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易地
秦王盪一臉沉痛之色,說道:「蓋因我秦國連年征戰,不顧民生,窮兵黷武。國內的河道堵塞,堤壩年久失修,官道不通,故而寡人一繼位,便疏通河道,築堤修壩!」
「但便是如此,還遠遠不足啊。災荒一起,咸陽乃至於各地的糧食因為道路不通的緣故,都無法迅速運到災區,導致餓殍遍地,死者相藉也。寡人為秦王,實在不忍見黎庶餓死。」
聞言,楚王熊槐唏噓不已地道:「令祖父孝公,令尊惠文王皆是虎狼之君,沒想到秦王這般仁德,竟然頗有寡人之風!只是這三萬鎰黃金實在是太多了,楚國雖地大物博,物產豐盈,恐怕一時之間都無法拿得出手啊。」
看到楚王熊槐臉上浮現為難之色,秦王盪的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楚王,楚國多商賈,鹽鐵之業都不下於齊國,賦稅多財帛也,怎會連區區三萬鎰黃金都拿不出來?唉,莫不是上天讓我秦人遭罪的嗎?」
熊槐表示十分的慚愧。
這時,大司馬昭睢實在是忍不住了,起身道:「秦王,我王憐你秦人之難,但三萬鎰金,實在過多,就算我楚國能拿的出來,只怕國庫都將為之一空,還如何周轉國內所需?」
秦王盪這是「騙錢」來的,哪裏還會要什麼臉皮?
當下,秦王盪便沒臉沒皮地道:「楚王,三萬鎰黃金不成,便二萬五千鎰如何?」
楚王熊槐的嘴角一抽:「秦王,你這是在跟寡人做生意嗎?」
秦王盪痛心疾首地道:「楚王何出此言?寡人是不忍國內的黎庶受苦受難也。故而才拉下臉來與楚王借錢的!這樣吧,楚王,寡人可以答應你,只要楚國借予秦國二萬五千鎰黃金,可有利息,十年內還清,一年即一百鎰的利息。」
「利息僅一百鎰,這未免太少了吧?」楚王熊槐迅速投入角色,一副市儈的嘴臉。
「那一年利息金一百五十鎰?」
「還是太少了!至少六百鎰!」
「這樣十年後我秦國怎麼償還得起?二百鎰,不能再多了!」
「不行!五百鎰,這是寡人的底線了!」
「一口價,二百五十鎰!」
「太少了,太少了!至少也要四百鎰!」
「利息一年三百鎰!楚王,你若是再不準,寡人可以找韓國,亦或是魏國借錢。」
聞言,楚王熊槐的心裏盤算了一下,又掃視了一眼下首的大臣們,見到令尹昭魚和左徒屈原都微微頷首,亦是點頭道:「善。三百鎰就三百鎰!」
「且慢!」
大司馬昭睢立馬跳出來道:「秦王,你這樣空口白牙的就從我楚國借走二萬五千鎰黃金,這如何能行?」
「口說無憑,寡人可以給楚王訂立借契的。」
「呵呵,秦人的契約能信否?」昭睢嗤之以鼻地道:「昔日故秦相張儀可是連國書都跟大王簽訂了,割讓商於六百里之地,可是最後變成了六里!不知秦王的契約能否做數?」
聽到這話,秦王盪的臉色一沉,真是恨不能把昭睢這廝大卸八塊。
寡人是給你戴了綠帽,還是殺你全家,為何你昭睢這般跟寡人過不去?
好在秦王盪早有準備,便對熊槐道:「楚王,寡人可以跟你盟誓,也可以跟你訂立借契,並如同民間借錢一般。寡人可以將商於六百里之地作為抵押,向你楚國借錢。如何?」
商於六百里之地?
楚王熊槐的眼皮子一跳,對於這個地方,他實在是太敏感了。他已經被張儀忽悠得有了心理陰影,特別是商於之地,被張儀戲耍了一回,熊槐可不想再上第二次當!
幾經考慮之下,楚王熊槐還是答應將二萬五千鎰黃金借給秦國。
再不濟,十年之後也能得到三千鎰的黃金不是?
