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親自來的皇帝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親自來的皇帝

見到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黃瓊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在連忙跪倒請安的同時,也不禁暗自罵自己精神太過於集中了,就連皇帝都走到門口,而且還站在門外聽了好長一段時間,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這麼多年的功夫,簡直都是白練了。

黃瓊對來人跪拜,那邊正在侃侃而談的賈權,也只能立即跟着跪拜。雖說來人還沒有表明身份,可能讓黃瓊這個九皇子下跪的人,除了當今的皇上還能夠有誰?只是賈權在跪倒之後,這後背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便被冷汗全部給打濕了。

他不敢肯定自己之前的話,眼前這位九五之尊究竟聽到了多少。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自己之前的話中,可是有不少犯忌諱的地方。更何況自己無官無職,便擅自議論國事。要是這位皇帝追究起來,那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妙。

本朝雖說不講究因言獲罪,可要是有些犯忌諱的話說的太多,想必皇帝殺起自己這樣的人來,也不會手太軟。更何況自己以一介平民之身談論國政,要是皇帝真的認真起來,一個妄議朝政的罪是逃不掉的。

只是讓賈權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皇帝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虛抬了抬手示意他們起來之後,便轉過頭來仔細打量起黃瓊這間堆得滿滿的,到處都是書的書房起來。並未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賈權的身上。這無疑讓賈權,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見到皇帝將目光轉向了掛在書房牆壁上,自己這位王爺在平日裏面閑暇無事的時候,模仿的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前唐書房大家字跡上。賈權偷偷的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他知道這事算是過去了。

賈權這邊鬆了一口氣,那邊的黃瓊正一邊小心翼翼的陪着皇帝,一邊琢磨著自己這位父皇,今兒不請自來究竟是什麼原因。自己曾經聽永王提起過,自己這位皇帝老子從來不到任何一個皇子府中。即便是當今諸皇子之中,最得寵的蜀王府他都沒有去過。

自己這位皇帝老子,今兒無端的跑到自己府中,想必絕對不是閑着沒事幹。自己這位父皇一直認為自己是大齊朝,歷代皇帝之中最為勤政的一個。這個時候不埋首在奏摺堆裏面,閑着沒事跑到自己府邸之中,這根本就不像自己這位皇帝老子的為人。

俗話說的好,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自己這位老爺子,可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黃瓊微微琢磨了一下最近遇到的事情,宗室一事老爺子寬限的時間還有一些,還不至於勞煩老爺子專程跑一趟。

既然宗室的事情不可能,那麼應該是前兩天自己與那位京兆尹,發生衝突的事情。黃瓊知道,以自己這位老爺子在自己身邊的耳目,那天的事情絕對沒有可能瞞過他的眼睛。既然早就知道,可老爺子今兒跑到自己來,就算是為了這事,也是不是有些太那啥了?

就算去驗證一下調查結果,也應該去京兆府不是?幹嘛跑到自己這裏來,這不是給自己招風嗎?這要是被太子那群狗發現了,指不定的得惹出多少是非來。難道自己這位老爺子,真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只是這番腹議,黃瓊除非是真的皮在癢了,否則也就只能是腹議。不僅不能說,還要恭恭敬敬的道:「兒臣府中之人愚鈍,不識天顏。讓兒臣短了禮數,沒有提前迎駕,還請父皇恕兒臣失禮之罪。」

「這事怪不得他們,是朕不讓他們通報的。朕今兒批閱完奏摺之後,心中略感煩悶。突然想起來那天,你提出來宮外轉轉散心的法子不錯,就帶着幾個人出來轉轉了。到你這裏,也不過是順路而已,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要是提前通知你了,你又要弄什麼接駕那一套的,動靜一搞大,那還有什麼意思?朕就這樣四處逛逛,這才算是真的散心。」對於黃瓊的話,皇帝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只不過在略微解釋了一下之後,皇帝卻貌似無意,但明顯有意的坐到了書案後邊的椅子上。

而黃瓊自己草擬的條陳,以及賈權修改過的條陳,此刻正好擺在書案上。看到這兩本條陳,皇帝則看似順手拿起來,實則早就盯上了那本條陳看了起來。見到皇帝此番做派,黃瓊有些不著痕迹的撇了撇嘴。

順路過來,皇帝這話也真的能說出口。這條街上王府就六家,可以說除了太子的東宮,以及主動要求離著皇宮遠點的永王府,稍微遠一些之外。已經出宮就府的皇子府邸,幾乎都在這條街上。這麼多的王府,怎麼沒見皇帝去別人家?

