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輸的不冤

第三百八十八章 輸的不冤

想起官場百態,老者微微嘆了一口氣后,才繼續道:「文官就是那麼一回事,誰坐了那個位置,他們便聽誰的。況且殺了那些官員,騰出了那麼多的位置,也正好安插一些人的門生故吏。這天下,不想上戰場的武官也許有,但不想陞官的文官,不想做官的讀書人沒有。」

「文人的氣節也是分時候的,在絕對權力面前,所謂的氣節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當時鬧的何其歡實,現在再看又如何?皇上那邊略微施壓,中書省、尚書省的幾位相爺不吭聲。英王連一個自辯的摺子都沒用上,此事便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了。」

「當初,德妃、宋王費了多少心思在背後扇風點火,拚命的扇動鄭州百姓造反,可最後呢?不過一場花費了幾百貫的流水席,卻起到了朝廷成千上萬貫錢都起不到的作用,將一場危機消弭得乾乾淨淨?德妃與宋王下了那麼多的苦心,最終連個浪花都沒有掀起來。」

「而對於驍騎營,他保舉驍騎營都指揮使為處置副使,這一手可謂正好捅到驍騎營將士的心窩上,直接收攏住了驍騎營軍心。將士們上戰場最怕的是什麼?除了擔心朝廷有功不賞之外,恐怕最擔心的,便是跟着一個胡亂指揮的將軍去打仗,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於明遠在驍騎營都指揮使任上,已經做了兩年半。其人文武全才、又戰功赫赫,堪稱本朝名將,極其得驍騎營軍心。讓於明遠作為副使統軍出征,驍騎營將士那個敢不服?相比王爺大換血后,一直用得磕磕絆絆的銳建營,他將驍騎營使得是順手之極,可謂是上下一心。」

「虎牢關之戰中,他沒有硬插手那個趙無妨的指揮,自己只做了一個斬礪使。親冒矢石,擺出一副與守軍共同進退的架勢不說,還親手斬殺了兩個後退的武官。不僅給驍騎營諸將,留下了一個知人善用的名聲不說,更給皇上留下了善於將兵的印象。」

「在鄭州打賞驍騎營諸軍,只賞低不賞高。雖說是慷他們之慨,但在沒有越過皇上底線的情況之下。即徹底收買了驍騎營的軍心,又穩住了鄭州的民心。他自出京以來諸番舉動,便是皇上那麼苛刻的人,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又利用此次戰功,順手將於明遠放在了河南路節度使位置上。整個京畿要地,便幾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王爺,那個於明遠幾乎是白領了此次大功,他就真的能安心坐穩位置嗎?老朽斷定,他就算沒有真正投靠英王。但此戰過後,兩個人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自英王統軍出征鄭州以來,王爺、德妃母子暗中下了多少絆子,可面對此人的陽謀卻是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地位越來越穩。只是老朽當初的勸說,王爺一直都當做耳邊風。一味的重要陸文濤,甚至被他牽着鼻子走,最終走到今天難以挽回的地步。」

「英王行事,有些時候看似魯莽、草率了一些,甚至有些過於天馬行空。但若仔細品味,其所在的着眼點無一不在關鍵節點上。不僅把握住了皇上的心思,更抓住了驍騎營的軍心。甚至就連官場百態,也被他都看在眼裏。此人對人心把握之透,實非常人所能及。」

「觀英王此次出任鄭州處置使以來所作所為,行事之老辣,老朽真的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在冷宮十八年,出宮之前連冷宮大門都未出過的人。若是真的這般,那老朽只能說宮中的那位靜妃實在乃神人,一個女人居然能**出如此人才來。」

「王爺,有些事情,您還真得與那位英王多學一下。若是您也有他那些手腕,你們之間今日的情形便是要調過來。有些事情,單看表面那是膚淺。老朽今兒說一句實話,但從此人出宮以來的做派看,王爺輸的不冤。」

「小天時決利鈍、大天時決興亡。一個出宮不過一年的年輕人,居然能有如此心機與手腕,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有機會,老朽倒真的想要會一會這位英王,看看他究竟有多少的手段。」

老者的話,讓蜀王也不由得長嘆一聲道:「悔不該當初,沒有聽先生的話,本王走到今日地步倒也是咎由自取,實在也怪不得他人。只是現在,再後悔也已經沒有什麼用了。本王還不想坐以待斃,今後究竟該如何走,還請先生教我。」

看着蜀王一臉的隱晦,老者沉吟了一下后道:「王爺,雖說眼下京城的局面,已經是難以挽回。但對於王爺個人來說,卻遠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眼下京城是不能留了,而若是潛行回川中,不僅更加坐實了王爺的那些事情,而且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王爺在川中這麼多年苦心經營下來,的確稱得上實力雄厚。若是放在亂世,割據川中也不是沒有可能。可如今天下雖然不能說盛世,可也絕對不是天下大亂,至少還算是一個太平年景。單靠王爺那三萬人馬,根本不是四大營和西京大營的對手。」

