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怒火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怒火

這二位宗室中的首富不開口,其他人更閉口不言。對於皇帝的要求百般抵賴,任憑皇帝怎麼說就是不開口。不是大聲的哭窮,就是在那裏胡亂的攀扯。張口閉口山西路或是河北路遭災,他們固然是責無旁貸。

可現在遭災的是隴右與陝西路,即便是出錢出糧,也該就藩這二路的宗室,尤其是參與會議的幾個藩地的隴右和陝西路的宗室出。結果這幾位這麼一鬧,就藩陝西和隴右的扶風、慶城二郡王,以及大興和平涼郡公卻是不幹了。

紛紛道百姓遭災,他們也一樣遭災。老百姓的地顆粒無收,他們的地也一樣顆粒無收。眼下他們也是窮的叮噹三響,不僅無法按照朝廷定製拿出糧食來,還一樣需要糧食來賑災。尤其是分藩在隴右的那位慶城郡王,以及平涼郡公喊的最響。

被召進京的宗室,置朝廷和國家的安危於不顧,鐵了心的是一毛不拔。甚至幾位就藩隴右、陝西的宗室,非但打算做鐵公雞,甚至還打算從朝廷撈一筆賑災錢糧回去。這次宗室會議足足開了兩天,可除了扯足兩天皮之外,竟然什麼結果都沒有。

幾個宗室絲毫沒有顧忌到溫德殿是什麼地方,更沒有顧忌自己是否君前失儀。整日裏面爭吵不休,把一個溫德殿搞的是烏煙瘴氣,就差沒有大打出手了。至於坐在他們上面,被他們氣得臉色鐵青的皇帝,此刻是一個什麼心情,那就是他們不想去操心的事了。

被氣得不輕的皇帝,無奈之下召黃瓊進宮。看看自己這個兒子,能不能在這些鐵公雞身上敲出來一點東西。而看着眼前扯皮不休的幾個宗室,被緊急召來的黃瓊臉色一樣不好看。只是城府越來越深的他知道,皇帝沒有開口之前,自己暫時還不到開口的時候。

不過一直在保持沉默的黃瓊,心中卻是為這些人感到悲哀。這就是皇帝口中,口口聲聲的大齊朝之根本,所謂的天之驕子。此刻他們心中,除了利益之外,那裏還有一分他們祖宗親手打下來的社稷?估計這個給了他們榮華富貴的朝廷,在他們心目之中一文不值。

朝廷這還沒有讓他們開倉放糧,只是讓他們以朝廷定製的官價售糧,便如此的相互推諉指責。若是讓他們真的捐獻一批糧食,這幫傢伙還不得來一個一哭二鬧三上吊。至於那些嗷嗷待哺災民的生死,與他們毫無關係。所謂為富不仁到他們這種地步,可謂是一絕。

兩天的會議開下來,已經是疲憊不堪的皇帝被這些宗室,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見到黃瓊自進入溫德殿之後一言不發,也只能拚命的給他使眼色,示意讓他出馬。接到皇帝遞過來的眼色,看着這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傢伙。

黃瓊也知道自己開口,非但未必能夠起作用,甚至還有可能自取其辱。可皇帝眼神都飛過來了,他也只能打斷這幾位還在爭吵不休的宗室:「幾位,按照輩分來說,你們有的是在下長輩,也有的是在下的堂兄弟。」

「按照道理說,這裏沒有我說話的份。但在下有些話,該說的還是要說的。諸位都是宗室,應該明白你們與朝廷都是一體的,是休戚與共的關係。朝廷一旦因為此次災情,出現了某些原本不該有的動蕩,恐怕於在坐的各位也沒有什麼好處吧。」

「尤其是扶風、慶城二位郡王,還有大興和平涼二位郡公,你們的藩地就在災區。一旦衣食無著的災民,聚眾造反您們幾位可是首當其衝。到時候,你們別說糧食了,恐怕什麼都剩不下。」

「扶風郡王,您府上現在存糧至少在三十萬石以上。慶城郡王,如果小子沒有記錯的話,半個慶陽府的田都在你的名下吧。雖說隴右今年大旱,可前幾年卻是風調雨順,你府中存糧會低於五十萬石。至於二位郡公,你們那家府中的存糧,少於二十萬石的?」

「元城郡王,您府上的存糧,聽說足以供應朝廷官軍三年糧食支出。臨汾郡王,您捧一個妓院的請官人,都能拿出一萬貫錢來。怎麼朝廷遇到難處,讓你們少賺點就不行?臨汾郡王,要知道你的藩地雖說在山西,遠離災區。」

「可山陝向來是一體的,之間只不過隔了一條黃河而已。若是陝西路亂了,您所在的山西路臨汾府,真的能獨善其身?恐怕未必吧。要知道,陝西路已經流出的災民,可是有大半都進入了山西。」

「諸位,你們的手中難道真的是缺糧嗎?是不願意為朝廷解燃眉之急,還是在這災荒年月,想要別有企圖?難不成,你們是想要招兵造反?否則,你們府中存糧堆積如山,為何朝廷讓你們以官價出售存糧,卻是死活不願意呢?」

