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心還是無意?

第二十九章 有心還是無意?

「罷了,起來吧。」聽到黃瓊請安,正忙着批閱奏摺的皇帝,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只是讓黃瓊起來后,便沒有了動靜。皇帝沒有時間理會自己,黃瓊自然也不敢打攪皇帝工作。只能老實的待在一邊,等著皇帝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撥空接待自己。

當然,老實待在一邊的黃瓊,也只是身體上的老實而已。實際上連腦子帶眼睛,可以說沒有一刻是閑下來的。一雙眼睛貌似在盯着面前地面上的金磚,實際上卻用餘光不斷的在打量著溫德殿內的陳設。

上次進來多少有些緊張,只是略微的打量了一下殿內的構造。這次反正皇帝暫時也沒有時間搭理自己,所以黃瓊打算看個夠再說。儘管回到這個時代,黃瓊一直都沒有重抄舊業,但卻依舊以精準的眼光看出,這殿裏面的每一樣陳設,放在後世都足以讓他一生無憂。

先不所皇帝正在辦公的那張整張楠木製成的御案,擺在御案上的鈞瓷筆洗,也不提殿內御座前的那兩支鎏金銅鶴。單單就皇帝御座後面擺着的,那座唐代書法大家柳公權真跡屏風,就足以讓黃瓊垂涎三尺了。

拜黃瓊自己在前世吃夠了近視眼的苦,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這個時代,要是把眼睛搞的近視了,連眼鏡都沒有地方去配。眼睛一旦壞了,連修理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回到這個時代之後,他一直小心的保護眼睛,使得現在的視力極佳所賜。

儘管那座屏風擺放的位置,距離他還有一定的距離。但黃瓊依舊可以清楚的判斷出,那個屏風上的字,絕對是柳公權的真跡。而且不是後來裝裱上去的,而是直接就提在屏風上的。就這麼一副屏風,放在自己的前世至少價值得在幾千萬。

看着這幅前世極其罕見的屏風,在前世摸慣了古董的黃瓊,差一點口水沒有當場留下來。要不是屏風前面還坐着皇帝,他早就跑過去上下其手了。一邊不斷暗中打量著這座屏風,黃瓊一邊在內心中不斷的大叫:「暴孽天物啊,太暴孽天物了。」

「這麼一座屏風要是給了自己,早就小心的收藏起來了,那裏還會就這麼隨意的擺放出來?怪不得那麼多人相當皇帝,先不說幾乎是沒邊的權利。就是這個奢華,可以將名人真跡不當回事的隨意擺放就夠讓人眼紅的。最關鍵的是,這幅真跡肯定是白來的。」

黃瓊死死的盯着那塊讓他垂涎三尺屏風,卻沒有聽到已經忙完手頭上工作的皇帝老子,幾次叫他的聲音。直到太子屈尊降貴的走到他面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數聲九弟,才將黃瓊從失神中喚醒過來。

見到太子雖說語氣親切,但卻有些面色不善的站在自己面前。反應過來的黃瓊連忙躬身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臣弟洗耳恭聽。」

黃瓊如此的低聲下氣,太子面色才略微緩和一些的道:「不知道九弟在想什麼呢,是如花美眷,還是其他什麼,讓九弟如此的失神?就連父皇和大哥幾次呼喚你,都沒有反映過過來。」

聽到太子這番話,黃瓊連忙對着皇帝躬身道:「兒臣剛剛看到父皇身後的那幅屏風,好像是前唐書法大家柳公權的真跡,一時看的出神了。沒有聽到父皇和太子的話,多少有些君前失儀,還請父皇和太子恕罪。」

黃瓊這位老子的心情,今天看起來着實不錯。聽到黃瓊的話,非但沒有追究他君前失儀之過,反倒是走到黃瓊的面前道:「看來世仁很有眼光嗎。沒錯,這幅屏風正是前唐書法大家柳少師的真跡。這位柳大家的字,朕一向都甚是喜歡,難道世仁也喜歡這位柳少師?」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位皇帝老子如此問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黃瓊卻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道:「兒子自啟蒙起,與母親學習的便是這位柳少師的書法,所以對這位柳少師字非常的喜愛。」

「那你對這位柳大家的字,有多少的了解?說來與朕聽聽,朕今天就考考你,看看你母親的學識,你已經學到了幾分?」聽到黃瓊自幼學的便是柳公權的書法,皇帝很是有些興趣的問道。

「柳大家的字,取均衡硬瘦,追魏碑斬釘截鐵之勢。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書貴瘦硬方通神,說的就是他的楷書。因風格獨特,所以與前唐另一位書法大家顏真卿並列,有着顏筋柳骨之說。」

黃瓊前世便相當喜歡這位晚唐書法大家的作品,這一世自學寫字開始,便學的是其書法。兩世為人,更是看了不少前人後人對這位書法大家的評價。所以皇帝考校之下,也絲毫沒有什麼猶豫的張嘴便來。

「不錯,顏筋柳骨這句話正是評到了點子上。看來你對這位柳大家的作品,不是一般的了解。那你知道前唐穆宗詢問柳公權用筆之法的時候,柳公權是如何作答的?」聽到黃瓊自幼學的便是柳公權的書法,皇帝倒是相當高興的多問了一句。

