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季君之死

看着嬴壯被兩名宿衛叉出去，仍在大街上的身影，群臣都不禁對視了一眼，隨後不約而同地低着頭，跟在秦王盪的身後進入咸陽宮。

嬴華心裏鬱悶之時，已經被擢升為右丞相的彌子夏忽而走過來，鬼鬼祟祟的掃視了四周一下，湊到嬴華的身邊低聲道：「嬴華將軍，這嬴壯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是啊。哼，若非大王阻攔我，我今天非要在嬴壯的身上戳一萬個透明窟窿不可！」嬴華憤憤不平地道。

「將軍，大王如此，都是為你好。大王畢竟已經許諾嬴壯『三不殺』，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武器不殺，怎好出爾反爾？嬴壯就是仗着三不殺，這才屢屢到宮門口辱罵大王，甚至向將軍你挑釁的。他這麼做，無非是求死而已，關鍵是他欲求死，還想辱沒大王的名聲，讓將軍你跟他同歸於盡啊！」

彌子夏搖頭晃腦地道：「這嬴壯的險惡用心，將軍如何能不知道？你若不管不顧，殺死嬴壯，固然能逞一時之快，但大王礙於情面，豈能坐視不理？」

聞言，嬴華的眼珠子轉悠了幾下，問道：「子夏，你這話何意？」

「將軍乃是先王之弟，大王之叔父，飽受秦國兩代君王的器重，何不思盡忠報國？眼下列國都將嬴壯每日在宮門口辱罵大王之事，當成了一個笑柄！主辱臣死，大王能忍，咱們能忍嗎？」

「我當然不能忍！」嬴華瞪着眼睛道：「可是嬴壯這廝天天就跟癩皮狗一般，殺又殺不得，傷又輕易傷不得，不忍何為？」

彌子夏眯着眼睛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將軍，嬴壯不死，終為禍害，不知你可否能為秦國，能為大王除此禍害？」

「如何不能？我過會兒下朝便去砍了嬴壯這廝！」

一聽這話，彌子夏的額頭不禁冒出冷汗，忙拉着嬴華，苦口婆心地道：「將軍莫要衝動。」

彌子夏沒想到嬴華竟然如此憨厚，自己這般忽悠他，後者想都不想，直接答應下來。

「將軍，你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殺死嬴壯。大王畢竟賜予了嬴壯三不殺之恩，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武器不殺！所以說，嬴壯死時，不能見天，不能見地，更不能見武器！」

「我曉得。我赤手空拳打死嬴壯總可以了吧？」

彌子夏一拍額頭，道：「將軍，你怎麼還不明白？將軍且附耳過來，我有一策，定可讓世人心服口服，不能說等閑之話。」

嬴華聞言，頓時附耳過來，聽得彌子夏的計策，不禁眉頭一皺，說道：「子夏，這般對待嬴壯……這死法會不會過於殘忍？」

「將軍，你為何心軟了？將軍莫要忘了，嬴壯是如何犯上作亂，如何辱罵大王的，種種罪行，罄竹難書，即便是嬴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事到如今，將軍何以還為嬴壯考慮？」

嬴華長嘆一聲道：「我與嬴壯畢竟是叔侄一場，與其讓他死得這般窩囊，還不如讓我一劍砍了他，來個痛快的。」

「將軍高義。」彌子夏作揖道：「倒是在下孟浪了。將軍，你可知道滿朝文武這麼多人，子夏為何偏偏找上你嗎？」

「請子夏賜教。」

「將軍，你是大王的叔父，又是大秦第一勇士，勞苦功高，德高望重。再加上將軍亦是嬴壯的叔父，由你處決他，是最好不過的！嬴壯若死，他人必定懷疑到大王的頭上，而大王必然不可能對殺死嬴壯的人不聞不問，尋常人必然逃不開罪責，但將軍卻可以。」

彌子夏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將軍，不是子夏慫恿你，在利用你，而是在許你一件天大的功勞。再者說，嬴壯已經淪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形同行屍走肉，對於他來說，活着比死了更難受！將軍你處決嬴壯，亦是在予他一個解脫啊。」

「善。」嬴華點了點頭。

下了大朝會，嬴華就派人去邀請嬴壯，到其府上參加飲宴。

嬴壯似乎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亦是毫不在乎，大搖大擺地進入嬴華的將軍府，在一名僕役的引路之下，走進大廳。

見到坐於主位喝着悶酒的嬴華，嬴壯並不行禮，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大馬金刀地坐到一側的蒲團上，在邊上的桌案，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美酒三壺，酒爵一樽。

嬴壯一點都不客氣，自顧自地倒了一爵酒，就送到嘴邊，一飲而盡，喝得酣暢淋漓，跟飲水一般，好不快活。

隨即，嬴壯又拿着筷子夾菜，以風捲殘雲一般的速度，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吃着桌案上的菜肴。對於那一盤烤羊肉，嬴壯更是毫無形象，直接伸手撕開一隻油膩膩的烤羊腿，放到嘴裏大快朵頤地吃起來。

噎著了，但嬴壯渾然不在意！

看着嬴壯這般失態，嬴華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嬴壯這些日子過得實在是凄慘，妻兒夭亡，家私被抄沒，淪為了一個無家可歸的閑漢，不得不到大街上乞討，過着飢腸轆轆的生活，還被打瘸了一條腿，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嗝兒！～」

吃飽之後，嬴壯便起身，走到大廳的中間，向著嬴華作揖道：「叔父，壯吃飽了，你殺死我吧。」

嬴華沉默良久，沒有說話。

「華叔，壯自知必死。其實早在咸陽宮變終結的那一日，壯就知道自己會有這種下場，只是壯萬萬沒想到，大王會這般狠戾，下手這般果決。呵呵，這或許就是命吧！壯不得不承認，大王比壯更適合為秦王，他是先王諸子當中最優秀的一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這或許是嬴壯的心裏話，亦或是在賣可憐，請求嬴華放自己一馬。

「華叔，是你想殺死壯，還是大王授意的？」

聞言，嬴華終於出聲道：「大王既然許諾你三不殺，就不會出爾反爾，這都是我嬴華自作主張，與大王無關。」

嬴壯錘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不知叔父打算如何殺死壯？一劍穿心？自縊？還是賜毒酒一爵？」

事到如今，嬴壯求死心切，嬴華亦是不能不成全他。

「來人！」

隨着嬴華招呼一聲，早就在外邊藏匿的十名健婦就魚貫而入，將嬴壯圍在中間。這種健婦手中都拿着一根厚實的木棒，眉目含煞，虎視眈眈地看着嬴壯。

見狀，嬴壯苦笑道：「沒想到我嬴壯一世英名，臨了，竟然要死於婦人之手！」

「來吧。」

嬴壯舒展雙臂，敞開懷抱，以大無畏的姿態面對着死亡。

「動手！」嬴華緩緩的閉上眼睛。

十名婦人聞訊而動，其中一人拿着早準備好的黑色布袋子，將嬴壯套在裏面，開口綁好，隨後吊在房樑上面，十個健婦就一擁而上，手中的木棒就不斷敲擊在嬴壯的身上。

一陣棍棒伺候之下，饒是嬴壯錚錚鐵骨，都不禁哀嚎出聲，鮮血，順着布袋子的縫隙滴落下來，沾染了大廳的地板，宛如點點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