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簡單正事

第26章 簡單正事

譚淵大步走到刺奸司衙署之前,在大門處停了下來。

他神情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沒有掛匾額的門楣,然後才邁步進去。

此時刺奸司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許多人手中都捧著卷宗,個個看上去極為匆忙。

院子裏有股血腥氣味,大約是在這殺了人。

譚淵被引到偏廂,停在一座小樓之下。

「譚淵求見公孫先生。」他揚聲說道。

過了片刻,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小童推開門,做了個引導的手勢。

譚淵跟在小童身後,上了小樓,發現樓上四面大開,公孫涼端坐於正西,背對着他,面對着的則是永樂宮。

「事情辦得如何了?」公孫涼淡淡地問道。

「在下無能,雖然發現了線索,但因為清河縣主的緣故,事情未能辦妥。」譚淵將事情簡略說了一遍,強調趙和可能對與莽山賊勾結的人有所知曉,未了補充道:「在下已將讓虎賁軍在外圍盯住豐裕坊了,只要有人進出,一定會被他們看到!」

「呵呵……」公孫涼微微一笑:「你辦得已經相當不錯了,天子登基不過半年,滿朝俱是元老重臣,還有五位輔政大臣分行天子之權,事事掣肘的何只是你,便是我,便是天子,也不得自由。」

「是在下等無能,不能為天子分憂……」

「放心,清河縣主只能護得一時,等她離開之後,你繼續就是,盯緊陳殤,莫要讓他發現什麼不該發現的東西就行。」

譚淵一愣:「不是搶在他之前找到與莽山賊勾聯的……」

「莽山賊是我的人,去年十月,我秘密出京,說服他們為天子效力。」公孫涼轉過頭來,看着譚淵,目光閃爍如星。

譚淵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寒氣。

他雖然是天子舊人,受嬴祝、公孫涼信任,可在這之前,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他們……他們不是大將軍政敵所資么?」他顫聲道。

「他人能用,我亦能用。」公孫涼輕輕拍了拍窗欞:「譚淵,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麼。」

譚淵當然知道。

當今天子嬴祝,原本只是一介藩王,因為前任皇帝嬴嵯年紀輕輕便突然暴亡,所以才得以登基繼位。他既繼位,怎麼甘心只當顧命五大臣的傀儡,而追隨於他的那些藩王舊屬,又怎麼不想入主中樞成為大將軍、丞相?

譚淵也想成為一軍之將,施展平生所學,立功封爵,蔭及子孫。

「不過這群賊子卻有些不聽話,原本該襲擊的地方不去襲擊,卻來打豐裕坊。這樣也好,至少天子就有機會越過五顧命大臣,設置這個刺奸司。」公孫涼又徐徐說道:「譚淵,你知道我為何要將如此機密之事說與你聽么?」

「在下……在下不知。」

「我希望你能夠為天子出更大的氣力,我知道你心裏還有些不快,莽山賊入京禍害百姓這是事實,但是是誰縱容了莽山賊,是誰僭越犯上不歸政於天子,是誰弄得大秦郡縣群怨沸騰民不聊生?」

「是當朝的那些人!唯有歸政天子,清掃污濁,賢人君子立於朝堂,天下才能大治,莽山賊才能從根子上除去!為此便是有所犧牲,在所難免,我個人擔上污名乃至身敗名裂,又有何惜?」

公孫涼話語落後,良久,譚淵在他背後叉手躬身:「先生以蒼生為己任,在下明白了!」

「你繼續去辦事,萬勿出差錯,只要不是你疏忽出了差錯,些許意外,我不放在心上。」公孫涼又道。

「是!」

譚淵領命出來,迎面看到溫舒抱着一卷文籍上來,他避在一邊,溫舒看了他一眼,面上毫無表情。

「有所收穫了?」公孫涼見溫舒來了,臉上露出喜色。

「我令人翻閱對比了近年咸陽戶籍,各坊多出的人和少掉的人,一一進行比較,如今已經查出一十七名可疑之人,先稟報給公孫先生,最多再有半個時辰,這一十七名可疑之人的下落就會找到。」溫舒道。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公孫涼的笑聲傳了出來。

譚淵一字眉微微顫了下,不敢再聽,快步下了樓。

他原本以為溫舒是被找來偵破莽山賊內應之案的,現在知道莽山賊實際上受公孫涼約束,便知道溫舒所尋者另有其人。

那個人,會是誰?

