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寤寐思服
夜幕降臨。
在北邙山的營地里，舉行着盛大的篝火晚會。
秦王盪與姬延等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時之間喝得很是盡興。但光是飲酒作樂是不可能的。在這個時代，貴族之間的飲宴，總是少不了載歌載舞，當然了，華夏早已過了蠻荒之時，更深得禮儀之精髓，故而不可能跟草原的游牧民族一樣聚在一起跳舞的，這樣太沒形象了。
圍獵是一種尚武的活動，按照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禮儀，應當在篝火晚會進行之時舞劍，亦或是相撲，只不過周天子姬延作為東道主，二姬共之、姬根兩個周公不喜歡這種調調，故而只上了舞樂，靡靡之音，讓秦王盪聽了很是不痛快。
「周王，只有舞樂，未免太過單調乏味，不如讓寡人的銳士舞劍助興如何？」
「好……好啊。」天子姬延訕訕的笑道。
隨後，兩隊披堅執銳的秦軍士卒就登上舞台，一手持盾，一手持劍，相互搏擊，沒有多少的觀賞性，但勝在肅殺之氣更甚，讓人看得心驚肉跳的。
秦王盪又忽而道：「周王，寡人有一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請講。」
「周王的胞妹，姬月公主尚未婚配吧？」
「這……這倒沒有。」姬延的臉都綠了。
秦王盪的這話一出口，他就知道其是何意。
果不其然，秦王盪又道：「周王，月公主端莊得體，甚合寡人之心，故而寡人慾同周室聯姻，不知周王意下如何？」
「這自然是極好的。只是，還請秦王容寡人問一問王妹的意見。」
「月公主能有何意見？」
「就是！」孟賁大大咧咧地道：「天子！我王要迎娶你的妹妹，那是給你的面子，給周室的面子！這是天大的好事！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聞言，姬延的臉色發白。
秦王盪叱道：「孟賁，不得無禮！」
孟賁登時不說話了。
姬延又強顏歡笑道：「秦王，寡人那王妹，甚是自強。她又是寡人唯一的妹子，如心頭肉一般，姬月曾說過，她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寡人不好強求。還請秦王見諒。」
聽到這話，秦王盪淡淡的笑道：「如此說來，周王是不願意將月公主嫁給寡人，同大秦聯姻了？」
「這倒不是。」
「那周王是何意？難不成嫁給寡人，還能委屈了月公主不成？她嫁到秦國，就是寡人的妃子，寡人還能虧待她嗎？這事兒，請周王務必辦妥。」
「……」姬延無奈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在營地的一角，一頂穹廬之內，姬月正坐在蒲團上，對着一面銅鏡發愣。宮女小蝶端著一盤食物走進來，看見姬月這般模樣，忍不住推搡了她一下，輕聲叫道：「公主？」
「啊？」姬月宛如受驚的小兔一般，一驚一乍的。
「公主你這是怎麼來？自中午跟秦王一同回到營地后，就神遊天外的？」
「有……有嗎？」姬月愣了一愣。
小蝶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有的！我說公主，你該不是看上秦王了吧？」
「哪有！小蝶你可別胡說！」
「嘻嘻，奴婢可沒有胡說。看公主你這樣子，分明是思春了，紅鸞星動了！我聽說一個人若是喜歡上另一個人，就是這種狀態的，朝思暮想。這就是所謂的心上人了吧？」
姬月聞言，不禁羞紅了臉，一記粉拳輕打在小蝶的肩上，嬌聲道：「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你是哪裏聽來的？」
「自然是聽那些已經出宮嫁做人婦的姐姐說的！還有啊，公主，你讀了這麼多經史子集，學富五車，難道就不知道《詩經》當中的『寤寐思服，輾轉反側』之意嗎？公主你肯定是看上秦王了！」
「好啊，小蝶你現在是越來越大膽了，都敢取笑我了！看我今天不撓死你！」
姬月隨後同小蝶打鬧在一起。
這時，身後忽而響起一陣咳嗽的聲音。
「呀！」
姬延突然出現在穹廬的門口。
小蝶忙向著他福了一禮，道：「奴婢參見陛下。」
「王兄，你怎麼來了？」
姬延瞟了姬月一眼，道：「小蝶你先出去吧。」
「唯。」
等到小蝶離去，姬延又將目光放到姬月的身上，凝視了好一陣，一直在搖頭嘆息著，搞得姬月是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王兄，你這是何意？」
「唉！」姬延又長嘆一聲，說道：「月兒，寡人可能要對不住你了。」
「王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姬月愣住了。
「月兒，寡人想為你定一門親事。」
「親事？」姬月為之小臉煞白：「王兄，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不會幹涉我的婚姻大事。」
「此一時彼一時。」
過去周王室衰微，已經淪落到連一般的諸侯都不如的地步。
王室的公主，除了跟朝堂上的公卿大夫聯姻之外，還能跟誰聯姻？
好歹姬延還是天子，自家的事情還是能自己做主的。
姬月若不想聯姻，下嫁到某個公卿大夫的家中，姬延可以全然不顧。但是，現在這對象是秦王盪啊！
人家把劍架到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嫁妹子，你到底嫁不嫁？
就算秦王盪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死姬延，但是給小鞋穿還是可以的。
姬延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月兒，提出要跟你聯姻的，不是別人，正是秦王嬴盪啊！王兄這也是逼不得已。」
「是他？」姬月的臉色一時之間變得十分複雜起來。
「月兒，寡人只是知會你一聲，你若是不願意，寡人可以推了這門婚事。」
「推了這門婚事？王兄，秦國不是咱們能得罪得起的啊！」
「那又如何？」姬延惡狠狠地道：「大不了寡人就與嬴盪撕破臉皮！王兄算是看明白了，嬴盪就算心中再是不痛快，也絕不敢殺了寡人，滅我周室。」
「王兄，為了這事兒，得罪秦王實在不應該。」姬月搖搖頭說道。
「這麼說，月兒你是要答應這門親事？」
聞言，姬月的小臉紅撲撲的，低聲道：「月兒是周室的王姬，又是你的妹妹，眼下周室有難，月兒豈能坐視不管？」
姬延差點就信了！
「月兒，你可要想清楚了，咸陽不比雒陽，迢迢千里，你若是在秦王的後宮當中受了委屈，可是誰都幫不上你的。」
「月兒想清楚了。我嫁！」
聽到這話的姬延，表示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