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放在火上烤

第一百一十章 放在火上烤

就藩河北大名府的元成郡王,為世宗皇帝第二子豐王之子。也是老爺子大權在握之後,封的郡王之一。不過十餘年之內將府治所在的元城縣七成土地,都變成了他的名下,這還不算其在府治其他縣轄區的土地。

其名下的土地,居然達到了五萬餘頃。要知道,大名府是在北方並不算富裕的河北路,朝廷主要徵收錢糧之地。大名府與北面的保定府合稱保大二府,是整個河北路最富庶的地方。他一個郡王佔了這麼的地,每年即便什麼都不做,單單坐收的地租便二三十餘萬貫。

但因為一府的膏腴之地,大部分都是在他郡王府手中,在大名府每年徵收的錢糧,卻還達不到這個數目。整個大名府一年徵收的錢糧,農稅上總數不足二十萬貫。這是整個河北路首富之地,居然一年農稅不足一郡王。

看着卷宗上對這位號稱河北路最大地主,府內積存餘糧可用三十年,府內聚斂之財物,可供五萬人馬數年餉銀的評價,黃瓊無語良久。皇帝發還了他五千畝永業田,他短短十餘年時間,便擴充到了五萬餘頃,此等手腕不是一般的高。

這位郡王,靠着龐大的地租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他的郡王府雖說因為有規制,沒有敢修的太過於龐大,卻被他裝修的異常豪華。卷宗上記述他的王府,正殿幾乎都是用紫檀木做的房梁。所有的傢具,都是用黃花梨木製成。

各間房子內鋪設地面所使用的石料,雖說不敢使用金磚,但使用的都是從燕山府選購的花斑石。僅僅此一項,就花費了十餘貫錢。他的郡王府花園內,一座從蘇州採購來的假山石,就花費了五萬貫。

自己的這位堂兄,在美色上更是生冷不忌。雖說沒有發展到強掠**的地步,但口味也是相當的重。無論是下流瓦弄裏面的**,還是丈夫去世的寡婦,甚至是自己兒女的乳娘。只要入了他的眼,便不惜高價弄回府。家裏養的舞女和歌妓,更是足足有百餘人。

他的府中僅僅有名分的妻妾,就足足有四十多個。這還不算那些侍寢的丫鬟,沒有登記的濫妾,外加無法上名冊的那些從妓院內買出來的。這些女人每年的脂粉錢和月例錢,就高達十萬貫。

而且這位老兄,放着家中的這幾十房嬌妻美妾還不滿足。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逛妓院。無論是上等的書寓,還是下九流低等瓦弄,都在這位老兄的興趣之中。只要被他看中的,絕對是不惜重金。

整個大名府的妓院,無論是品位高低只要來了新人,他勢必會去捧場。給一個清倌人梳籠,甚至不惜一擲萬錢。要是那個妓院來了新人,不讓他首先梳籠,這間妓院也根本就開不下去。

為了保養自己被酒色掏空的身體,這位郡王,每天拿着什麼鹿胎、人蔘、虎鞭一類的東西當飯吃。家中用來助興的藥物,足足有百餘種。甚至專門有一個農莊,為他養羊種蘿蔔,以便給他搞羊腎。

最近更是不知道聽誰出了一個方子,說喝人奶大補,家中專門給他餵奶的奶媽養了十餘個。只不過自己的這位過於貪戀美色堂兄,明顯是補低不過耗。補的走幾步就要大喘氣,即便在府中也只能坐轎子。就是與女人行房,都需要丫鬟在後邊幫忙助力。

這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愛字頭的疾病,那種梅字頭的疾病現在還沒有。還是擱在千年之後,就這位老兄這種生冷不忌的口味,估計身上的楊梅大瘡都得爛透了。都說永王荒唐,可永王的那種荒唐,與這位老兄相比簡直都可以稱之為聖人了。

窺一斑而見全豹,一個郡王十餘年便能聚斂如此多的財富,其他的那些郡王、郡公呢?這些皇帝口中的天下根本,正在一點點的挖空這個看起來龐大,但眼下已經極其虛弱的朝廷的根基。想到這裏,黃瓊也唯有苦笑。

五萬頃地,就算按照現在的稅率十稅一,每年至少也有二十萬貫賦稅入賬。可現在,這些原本該進朝廷的錢糧,都揣進了他個人的腰包。要養著大量官員、軍隊的朝廷,眼下明顯日益入不敷出,可這些宗室卻依舊靠着聚斂的大量財富在醉生夢死。

放下手中的卷宗,黃瓊微微的嘆息了一聲。而那邊正在謄抄卷宗上一些重點的賈權,也嘆息道:「王爺,權不過兩本卷宗還沒有讀完,但也相當大開眼界了。本朝宗室這些荒唐事,若是編成野史售賣的話,估計可以成為相當不錯的風月小說,估計要賣的洛陽紙貴。」

「您看看這位就藩豫章府鍾陵縣的豫章郡王,從其所作所為來看,到也算不上一位土財主。家中土地兩萬餘頃,逼着當地百姓不種糧食,將其中五成土地改為茶園,與桂林郡王府勾連販賣茶葉,單單此一項每年便進項二十餘萬貫,倒也算是有點經營頭腦。」