「這個兒臣倒是知道,前唐穆宗荒縱,宴樂過多、畋游無度,百姓和官吏苦不堪言。柳少師為了勸諫他,曾經答云: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寓意是以筆**事,勸諫唐穆宗把心思放在政務上。」這點常識,黃瓊前世便知道。

對於黃瓊的回答,皇帝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像是對太子,又像是對黃瓊道:「本朝雖說奪前唐天下,但前唐諸帝並非全部昏聵不堪,其中幾位君主的治國之道,還是很值得我朝借鑒的,特別是太宗、憲宗兩位皇帝。」

「後人雖然評價,以太宗、玄宗、憲宗三帝並駕齊驅,但唐玄宗先明后暗,寵信奸佞、奪兒妻以充後宮,最終導致了安史之亂,使得前唐由盛轉衰。所以,朕很是不待見這位玄宗皇帝。反倒是唐宣宗,我朝入長安時,世民仍挂念其德政不已。」

「當初本朝初定天下的時候,因為時局的關係,多對前唐諸帝曾多有貶低。但即便是當年的太祖皇帝,私下也對前唐如唐太宗、唐憲宗、唐宣宗幾位皇帝讚賞不已。尤其是一手開創前唐盛世的唐太宗。猶恨晚生了數百年,未能與這位天可汗一較高下。」

聽到自己這位皇帝老子替太祖感慨,黃瓊心中不由得暗暗發笑。自己那位太祖皇帝也太誇張了吧,就他進入長安的所作所為,哪有一點開國君主的氣勢?若非太宗皇帝苦心謀划,扶植起來桂林郡王,這位太祖皇帝早就與自己後世所熟知的歷史那樣,葬身泰山虎狼谷了。

那位自進入長安之後,便不思進取、小富即安的太祖皇帝。非但沒有宜將剩勇追窮寇,反倒是享樂方面,比那位徹底斷送了前唐江山的唐僖宗只高不低。還想與那位一手打下前唐大半個江山的唐太宗一較高下,這不是痴人說夢嗎?

只是心中這麼想的,但除非自己找死,黃瓊卻萬萬不敢當着皇帝的面說出來。只能就著皇帝的話頭道:「前唐太宗皇帝雖說英武,但其本身便是勛貴子弟出身。遠遜於出身草莽白手起家,一手打下大好江山的我朝太祖皇帝。」

對於黃瓊這番拍馬屁的話,皇帝卻是搖了搖頭道:「雖說如此,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前唐太宗亂世起兵,經歷大小數十戰,削平天下群雄。即便有玄武門之變,殺兄弒弟、逼迫父親退位成為其污點。可畢竟還是瑕不掩瑜的,其所作所為當的起歷代皇帝典範。」

「朕每次讀《唐史》,讀到《太宗本紀》的時候,總是不勝感慨。」說到這裏,皇帝略微有些失神,貌似遙想當年唐太宗的金戈鐵馬,百戰沙場的雄姿。看着有些失神的皇帝,黃瓊與太子誰也不敢打攪,只能靜靜的站在一邊。

良久,回過神來的皇帝才轉過身,看着面前的兩個兒子道:「唐太宗無論是為君,還是為將都堪稱我輩楷模。人生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這才是大丈夫所謂。為君要學唐太宗,這一點你們要牢記住。」

皇帝說這番話的時候,可謂是相當的有語病。他要是單獨對太子說,這番話自然沒有什麼。畢竟太子是一國儲君,就是準備接替他位置的。但他面前還站着一個黃瓊,而且他說的是你們,並不是單指的太子。也就是說這番話即是說給太子的,也是說給黃瓊聽的。

太子這個未來的皇帝,學學唐太宗倒是沒有什麼問題,畢竟唐太宗在為君之道上,足以堪稱歷代皇帝的楷模。可黃瓊這個郡王學習唐太宗做什麼?難道學唐太宗也搞出玄武門之變,殺兄奪嫡不成?

當皇帝這番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的話說完,站在黃瓊身邊的太子臉色不由的一變。儘管太子臉色的變化,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恢復正常,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這個變化雖說細微,但卻依舊被黃瓊看在眼裏。

對於身邊兩個兒子的心思,皇帝卻好似權當沒有看到,而是自顧自的道:「當年前唐太宗何其英武,以一手之力打下前唐萬里江山,疆域為歷朝之冠,威名直達極西之地。可惜後世子孫不肖,先有武氏篡權,後有宦官亂政,將這大好江山拱手我朝。」

「所以朕才讓你們多讀《唐史》,本朝修訂的《唐史》雖然有些誇大,但尚可成為為政之借鑒。你們一定要清楚前唐亡國的真正原因,更要明白當初太祖皇帝創業之艱難,絕不能成為前唐的那些敗家子。」

說到這裏,皇帝突然轉過頭看向黃瓊道:「世仁,你自幼跟隨你母親讀書。而你母親之才華世所罕見,與當朝大儒相比也毫不遜色。你只要得到你母親的五分真傳,恐怕也會才驚四座。今兒朕就考校你一下,你來說說前唐亡國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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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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