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賣妻求將

第168章 賣妻求將

咸陽,四海歸一殿。

秦王盪高坐於陛台之上,正襟危坐,接受群臣的朝拜。而後,他掃視着下面的群臣,淡聲道:「二三子,郁枳的捷報已經傳回咸陽,相信爾等都已經知曉。」

「眼下月氏王庭那邊,彌子夏已經成功遊說月氏王,使其不得向在西域,乃至於月氏勢力範圍之內的華夏商旅額外收稅,亦或是殺人越貨之事。不過,月氏王有一個條件,便是釋放在郁枳一戰中,被俘虜的月氏將士,爾等以為,當如何處置?」

上大夫向壽出列道:「王上,臣以為理應同意月氏王之請,釋放其降兵。」

「向壽,你可知道月氏降兵有多少?」

秦王盪豎起一根手指頭,朗聲道:「郁枳一戰,我秦軍俘虜萬餘人!一萬多人呢!一縣之民,不過如此,更何況全是青壯?把這些降兵都釋放回去,這仗不是白打了嗎?」

「王上,如此,於理不合也!月氏人已經與我大秦和解,為邦交之計,王上應該以誠信示人。」

「寡人如何不誠信?彌子夏已經代寡人應允釋放月氏戰俘一事,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這戰俘寡人自然會釋放,但僅限於降將,至於降卒,就都留在秦國吧。」

「這……」向壽不禁啞然失笑。

對於向壽這種深受儒家學說熏陶的人而言,秦王盪此舉,無異於「耍無賴」,但秦國有這樣的實力,秦王盪有這樣的底氣,故而他都不好再三進言。

至少面子上,還是過得去的。

降兵是戰俘,降將也是戰俘!

彌子夏已經答應釋放戰俘,至於所釋放的戰俘是降卒還是降將,不都是秦國一家之言?

王上,真是越來越厚黑了。

有先王之風!

樗里疾站出來道:「大王英明!秦與月氏,已然接壤,依著月氏人之侵略成性,遲早為大秦之禍患。萬餘青壯,對於月氏人而言,都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於我秦國而言,更是不可或缺的。眼下大秦疏通河道,修橋築壩,擴建官道,乃至於都江堰的開鑿等等,都是浩大的工程,需要投入許多人力。大王不妨將這萬餘戰俘,化作勞役,分配到各個工地。」

「善!」

秦王盪微微頷首道:「月氏人之性情,桀驁不馴,且勇於私鬥,則令其分散於各地服勞役,十年之後,可以釋放,而參照國人之待遇,發放房屋、農具與田地,供其耕種。」

「大王聖明!」

秦王盪的考量無疑是很有道理的。

秦與月氏之間,必有一戰,且不說雙方在西域的霸權之爭,光是絲綢之路所產生的巨大收益,就足以讓人怦然心動。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秦與月氏已經接壤,凡接壤之國,必有爭端!

就算秦國不是主動招惹月氏人,也沒有吞併月氏之心,但是架不住月氏人看見秦國的土地這般肥沃,積蓄饒多,繼而產生覬覦之心,如同義渠、匈奴一般屢屢進犯秦國邊境。

下了大朝會,秦王盪又回到龍台處理政務。

已經從少女到少婦,完成了質的蛻變的王後魏紓,此時已然身懷六甲,美婦人的風韻讓人心醉不已。

魏紓端著自己熬制的一碗羹湯,進入龍台。

「紓兒。」

「大王,這是臣妾親手為你做的羹湯,趁熱喝了吧。」

秦王盪手中的狼毫筆一頓,搖搖頭道:「先放到一邊去吧。」

魏紓乖巧的笑了笑,將那碗羹湯放到一側,隨後上前去為秦王盪按摩著肩膀,力道不大不小,輕柔適中,讓秦王盪身上的疲勞頓時消散了不少。

「紓兒,你這按摩手法是從哪兒學來的?」

「大王,這是魏瀾教臣妾的。」

「原來是她啊。這就不奇怪了,這就不奇怪了。」

秦王盪笑了笑,又握著魏紓的玉手道:「紓兒,來,坐過來,讓寡人聽聽你肚子裏的動靜。」

魏紓順勢就坐到了秦王盪的懷裏,腦袋枕着他的寬廣的胸膛,聽着他有力的心跳,饒是老夫老妻了,都不由得臉色緋紅,頗為羞怯。

秦王盪摸了摸魏紓的腹部,俯下身子,豎起耳朵聽着。

「哈哈,紓兒,寡人聽見了,咱們的兒子將來一定長得很壯實,他在踢寡人了。」

魏紓嫣然一笑道:「王上,你怎麼知道是兒子?萬一是女兒呢?」

「寡人覺得,這應該就是兒子。」秦王盪意味深長地道:「寡人聽聞,坊間之傳言,尖男圓女,孕婦懷女孩的明顯特徵是肚子呈渾圓型,且從後背看能明顯看出已懷孕。紓兒你的肚子鼓起來之後是較尖的,再者,自古有『酸兒辣女』之說,紓兒寡人記得你這段時間都喜歡吃酸一點的食物吧?」

