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投鼠忌器

第五百七十四章 投鼠忌器

英王這個煞星若是到了隴右,真的鐵了心要追究責任。不僅李家要陷入萬劫不復境地,便是自己滿門也要被牽連進去。只是事到如今,自己無論想要做什麼都晚了。以這位英王眼睛不揉沙子性格,自己那位親家這次在劫難逃了。便是自己,恐怕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看着這位樞密使,聽罷自己的這番要追責的話,微微有些變了的臉色。甚至額頭,也有冷汗冒出來。忽然想起來那位隴右節度使,與這位樞密使之間關係的黃瓊。又豈會真的看得不出來,能讓這位樞密使如此緊張,恐怕隴右的那位節度使,不是一般的爛透了。

只是自己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自己現在還不好下定論。至少現在,自己還沒有趕到隴右,真正的控制大局之前,自己暫時還是不要驚動那些人為好。否則,真的將那位節度使,逼到狗急跳牆的地步,放叛軍進入隴右,到時候局面可能會更糟糕。

就算那個節度使再無能、再貪婪,但在自己趕到隴右之前,暫時還得穩住此人。有些人,你讓他真刀真槍上戰場,他搞不好都會被嚇的尿褲子。但是這種人,若是真的將他逼到狗急跳牆的地步,他做點別的事情來,可能做的比什麼都順溜。

此人與這位洪樞密使,還是什麼狗屁兒女親家。而這位洪大人據自己所知,正好是那種公私分的不是太清的人。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私下裏面先透露一些風聲,給他那位親家。若是自己現在便想要收拾他,難保這個傢伙在得到什麼風聲之後,會不會做出什麼極端事情來。

那位李節度,可是在隴右已經做了整整五年。這幾乎是一任的時間下來,就算再蠢的人,恐怕也是在隴右地方衛軍之中,拉攏了不少的心腹。一旦這個傢伙,感覺自己走到末路。誰也不會保證這個傢伙會不會拚死一搏。當然讓他興兵作亂,他未必有那個膽子。

他的部下,也不可能一味的跟他走。可若是他開門揖盜,養寇自重可就未必了。甚至,有可能裹挾自己的部下,直接投向那個拓跋繼遷。哪怕此人在無能,可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很關鍵,正處在一個關鍵節點之上。他部下的衛軍,正好處於遏制黨項人西進的路線。

若是他那裏出事,整個隴右一旦大開門戶,將黨項人引入隴右。到時候可不單單朝廷設置在隴右群牧監,幾十萬匹上等戰馬落入黨項人之手,將極大的增加黨項人戰鬥力,這麼一個單純後果。要知道,在隴右的慶陽、臨洮,甚至河西走廊沿線各州,都有還在游牧的黨項人。

靈州的黨項平夏部,如今已經轉變為半游牧半農耕的部族。在靈州黨項之中,甚至從事農耕與手工業比例,還要高出遊牧許多。而留在河西走廊的部族,大部分還都處在游牧的狀態。這些游牧部族,天生便是騎兵料子。若是讓那個拓跋繼遷進入河西走廊,無異於是如虎添翼。

更何況,若是隴右一旦大亂,將會引發一系列更為嚴重的連鎖反應。青海湖畔的吐蕃各部族,在失去大齊壓制的情況之下,誰又能保證不出現第二個拓跋繼遷?一旦隴右邊軍後路被切斷,誰又能保證多年來退居玉門關外的回紇,會不會重新大舉寇邊?

哪怕現在高昌回紇,正處在內亂之中。但若是給了他們捅大齊刀子的機會,估計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刀通過來。前唐安史之亂時,不就是因為精銳的安西軍被內調平叛,使得吐蕃趁虛而入,佔據了整個西域與河西走廊,使得絲綢之路被貪婪的吐蕃人切斷。

到時候,便是要了這位洪樞密使全家的腦袋,恐怕也無法彌補他通風報信,可能帶來損失。隴右不能亂,至少在自己趕到隴右之前,是絕對不能亂的。哪怕這個隴右節度使在無能,在貪,在至少自己到任之前還不到動他的時候。投鼠忌器,便是這個原因。

想到這裏,黃瓊卻是神色一變:「不過,考慮到此次隴右平叛的急迫性,以及隴右地方衛軍士氣。之前他們做的那些事情,只要他們能配合好本王平叛將功贖罪,本王也不想太過於追究。況且我朝衛軍糜爛已久,整頓也不在這一時,責任更不能歸咎一兩個人身上。」

「現在重點不是在隴右,而是在陝西。幾位大人,本王就想問問諸位,你們覺得陝西路那位路節度使,能不能勝任。若是不能勝任,那就調陝西路防禦大使,節制陝西路的衛軍、西京大營軍馬,沿隴右與陝西佈防,堵截可能東竄的隴右叛軍。別忘了,隴右與陝北山水相連。」

黃瓊前面的話,讓那位聽到黃瓊要追查隴右官員責任,心一直高高懸著的洪樞密使,心略微放下一些。打定主意,回去立馬寫信提醒自己那位親家,在這位英王到隴右之後,原本的那些做派收斂一些,好好的配合這位英王平叛。千萬別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更別牽連到自己。

