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不忠不義
嬴壯不是一個蠢蛋，既然敢起兵造反，就一定要周全的謀划。
此番宮變，於他而言，是極為倉促的，但嬴壯的隨機應變能力還行。在率軍攻入咸陽宮后，嬴壯考慮到惠文後和群臣可能出逃宮外，或者退避於後宮，故而早就派出幾支軍隊繞過四海歸一殿，直撲後宮以及其餘宮門。
按理說，繞道需要耗費不少的時間，但叛軍是有着戰車和騎兵的，而惠文後與群臣皆是步行的情況下，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戰馬？
公子通無疑是幸運的，他所率領的三千軍士以及部分門客碰上的，正好是惠文後與群臣所在的宿衛隊伍。
「護駕！」
負責保護惠文後的是都尉全旭，他麾下只有數百宿衛，還是東拼西湊起來的，但架不住他們的滿腔熱血，以及為國盡忠的高漲情緒。宿衛們在全旭的呼喝之下，頓時結成一個圓陣，把惠文後和群臣都圍在中間。
見到叛軍，惠文後嚇得臉色發白，就連群臣都不禁捏了一把汗，握著青銅劍的手都在不自覺的發抖。
嘿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公子通心中十分的高興，臉色漲得通紅，揮劍指著被護在中間的惠文後，高聲道：「二三子，太后已經為叛軍所劫持！誰能從叛軍手裏救下太后和大臣們，重重有賞！」
「上！」
「殺啊！」
叛軍的將士們不疑有他，就算心裏狐疑的，此時都不得不硬著頭皮衝上去。
隨着公子通的一聲令下，一眾叛軍就宛如潮水一般涌過去。在這片空地上，全旭所率的數百宿衛，就好比為海浪不斷沖刷的頑石，體量雖小，但勝在堅固，叛軍輕易不能攻破宿衛們的防線。
「噗嗤嗤！」
外圍的宿衛支起手中的長戈或者長戟，肩膀緊挨着，一陣橫掃，頓時擊殺部分宛如無頭蒼蠅一樣衝上來的叛軍。
但叛軍的兵力實在太多，割了一茬，還有一茬！
在公子通的呼喝之下，越來越多的叛軍將士好似飛蛾撲火一般，悍不畏死地往宿衛們的圓陣那裏衝過去。
不一會兒，整個圓陣就被衝出一道缺口。
「唰！」一道血光劃過。
一名宿衛瞪着眼睛，腹部鮮血噴薄而出，身子隨之頹然無力地倒在血泊中。
見狀，護在惠文後身邊的大臣早就按耐不住，握著利劍就衝上去跟附近的叛軍將士展開搏殺。
等等！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啊！
一個叛軍士卒虎目圓睜，大張著嘴，唇角掛着一絲血漬，肚皮卻已經被甘茂手中的青銅劍穿透。甘茂是文武兼備，領過兵，打過仗，手下見過鮮血的人物，故而殺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
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甘茂就已經一劍刺過去，一劍封喉。
「保護太后！」
「殺賊！」
群臣多出自貴族，自幼習武，打熬氣力，勇武雖不及軍中的猛將，但並不是一般的俠客，或者是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的秦兵所能比擬的。
這不，在甘茂的帶頭之下，群臣和一眾宿衛都爆發出驚人的血性和戰鬥力，不斷擊退襲來的叛軍將士。
公子通着實被震撼到了。
「公子通！受死吧！」
此時耳邊一聲炸響，公子通驀然回首，卻見一名白袍小將（全旭）不知道從何處，一路左右衝殺，硬是踏着無數叛軍士卒的屍體，縱身一躍，直接揮動利劍往他的腦袋上劈過來！
公子通嚇得一身冷汗，想揮劍過去格擋，但為時已晚。好在公子通亦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條件反射能力不錯，故而及時側過身子，但左手的手臂「唰」的一聲，宛如削竹子一般，被活生生的切下來了！
「嗚啊！」
公子通一聲嚎叫，整個人都滾落到地上。一條胳膊就這樣被甩飛出去，骨碌碌地掉到地板上，還抽搐了一下。
「公子！」