「楚王,還有一件事,寡人想跟你商量一下。」
「何事?」
楚王熊槐的眼皮子一跳,他真是怕了秦王盪,每每這廝提出的事情都讓人膽戰心驚,讓人糾結不已。
「寡人慾以漢中三百里之地,包括房陵、沔陽、上庸三城在內的土地作為交換,同楚國換取
清江、伏牛還有臨江以東的土地。左右不過三百里之地。不知楚王意下如何?」
聽到秦王盪打算跟楚國交換疆土,在場的秦國大臣都不禁嚇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覷。
這麼大的事情,秦王怎麼都不跟他們商量一下?
眾所周知,蜀中原本盛產井鹽,其鹽井,泉源深也。
但早在秦軍入蜀前,楚國已侵奪清江、伏牛等鹽泉。
巴國滅亡后,楚軍又奪取臨江以東諸鹽泉,故而秦國雖得蜀地,可民間缺鹽,導致蜀中百姓苦不堪言,為收復蜀中百姓之心,更為了順利推行鹽鐵官營制度,秦王盪不得不選擇同楚國以「易地」的方式,把那些鹽泉拿回來。
「這……」楚王熊槐遲疑不決。
其實他的心裏是偏向於同意和秦國「易地」的。不外乎「利益」二字!
清江、伏牛以及臨江以東這些地方,皆是不毛之地,山高林密,遍地都是崇山峻岭,不適合糧食的種植,更沒有多少人在那裏定居,可以說是一塊荒僻之地。
而秦王盪所給出的
但別小看漢中三百里之地,包括的房陵、沔陽、上庸三城,那都是西南地區的「精華」所在,不說是膏腴之地,但山地平原交錯,定居的人口不少。
這樣一看,似乎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再加上漢中之地,本來就是楚國的疆土。
楚國無法通過戰爭的方式拿回來,便用「易地」的辦法,以不毛之地換沃野之土,豈不美哉?
當然了,楚王熊槐並不昏庸,他自己心裏很清楚,清江、伏牛以及臨江以東的那些地方,遍佈鹽泉,有鹽利所在。但楚人並不依靠那裏的食鹽為生!
然則,這些地方一旦交換予秦國,熊槐唯恐遺患無窮啊。
就在楚王熊槐猶豫不決的時候,又是大司馬昭睢出列道:「大王,臣以為不可以清江、伏牛和臨江以東之地,換取漢中的三百里之地。」
「何故?」
「漢中,本就是我楚國的地盤,秦人逞凶奪去的而已。在漢中世代生活的,更是楚人!秦王若要示好,大可以將上庸、沔陽和房陵三城歸還大楚,何以易地?」
聞言,秦王盪嗤笑了一聲道:「大司馬所言大謬!漢中原是楚地,這一點寡人承認,但過去這是誰的疆土?是庸國的!庸國為楚所滅,故而其地為楚國所有而已。現在我們秦人既然打下了漢中之地,置漢中郡,這漢中,便為我大秦所有之疆土!」
「漢中之地,是秦國犧牲了無數將士的性命,付出了無數的鮮血打下來的。豈容大司馬空口白牙,就索取過去?」
昭睢聽到這話,不怒反笑,說道:「秦王這話說得好。漢中之地,是秦人付出巨大的代價打下來的,清江、伏牛和臨江以東之地,何嘗不是我楚軍浴血奮戰從巴人以及蜀人手中取下的?這些地方雖是不毛,但遍佈鹽泉!秦王易地之舉,想必其目的是為了此地的鹽泉之利吧?」
「不錯!」
秦王盪坦然承認了,又道:「我秦國居於內陸,無有海鹽,便是國內的鹽泉、鹽池都少得可憐,不足以供給本國所需,無法做到自給自足。是故每年,秦國都需要從魏國,亦或是韓國、楚國購進大量的鹽巴。正所謂食不可一日無鹽。鹽與鐵、銅一般,都屬於國家的經濟命脈,寡人不希望這種經濟命脈把控在他國手中。」
楚王熊槐眯着眼睛道:「秦王,秦國人口數百萬,每日所需食鹽可不少,僅憑清江、伏牛以及臨江的鹽泉可能不足以完全供應吧?」
「這就不需要楚王操心了。」
「秦王,事關重大,請容寡人熟慮之後,再做決定。」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