有些走神的他,黃瓊後面的反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而坐在他一側的兵部尚書,見到這位老兄有些走神,同樣清楚知道他與隴右現任那位李節度之間關係,更知道那位李節度,能坐上號稱天下第一肥節度的隴右節度使,面前的這位老兄可謂是出了很大的力氣。

若是這位心狠手更狠的英王,鐵了心整治那位李節度,搞不好他這個樞密使也要被牽連進去。到時候,他這個樞密使,能不能做下去還只是小事。全家人的腦袋還能不能保住,那才是大事。這位英王是什麼人?在鄭州一口氣殺了一百多個官員,都沒有絲毫手軟的人。

眼下又是聖眷正隆,幾乎成了皇帝指定的繼承人了。一個摺子上去,別看他是一品大員,可摘掉他腦袋上的官帽子,也是輕而易舉。別的不說,就沖他推薦的那個人才。那位李節度,在隴右的做派,他這個管地方衛軍的兵部尚書,又豈會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去年那尊足足有半人高的,上等和田白玉雕刻高壽星,現在恐怕讓這個傢伙,不是一般感覺到燙手了吧。呵呵,這位英王嘴上說過去的事情不追究。可若是到了隴右之後,這位英王真的翻臉不認人,對隴右官員痛下殺手,徹底追查當地官員失責之罪。

別說你那位手中不過數千衛軍,本身又無才無能的親家。若是英王真打算清算他,恐怕就連反抗能力都沒有。就算是你這個文官出身的樞密使,別看是堂堂正一品大員,可又能奈人家如何?皇帝還會為了本身屁股底下就不幹凈的你,還有你那個親家,去追究自己兒子??

更何況,這個兒子還是他力排眾議,選定的繼承人?不過,雖說知道這位洪樞密使,心中此刻再怕着什麼。但這位也一樣是人精子的兵部尚書,卻是秉承著看破不說破的想法。對於黃瓊的質問,在那位洪樞密使走神的情況之下,他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後卻是搖了搖頭。

「英王,陝西路節度使歐陽傑,雖說也是一員老將出身,倒也算是能征慣戰。可自去年開始,身子骨卻是一直不好。原本也曾多次上摺子請求致仕,只是皇上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一直都未同意。至於陝西路邊軍防禦大使,以臣之見還是暫時不要調動為好。」

「陝西路方向雖說不是北遼扣邊主要目標,可誰又保證北遼不會趁我朝,眼下隴右出現叛亂而南下。以牽制我朝在西北的軍力,讓叛軍更加的做大,讓我朝自亂手腳,給其南下牧馬中原創造機會?而且還有一點很關鍵,延安府所轄靖邊、銀、綏、儒林四州縣。」

「在加上陝西路直轄的鹽州、綏州二直隸州,本就是定難軍故地。其中現在的靖邊縣,是本朝定鼎天下之後,降原夏州治所建立。而原來的夏州,更是黨項平夏部的發源地。其先祖拓跋思恭,便是靠着夏州發跡的。夏州便是是當年的下轄五州的定難軍節度發源地。」

「那個拓跋繼遷,口口聲聲要恢復黨項先祖榮光,老臣以為,其向東流竄,以便尋找奪取延安府所轄的銀州、宥州,靖邊、儒林二縣,以及綏州和鹽州二直隸州,恐怕是勢在必行。搞不好,其現在向慶陽府的攻勢,不過是虛晃一槍。真正的意圖,還是放在了陝西路北部。

「英王,以老臣所見,眼下北地防禦非但不能減輕,而且要提高警戒。所以,老臣以為陝西路邊軍最好不要動。若是王爺以為西京大營兵力不足,可以從京城帶過去一些兵馬。既然剛剛洪大人推薦銳建營都指揮使出任副使,老臣以為可以抽調部分銳建營軍馬。」

「至於陝西路節度使劉璐劉大人,能否勝任一事。王爺但請放心,此人年紀雖說大了一些,明年便要致仕。讓其衝鋒陷陣,也許可能有些力不從心。但若是讓其坐鎮陝北調度圍追堵截,不讓叛軍流竄進入陝西路,此人絕對沒有問題的。這一點,老臣可以拿項上人頭做擔保。」

對於這位兵部尚書的話,黃瓊微微點了點頭,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書房外,卻是傳來老爺子的聲音:「阿九,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魏大人此言話,方才是老成謀國之言。不過朕以為,調動銳建營就不必了。御林八軍多年都未出京城一步,都養成了一群少爺了。」

「現在除了擺儀仗之外,恐怕連戰陣都陌生了。以朕看,此次隴右平叛,在兵力傻瓜若是真有不足的部分,就從御林八軍之中選調。至於京城防務,朕看由驍騎營接手便是。驍騎營是阿九親自帶過的親兵,又是朝廷正兒八經經制精銳野戰軍,朕還是信得過的。」

明顯在外面,聽了不是一小會的老爺子帶着永王、宋王二人。一邊邁步走進書房,一邊示意聽到他聲音之後,正準備下跪磕頭幾個人平身。待坐好之後,掃了黃瓊這間書房一眼,貌似隨意的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后,才道:「既然大事已定,那就抓緊時間做好出兵之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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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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