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算計與孺子可教

第二百一十二章 算計與孺子可教

俗話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本朝太祖皇帝雖說也算是讀書人出身,可最後畢竟轉行為逞凶斗勇的私鹽販子。文臣沒有兵權,而沒有兵權也就意味着沒有武力的支持。沒有武力的支持,即便有心要謀朝篡位,也是根本沒有可能的事情。

自後漢開始,真正對皇位造成威脅的,除了司馬昭、楊堅那種少數的世家子弟之外,幾乎是清一色的武將。從劉裕到陳霸先,那個不是掌握了兵權的武將出身?武將在軍中無威望,帶不了兵。但威望過高,對皇權也會形成致命的威脅。

此人若是真的在驍騎營威望過高,那麼確實是一個隱患。當年的淮陽郡王,不就是因為戰功赫赫,在軍中形成極高的威望。在非世家子弟出身的武官之中,形成了一批死忠,才得以有了謀朝篡位的實力,並幾乎就差一步成功。

開國以來一再要求將不專兵,自己之所以一再調整軍制,不就是為了避免再一次出現武將權利過大,最後對朝廷形成威脅嗎?此人雖說現在還看不出這個威脅,但驍騎營是什麼?那是朝廷用來護衛京畿重地,保全天下的野戰精銳。

京城四大營,絕對不能再一次形成類似當年被人控制,以個人而非朝廷意志為轉移的局面。朝廷更不可能允許,任何一個將領威望凌駕於朝廷,也就是凌駕於自己頭上的事情發生。哪怕只是一個驍騎營,也絕對是不能出現一點苗頭。

此人調任驍騎營都指揮使,不過兩年有餘便能將一支驕兵悍將雲集的軍隊,訓練的如此臂如指使,可見其能力之強。在加上過高的威望,那就對朝廷福禍兩說了。眼下距離一任期滿還有一年,若是按照眼下情況發展下去,那三年任滿之後?

不用扯什麼古人,單單自己的那位前老丈人,便是十足的前車之鑒。若是提前調離,此人又是戰功赫赫。雖是文官出身,卻可謂算得上自己親政以來少數名將。提前調離,勢必會引發不滿。以此人在驍騎營內的聲望,驍騎營將士也未必服氣。

哪怕是不敢有任何造次,但若是真的引發軍心不滿,對朝廷未必就真的是好事。尤其是眼下正處於多事之秋的時候,驍騎營這樣的野戰精銳軍心不安,搞不好會引發嚴重的後果。可若是因為戰功升遷,也就順理成章。

有功不賞,這歷來的是大忌。而立了戰功提前升遷,別人倒也說不出來什麼。即便是驍騎營的將士,也不會有什麼不滿的。即剪除了朝廷可能存在的潛在威脅,又堵上了其他人的嘴,更不可能引起驍騎營將士任何的不滿。

想到這裏,皇帝又拿起黃瓊的奏摺看了第三遍,直接拿起筆來批了准奏二字。想了想,又在奏摺上面批了孺子可教四個字。批閱完畢黃瓊的摺子后,皇帝已經打算自鄭州返回后,將此人晉為樞密院副使。

雖說從正三品進到正二品有些越級提拔,可有了戰功什麼都好說不是?但有一點,此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其在直接帶兵了。京城四大營的調整,武官的升遷與調任,一向都是御筆親批的。

這四大營從各級武官到下面的普通士卒,都是一個什麼樣子,皇帝太過於清楚了。此人短短兩年,恩威並施將一群驕兵悍將整頓到如此地步,其馭手段可見一般。這種人殺是固然殺不得的,殺了會寒了武官之心。

這種有能力的人要用,但很多的時候更要防。因為這種人一旦有了野心,對朝廷的威脅實在太大了。而且此人不單單戰功赫赫,還是兩榜進士出身,對文官也未必就一點影響力沒有。這種文武兼備的人,用是肯定要用,但怎麼防卻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還是將他放在中樞,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更好一些。再者將其放到兵部或樞密院,也可以往裏面摻摻沙子。讓那些屍餐素位,被老百姓稱之為三忙。上朝點頭忙,辦差撈錢忙,回家美女身上忙的傢伙,有那麼一點點緊迫感。

下了決心之後,皇帝放下黃瓊的摺子。又拿起被自己任命為汝州處置使,與黃瓊到驍騎營同一時日,到新安銳健營坐鎮蜀王的摺子。看着兩封前後腳送到的摺子,卻內容迥異的摺子,皇帝陷入了沉思。

相對於黃瓊在摺子上,提出以現任驍騎營都指揮使充任副使,全權負責此次軍務。除了意圖解決一個隱藏的隱患之外,還在變相的向自己表示,對插手驍騎營的軍務並無任何想法。蜀王的這份摺子,要求就很多了。

除了以驕縱不法,不服從朝廷政令的名義,要求皇帝撤換銳健營都指揮使。還點名要求現任樞密院右副都承旨,接任銳健營都指揮使兼自己副使。而這位右副都承旨,皇帝記得去年才從川西路節度副使任上,調到樞密院任右副都承旨的。