「至於川中的那些世家,別看平日裏面對王爺畢恭畢敬。但王爺若是一旦公開造反,老朽保證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便是那些人。那些眼中除了自身利益,什麼都不放在眼裏的牆頭草,他們服從的只會是強者。以王爺眼下的實力,還遠未到讓他們俯首帖耳的地步。」

「川中不可靠,京城不能留,去北遼更是下策中的下策,眼下唯一之計就只有一個走。您在川西路的群山中,秘密訓練了三萬大軍。這三萬大軍,雖說無法出川中與朝廷爭奪天下。但若是放在西域,卻是一支誰也不敢小視的力量,甚至是雄霸一方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眼下盤踞西域的回鶻汗國內亂不斷,又因為與我朝大軍多年征戰損失慘重,如今已經是國勢日蹙。再加上西方諸國連年入寇,回鶻可汗已經失去了對國中的控制。以王爺之才,再加上這三萬大軍的助力,在西域打下一片天地並不是什麼難事。」

「只要王爺在西域站住腳,苦心積蓄實力。一旦天下有變,打回來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王爺是皇上的兒子,若是帶兵東返,結果絕不會與回鶻入寇相同。王爺,不會認為皇上若是真的傳位給英王,他真的就能坐住皇位吧。別忘了,他的外祖父是誰?」

「當年淮陽郡王殺宗室,殺的是血流成河。皇上若是傳位給英王,您以為天下的那些宗室都會服氣嗎?到時候,那些宗室搞不好首先就要亂。一旦天下有變,王爺以勤王的名義揮軍東進。這天下,到時候究竟鹿死誰手那就兩說了。」

「眼下皇上雖說春秋略高,但身子骨還算康健,在秉政幾年不成問題。王爺正可以利用這段時日,到西域積攢實力。以王爺的才華,在加上老朽的輔佐,以及那三萬大軍眼下比不上不足,但比起西域諸國來搓搓有餘的戰力,幾年之內打下一片基業沒有任何的問題。」

老者這一番話,明顯讓蜀王有些心動。坐在這座富麗堂皇的蜀王別院中等死,那絕對不是蜀王的風格。否則,他也不會下決心破釜沉舟了。只是眼下的他,卻多少有種坐困愁城的感覺。他知道,自己隨時可以靠着這座別院中的兩條密道逃回川中。

但逃回去后怎麼辦?他並不認為,自己在川西大雪山中,密藏的那三萬大軍是京中四大營,以及西京大營的五萬大軍對手。即便逃回川中,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割據一方。但這樣一來,自己的名聲恐怕就徹底的壞了,再無爭奪天下的可能。

而兩川看起來是天然的割據之地,但從三國時蜀漢開始。只要天下一統,或是周邊有強敵環視,沒有那個政權真的能夠長期割據。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可那是對普通百姓來說的。對於朝廷大軍,那些天險未必真的是天險。

無論是戰國時秦滅巴蜀,還是三國時魏滅蜀漢,到東晉恆溫滅成漢,那些所謂的天險又有那個,真的擋住了別人的大軍?當年前唐朝廷不也是想着依靠兩川天險,以及最後的十餘萬大軍死守川中,至少弄一個割據一方的局面。

可結局怎麼樣?不還是一樣在大軍的征伐之下,最終被亡國滅種?想要依靠那三萬私軍割據川中,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卻是很骨幹。尤其是自己一旦形成割據,已經無異於公開造反。川中的那些官員與百姓,會不會真正的支持還真的兩說。

所以,對於現在的蜀王來說,返回川中也不過是多苟延殘喘一陣罷了,也遠非上策。而若是投奔北遼,倒也是一條路。可蜀王絕對不甘心,就此寄人籬下,將自己的命交給別人掌管。既然返回川中,向北都不是求生之路。那麼眼前這位老者所說向西,倒不失為上策。

見到蜀王明顯有些心動,那位老者又道:「更何況,王爺身邊現在看是三萬大軍,等到了西域未必就還是三萬大軍。王爺這些年,苦心與青海諸地的吐蕃諸部交往,青海吐蕃得王爺之助力甚多。王爺只要振臂一呼,至少在青海吐蕃諸部之中,徵募幾萬勇士也不成問題。」

「就算吐蕃諸部湊不出太多的勇士協助王爺,但青海一向出好馬。王爺大可以利用這些部落,在最短的時日之內,將那三萬大軍盡數武裝成為騎兵。而征戰西域,騎兵正是適當其用。有了那三萬鐵騎為根基,西域誰又能奈王爺如何?」

「我大齊這些年與游牧部族出身的北遼相抗衡,從未落過下風。甚至在對回鶻、吐蕃戰事上,還屢屢佔據上風,關鍵的原因就是我朝的騎兵戰鬥力,在面對那些游牧民族的時候,至少都保持着相等的戰力。」

「西域作戰以騎兵為主,無論是吐蕃人還是回鶻人,都是天生的騎兵。西域又一向出良好馬,只要王爺控制了西域,還怕缺少能征慣戰的騎兵嗎?只要有了一支能與朝廷抗衡的騎兵,到時候王爺無論做什麼,是自立為王還是東進爭奪天下,都處在一個進退自如的地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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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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