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老臣的顏面?

第四百七十七章 老臣的顏面?

皇帝這番話說罷,金城公主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除了心上人被調回,被老爺子瞞着自己調回京城之外。她更沒有想到的是,老爺子平日裏面不吭聲,卻是什麼都清清楚楚。便是就連自己唯一兒子,非駙馬親生骨肉這等隱秘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着被有些驚呆的金城公主,皇帝微微一笑道:「朕便是再糊塗,也不至於連自己親生女兒,每日裏想着什麼都看不出來。若是連自己女兒,在洞房花燭夜裏枕頭下面藏着剪刀,將自己欽點的駙馬,差一點搞成了太監都不知道,朕也妄為這個父親了。」

「當年朕為你選駙馬的時候,只盼望着儘快的將軍權收回,卻忽略了你的感受,這是朕的不好。朕記得,一次偶然與阿九談史的時候。阿九曾與朕說起過,他很討厭和親。他對朕說起,若是將天下的安危寄托在女人身上,那麼還要他們這些男人做什麼?」

「前唐曾先後將文成、金城諸公主遠嫁吐蕃,又將黃河九曲之地賞賜給吐蕃贊普作為陪嫁,但結局如何?吐蕃王室一邊享受着前唐送去的美女,一邊卻依舊連年入寇。而至玄宗年間,唐玄宗將永樂、燕郡、東華、宜芳、固安、靜樂、東光諸公主,遠嫁契丹、奚。」

「可結局如何?那些胡人非但不領情,稍有異心便將送去和親的公主斬殺餘燼。將天下的安危,寄托在女人身上,是最愚蠢也是最無能的事情。你們姐妹幾個的例子,雖說不能按照和親相比,但也有相似之處。當初阿九與朕說這番話的時候,朕並沒有在意。」

「可現在細品之下,卻是不無道理。最近朕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常常想起他的那些話。現在想起來,朕已經出嫁的幾個女兒,又有幾個過得幸福的?」說到後邊,皇帝甚至微微嘆息了一聲,貌似有些為當年的棒打鴛鴦後悔。

而此時皇帝臉上除了濃濃親情之外,早就沒有了往昔一國之君的尊嚴。只是黃瓊若在這裏,見到皇帝這幅表情,表面雖說不敢明說,可私下裏面肯定會說,皇帝這是劉備摔孩子,在這裏收買人心呢。以這位皇帝的性格來說,無論金城公主自己選的駙馬在出色。

但只要涉及到江山社稷這裏,皇帝棒打起鴛鴦來,都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手軟。在皇帝看來,所謂的江山社稷,比那些兒女私情要重要的多。這一點,雖說與皇帝接觸的時間,遠沒有金城公主長,但黃瓊卻早就看的清清楚楚。

不過現在皇帝的心思,到底是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黃瓊不在場不知道。反正他若是在場,肯定會對皇帝這番話嗤之以鼻的。但自成親以來,一直對皇帝強加給自己這門親事耿耿於懷,寧願給丈夫找侍妾,也不願丈夫碰自己一根手指的金城公主,卻是着實弄的感動不已。

早先那點不快,早就拋到腦後。只是唏噓良久才平靜下來的父女二人,卻不約而同的忘記了,那場婚事的另外一個受害者。身為堂堂的潁川伯,卻被自己老婆帶了綠帽子不說,末了還得替別人養活孩子。而自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有苦說不出來的駙馬。

不忍怎麼辦?難道還去找皇帝算賬,怪皇帝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女兒,給自己帶了綠帽子不說,自己還得替別人養兒子?更可氣的是,皇帝對這個野種外孫,表現的極為喜愛,遠超過自己那幾個親生兒子來看。自己祖上出生入死換來的爵位,很有可能落到那個野種之手。

也是,金城公主所出的那個,便是他也不知道姦夫是誰的野種,不管怎麼說都是皇帝的親生外孫。自己幾個親生兒子,卻都是自己妾室所生的,跟人家根本就比不了。子以母貴,便是這個道理。野種歸野種,但架不住人家有個公主的親娘啊。

實則,無論是皇帝,還是金城公主都對這個年紀並不大,但纏綿病榻已經有幾年的駙馬,那身病究竟從來的都清楚。駙馬好賴也是世家子弟,老父生前也為皇帝出生入死多年。自己爵位雖說是繼承下來的,但畢竟是正兒八經的伯爵,卻是活的這麼窩囊。

最關鍵的是,連一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時間一長,不憋出來病那就怪了。皇帝沒有提起駙馬的病因,而與丈夫一絲感情都沒有的金城公主,自然更不會主動去提。父女兩個不約而同的,都巧妙的避開了這個不太愉快的話題。

當年那個身為淮陽郡王老部下的潁川候,早已經故去多年。現任這位潁川伯,隨着皇帝這些年對軍中淮陽郡王部下的清洗,也早已經沒有了兵權,只剩下一個駙馬都尉和潁川伯兩個虛銜在支撐。皇帝自然不會為了他,去追究自己女兒的責任。