陳殤覺得自己有些昏昏乎乎。

他縱橫咸陽花叢數載,給不少高官顯貴帽子上都添了綠色,也讓家中有閨女媳婦的人家將他當賊妨,但還沒有見到過真正讓他心動的女子。

方才那位清河郡主,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卻讓他的心怦怦亂跳。

這一瞥中,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擁有獨特魅力的女子。

清河縣主的車駕到了王道家的門前,然後清河縣主下了車。

這個時候,陳殤算是可以仔細打量清河縣主了。

以身高而論,清河縣主身材修長,幾近男子。最讓陳殤驚訝的是,在此時年輕女子喜繪彎眉的風氣之下,清河縣主卻留了兩條劍眉。

這等劍眉,長在男子身上,一定會為其增添不少氣勢,長在女子身上,則使之少了幾分柔和,多了幾分英氣。

劍眉之下,雙眸如星。

陳殤正打量時,不經意間,那雙劍眉一撩,如星雙目與陳殤相對,然後微微一笑。

陳殤覺得臉上發燒,氣血翻湧。

他跟在清河縣主身後就想要出去,卻被使女攔住。

「呃,我要進去保護縣主。」陳殤厚顏無恥地擺出一臉正氣的模樣。

「咸陽城中有閨女的人家都說防火防盜防陳殤,這說法連我都聽說過了。」使女噗的哼了一聲:「不要說廢話,守在門前,眼睛再敢亂動……你一個失了爵的破戶子弟,當不住縣主的怒火!」

說完之後,使女轉身入內,砰的一聲將院門關上。

陳殤摸了摸險些被撞扁的鼻子,轉頭看向戚虎。

戚虎一攤手,表示愛莫能助,口中也說道:「現在你知道吧,一個好名聲有多重要,後悔都晚了!」

「你與我並稱咸陽四惡,能有什麼好名聲,可還不是給你釣得了好媳婦!」陳殤呸了一下,眼珠子亂轉,然後尋到院牆稍矮處,用手一搭,想要跳上去。

當頭一根竹竿打了過來,正敲在陳殤的腦袋上,陳殤驚得一鬆手,卟嗵一聲摔了個屁股墩,然後裏面是銀鈴一般的笑聲。

陳殤不怒反喜:「是縣主打我,是縣主打我!」

戚虎搖了搖頭,同情地道:「你沒救了。」

「你曉得什麼,以我縱橫花叢多年的經驗來看,縣主是早知道我會爬牆,在院中等着我,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縣主記得我!好女怕纏郎,只要她知道我記得我,我死纏爛打上去,肯定能得成好事!」

陳殤攔著戚虎,嘀嘀咕咕說着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戚虎只是一昧搖頭,讓陳殤不由泄氣:「都說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點事情你都不幫我,絕交,絕交!」

「呸,巴不得與你絕交,與你這廝結識,是我戚某一生不幸!」

兩人回憶起當初戚虎由外地入京,雙方在咸陽城中大打出手,連帶着俞龍與陳果也加入戰團之事,一晃六載過去,再憶當年,當真是時光匆匆,不由得相視而笑。

「廢話不多說,王佐,我真是要收心了,你知道,我歲數不小,功業未成,若再不能娶妻生子,實在對不起我那死鬼老父……」

「橫之,你要收心我贊成,但你別打清河縣主的主意,你高樊不起……」

兩人互稱表字,正在說話,突然間門又打開,清河縣主的使女一臉不高興地走了出來:「陳殤,進來,縣主要見你!」

戚虎愣住,陳殤卻是大喜。

「你瞧,我說了,她肯定記得我了。」陳殤得意洋洋向戚虎拱手,然後小跑着便到了院子裏。

戚虎跟在身後,卻被那使女堵住。

「你不能進去,縣主只叫了陳殤。」

戚虎心中暗暗奇怪,卻也不好說什麼,等了好一會兒,院門再開,陳殤一臉興奮地跳過門檻,那神情,簡直如同餓犬見到了肉骨頭一般歡喜。

「你這是……」戚虎訝然。

「沒事,沒事,不對,有事,有事!」陳殤拉住戚虎,把他拽到一邊:「王佐,我有事要你幫忙。」

「你休要亂來,我不會幫你的!」戚虎警告道。

「放心,是正事……不僅要你,還要找子云與碩夫,反正如今正是過年,大夥都閑着無事。」

「我有事,你也有事,你別忘了我們身上還擔着職司!」戚虎不滿地道。

「縣主離開之後,譚淵那賤人必然再來,那時我們的職司就解了,我跟你說,出城一趟,去終南山尋一位隱者,在他那兒拿點東西——就這麼簡單,處置好了,縣主便能再見我!」陳殤連連拱手:「為了兄弟這下半輩子能有所依靠,王佐,好兄弟,全靠你們了!」

「尋個隱士還需要那麼多人做什麼?」戚虎皺緊了眉,他本能地察覺到,這背後恐怕又是一場巨大的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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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星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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