齊國能抵擋天下任何一國,乃至於任意兩國的進擊,然則大半國家聯軍相攻,或者天下皆攻之,齊能敵否?」

一聽這話,田辟疆的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問道:「蘇秦,後果當中這般嚴重?」

「這是自然。」

「那為何秦人膽敢如此?」

蘇秦搖搖頭道:「這就是秦國的與眾不同之處。王上,秦王欲盟齊伐韓,實乃包藏禍心也。若是臣猜的不錯的話,秦王的目的,不外乎『造勢』,秦齊連橫,天下無一國能與之匹敵,亦是無一國敢與之匹敵。」

「如此一來,秦國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攻克宜陽,下三川,而兵臨周王畿!而伐韓之齊國,則將和秦國一般,成為眾矢之的。當那時,趙王亦或是楚王站出來號召列國合縱伐齊,或伐秦,則當何如?秦有崤函之固,輕易不得下之,而齊國呢?齊國雖有山川要塞,但是在合縱聯軍的進擊之下,不知能抵擋多久?」

田辟疆聞言,不禁汗顏道:「蘇秦,若非今日聽了你的諫言,寡人險些上了秦人的當!依你看,寡人當如何是好?」

「王上絕不可盟秦,更不可伐韓。盟秦伐韓,無異於助紂為虐!斷不可為之。」

「寡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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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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