「王上,你這都是從哪裏聽來的傳言,怎麼臣妾都未曾聽說過?」

秦王盪訕訕地笑道:「寡人也是偶然得知的。」

「王上,萬一臣妾生的是女兒呢?」魏紓小心翼翼地問道。

「女兒?女兒也好,女兒比兒子要貼心得多,只不過,寡人與你的第一個孩子,最好是男兒。項夫人和栗姬那一邊都已經有了身孕。」

秦王盪幽幽地道:「紓兒,你的肚皮可要爭口氣啊。寡人希望你生的第一個孩子,是秦國的嫡子,也是長子,如此一來,將來由這孩子繼承大統,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秦王盪的心情,魏紓也能理解。

按照自古以來的宗法制,主君之位,往往是嫡長子繼承的,廢長立幼,乃取禍之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都是老祖宗制定的規矩,輕易更改,很容易招致禍亂。

這時,黑伯忽而走進來,低眉順眼地向秦王盪遞上一道竹簡,說道:「王上,新鄭密報。」

黑冰台的密報?

秦王盪接過這密報一看,原本還在臉上蕩漾的笑意頓時凝固,隨之而來的就是十分陰沉的顏色。

「好一個韓朋!好一個韓國!」

看着秦王盪目露凶光的模樣,魏紓心下頗為詫異,問道:「大王,何以動怒?」

「韓國的公子朋,把嚴君之女,寡人的堂妹嬴嬌給休了。」

「什麼?」魏紓愣了一下,道:「公子朋為何這麼做?」

「為何這麼做?」秦王盪冷笑了一聲,說道:「韓朋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連我秦國的宗室女都敢休掉!若是嬴嬌犯了不可彌補的過錯還好,但她什麼都沒有做,就被韓朋無緣無故地休了,這口氣,寡人絕不能容忍!」

「大王,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秦王盪瞟了魏紓一眼,說道:「確有隱情。紓兒,近來秦韓兩國交惡,天下皆知,秦國將對韓國用兵,韓國上下,已經人人自危,在韓王倉的授命之下,韓國積極備戰,不斷往武遂、宜陽等地運送糧秣。」

「至於擇將的問題上,韓國朝堂展開了激烈的角逐,暴鳶與韓朋爭將,然則韓朋為暴鳶等人攻訐,只因其妻子為秦國宗室女,與秦有舊,故而稍遜一籌。」

「韓朋為奪得主將之位,為絕秦以示決心,而選擇休掉了嬴嬌。」

魏紓聞言,小嘴微張,道:「王上,這實在是太荒謬了。韓朋太可惡了,真是一個小人,竟然賣妻求榮,賣妻求將!」

「呵呵,賣妻求將算什麼?人家吳起還殺妻求將!只是韓朋不是吳起,韓國,更不會因為他這麼做,就選擇讓韓朋擔任大將的。」

「吳起?是那個母死不歸的吳起嗎?」

「就是他。吳起貪官,母死不歸,殺妻求將,不孝之甚!」

吳起是一位經天緯地的大才,變法改革之策,堪比商鞅;統兵作戰之能,不下白起。

但就是這麼一個名動天下,流芳百世的人物,卻有兩個永遠不可磨滅的污點:一則母死不歸,一則殺妻求將。

春秋之時,齊軍伐魯,魯國想讓吳起做將軍,但是吳起的妻子是齊國人,所以魯國對吳起有懷疑。

吳起為了使他人消除對自己懷疑,就把妻子殺死,以表明自己不會心向齊國。故而魯君就讓吳起做了大將。

吳起帶領軍隊抗擊齊軍,大獲全勝。

但因為嫉妒他的人,在魯君面前進讒言,抨擊吳起「殺妻求將」的行為,吳起被迫逃到魏國。

然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往往做出這種「大逆不道」,有悖於道德綱常的人,才能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流芳千古。

不管怎麼說,這一回韓朋「賣妻求將」,秦王盪是不會放過他的。

休了嬴嬌,休了他秦王盪的堂妹,就是在打他的臉,在打秦國的臉,折辱秦國!

這個時代,雖然沒有官府制定專門的七出之條,但是在民間,已經基本上形成了「七棄」之條: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無子,為其絕世也;淫,為其亂族也;妒,為其亂家也;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也;口多言,為其離親也;竊盜,為其反義也。

但嬴嬌並沒有觸犯其中任何一條,就這樣無緣無故被韓朋休掉,這對於秦國而言無疑是奇恥大辱!

「王上,吳起殺妻求將,確實得了魯君的重用,伐齊而勝之,為何韓朋賣妻求將不可?」

秦王盪意味深長地道:「這就要視情況而定了。吳起所殺之妻,雖是齊女,卻只是普通的齊國貴族之女,甚至是庶出的,但韓朋休掉的是嬴嬌,是寡人的堂妹,樗里疾的女兒!他這是在對我秦國公然挑釁,寡人絕對不能容忍。」

「紓兒,你看着吧,過不了多久,韓國人,就會求到寡人的頭上了。」

魏紓聽得一頭霧水,問道:「王上,這是為何?」

「齊伐韓,韓可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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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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