尤其那位病怏怏的趙王府,幾乎就在自己隔壁,怎麼不見你這個當爹的去探視一下。看着自己這位皇帝老子,裝模作樣的樣子,黃瓊也只能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至於他拿起兩本條陳自顧自的看起來,黃瓊壓根就是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對於老爺子有些拙劣,明顯是糊弄自己的借口,黃瓊也只能硬著頭皮裝着信了。不然還能怎麼辦?把自己這位皇帝老子從自己府中攆出去?就算給黃瓊八個膽子,他也不敢那麼做啊。

黃瓊也知道,恐怕從老爺子聽到自己與賈權之間談論時,就是已經盯上這兩本條陳了。現在才拿起來看,老爺子拿出的耐心已經是足夠了。只是對於皇帝拿起這兩份條陳,黃瓊與那邊的賈權對視一眼之後,都看到對方眼中濃濃的擔心。

對於皇帝會不會採納自己主子那份原始的,未經修改過的條陳,賈權心中還是有數的。以他對這位皇帝施政手段來看,自己王爺那份過於激進的條陳,他是斷然不會採納的。賈權擔心的是,皇帝對那份條陳的態度如何。

尤其是皇帝,會不會把那份條陳帶進宮去。這份條陳若只是皇帝看了倒也無妨,但一旦流出去,不用等這份條陳實施,自己的這位主子就會成為天下宗室、官員的死敵。到時候群起圍攻之下,皇帝會不會將自己這位主子,當成替罪羊推出去?

皇帝自然不會允許這份條陳流出去,可宮內的有心人實在太多了。無論是太子還是德妃,賈權都相信他們想要從皇帝那裏,抄走一份條陳或是摺子,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甚至包括就藩在外的端王和景王,只要有心機會總是有的。

這幾位主子,在宮中的勢力可都不小。特別是那位眼睛盯着皇后一旦大行之後,空出的皇后,外加一直惦記太子位置的德妃。想要在宮中做點什麼手腳,簡直太容易不過了。要知道自己主子接了這個差事,在她眼中恐怕已經成為宋王,爭奪太子之位的一個絆腳石了。

而相對於擔心條陳內容外泄,有些憂心忡忡的賈權來說,黃瓊更為擔心的是皇帝對賈權的態度。無論賈權自己在怎麼倚重,可畢竟是一介白丁。即便身上有一個舉人身份,但依舊不足以讓他參與到此事之中。

儘管黃瓊也知道,賈權的身份和來歷,在自己這位皇帝老子眼中,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恐怕賈權到自己府上第一天,自己這位皇帝老子就把的身份,里裏外外調查一個清清楚楚的。但凡身份有一點可疑之人,他又豈會放心留在自己身邊?

所以黃瓊對賈權的身份,倒是並不怎麼擔心。但這等涉及到即便是一二品大員,非奉旨都不得參與,甚至是調閱那些卷宗的天家隱秘之事,自己讓一個無功名的白丁參與,會不會讓老爺子震怒。

之前哪怕是老爺子已經聽到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可畢竟沒有見到賈權替自己草擬的這些東西。現在證據擺在皇帝面前,要是老爺子真因為這事翻臉,一個擅論國事就足以將賈權打入十八層地獄。

雖說老爺子現在看起來興緻不錯,可誰也不知道一會會不會翻臉。歷代皇帝翻臉像是翻書一樣的多去了,要不怎麼說侍君如侍虎?老爺子要是真的翻了臉,藉機砍了賈權的腦袋,自己又能把他如何?

只是事已至此,黃瓊也知道無論老爺子此刻心中有什麼想法,自己現在也難以挽回。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儘可能的亡羊補牢。自己總不能一把上前,把那兩本條陳給搶回來,然後告訴老爺子自己只是在扯淡而已?

看着老爺子平靜的臉色,不知道眼下老爺子想着什麼的黃瓊,也只能硬著頭皮道:「這只是兒臣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讓父皇見笑了。父皇是不是在等候幾天,讓兒臣在整理一下之後,在面呈聖閱請父皇考評?」

對於黃瓊的這番解釋,皇帝卻沒有理會。只是在靜靜的看着,良久才合上這兩份條陳道:「你這是要動我大齊之根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這個條陳一上,可能會引發的後果?要知道這條陳雖說不等於正式的奏摺,但效果卻是與奏摺一樣的。」

「就算朕留中不發,可中書省與門下省也都一樣要存檔的。也就是說,你這個條陳一上,你便將自己推到了幾乎全天下宗室、官員,乃至讀書人的對立面去了。正像你的這個幕僚說的那樣,不說別的,就這個官紳一體納糧,你便得罪了全天下的官員與讀書人。」

「一旦群情激奮,到時候朕都有可能保不住你。你的這些想法是好,朕不能說你做的不對。只要朕真的不顧天下官員和宗室的反對,強行推行下去,朝廷眼下面臨的困境,便可從根子上徹底的解決。」

「但治理天下,不是治理一州一府。凡是都要以大局為重,以政局穩定為主。正所謂治大國猶如烹小鮮,朝廷的每一個政令,朕的每一個決策,都不能魯莽行事。你的這個條陳,還是有些過於操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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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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