之前,也一直在蜀王藩地成都府所在的川西路任職,甚至在蜀王就藩的時候,擔任的就是成都府兵馬使。后雖然先後升遷漢中兵備道,川西路節度副使,但任職所在地卻兜兜轉轉,並未離開川西路太遠。

四大營的都指揮使,都是皇帝親自挑選的。才幹與能力,皇帝自然心中是清楚的。驍騎營那位都指揮使有能力,但銳健營都指揮使一樣不是廢物,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怎麼在兩位親王這,會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

銳健營的都指揮使就算在驕橫,但有一點皇帝還是相信的。那就是那位侍衛出身的都指揮使,絕對不會抗指不遵,更不會不服從朝廷政令的。甚至相對於文官轉武職的驍騎營都指揮使來說,銳健營那位侍衛出身的都指揮使,在忠誠度上還要更勝一籌。

看着御案上的兩份摺子,在琢磨了一下蜀王提出的接任人選之後。皇帝提起筆來在蜀王的摺子上,也同樣批了准奏二字。並另外附上一行,著原都指揮使即刻返京另有任命的字。兩本內容各異,但結果都一樣的摺子,隨即便以最快的速度,分別送到驍騎營與銳健營。

接到皇帝的批示,黃瓊並未去琢磨老爺子心中所思。便是見到秘折上的孺子可教四個字,黃瓊也沒有在意。見到老爺子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他立即將那位於都指揮使召到自己,也直接開誠佈公的將自己的想法,以及皇帝的答覆告知。

此刻還不知道,面前這位王爺雖然年輕,但城府卻是如此之深。自己被他與皇帝一同給算計了,此戰過後無論勝負,都將會被調離驍騎營都指揮使職務的這位於都指揮使。雖說對皇帝最終點將到自己頭上,多少也有點心理準備。

但事情真的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卻並未因為自己受到器重而高興,反倒是一臉的凝重。這場戰事在他經歷過的戰事之中,其實真的算不上什麼大戰。景王麾下的那些烏合之眾,他根本就沒有看在眼裏。

作為一個武官,尤其是那種在戰場上,靠着廝殺一步步走上來的武官。說實話,景王麾下軍馬再多,在他眼中也不是一個什麼事。因為他太知道,一支軍隊從招募到形成戰鬥力,到最後打勝仗,需要付出多少的心血,需要多少的錢糧。

景王雖說勢大財雄,可與一國相比,他那點錢算不上什麼。養兵一年耗費的銀錢,可謂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而養活並訓練一支拉出去能戰的軍隊,所費金額更是一個天文數字。軍餉、盔甲、戰馬、兵刃,都是需要大筆錢砸進去了。

他景王就算是傾家蕩產,就算是再能撈錢,恐怕也支撐不了多少。而且他還缺乏一個健全的武官體系,來為他培養一支軍隊。景王募集的那些私兵,能稱得上烏合之眾,已經算是給他面子了。

而自己麾下的驍騎營,都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戰鬥力多少自己心中還是有數的。要說一個打十個那是誇張了一些,可以一敵五還是沒有問題的。更何況到了戰場上,比的也不是單打獨鬥,是一個相當的技術活。

臨陣對敵需要的陣型是什麼,側翼支援需要多少軍馬,正面抗衡需要多少軍馬。什麼時候進攻,什麼時候後撤,什麼時候兩翼包抄,都是對一個將領的考驗。那位景王,根本不可能找到這種人才。所以對於戰事,這位於指揮使根本就沒有當回事。

他的凝重是因為,這種戰事看起來容易打,實際上是最難打的。原因無他,是因為皇帝派到自己頭上的這位太上皇。若是這位英王處處插手,自己這場戰事怎麼指揮?到時候打勝了,功勞是人家的。打敗了,估計責任都是自己的。

前兩天這位英王沒有插手軍務,誰又能保證到了戰場上,他還能保證下去?到時候說一套做一套,自己又能奈何得了他?在軍中非世家子弟出身,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全靠着自己一仗一仗打出來的自己,雖然爭功爭不過人家,可也真不想去當這個替罪羊。

見到這位於指揮使,聽完自己告知結果后,一臉的凝重。猜出他心中所想的黃瓊,卻是笑笑道:「於都指揮使久經沙場,對此次戰事想必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本王也相信以於指揮使的能力,絕對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無論你怎麼想,本王就是那句話,軍務上由你做主。怎麼打是你的事情,本王絕對不干涉。至於其他的事情,於都指揮使也不用擔心。打勝了,功勞還是你們驍騎營的,本王還沒有興趣冒領屬下功勞。那種下作的事情,本王還不屑為之。」

「而且本王已經是親王了,就算再有軍功也不能陞官不是?本王既然向父皇保舉於都指揮使,自然是不會去爭取這點對本王來說,連蠅頭小利都算不上,卻寒了廣大將士之心,更會傷了諸位大人之心的小利。」

「所以打好了,功勞還是你們的,所以你儘管放心大膽去打。就算退一萬步說,這次真的出師不利的話,所有的罪責也有本王替你擔着。你是本王舉薦的,若是真到了那個地步,本王至少一個用人不察的罪名,是肯定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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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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