「諸位都是宗室,有些事情皇上抹不開臉面,可諸位做的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皇上並未要求你們拿出多少糧食,只是要你們平價售糧,希望你們這個時候不要哄抬糧價,或是說不要趁火打劫而已。你們都憑良心說,這個要求對你們來說高嗎?」

「諸位從落草那天起,就世受朝廷恩惠。若是沒有祖宗百戰打下來的這個江山庇護,沒有皇上和朝廷的庇護,你們上哪兒去積累如此巨大的財富?如今祖宗百戰,方才打下來的這個江山,讓您們出點力怎麼就如此的善財難捨?」

「在坐的諸位,也都是讀過書的人。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你們想必也都是清楚的。大齊如果真因此出現動蕩,甚至是亡國了,你們積攢再多的財富也都是人家的。想想前唐滅亡之後,那些宗室的下場,難道還不足以成為諸位的前車之鑒?」

皇帝好說好商量,對這老幾位明顯沒有作用。是以黃瓊倒也沒有客氣,上來的話就說得很重,到最後甚至已經有些偏激了。他的這番明顯有些激憤的話,自然無法讓除了他那位堂兄之外,其餘的不是與皇帝一輩的,就是比皇帝輩分還要高的宗室不滿。

黃瓊這次奉詔進宮,身上穿的還是一貫的書生裝,並不是他那套親王服飾。再加上他進殿之後,也沒有表露自己的身份。而皇帝也不知道是被氣糊塗了,還是有意的故意沒有提起。所以幾個宗室,都把黃瓊只當成皇帝身邊的一個幕僚,甚至是某個與自己一樣的宗室而已。

在這些宗室心中,別說他一個身上恐怕連功名都沒有的年輕人,便是太子或是親王,甚至是皇帝都還沒有用這種語氣與他們說過話。要知道之前皇帝,也是一副商量著來的語氣,他們那裏受過這樣的氣?被黃瓊指著鼻子一頓教訓,幾個宗室明顯下不來台了。

「放肆,你算是一個什麼東西。一個連身份都沒有的傢伙,竟然在這裏與我們如此的說話。可知道,我大齊也有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別說你一個白丁,便是太子與其他諸皇子在這裏,也要恭敬的稱呼我們一聲長輩。」

「你口口聲聲的說,我大齊朝會因為這場小小的天災亡國。我們倒是要問問你,如此危言聳聽到底是何居心?就算有那麼忙幾個不長眼的賤民,真的想要趁機造反,難道我大齊這內外幾十萬大軍都是擺設不成?年輕人說話不要過於危言聳聽,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想要嚇唬本爵,你小子還嫩了點。也不看看你小子,黃嘴丫子退齊沒有。這溫德殿上,那裏輪得到你,張嘴、閉嘴的在這裏高談闊論。」這些人中輩分最高的,大興郡公仗着自己輩分大、歲數大,首先對着黃瓊開炮。

「小子並不是大興郡公口中的什麼東西,小子是當今皇上的第九子,御筆欽封英王。所以大興郡公,小子勸你還是留點口德為好,不要得罪人都不知道。還有,太子和皇子尊重你,是因為你是他們的長輩。」

「但是您若是還在這裏,身為天家子弟卻置朝廷安危於不顧。繼續胡攪蠻纏無視君父的話,小子也就沒有必要在繼續尊重你。小子也不想有您這麼一個,置國家安危不顧,為老不尊的長輩。」

「身為天家一份子,不思為國解憂,卻只想享受天家帶來的好處,這也配稱之為天家子弟?宗室之中,有你這樣的子弟,才是我大齊朝的不幸,更是天家的不幸,甚至可以說恥辱之極。」

「另外,大興郡公,還有在坐的諸位宗室,小子也勸你們不要小看天下百姓。大興郡公,賤民二字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說出口的。大浪淘沙,淘不盡的才是真金。自商周以來多少王朝交替,多少王公顯貴成了一捧黃沙,可這些百姓卻是世代傳承下來。」

「就算你口中的那些民眾都是野草,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話,您總該聽說過吧。這普天之下的百姓,也就是你口中的賤民若是造反,恐怕猶如黃河決口一般滔滔不竭。大興郡公,您難道忘了本朝太祖皇帝,是怎麼開創的基業?」

「你口口聲聲的說,那些終日勞苦供你吃喝,供你花天酒地,自己卻不得一溫飽的百姓是賤民,那麼你又算是什麼東西?你他媽的要不是攤上一個好祖宗,好命生在天家借了祖宗的光,你他媽的還不如你口中的那些賤民。」

聽到這位大興郡公,口口聲聲的稱那些百姓為賤民,黃瓊的心口不由得一陣陣的發堵,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前世便出生在草根之家的黃瓊,最聽不得的便是這句話。賤民,也是他們這些米蟲有資格說出口的?

黃瓊這幾句話,不僅讓幾個宗室目瞪口呆,就連一旁的皇帝也嚇了一大跳。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溫文爾雅的兒子,發這麼大的火,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如此無禮過,最後居然連髒話都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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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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