而且,這些年皇帝對金城公主一家人,真實境況如何還是很清楚。之所以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提起,不是因為顧及潁川伯府,而是為了天家顏面不能提起罷了。畢竟大齊不是公主動輒可以改嫁,甚至是公開豢養面首的前唐。

自己女兒做出這等不守婦道之事,該瞞着還是要瞞着。否則一旦傳出去,今後又有誰敢與天家聯姻,娶自己的女兒?雖說本朝不會出現太平、安樂之流,但身為皇帝,同樣不希望本朝出現歷代之中,那行事些荒唐,婦道對於她們來說,可謂是無物的公主。

只是想起,自己已經下旨將金城公主那位情人,調到戶部任職,覺得有些話還是說到前面為好,以免自己這個女兒過於膽大妄為的皇帝,沉吟了一下后道:「不過,有一點朕還是要與你提前說清楚。金城,朕將那個人調回京城,固然是成全你的體面,但更多是為了朝政。」

「但就算這些年,他在不知道你的身份情況之下,依舊孑然一身沒有再娶妻,甚至連一個妾都沒有納,也算是一個重情義之人。不過你要管住你自己,不能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而且即便是駙馬不在了,朕也斷然不會同意你在嫁的,朕不能寒了老臣的心。」

「否則,你想想此事一旦傳揚出去,那些老臣會怎麼看朕?說朕只顧女兒,連老臣的顏面都顧不上了?你又是皇長女,下面還有情況與你差不多的妹妹,你要為她們做出一個表率來。這件事情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你也要爛在肚子裏面。至於孩子,朕不想他知道這些。」

如今已經是病入膏肓的駙馬,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已經回天乏術了,能不能堅持到那個人回到京城都兩說。這駙馬一歸天,老情人在調回京城。一個現在已經守了寡,另外一個多年未娶,恐怕自己這個女兒再無顧忌。

畢竟當年枕頭下面藏剪刀,在新婚之夜恐嚇駙馬。這麼多年,連一個手指頭都沒有讓駙馬碰過的事情,自己這個女兒都能做出來。更何況這種對兩個人來說,本就輕車熟路的事情?為了天家的顏面,皇帝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現在的天家,再也經受不了任何醜聞了。

只是這番話說完,看着一臉傷感的女兒,皇帝嘆息一聲道:「你說的沒有錯,這便是天家女兒的命。朕如今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至於等到朕百年之後,阿九如何處理,便不是朕能管得到的了。你也不要過於失望,此事朕不能再幫你,但不代表阿九也不能。」

「那小子鬼點子多,該出手的時候絕對不會手軟,靈活性遠在朕之上,不似朕這般優柔寡斷。也許等到朕百年之後,他能幫的上你。阿九又是一個重情義的人,你只要用心去幫他,再加上那個人本身又是極具才幹之人,阿九在知道你們的事情后,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金城公主是一個明白人,皇帝這番話一說完,便已經完全明白了皇帝,為何將自己單獨留下。老爺子這是,變相在與自己談條件,給自己指出一條解決相思之苦路子。皇帝的性格,作為女兒的金城公主又那裏不知道。若說優柔寡斷那是純扯淡,但要說顧忌太多卻是真話。

治大國猶如烹小鮮,一國之君考慮問題是要多方面的,根本就不可能隨心所欲。無論是出於安撫朝中那些老臣,還是出於剛理倫常考慮,自己想改嫁一事皇帝都不會同意。大齊雖說還不講餓死事小、失節是大,畢竟距離風氣開放無比的晚唐,不過才百餘年。

但天家的女兒,駙馬去世便要改嫁,這總歸不是什麼好事。皇帝不可能不考慮,那些與他做了親家的老臣想法。皇帝自己不好處置,可等到將來新皇帝登基了,那些老臣也差不多了。想來只要新皇帝同意,在幫上自己一把,成全自己倒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儘管也清楚,這是皇帝在為了自己打算。可皇帝這番話,金城公主怎麼品,心裏面都有些不是滋味。皇帝為了幫着那個英王穩定大局,可謂真的是煞費苦心。甚至不惜拿着他一向堅持的事情,來與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做交易。太子當年,皇帝可沒有這麼下過苦心。

若是那些年,皇帝對待太子也如此,太子又豈會真的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只是這些話,金城公主又豈會當着自己這位父皇說起。尤其是自己這位父皇,現在雖說將自己戀人,也就是孩子的親爹官復原職,但卻調回了京城六部,等於放到了自己那位九弟的眼皮子底下。

戶部倉儲司是什麼地方?那是六部裏面,第一肥得流油的缺。在倉儲司做主事,用不了幾年便會同樣富得流油。金城公主雖說不相信自己那個戀人,會做出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可在倉儲司主事那個位置上,只要有心想要找點茬,簡直不要太過於容易。

管着這大齊朝,天下所有糧倉的倉儲司主事,固然是這天下第一肥缺,可也是這天下第一危險的缺。自開國以來,歷任倉儲司主事因為撈的太多,而最後掉了腦袋的也不在少數。若是過了年便要入宮理政的英王,真的想要下手,那借口不是一般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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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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