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本王分的很清楚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本王分的很清楚

聽罷范劍的這番話,黃瓊沉思了好大一會,卻發現范劍說的這些道理,自己根本就無法反駁。站起身來,黃瓊在屋子內反覆踱步良久,看了看面前的范劍,又看了看那邊同樣陷入沉思的賈權,沉聲道:「賈先生,認為范兄的這個意見如何?」

對於黃瓊的詢問,賈權沉吟了一下之後,才開口道:「王爺,權對黨項人的現狀,雖說不甚了解。在涉及到西北諸蕃之事上,權沒有辦法給王爺提供太過中肯的意見。但權以為,范兄有一句話說的卻是沒有錯,那就是眼下對於王爺來說,穩是第一位的。」

「無論那個方向出了亂子,對王爺來說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王爺如今的心腹大患在內,而並不是在外,而是在內。王爺如今在朝中,幾乎是半點根基也無。朝中諸臣,幾乎無一是王爺的心腹之人。甚至可用之人,都不能說的上多。王爺過了年,便要入宮理政。」

「權知道,王爺報復遠大,絕非那種甘於現狀的守成之君。而且從眼下天下大勢來看,表面上看似乎風平浪靜,實則已經是內外交困。如今外有北遼野心不死,時刻都惦記着入主中原。而且隨着北遼秉政的蕭太后,勵精圖治、收攏諸部兵權,北遼國力大有蒸蒸日上之勢。」

「內有百餘年經營下來,占天下財富近半,以一府超過一國。對朝廷已經成為最大,甚至可以說最致命內患的桂林郡王府。再加上土地兼并越演越烈,大量的土地都集中到了宗室、官員之手,百姓負擔越來越重,窮者幾乎無立錐之地,貧者日貧、富者日富。」

「土地兼并,不僅失去土地成為流民的百姓愈來愈多,也使得朝廷歲入也日益艱難。法紀日弛,奢靡之風日甚不說,吏治也越來越敗壞。一個設府不過數年的四品鄭州知府,在天子腳下的京畿之地,便聚斂如此大的財富。那更高的安撫使、轉運使,甚至中書省、六部呢?」

「還有其他的各個州府呢?觀一隅而曉天下,天下這麼多的州府道官員,雖說未必各個都是貪官,但就權所見,真的清官並不多。即便有幾個清廉的官員,恐怕也早被排擠的官做不下去了。就像當初的那位於節度,不是一樣被人排擠到只能由文轉武嗎?」

「權說句逾越的話,就眼下天下的這個大勢,便是皇上真的擇一守成之君,也未必真的能守住這個成。非大動,無以挽回如今國勢日頹的局面。而如今朝中的官員,雖未必都是各個屍餐素位,但不是結黨營私,便是選擇明哲保身,只會上傳下達的傳聲筒。」

「而且,眼下王爺在朝中並無半點根基。遍觀朝中這三省六部,九寺三使司、樞密院、御史台、翰林院,甚至國子監、太醫院,王爺能用或是敢用的官員又有多少?王爺想的是大展拳腳,但如今朝中的局面,卻是讓王爺恐怕很難施展開。」

「畢竟無論任何政令,都需要下面的官員上傳下達,到了地方更需要官員卻落實。沒有自己的班底,王爺的做法損害到那些官員利益,在朝中勢必要受到處處掣肘。王爺再遠大的報復,勢必都將成為一句空談。」

「年前前來下拜帖,找門路拚命想着給王爺,送年禮的那些官員,不過是一群牆頭草罷了。這些人今兒能效忠王爺,明日若是皇上再一次易儲,也一樣會倒向其他人。所以權以為,王爺眼下最大的隱憂,在內而並非在外。王爺眼下最緊要的是,組建自己的班底。」

「至於西北黨項諸部,如果真如范兄所說,對王爺來說不過是疥癬之患罷了。就算那個拓跋繼遷野心再大,但沒有足夠實力的支撐也是枉然的。就算其真的造反,以如今黨項人的實力,也很難形成真正的大患。正像是范兄所說,最多也就波及到隴右路。」

「如果王爺對其真的不放心,權以為可以借用范家之力,對其進行嚴密的監視。而在這件事情上,如果有范家出面,恐怕效果還要高於南北鎮撫司。王爺,造反可不單單是有馬、有人便可,至少是需要大量軍器的。哪怕黨項人在擅長冶鍊鐵器,可隴右一地並不產鐵。」

「沒有了鐵,黨項人用什麼來打造軍器?其若是真的有野心造反,勢必要大量的購買鐵。而在這一點上,作為商人的范家可以發揮的作用,就遠遠超過南北鎮撫司與當地官府。因為官府也好,南北鎮撫司能查的也只是表面上那些東西。若是走私鐵器,官府未必能查到。」

「更何況,在分化瓦解黨項諸部上,有什麼人出面比商人出面,更不容易引起別人懷疑,乃至猜忌的?只要我們對其密切注意,加快對黨項諸部的分化瓦解。此人即便是真的造反,又能如何?單靠平夏部自己的實力,甚至連疥癬之患都未必能算上。」