附近的門客見狀，紛紛衝過去擋在公子通的身前。
全旭揮動利劍，每一下，幾乎都能帶走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他宛如死神一般舞動着手中的青銅劍，花哨而不失殺機，或一劍封喉，或兩劍帶走，能殺就殺，不死即傷，絲毫不拖泥帶水。
看到全旭這般勇武，身邊的宿衛都備受鼓舞，更加悍不畏死地上去與叛軍血戰，就算是缺胳膊斷腿的，也都拉上一名敵人同歸於盡。
而群臣亦是為之動容，此刻，他們都忘了身在何處，忘了昔日所學的《周禮》，發起瘋來，砍起人來，比一般的勇士有過之而無不及！
隨着公子通被重創，幾欲昏迷過去，叛軍那裏群龍無首，登時一片大亂。
眼看着叛軍幾乎潰散，而宮門口已經近在咫尺，惠文後和群臣亦是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慶幸之感。但就在這個時候，惠文後冷不丁地遭了黑手！
在她的身後，一直充當「演員」，不時的瞎比劃手中的青銅劍的公孫奭，忽而一手環住惠文後的腰肢，把劍架到她的脖頸上。
「都不許動！」公孫奭厲喝道。
這驟然發生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大跌眼鏡。
甘茂更是怒斥道：「豎子怎敢？！」
「公孫奭，快點放開太后！」嬴稷亦是忙叫道。
公孫奭把劍刃更貼近惠文後的玉頸，冷笑一聲，說道：「放開太后？你們做夢！識相的，都給我乖乖放下武器，否則，我不敢保證下一刻，太後會不會血濺五步！」
聞言，甘茂和嬴稷對視了一眼，都將手中的青銅劍扔到一邊去。
群臣都無可奈何，把手中的武器都扔掉了。
「都放下武器。」全旭一聲令下，一眾宿衛都不得不服從。
見到群臣和宿衛果真放棄了抵抗，公孫奭的心裏鬆了口氣，嘆道：「二三子，爾等莫要怪我不忠不義。我公孫奭是老秦人，一心為的，是秦國的江山社稷！若是任憑爾等出得咸陽宮，出得咸陽城，一場更大的內戰就會爆發，這不是奭願意看到的。所以，委屈列位了！」
「統統拿下！」
聞言，附近的叛軍將士頓時一擁而上，將在場的群臣和宿衛全部擒拿住。
甘茂被兩個叛軍士卒一左一右地抓着胳膊，已經沒了反抗的餘地，但是在路過公孫奭邊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叱道：「卑鄙小人！不忠不義之徒！我甘茂以曾與你同朝為官感到恥辱！公孫奭，你等著，甘茂就算到了陰曹地府，化作厲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帶走！」
公孫奭擦了一把臉頰上的唾沫，神色變得陰冷下來，隨之揮了揮手，讓人將甘茂帶下去。
甘茂他是不會放過，與自己為異心的大臣，他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甚至是惠文後，說不定也要死於非命！
但是，他們還有能利用到的地方。
公孫奭這麼做，實在是迫不得已的。
就跟他自己所說的一樣，他是老秦人，土生土長的關中老秦人，祖上還是秦穆公一支的，屬於宗室子弟，旁系。他自己不希望秦國爆發更大的內戰，繼而使得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數十年的成果毀於一旦，國將不國，四分五裂！
讓惠文後和群臣逃出去，擁立公子稷，根本就是讓秦國走向分裂的道理，所以公孫奭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為此，公孫奭寧願背負罵名，不惜讓秦人在背地裏戳著脊梁骨罵自己，口誅筆伐。甚至於繼位的嬴壯，還有可能把自己處死，告慰秦人之心。
但公孫奭不得不這麼做。
他相信，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成王敗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