「按照朝廷定製,宗室名下土地除非種糧食,種其他任何作物都要交稅的。可這位老兄,從明德七年開始就分文未繳納。今年是明德十五年,這位老兄的欠稅已經高達百餘貫制錢。可權真不知道,為何皇上就這麼看着而不處理?」

「更為荒唐的是,整個鐘陵縣境百姓無論是娶妻還是嫁女,這新娘子都要抬到他們家過三天。不送,全家抓到王府水牢之內。命硬,熬過七天的,親戚可以花錢贖回去。命沒有那麼硬的,全家枷死在水牢裏面的不在少數。」

「那些新娘子中漂亮的,他這位郡王爺直接笑納了。長相一般的,指配給他的管家打手一類的,三天之後恩准原主抬回去。至於長的丑的,賞給自己家奴三天。貞操觀念重的女人,被逼迫的溺水上吊的比比皆是。」

「這位郡王搞的是天怒人怨,當地現在流行一個做法,就是摔頭胎。新婚夫婦的頭一胎,都是生下來活活摔死,或是放在馬桶內溺死。好心一些的人家,則直接送人或是送到寺廟上。老百姓人家本身過的已經很貧苦了,誰又心甘情願為別人養活一個孩子?」

「明德十三年,也就是前年,因為這位豫章郡王搞的實在天怒人怨。原本按照皇上的意思是奪爵、抄家、圈禁,可這位豫章郡王不知道怎麼搞定的太子。最後在太子一力堅持之下,只是罰銀二十萬貫。在繳納了二十萬貫錢后,此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觀這些宗室所謂,權總算知道了當初淮陽郡王在大殺宗室的時候,為何天下人叫好者有之,拍手稱快者有之,做文章歌頌者有之,唯未見為宗室喊冤的。這位豫章郡王做派,簡直與他那位被淮陽郡王所殺的豫王老子一個模樣,甚至混賬還有過之。」

聽完賈權對那位比元成郡王,更加混賬的豫章郡王陳述,黃瓊不由的搖頭怒道:「荒唐、荒唐至極。」只是他這句荒唐至極的話,不知道說的是處理此事的太子荒唐,還是說的那位混賬到家了的豫章郡王荒唐,或是說對此事這麼處理的皇帝荒唐。

看着臉色微微有些漲紅的黃瓊,賈權也只能同樣無奈苦笑的道:「王爺,現在看此事越來越複雜了。從這些卷宗來看,都是南北鎮撫司這些年收集的,也就說明皇上對這些人的所作所為都是清楚的。」

「您看這份關於豫章郡王的卷宗上,還有皇上與太子的批語。在這份卷宗上,皇上只是嚴厲斥責著未能起到監管作用的豫章知府,撤了兼管宗室事的豫章府同知和通判,以及鍾陵縣知縣的差,可對那位豫章郡王卻默認了太子的處理。」

「皇上拖到現在沒有處理,這其中的原因倒有些讓人值得玩味,可不單單是您之前說的一味求穩。這已經不單單是求穩了,甚至可以說是在縱容了。只是皇上在這其中,究竟是怎麼考慮的,卻是權猜不出來。難道是因為太子?」

賈權的疑問,黃瓊也有些無奈的搖頭:「先生這番話,本王能回答的也就是也許兩個字。其他的,本王現在也一時猜不出來。天威難測,現在咱們還是做好手中事情吧。至於皇上那裏,本王會想辦法勸諫的。」

「至少與那位元城郡王相比,這個豫章郡王已經不能再做縱容下去了。在縱容下去,恐怕江南西路非生民變不可。而江南西路周邊的江南南北路,兩浙東西路都是朝廷的財賦重地。要是江南亂了,朝廷的歲入恐怕就更接濟不上了。」

說到這裏,黃瓊走到書案之前,坐下來凝神思考了一陣,但手中的毛筆卻始終沒有落下來。想了想,將筆又放在了硯台之上后道:「這封奏摺倒是好寫,可卻繞不開一個人。這封奏摺一旦上去,恐怕就代表着本王與那個人半公開的撕破臉了。」

「還是先生說的對,這份差事真的是一份考校手藝的活。看到這些本王堂兄弟的所作所為,真的很難讓人忍受。可眼下皇上對這些宗室,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本王也是摸不準的。現在本王的感覺,這份差事就是把本王放在火上烤。」

「烤好了,烤壞了,都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這其中還頭一頭,甚至不止一頭活蹦亂跳的駱駝在裏面攪局。尤其是涉及到那個人,這個尺度的把握更難以確定。治這個豫章郡王的罪不是什麼難事,可問題是治他的罪,至三年前那個人處罰於何地?」

「皇上這個時候,肯定不願意在見到一份涉及到那個人的奏摺。即便上去了,估計石沉大海留中不發,也就是一個最好的結果了。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中間一挑撥,本王與那個人的紛爭也就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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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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