「至於該怎麼分化瓦解,眼下這個李繼遷通過聯姻,實際上已經形成的部落聯盟,其實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說難,是咱們對其內部實際情況,暫時還不了解。說不難,是因為人都是有野心的,平夏部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方才聽范兄所言,這個拓跋繼遷實際上,已經可以說是平夏部的旁支。其所授的從七品都知蕃副使,對大齊朝來說只是一個虛銜。可在平夏部頭人的眼中,卻是未必是虛銜。一個旁系子弟,能襲得這個官位。王爺,您想平夏部內的自認為正房的子弟,又豈能高興?」

「他四處與黨項其他部族頭人聯姻,別人看在眼裏又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個拓跋繼俸雖說為人軟弱了一些,可能在那個位置上坐了那麼多年,又能將這個有野心之人,死死的壓住一頭,也絕非是什麼無能之輩。其實朝廷手中有什麼,不外就是官帽子嗎?」

「如果能夠給一個虛銜,便能分化拉攏一批人為我們所用,朝廷又何樂而不為?黨項人在怎麼說,骨子裏面也是游牧民族。只要我們能夠找到他們的弱點,在一步步的分化瓦解他們。就算他拓跋繼遷真的要造反,也未必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當然,這還需要范家出手協助。南北鎮撫司,王爺現在還插不進手,也不能去插手。平夏部又遠在隴右,便是永王那裏也是鞭長莫及。所以,若是想要獲得黨項人的詳細情況,還需要范家的幫忙。范家商隊多年遊走西北,對那裏的諸蕃部族還是了如指掌的。」

「尤其是黨項諸部頭人、貴族子弟都是什麼品性,其中那個貪婪,那個有野心,那個心向著朝廷,那個野心勃勃,那個貪財、那個好色,范家的商隊想必是一清二楚。只要我們能抓住這些人的弱點,在採取攻心為上的策略,王爺的憂慮自然可以不佔而解。」

「至於現在,權以為王爺還是應該將更多的心思,放在朝局之中。選賢用明,力爭在短時間之內建立起自己的班底,這樣王爺今後的施政才有了真正的保障。王爺與當年的太子不同,沒有詹事府、左右春坊這種自己的官屬。而皇上下一步究竟怎麼想,咱們又是一無所知。」

「皇上會不會,將東宮原有的官屬轉給太子,咱們也一樣不清楚。但權以為,王爺不能被皇上牽着鼻子走。在建立班底這一事上,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就算皇上真的將東宮,原有的官屬轉到王爺的名下,王爺也是要仔細甄別一番,裁撤其中庸碌無能之輩才可以。」

賈權的話音落下,黃瓊微微點了點頭。他清楚,賈權說的這些並沒有錯。自己在朝中根本沒有一點根基,幾乎無任何的班底,甚至就連朝中諸臣的品性如何都不甚了解,這才是眼下自己最大的不足。正有如皇帝說的那般,根基不牢、地動山搖。

沒有根基,沒有班底,也就意味着自己無論要做什麼,恐怕都要處處受到掣肘。尤其是眼下德妃娘家,在朝中文官影響極大,門下所出達到半朝的情況之下。恐怕那個依仗娘家勢力的德妃,不會讓自己日子太好過的。以她那個性子,給自己找點麻煩太容易了。

馬上可以打天下,但是不能馬上治天下。無論是政令的通行,還是決策的落實,最終還是都要靠這些文官的。沒有自己文官班底,就算皇帝在信任自己,交給自己再多的大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再好,恐怕下面的人不真心配合,推行起來也是阻力重重。

想到這裏,黃瓊點了點頭,對着賈權和范劍道:「賈先生此話,才是真正的老成謀國之言。之前,倒是本王有些想左了。此事就按照先生的法子辦,先由范家出面摸清楚黨項諸部的實際情況,然後咱們在對症下藥。至於范家那邊,還請范兄多多費心了。」

看了看聽完自己這番話之後,面色多少有些為難的范劍,知道他為難是什麼的黃瓊,淡淡一笑道:「范兄放心,本王並非是想要讓范家做什麼,更不是要范家為本王效力。范兄是范兄,范家是范家,這一點本王分的很清楚。本王只是希望,范家的商隊提供一些消息罷了。」

「此事事成之後,本王對范家勢必會有重謝,絕不會讓范兄做難的。當然,如果范兄若真的實在為難的話,也就當做本王什麼都沒說就是了。至於靈州黨項諸部那裏,本王在另想其他的辦法就是了。雖說南北鎮撫司那裏本王插手不得,可活人未必會讓尿憋死。」

黃瓊的話音落下,范劍卻是沒有立即回答他。其實范劍很清楚,黃瓊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以范家在西北的實力輕鬆便可以做到。甚至可以說,黃瓊要的那些東西,作為范家資料庫的文房,之中就有相當一部分。

范家的商隊,雖說不如桂林郡王府那麼龐大。對西域諸國的通商規模,也遠遠達不到掌握著海外通商之權桂林郡王府。畢竟范家是真正的商人世家,而不是桂林郡王府那樣在朝廷支持之下,以半官方的身份吃獨食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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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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