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來人

第三百七十四章 來人

司馬宏掏出一枚制錢,一張武威錢莊的五十文銀票,放在黃瓊的面前「因為民間流通的制錢越來越少,使得眼下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交易都越來越依賴武威錢莊的銀票。您看,武威錢莊的銀票,最小的面額都已經出到五十文。」

「現在市面上超過一貫的交易,已經有六成以上,都在使用武威錢莊的銀票代替制錢。王爺,若是長此以往下去,要不了幾十年,這天下的財富將盡為武威錢莊所控制。沒有了武威錢莊的銀票,商賈無法交易,百姓甚至無法維持日常生活。」

「這一切的根源,都在朝廷缺銅上。如果朝廷能夠供應充足銅,使得銅價下降。民間那些不良商家,也就不會將制錢融化,鑄成銅器以牟取暴利。既然當初的太子私黨可以這麼做,用來牟取暴利,為何朝廷不能同樣照做?」

「更何況這些御用作坊耗資巨大,但每年所出還不如民間一個小作坊多。產出過低不說,同樣質地、外觀都相同的器物,官辦作坊所費竟然是民辦的數十倍之多。產出之低下,讓人實在不能忍。既然如此,為何不將鈞窯也改為民辦,減少朝廷負擔,也放那些窯工一條生路?」

聽罷司馬宏的這番話,儘管面上無任何的表情,但黃瓊心中依舊不禁的點頭。這些所謂的御用、官辦作坊,與自己前世的那些國企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他的產品,只供皇家使用,並不向市場上銷售而已。而這些御用作坊的弊病,也與前世的國企同樣沒有什麼不同。

產品成本高、效率低下,再加上大官大撈、小官小撈,實在沒有權的也得搞點順手牽羊什麼的。上層富得流油,下面工人窮的連飯都吃不上。可若是談到改制,又談何的容易。那些中間得了利益的人,又豈會輕易的放手?

御用之物的採購、製造,恐怕是這天底下最肥的缺。那個人不要腦袋了,敢於皇帝講成本?既然不講成本,那經辦之人自然可以上下其手、大撈油水。負責製造的工部、內侍省,負責撥錢的內府監,這利益集團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的人。

歷朝歷代,這些官辦作坊無論當初辦的初衷是什麼,到最後都會成為有權勢人眼中的肥肉。否則,那裏又會有某個朝代,雞蛋五兩銀子一個的事情發生。也不會出現某個朝代,弓弦一拉就斷,鎧甲一穿便透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裏,黃瓊沉默了下來。良久才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牽一髮而動全身那。御用諸作坊以及匠戶的這些問題,依先生所言已經是積弊近百年,解決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條陳本王可以代為呈送上去,可究竟如何解決還需要聖斷,便是本王也不能多言。」

「老先生,本王也知道,若是將實情說出來,您未必能接受得了。但本王覺得,還是實話實說的好。依目前朝局來看,此事恐怕非短時間之內能夠解決的。不過老先生也莫要心急,飯總歸還是要一口一口吃的。請老先生放心,老先生這番心血本王斷然不會讓您白費的。」

聽到黃瓊對司馬宏做出的保證,一直在靜靜的聽着黃瓊與司馬宏之間對話,而始終沒有插嘴的蘇進。皺了皺眉頭想要說什麼,但看着一旁的司馬宏,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對着黃瓊一拱手道:「王爺,天色已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否則家裏人該擔心了。」

聞言,黃瓊轉過頭看了看蘇進,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情況后,略微沉思一下后道:「老先生,今日已經打攪夠多了,我們就此告辭了。不過,臨別之前,本王還是有句話要說的。老先生身處如此的窘境,還在為國事操勞,實在為我大齊罕見之良臣。」

「此等冬不擋風、夏不遮陽的陋室,實在有些委屈老先生了。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也不過如此。老先生不如隨我等一同返回鄭州,本王為老先生尋找一處無人打攪的安靜之所,也可以讓老先生安心下來做這些事。」

「多謝英王殿下的厚愛。這裏的確簡陋了一些,但這裏是老朽的故鄉,人老了還是葉落歸根為好。老朽雖說不會吟詩做對,但平日裏面種菜、養花、養雞,做一些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事情,倒也別有一番情趣,所以也就不想在搬來搬去。」

「這麼一大家子人,去了也只會妄給王爺增加負擔。所以王爺的厚愛,老朽也只能辜負了。」對於黃瓊的邀請,司馬宏搖頭拒絕了。很明顯,他並不想與黃瓊攪的太深。這位英王到鄭州之後所作所為,他雖在百里之遙的密州,也不是一無所知。

眼前這位王爺,在鄭州兩次大開殺戒,將鄭州府官員、吏員殺的是人心惶惶。滿鄭州府的前任官員,幾乎不分文武被這位王爺幾乎殺絕。儘管他也認為那些人都取死之道,但他骨子裏面卻依舊認為,不經三司會審便大開殺戒,是違背朝廷律例的。

