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主

第54章 明主

給熊父的屍體下跪並叩首之後,秦王盪又起身,扶起孟賁,又拉着熊子丹的手說道:「兩位壯士,今日我跟你們真是一見如故,不嫌棄的話咱們到附近的酒肆把酒言歡可好?」

「甚好!」孟賁性格豪爽,亦是一個嗜酒之人。

而熊子丹則是有些遲疑不決,幾經思索,他還是搖搖頭說道:「趙君子,在下多謝你的盛情,然家父的後事尚未料理,戴孝期間,子丹當滴酒不沾,齋戒三日。」

「子丹之孝,可比肩上古賢人也,盪佩服。」秦王盪一點都不覺得掃興,而是釋然一笑,說道:「子丹兄弟,你果真要求金百鎰,賣身葬父嗎?」

「然也。」

聞言,秦王盪還沒說什麼,旁邊的孟賁直接哼了一聲道:「熊子丹,不是某說你,你的胃口真是太大了,也不怕撐死?黃金百鎰,豈是什麼人都拿得出手的?就算在場的有人拿得出手,也不可能做出這種賠本的買賣。別的不說,當年的大賢百里奚為媵人,秦穆公只花了五張羊皮就買回來了!」

說到百里奚,就不得不說秦穆公「羊皮換相」故事。

話說百里奚早年家境貧困,在妻子杜氏支持下出遊列國求仕,歷經宋國、齊國等諸侯國,後來不顧其好友蹇叔的勸阻,做了虞國的大夫。

但晉國之後滅掉了虞國。

百里奚拒絕在晉國做官,被充作媵人(陪嫁的奴隸),后逃回楚國牧牛。秦穆公聞百里奚之賢名,後派人以五張黑公羊皮將百里奚換回,拜為上大夫,故世人稱之為「五羖(公羊)大夫」。

而百里奚也幫助秦穆公成就霸業!

「孟兄此言差矣。」

秦王盪搖頭道:「賢才的價值豈能以金錢來衡量?在我看來,似子丹兄弟這般的猛士,萬金難求,區區百鎰黃金,何足掛齒?子丹兄弟,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願出金百鎰,予你葬父。」

「當真?」熊子丹看着秦王盪,眼中泛出了異樣的光彩。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百鎰黃金,我還是拿的出來的。」

熊子丹忙行禮道:「若如此,子丹日後便是你的奴隸!主公,我此生願為你驅馳,不避斧鉞,不避生死!若違背誓言,當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子丹說的哪裏話?」秦王盪扶著熊子丹,滿臉真摯地道:「你這樣的人物,豈能為人奴隸?我贈你百金,乃是有感於你的孝心,暫時借於你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日後一定能償還得起的。」

「主公莫要折煞我了。」熊子丹肅容道:「我早已立下誓言,誰能予我百金葬父,當一生追隨他,銜草結環相報。我不會是一個言而無信之人!」

「好!」

就沖着熊子丹這般孝順、誠信,就值得秦王盪花費金百鎰買下他。

秦王盪隨後就命任鄙回去,將一百鎰黃金取來,自己則是邀請熊子丹、孟賁到附近的茶社喝茶,講一些武藝上的心得,同時還吹了一通牛皮,說自己有多大的氣力,能搬動多重的東西。

至於熊子丹亡父的屍體,後者已經請兩個鄰居抬回去,以免影響市容。

少頃,任鄙便驅馬趕來。

市集上不許縱馬馳騁,但騎馬慢行還是可以的,畢竟《秦法》沒有做出相關的規定。只要不妨礙到行人,不妨礙交通秩序,似一般的俠客都能騎馬或者趕車。

任鄙隨後就進入茶社當中,將一個包袱遞給秦王盪。

「子丹,你看一看,稱一稱,是不是一百鎰黃金?」

熊子丹接過包袱,但是沒有打開:「主公,我信你。我需要一日的時間,去處理家父的喪事,主公是否讓身邊的隨從跟我一起去?」

「不必了。」秦王盪淡淡的笑道:「明日的這個時候,我在此處等你。子丹,你去吧。」

聞言,熊子丹深深地看了秦王盪一眼,又作了一揖,隨即轉身離去。

「趙君子,你就不擔心這廝去而不返嗎?」旁邊的孟賁十分疑惑地道。

「是啊。君子,你為何不讓屬下跟着他?」任鄙有些鬱悶。

而秦王盪則是輕笑一聲,說道:「我相信熊子丹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人恆貴之以信,若是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我跟他有何主僕之情?」

「哈哈!趙君子果真豪邁,乃大丈夫也!你這個朋友某孟賁交定了!」

「孟兄,你不是齊人嗎?我還不知道,你千里迢迢從齊國到此,所為何事?」

孟賁仰頭一笑,道:「實不相瞞,某是來投奔秦王的。某聽聞秦王勇武好戰,且不問出身,唯才是舉,其重用力士任鄙、烏獲之舉,已經是人盡皆知之事,故而某欲到秦國謀一個功名!」

「善。孟兄,男兒生於世,當帶三尺劍,建不世之功!你能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善莫大焉。」

秦王盪又舉起手中的茶盞說道:「孟兄,我就先在這裏以茶代酒,祝你馬到成功,受秦王之重用,早日功成名就!」

「哈哈!好!借你吉言了。」

二人對茶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真像是喝酒一般,若是被一些自詡斯文的儒生看見,指不定要過來橫加指責的。

等到秦王盪送別孟賁,一直在旁邊不發一言的任鄙不禁困惑地道:「君子,你為何不向孟賁道出自己的身份呢?」

「孟賁,豪爽之人,心直口快,我把身份泄露出來,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么蛾子。」

秦王盪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這沒錯,就跟適才孟賁與熊子丹在市集上大打出手一樣,《秦法》是不允許私鬥的,所以他們這是以武犯禁,已經有百姓去檢舉,且有附近巡邏的差人趕來。

但好在任鄙按照秦王盪的吩咐,前去攔下,他只亮出了自己的腰牌,那一群本想過來緝拿熊子丹與孟賁的差人才退去。

孟賁是齊人,齊國私鬥成風,他不知道秦國的法度森嚴,不許私鬥,故而肆無忌憚。但熊子丹不一樣,他雖是楚人,但常年居住在臨晉,知道《秦法》當中是不允許百姓私鬥的,故而一忍再忍。

任鄙又很是不解地道:「君子,你怎麼篤定熊子丹一定會信守諾言,明日會趕來茶社與你為奴呢?」

「這人,不簡單。」秦王盪嘆息道:「他求金百鎰,賣身葬父,看似貪婪無厭,可能也有想為亡父的葬禮風光大葬的心思,但是在我看來,熊子丹更多的,可能是想找一個明主。」

「明主?」

「不錯。」

秦王盪跺了跺腳下的土地,說道:「這是何處?臨晉!現在秦魏兩國不少的王公大臣都聚於此,熊子丹不甘寂寞,可能就是想着能有一人慧眼識珠,願意出百金予他葬父。若有,以熊子丹的這一身武力,多半不會被埋沒。若沒有,他最後極有可能成為一個寂寂無名的小人物。」

「如此說來,這熊子丹是在賭一把?」

「可以這麼說吧。」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種話極具欺騙性。

無論是什麼時代,有能力而無背景,而無機遇,想要出人頭地?可能性微乎其微。

熊子丹在賭一把,其實秦王盪何嘗不是在賭一把?

若是熊子丹果真信守諾言,趕來茶社與他會面,心甘情願為他賣命,秦王盪相信,他日後一定能成為趙子龍式的常勝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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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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