更何況,一併殺了這麼多的人,也實在有傷天和。潛意識裏面,他將這位英王當成了奢殺之人。骨子裏面更是認為,這位英王也是那種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之人。雖說將一腔心血交給了黃瓊,那隻不過是他要利用這位英王,與當朝太子之間的矛盾而已。

至於其他的,早在五年前被枷鎖上肩押解進京,其後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便被莫名其妙的發配到了隴右,啃了幾年的沙子。這幾年的經歷告訴他,千萬別與這些皇子攪合的太深。對這些一個個年紀不大,但卻心機深沉的皇子,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見到司馬宏拒絕了自己的好意,黃瓊笑了笑也沒有強求。只是指了指身後的蘇進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勉強司馬先生了。若是日後司馬先生想明白了,或是說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找不到本王,便是去鄭州府找蘇知府也是一樣的。」

婉拒了司馬宏送一程的表示,黃瓊拱了拱手,先走出了屋子。只是在他剛出來的時候,一直在院子裏面小心戒備的劉虎,連忙走上前道:「主子,剛剛接到在村子中佈置的幾個兄弟稟告,有幾個身份不明,但卻衣着光鮮的傢伙,在幾個衙役的跟隨下進了村子。」

「暫時還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沖着您來的。主子,咱們是不是避一避為好?若是那些人真的是沖您來的,裏面要是有高手的話。您又不能輕易出手,剩下的咱們這幾個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聽到劉虎的稟告,從司馬宏家中出來之後,臉色一直都不太好看的黃瓊,微微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慌什麼?若是真的是刺客餘孽,還會讓你們光明正大的看到他們?這點小事都沉不住氣,將來本王又怎麼能將大事交給你。查明白,這些人是什麼人了嗎?」

像是印證了黃瓊的這番話一般,還沒有等劉虎回答他。村子裏面已經是一片雞飛狗跳,哭天喊地與叫罵聲。村子裏面傳來的動靜,讓黃瓊的眉頭越皺越深。藏在衣袖中的手,也是攥了又放,似乎是在勉強壓制着心頭的怒火。

看着黃瓊低沉的臉色,劉虎不敢再說什麼,急忙差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還沒有等他派出的人走出院子,司馬宏家院子那扇簡陋的院門,已經被一腳踹開。幾個鮮衣怒馬的人,在幾個低眉順目的衙役陪着之下,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這個院子。

見到院子內站着的黃瓊幾個人,一個明顯是帶頭的中年人微微一愣。但在斜眼打量了一下黃瓊一行人之後,卻又將視線抓回了聽到村中不對,走出來的司馬宏身上,趾高氣昂的道:「司馬老頭,今兒可算是找到你了。咱們太尊說了,他不管你過去當的什麼官。」

「既然現在你已經待罪撤差成了白丁,便一樣要繳稅。不過看在他與你,也曾經同朝為官的份上,以前拖欠的稅可以免了。只需將你從去年搬到這裏,到今兒的稅補足了便可。至於你扇動老百姓對抗官府,拒交稅錢一事。咱們太尊大人有大量,也不在追究了。」

「司馬老兒,今兒哥幾個是來告訴你一聲,你這個老傢伙也別太不識抬舉。你若是想要與咱們太尊頑抗到底,哥幾個認識你是誰,可這密州的衙門皮鞭不認識你。好好掂量、掂量你那把老骨頭,別在有命進、沒命出。若是交不起也行,把你兒媳婦交出來來頂債。」

「你那個也算是國色天香的兒媳婦,咱們太尊可謂是聞名已久了。人今兒我們就帶走了,若是三天之內不拿錢來贖人,也就別怪咱們太尊不給你面子。等到太尊玩夠了,在發賣前會賞給咱們哥幾個嘗嘗鮮。說不定到時候,咱們與你兒子也做一回連襟。」

站在司馬宏身邊的黃瓊,示意蘇進拉住被那個傢伙這番話,氣得渾身直哆嗦的司馬宏。推開劉虎的阻攔,自己走到那個傢伙身邊,笑了笑道:「不知道這位差爺是那個衙門的?在下雖說見識淺薄,但也知道催絹繳稅是公差。按道理說,幾位差爺應該身着官服吧。」

「怎麼,今兒幾位身穿便衣就出來了?難道幾位差爺,並非是這密州知州衙門的?或是說,幾位差爺並非官差?還是這密州窮的,連給屬吏的皂衣都置辦不起了?或是幾位乾脆就是在冒充官差,在這裏招搖撞騙?」

「在下剛剛從鄭州過來,聽說朝廷已經減免了這鄭州府三年的錢糧,不知道你們的那位知州大人,收取的是那年的錢糧。你憑藉的是皇上的聖旨,還是中書省、戶部的文書?」

「按照朝廷定製,土地歸宗室所有,便不在向朝廷繳納任何的錢糧。這裏的百姓,過去都是景王府的佃戶。土地,也都是景王府的土地。按照道理來說,這些錢糧都是不應該再繳的。即便是要繳納,也該去找景王才是。這位差爺在這裏徵收錢糧,恐怕是找錯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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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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